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情不敢至深,恐大夢一場
手指靈活地轉動著鋼筆,眼睛盯著文件,可是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腦子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鋼筆在指尖轉動得越快,他的心神越是不能集中。
看了看腕錶上的時間,毅然地放下手裡的文件,將文件放到一邊,整理袖口,拿起外套,打開門出去,毫不意外看見那個正在接電話拿著筆在做著日程表的沈廉。
沈廉放下電話,看見路深羽出現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看了看時間,發現確實不是自己看錯時間,今天確實是提前了半個小時。
「要出去談生意?」沈廉明明記得自己做的日程上今早沒有這項啊。
「出去吃飯。」說著,路深羽就大步邁向電梯處。
「哦。」沈廉繼續坐下來埋頭工作。
路深羽走了幾步,發現後面沒人跟上來,轉身看見沈廉還在乖乖地埋頭工作,不由得眉頭一緊。
這個傻~子,當年也是這麼老實,現在還是這樣。
路深羽走回去,用指尖敲敲沈廉的桌面,引得沈廉抬起頭來。
「一起去吃飯,工作是忙不完的。」就差沒加個傻~子做後綴了。
沈廉也知道路深羽想罵他傻,畢竟以前在學校時就經常這麼賞他一句傻~子傻叉各種傻玩意兒。
上司開了口,沒理由不去,於是收拾收拾東西,沈廉就跟著路深羽的腳步去吃飯了。
路深羽帶著沈廉並沒有去公司樓下的餐廳,而是開車自己找了個日式料理餐廳進去吃。
沈廉看見這家餐廳時,更加覺得今天路深羽確實很怪,待會肯定有事情,於是越加謹慎。
以前路深羽也會帶他來這裡吃飯,不過那都是有事情坑他的時候,所以沈廉都練出了自然反應。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很沉默,前面部分只是靜靜地吃飯,路深羽吃的有些少,之後就有意無意地盯著沈廉,沈廉無法忽視那種目光的實質,抓起飯糰剛要往嘴裡塞時,又只能放下,就這樣抓抓放放,在沈廉這樣的舉動下,路深羽也能忍住愣是沒開口。
最後被是沈廉沉不住氣了。
「你有話要說嗎?」沈廉終究沒吃成那隻飯糰,只好將它放回原處。
怎知路深羽點點頭,反而說:「你先把盤裡的飯糰吃了再說,看著難受。」
沈廉差點沒回一句「那你還看」,但終究沒說出來,默默地抓起飯糰吃了。
路深羽看著沈廉乖乖地抓起飯糰吃了,腮幫子鼓鼓還一動一動,看起來有些憤憤不平還有委屈的像小孩子的感覺。路深羽一見沈廉這個模樣就有些受不了,以前就是這樣,一見沈廉很好說話地被人使喚,一臉懵懂根本沒有察覺被人利用的樣子他就莫名地生氣還有些心跳加速。
於是那個時候乾脆本著別人坑沈廉還不如自己坑來得好,有空還可以調戲一下,這才發展成好友。
以前的事,真的對於他們來說回不去了。
「好了,你可以說了。」沈廉咽下口裡的一口飯,喝了一口茶水。
「嗯。」路深羽也就是晃神了一會,接著端正姿勢看向沈廉,臉上的笑意斂去,正色道:「你跟蔣翎是什麼關係?」
沈廉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問,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說:「這跟你要說的事情有關係嗎?」
「他不是你想象中的簡單,離開他吧。」
沈廉感到莫名,沒想到自己也有一天像偶像劇場一樣被人叫著離開誰誰,就差著拿著一張支票甩在他臉上的那種狗血了。不過想想路深羽甩他一臉支票那場面,還真是有些讓人起雞皮疙瘩。
「為什麼這麼說?理由?」沈廉還算比較理智,這種事情沒有暴走也沒有驚訝地張開嘴。
「你了解他多少?他的過去,他的身份,你真的都能掌握嗎?」
「所以正在慢慢了解,任何事情都需要時間。」
「我認識他絕對比你認識他要深得多,你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玩不過那也是活該,我認唄。」沈廉雲淡風輕,根本不在意這些事情,指尖摩擦著陶瓷的茶杯,看著茶水中的倒影。
路深羽深深地看著他,由始至終根本沒有挪開一眼,有些隱忍,有些憐惜,說:「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你的好意我心領,只是這我不能理解,只聽你片面之詞我很難判斷你們誰好誰壞,世上沒有絕對的好壞,你只能將全部的事情都告訴我,我自己才能判斷得出這到底是好還是壞。」
