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三個糾結的男人
喬治.杜威眉頭緊鎖眼睛緊盯著手裡的那隻懷錶,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在意過秒針轉圈的速度。杜威很清楚下達向英軍繳械的命令無異於親手將自己釘在恥辱架上,尤其是在眼下這種無法和外界取得聯繫的情況下。
當然了,杜威也知道逞一時之勇和英國人拼個魚死網破也不並能給自己掙得什麼威名美譽,更何況困在碼頭裡的艦隊和岸防炮群對轟,最終的結果只有魚死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網破。
同樣被時間煎熬著的還有港英駐軍司令布力,被他架空的署理總督駱克一口咬定自己手裡有能讓大宋人服軟的談判籌碼,顯然這個署理總督是反對他不久前剛下達的那條極有可能會導致和鷹醬開戰的限時繳械命令的。
若是美國人認慫乖乖交出武器這事兒日後他尚可圓上一圓,可一旦那些被他們困在碼頭的盎格魯撒克遜老表犯起倔來,那他可就要徹底坐蠟了。
哪怕在碼頭對峙的雙方最後沒有因為所謂最後通牒而出現衝突升級,但繼續膠著的局面也會迫使他遵從駱克的「建議」,那麼他接任第十二任駐港總督的野望也就會隨之落空了。
為維多利亞港里那些破事犯愁還不僅僅是進退兩難的杜威以及騎虎難下的布力,肩膀被子彈穿了個眼的阿虎此時也在為如何做選擇題而撓頭抓腮。
躲在碼頭附近一間廢棄倉庫里的阿虎臉色蒼白,肩膀上捆紮著已經被成暗紅色的粗布條。
在那次伏擊港英警察的魯莽行動失敗后,阿虎就被幾個忠心的手下架到了這個破倉庫里。這兒可以說是他們這些刀手的一個隱秘安全屋了,以往他們幹了那些會驚動當局的大買賣之後就會躲到這些地方,然後藏到風頭過去或是伺機離港。
一兩個小時之前,認為自己已經輸掉所有籌碼的阿虎正焦急地等著那艘要帶他逃往大嶼山的漁船,那會兒他心裡想的可就只有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只是大宋官軍戰力太特么超乎阿虎的想象了,手下的弟兄這才為他肩上的傷口止住了血,那外邊的戰況可就起了大變化了。
一個同樣是在那次魯莽的伏擊中被衝散后趕來此處避難的小弟正氣喘吁吁地描述著港英電報局被炸以及其周邊正發生激烈交火的場面。
另一個踉踉蹌蹌連滾帶爬著進入破倉庫的小弟又帶來了洋人紛紛從中環半山聚居區出走的消息,根據那些華夏裔僕從、幫工口述,阿虎不難判斷出此時大宋人官軍的兵鋒已直指英夷總督府了。
聽到這些消息的阿虎終於發現自己還是太年輕了,原本以為按著路小姐許下的重金,自己以及自己手下的這一支人馬怎麼著也能算是大宋港島布局中的一枚重要棋子了,畢竟路小姐再怎麼不缺錢也不可能豪到為一步閑棋靡費如此多黃金的地步吧?
不過從自己潰散但大宋官軍卻依然在港島上大行砍瓜切菜攻勢的戰況來看,自己和自己那支不入流的人馬的的確確不是什麼車馬炮那樣的重要棋子,嗯,恐怕在路小姐眼裡也就是連一枚馬前卒都算不上的閑棋吧。
「大佬,船黎佐啦!」小弟輕聲叫喚已經完全陷入沮喪中的阿虎。
船來了,登船帶著這些劫後餘生的小弟渡海去往植被繁茂的大嶼山,今後不管這港島鹿死誰手,憑著路小北許下的黃金自己往後也算是可以富足一生了。
只是,一種對既定命運極度憤懣的不甘情緒卻在阿虎的心中沸騰著,自己這一路刀光劍影就只是為了換個鄉間財主翁的安穩餘生嗎?
