第36章 方子
老話說得好,這下雪不冷消雪冷,這得了康熙批准的四格格,隔日一大早就冒著冷來到陳許居住的宮中候著她一起出宮。
陳許才起來,便聽見夏蘭說四格格到了,這暈暈乎乎的揉著腦袋,才想起昨日里說好了要一起出宮的事情,便笑著對夏蘭道:
「瓊華這會定是還沒用早膳,今早準備雙份的,讓她先吃著。」
夏蘭笑著回道:「奴婢早早就吩咐下去了。」
陳許點了點頭,起身把自己收拾乾淨,這麼些年了,她依舊不喜歡別人侍奉自己穿衣服,也不是她矯情,只是覺得什麼都要人侍候,她都會覺得自己是個半殘廢。
陳許和四格格瓊華用完了早膳,這才和其餘的人匯合,這一次宮裡所有的阿哥格格都一起出宮,這康熙派給十個人的侍衛完全是平日里的好幾倍,再加上霍思瑤,十一個人用了四輛馬車,這才慢悠悠的朝著玲瓏酒樓駛去。
「三姐,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四格格瓊華正偷偷的揭開車簾一角往外面看,這一回頭便看見三格格燕婉看自己的眼神充滿著說不清的意味,除了不贊同她剛剛的舉動外,還有一絲鄙視。
「三姐只是覺得要告誡妹妹,這你是宮裡的格格,在外面如此,甚是有些不妥當。」三格格燕婉收起自己剛剛沒來得及藏好的眼神,很是溫柔的笑著,可四格格瓊華就是討厭她這幅樣子。
「三姐姐是說皇阿瑪也不妥當嗎?」四格格瓊華腦子轉得快,這話一出口,三格格燕婉便有些莫名其妙。
「妹妹不愛聽姐姐的勸告,又何必把皇阿瑪抬出來。」三格格燕婉面色很不好,這抬出康熙來,她可不願意擔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三姐姐覺得我不規矩,可皇阿瑪卻說我調皮惹人愛。」四格格瓊華把臉湊到三格格面前道,「三姐姐是在質疑皇阿瑪說的話不對嗎?」
五格格文茵心裡暗罵三格格燕婉腦子不好使,還愛出頭,不過嘴上卻是什麼都沒說,臉上帶著一絲破綻也沒有的微笑,坐在一邊看著她吃癟。而同時,她也對自己這個四姐又加了一層重視。
果然,額娘說得對,這宮裡,除了三姐姐是個愛自作聰明的草包外,其他的都是聰明人。
劍三格格燕婉被臊的臉通紅一片,四格格瓊華又覺得沒什麼意思,便又恢復了她面無表情的樣子,閉著眼睛養神。而心裡則是覺得無趣的緊,早知道剛剛就厚著臉皮和前面的大姐二姐霍姐姐擠一擠了。
不過好在這段路並沒有太長,很快馬車就到了玲瓏酒樓陳許等人平日里單獨走的後門口。
「姑娘,您可來了。」馬車外的女音清脆細軟,後車內的四格格瓊華心想,這怕就是大姐姐的得力助手季寶珠。
果然,片刻之後,她便聽見自家大姐的聲音,「天寒地凍的,寶珠姐姐在屋裡候著便是了。」
這玲瓏酒樓的後街並無任何一戶人家,瓊華便放心的揭開車簾大大方方的打量著這位季寶珠。
濃眉大眼,眼尾還微微上翹,鼻樑卻如大姐所說,高挺卻又不失精緻,五官十分養眼。正紅色的衣服在這雪白的一片天地里尤其的耀眼。
年齡看起來卻是比實際二十七要小好幾歲。甚至,私心裡,瓊華認為宮裡的娘娘們也沒有這位季寶珠漂亮。
一旁的三格格燕婉卻和她意見不一樣,只是終究也只是在心裡罵了一句狐媚樣,並未在臉上表現出來。
季寶珠親自帶著人進了早已經燒的熱乎乎的室內,一進屋,便主動幫陳許把外套拿下掛在室內的衣架之上,之後才笑著對其他幾位禮貌的行了禮。
「寶珠姐姐不必多禮。」胤禔笑道。
季寶珠是陳許的人,而陳許對她有十分信任和看重,胤禔等人自是不會把季寶珠當成奴才使喚。
季寶珠也不客氣,笑著直立起身子,轉頭看向陳許道,「姑娘,徐師傅還在準備今日的膳食,不若先飲茶暖和一下?」
「那是自然。」陳許最愛看季寶珠煮茶,這每回出宮,都要喝一次季寶珠的茶才會覺得心滿意足。
待到陳許等人入座,季寶珠便給門外的丫鬟使了一個眼色,那丫鬟便點頭去了隔壁間。不久之後,季寶珠便開始洗茶,而此刻,從外面傳入眾人耳中一陣清脆的古箏聲。
「姑娘,怎麼樣?」季寶珠看陳許閉上眼睛傾聽古箏,笑問道。
「寶珠姐姐,你越來越會享受了。」陳許睜眼道,「我雖不懂音律,但也被這音中的不羈和自由感染。」
季寶珠臉上揚起一個微笑道,「姑娘喜歡就好。」
「寶珠姐姐可是話外有音。」陳許又不是傻瓜,心中已經知道季寶珠定是有事要說。
季寶珠這姑娘邪性的很,當初她初建玲瓏酒樓招人的時候,這季寶珠自己送上門來。那個時候可是把她嚇了一跳,要知道,這時候可不是後世,這女子還可以在外求職。
而後來季寶珠的行動力,更是讓陳許覺得這姑娘就是這個時代的一個另類。一個封建社會的女子,卻從小漂泊在外,西域、安南、暹羅都曾去過,身懷武藝,就連陳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水平,只知道,這玲瓏酒樓在她的經營下,根本就沒有人敢鬧事。