由始至終沈廉的情緒都有些波瀾不驚,路深羽的話就好像一顆石子投進了一片平靜的湖水中,只是一開始引起了一些的漣漪,最後還是歸於平靜。
路深羽沉默了,看著沈廉的眼神很複雜,似乎在思考著一些事情也在掙扎著一些事,不過還是艱難地說:「這我不能具體告訴你,不過你知道,我不會騙你。」
沈廉點點頭,他明白路深羽隱瞞了一些事情,而蔣翎也隱瞞了一些事,而這些事肯定是共同關於他們兩個的事情,不過肯定有些不能對外人道,所以他們才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隱瞞。
而他,就是那個被隱瞞的人。
有趣,但也有些無奈。
「我知道,你明顯不能說出其中的緣由,但是我也希望我能自己做決定。」沈廉喝完茶杯中的茶水,用紙巾擦擦嘴,站起來,主動結束了這場對話,「回去吧,這樣聊也聊不出結果。」
沈廉轉身離開這個餐館,掀開簾走出門時,並沒有看到路深羽的臉一下子陰鬱了起來。
這天蔣翎照常來接沈廉,在車上異常沉默,一般蔣翎開車都是不開音樂的,不知道是不是怕分心,反正兩個人就干坐著平時也不會尷尬,只是這天,蔣翎明顯感到沈廉有些心事。
蔣翎是做心理醫生這行,所以擁有著比平常人更敏銳的觀察,而且更喜歡去揣測人心,看到一些舉動忍不住去想這個人的心理狀況。
但他就是不開口,他偏偏要等沈廉開口,這樣他才能佔據上風。
果然,沈廉開口了。
「今天路深羽跟我說了一些事情。」
「嗯?」蔣翎微微側頭,做出個聆聽的姿勢。
「他跟我說,離開你,你不懷好意。」
「哦?那你怎麼說?答應了?還是已經懷疑了?」蔣翎笑笑,樣子神態一派自然,如同往常聊家常。
「沒答應。他沒說其他的事情,只是叫我離開。」沈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蔣翎的神色,發現不出什麼破綻,果然他這種人去試探蔣翎還是有些難度。
「那你呢?你的想法。」
「我在想,時間會證明,我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你利用。那就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況且,」沈廉轉頭認真地看著他,蔣翎察覺到沈廉的視線,轉過臉看了他幾眼,眼睛滿是疑惑。
「況且,你要是騙我……」
「怎麼?宰了我?」蔣翎含笑地說出這句話。
沈廉聳聳肩,回過頭,看向車前的路況,眼中平靜。
「我也沒有什麼辦法,當是一報還一報吧。」
蔣翎一下子就捕捉到沈廉話里的意思,「一報還一報?你以前騙過人?」
沈廉頭往背後伸展,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嗯」。
不只是一次,很多次都騙了人。
蔣翎感到沈廉並不想要談論這個話題,於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一直沉默到沈廉住處的樓下。
在沈廉下車后,蔣翎也下車了,沈廉一陣疑惑地看向他。只見蔣翎大步地走向他,輕輕地摟住他的腰,然後在他的額頭輕輕碰觸了一下,就著摟著他的姿勢,輕輕在他耳邊再落下一個吻,用著氣音說著:「我是真的想跟你交往,真的。」
蔣翎引領著沈廉的手來到心臟的跳動處,眨眨眼,有些調皮地說:「你聽,它是不是在說一些話。」
「什麼?」此刻的場景沈廉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它在說,它很喜歡你。」聲音輕輕的,蘊含~著無數的情意。
沈廉不厚道地笑了,這場景怪不得那麼熟悉,這不是曾經他向江臨使過的招數么?
聽到沈廉的笑聲,蔣翎挑眉,看向摟著的人,正在眉笑顏開,一副被逗樂的樣子。
「笑什麼?」
「嗯……沒什麼……」只是被以前他用來泡別人的招數現在被人用來泡自己,這種感覺實在太微妙了。
蔣翎就靜靜地看著他笑,也不說話,寵溺地看著他,目光似海。但沈廉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了,有種悲哀的情緒洶湧而來。
為什麼他對江臨用過的招數,蔣翎會一時不差地用在他身上?明明是不同的兩個人,還是說兩人之間有什麼聯繫?
