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鬼門（四）
鬼門（四）
「誰！？」
濯以秋扭頭，只看到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正站了一個滿面愁容的女人。
那女人從面相看像是一個愁苦一生的老婦人，但是從體態上看卻像是一個少女，真是一個矛盾的人。她穿著一身大紅裙子，還打著一把紅色的雨傘，雖然天上並沒有下雨，而且看黃泉這天色可能海枯石爛都不會有雨天。
這裡真的□□靜了，安靜的好像一切都是靜止不動的。
突然出現在身後的人，還是在這種地方，足以讓濯以秋戒備了。
她看著突然出現的人，整個人都緊繃了。
那女人卻並沒有對她的大驚小怪有什麼舉動，反而很有禮貌的微微一頷首，似乎還因為她的舉動在滿是愁容的臉上帶出來了一點笑容，又把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這上面，不能上活人。」
「為什麼不能上活人？」濯以秋雖然這麼問，但是還是把腳收了回來，並且離船遠了點。
「那是渡死魂的船，忘川河忘川河，儘是黃泉水，隔斷陰陽，是載不動活人的。」女人喃喃著，聽著是載回答濯以秋的問題，表情卻像是在抒懷。
但是這話說的很直白，濯以秋聽懂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活著的就不會去河那面了么？生魂肯定在河這面，過不去的是么？」
女人悠悠嘆了口氣。
「差不多吧，但是偶也有特例，總有那麼一個兩個的鑽空子用生魂混到那面去，每一甲總有那麼一兩個的，也是免不了的。但是那樣的事情多不划算，最後都被大人抓到了，生前的事兒不歸大人管，但卻可以死後狠狠記一筆，總是要吃苦頭的。」
濯以秋一聽這說法，又緊張起來。這說明小貓還是有可能在河那面。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有一定要過去的事情，您既然說總有那麼一個兩個的能過去，那為什麼我不能過去？還請您好心教我到底要怎麼才能渡過這河去。」
「恩……？」
那人認真的看著濯以秋，搖頭道：「還不到你來的時候，那就沒有什麼必須，更何況你還要肉身進城，怕是更沒有辦法了。」
「肉身？」濯以秋一愣。
「你不知道？」那女人笑開了，只是臉上的表情非常僵硬，讓這笑容都變得非常奇怪。雖然對方還是滿含善意，但是濯以秋卻覺得更難受可怕了。
不過這個女人看上去卻並不像是有壞心的樣子，輕聲喃喃了一句：「肉身能來到這裡也不容易，罷了……」她抬頭又問道：「看你也是糊裡糊塗來了這裡，想來也不容易，我就不追究你把我的船夫弄到河裡去了吧。你有什麼事情，說出來興許我能幫上忙，到時候你就該回哪兒便回哪兒去吧，陰陽有序，這裡到底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你的船夫？」濯以秋傻眼了，弄了半天原來這個女人是來討說法的：「這……我並不是故意的，他碰了我一下就……」這就很不好意思了。雖然說她什麼都沒幹，但是人直接飛進了忘川也是事實。
「不知者無過，不過是一個船夫罷了。」女人微微一笑，聲音溫婉，伸出一隻手也不知怎麼一招，手裡就出現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紙片人。那製片人裁剪畫工具不用心，簡直可以說慘不忍睹，女人也不在意，嘴裡默念了兩句，隨手一彈，那紙片人就飛到了空中，並且越變越大，忘川河裡突然冒出一個什麼透明的東西和紙片合二為一，然後直直落在了船頭上。
不過幾秒，一個一人高的製片人已經站在了船上，並且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來了斗笠施施然的披在了身上。
原來之前那個船夫竟然是如此來的，濯以秋看的目瞪口呆，驚疑不定的看著這個女人。雖然之前也見過凶獸饕餮、窮奇，也見過殷懷瑾做法，但是都沒有過如此神奇的法術。簡直是——
濯以秋突然回過味兒來，不由鄭重躬了身子：「之前多有得罪。我來這裡只是為了找一個朋友，我一個朋友因為一些意外，生魂離體，她陽壽未盡，身體還好好著，找她魂魄時候我順著追了過來，也不知道怎麼就追到了這裡，還望姑娘幫我。」
「生魂跑到這兒來倒是不常見的。」女人略沉吟了幾秒，「更不用說是跑到城裡去了，那必然是很不容易，想來最有可能的是迷了路，既然如此，我帶你去渡口等著吧。」
「渡口？」
這詞是第二次聽到了，也不算是陌生，之前那個船夫說的糊裡糊塗的，現在總算有個明白人了，濯以秋決定好好問問。
「請問姑娘，那個渡口又是什麼？我在那兒就能等到我的朋友么？」
「邊走邊說吧。」
那女人如同飄一樣上了船，船夫恭恭敬敬的迎了她上去，讓她站在船頭。濯以秋還記得這女人跟她講過不能上船，於是也不動身，只看著，上了船以後的女人微微頷首，道：「活人是不能上這渡船的，只能勞您跟著了。」
濯以秋點了點頭。
那女人微微側頭對船夫示意，船夫就點亮了一盞燈在船頭。那燈也不太明亮，一明一滅的，看起來分分鐘就要滅了似的，兩個人都不在意濯以秋也沒再問，只見那船夫一撐杆子，船向前慢慢開去，濯以秋也跟著船順著岸邊走著，不過兩三步就起了濃霧。
這霧起的邪門，更何況這裡也不是什麼可以按常理理解的地方，濯以秋不由的問：「這是怎麼了？」
「這才是黃泉路呢。」不遠處傳來那女人的笑聲，霧氣中那燈一明一滅的，也是不錯的指路嚮導，濯以秋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們會專門掛一盞燈了，如果沒有這個燈那她必然會迷路的。
「你以為你剛剛走的那就是黃泉路了？那可不是，真正的黃泉路所有的亡魂都得走得，每個人的黃泉路都不一樣，有長有短，心中挂念多的身上因果多的，就是長的，如果是個小嬰兒呢，大概只是翻個身的功夫，也就過去了。你有肉身，是斷上不了黃泉路的，不過是取個巧兒罷了。」
濯以秋心裡覺得驚奇，不過一晃神的功夫，他們已經走出了迷霧。
迷霧之外有一個看起來有些破敗的簡陋木碼頭，這裡倒是奇怪，竟然有了徐徐微風，河對岸還能在一片灰暗裡看到一片火紅的花海。
「這裡是……」
「按照你們人間的說法，這裡是奈何橋了。」
那女人一笑，輕輕一躍，已經跳到了碼頭之上。濯以秋心裡一突，忍不住問道：「那你是……？」
女人彎了嘴角：「按照你們人間的說法，你叫我孟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