但是環顧自己四周那些神情疲憊的小弟,阿虎很清楚自己就一個已經連內褲都已輸光了的賭徒,根本沒有什麼可以翻盤的籌碼了。
這些到此時還對他不離不棄的小弟,當中確有不少肝膽相照的義氣弟兄,但阿虎也清楚這些人中也不乏為了瓜分賞金才不惜賭命相隨的財迷。
靠著這些可謂是各懷鬼胎士氣低落的手下,可就別提什麼東山再起玩逆襲了,能不能在港英警察或是在洪爺趕來滅口前脫身那還都是個未知數呀,哎,命啊,認了吧!
「大佬,我扶你起身。」一個小弟說著攙起了坐靠在一個大木箱邊上的阿虎。
「大,大佬,船家佬話換要只碼頭上船。」一個外出探風的小弟跑進來彙報了需要換地兒登船的消息。
「咩事啊?」阿虎煩躁地問道。
於是這個小弟就把碼頭那邊鷹醬艦隊和英軍剛剛來了一陣互射的消息告訴了阿虎,駕著漁船來接應他們的漁民擔心被誤傷就作了改變了接頭地點的決定了。
嘶,我怎麼忘了還有這茬啊!聽到這個消息阿虎這才想起馮尚曾經和他提到過路小姐還發布過一個賞金更高任務——衝擊碼頭一個有英軍守衛的蒸汽卷揚機,並收起那些困住美國軍艦的大鐵鏈。
當時阿虎考慮到性價比,並沒有接下那個任務,畢竟他再怎麼不普軍事,也是在街上鬧事和衝擊碼頭硬鋼正規軍兩者之間的難度差別的。
可是此時阿虎的心態卻瞬間爆炸,就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在搜腸刮肚后又湊出了一枚面值並不大的籌碼。
嗯,阿虎手裡籌碼的面值的確不大,但是這把押下去若是賭贏了的話,那這個收益可太尼瑪大了呀!以目前英夷和大宋官軍膠著的戰況來看,放出這支被困在碼頭的美國艦隊,可不就是把讓孫悟空放到鐵扇公主的肚子里了呀!這軍功可不是帶著一群混混在街上鬧事給到大宋官軍當炮灰能比的呀!
名留青史光宗耀祖的念頭在阿虎的心裡紮下了根,反覆地撓啊撓啊,儘管尚存的一絲理智在提醒他,帶著這些士氣低落的手下去硬鋼英夷的正規軍無異於以卵擊石,但是阿虎總感覺那種要賭上一把的慾望隨著心跳在他的胸口一涌一涌地要往外冒。
維多利亞港里的這三個男人在糾結焦急中煎熬的同時,馬可世、楊光他們也到了要接受大考的時刻了——祥瑞的「海上巨人號」已經越過後世摩星嶺一線,即將從維多利亞灣的西面海域進入英軍重兵把守的灣區。
「馬可世,彙報任務進度。」楊光在電台里焦急地說道。
「確認航道安全,但我們剛剛發現英國人在e9位置上設置有一個炮兵陣地,目前無法確定它是否會對『海上巨人』號構成威脅。」馬可世說道。
「我勒拉個去,馬可世你是不是喝高了啊?潛在威脅即高威脅的原則還用我來告訴你啊?把丫給端了啊,你留著它等過年啊?」楊光忍住爆粗的衝動說道。
「是,是,是,你們這些大佬說得倒是輕巧咯,老子這一路過來見神殺神遇佛殺佛,這尼瑪炮彈都快見底了,我特么拿什麼去端丫的啊,上去吐口水啊?」馬可世回懟到。
第三十八特混艦隊的這三艘帶有艦炮的軍艦,從被傳送到南太的那一刻算起,就沒有得到過哪怕一次彈藥補給,這船上的炮彈真是打一發就少一發啊。
特別是執行任務較多的f217艦,由於艦炮口徑最小,加上艦長又最愛跑騷所以炮彈的損耗也是最大的。
以至於當馬可世發現那個軍情處外圍情報人員未在地圖上標註的英軍炮兵陣地時,已經沒把握能否靠著即將告罄的彈藥來摧毀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