「還是姑娘懂我。」季寶珠的第一杯茶斟給陳許,隨後才給其他幾人斟上,「這彈古箏的姑娘是我父親舊友的女兒,如今居無定所,姑娘要是覺得這古箏還聽得成,給她個容身之所可成?」
陳許看了一眼胤礽和胤禛,見他們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心想這兩人定是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不過面上並不表現出來。
「自是聽得成。」
這意思便是同意了,季寶珠笑了笑,知道再多的話就不方便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
這一頓飯除了心裡憤憤不平的三格格外,其餘的人,尤其是四格格,吃的十分盡興。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們在這裡玩著,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回去。」
「去吧,大姐,我們自己個玩著。」四格格瓊華道,而三格格燕婉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理智又把她的衝動拉回去,至於五格格,面上帶著笑,似是不在意,可心裡想什麼,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陳許和季寶珠進了平日里辦公的室內。
「說吧,這人什麼來歷,得罪了誰?」
季寶珠露出一個笑容,她就知道這個姑娘是聰明人。
「玉玲,還不出來。」
季寶珠話音一落,書房書架后便走出一位姑娘,年齡比陳許略大兩歲,五官雖比不上季寶珠精緻,但也十分秀氣。
「崔玉玲見過大格格。」
陳許嗯了一聲,「起身吧,把該說的都說明白了。」
轉而又看向季寶珠,「都坐下,我有的是時間。」
季寶珠倒是不客氣,隨意挑到陳許左邊的椅子便坐下,而崔玉玲見季寶珠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便挑著陳許的另一邊坐下,之後才把自己的來歷道明:
「我來自湖州,父親曾為《明史輯略》參訂。」
陳許乍一聽還沒覺察到異樣,但很快便反應過來。
「等一下,你父親捲入了明史案?」
明史案,康熙早年的文字獄!
崔玉玲點了點頭,陳許望向季寶珠,苦笑道:「寶珠姐姐可真會給我找麻煩。」
「大格格,玉玲並無他求,當年我崔家不過是富戶之家,因父親尤愛文人之事,才一著不慎落得那般下場。如今我崔家只留下我一人,我求的不過是能有個棲身之所。」
說吧,崔玉玲便跪在地上,從身上掏出一個錦囊雙手呈給陳許道:「若大格格能收留玉玲,這我願意無償獻上。」
這些年輾轉各地,崔玉玲的日子並不好過。她身懷父親臨終之前才冒著大風險從海外一個商人手中得來的方子隱姓埋名漂泊他鄉,本想安安穩穩過完這一輩子,可是天意弄人,這周折了一圈,卻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再次流浪他鄉,要不是遇到季寶珠,崔玉玲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萬劫不復之劫難。
陳許打開錦囊,從裡面拿出一張羊皮卷,待到打開一看時,差一點就沒繃住臉上的表情。
略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陳許才道:
「這東西是怎麼來的?」
「我們崔家早在明時就涉及海外,這東西是我父親從一位商人手中得來的。」崔玉玲道。
陳許沒說話,這崔玉玲說得來的,可陳許卻認為,這玩意如此珍貴,怕是殺人越貨搶來的還差不多。
沉默片刻,陳許又道:
「如若你只是求個生,我便做主應了。但是你要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思,那你知道,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條。」
崔玉玲感激的給陳許磕了一個頭才道:「玉玲所求已經達成,萬不敢再有旁的想法。」
「那說吧,你得罪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