他現在是越來越迷糊了,也感覺自己身處在一個漩渦之中,命運就是一個輪子,善惡總會轉到,總有一天那些他所辜負過的事情總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那晚不知怎地,蔣翎跟了他回家,沈廉也不知道咋想的那個時候,居然也允許了,於是孤男寡男共處一室,兩人曾經還有過肌膚之親,這在沈廉洗完澡后,蔣翎摟著他一通亂吻,摸得沈廉意亂情迷,接著就又重蹈覆轍滾了床單。
兩人就這樣熱烈地度過了一晚,不過好歹沒有第一次那樣激烈到第二天上不了班,兩人是溫存了一番,第二天沈廉是穿著豎領去上班的,紐扣扣得一個不少,就怕沒有擋住那些羞恥的紅點了。
路深羽畢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夥子,一看到沈廉這幅裝扮來上班立馬就懂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黑著臉關上辦公室的門,握著鋼筆的手恨不得掐斷手裡的鋼筆,再掐死蔣翎那個笑面虎順便搖醒沈廉這個被矇騙的傢伙。
可是他到底是不能這麼做,一遇到沈廉的事情,他總是異常激動,這到底是不好,這會影響到他思考,這根本就不能阻止蔣翎和沈廉日漸增進的感情。
看著沈廉跟蔣翎的感情繼續進展,他覺得光憑說教根本不能讓沈廉意識到問題了。
他決定跟蔣翎這個笑面虎談談,如非必要他還真不想跟這個好像時時刻刻在探測人心理的傢伙聊天,要不是那樣,蔣翎也不會知道沈廉的存在。
這天沈廉休息,因為路深羽終於想到放他假了,雖然只有一天,但好過沒有。他沒有告訴蔣翎他放假了,於是偷偷去他的診所找他,前台的妹子不知道去哪了,沒在原位,看樣子是去廁所,他就直接走了進去。
他走路的時候特地放輕了腳步,不讓別人察覺到他的這點本事還是有的,畢竟那麼多個世界也不是白穿了。
然後遇到了個意外的人,兩人似乎談了一段時間,所以到了後面情緒有些激動,於是聲音越發高昂,但是這只是路深羽的激動,蔣翎相對之下冷靜如平常。
在沈廉到來時,恰巧只聽到了路深羽冷冷地說了聲:「有什麼事你沖我來就好。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要牽扯到其他人。」
然後,沈廉將耳朵貼到門那裡偷聽時,只聽見蔣翎說話了,但是具體內容很模糊根本聽不清,好像說了幾個字,是「我」「你」「深愛」之類的,也是不能夠理解。
於是在路深羽甩門而出時,看見了馬上站直裝作剛剛來到的沈廉,他皺著眉頭看著沈廉,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又想到什麼,又看看裡面的蔣翎,冷下臉,什麼沒說就走了。
沈廉感覺奇怪,但什麼都沒說。
蔣翎迎了出來,說著:「怎麼來了不告訴我?」
「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驚嚇。
蔣翎的眼中劃過一絲懷疑,但是面上還是溫和的笑意,一如當初他們認識時那種如沐春風。
「你沒被嚇到吧?剛才我們在談論一些事情,意見不合就散了。」
沈廉點點頭,於是問:「什麼事?」
「就是我們什麼時候回老家看父母的事情,我們已經很久沒回去了,他這次是替我爸來催我回去,但我還不想回,畢竟我跟我爸有些事情還沒解決。」蔣翎說著這些話時,是臉不紅心不跳,心跳絕對是正常值,沒有絲毫撒謊的跡象。
一山還有一山高啊,沈廉在心裡感嘆著。
當然沈廉也不可能去拆穿他,跳出來大喊什麼「剛剛我聽到的明明不是這個」這種蠢話,面上也是裝作一臉信以為真,但還是有些懷疑的樣子,畢竟一臉真正的相信,那樣就更加讓人懷疑也不會符合他的性格,蔣翎一看就知道他在隱瞞了什麼。
既然沈廉都來了,總不能讓沈廉也來一次心理諮詢吧,然後蔣翎就任性地提前下班了,將那些預約都推了,十分不計後果,然後就開車載著沈廉去玩了。
在城市裡沒有什麼好玩的,於是蔣翎乾脆就帶著沈廉去郊外爬山攀岩去了。
可憐沈廉原本就是一個死宅,這特喵的談了戀愛后居然要學會爬山和攀岩這種體力娛樂活動,可恨的是他還真的乖乖跟著去爬了。
爬到山頂,沈廉感覺自己的一身力氣都用完了,畢竟他這原身可是個弱不禁風的死宅,爬到頂他都覺得自己很勵志了,簡直就是死宅之光啊。真該讓以前那些認識的宅友看看他的蛻變,不過他現在是連自拍都力氣了。
他全身幾乎全部被汗水浸~濕,額上是些汗水打濕的碎發貼著,渾身汗臭味,鼻尖若隱若現一股難聞的味道,這股味道令他很不舒服,雖然他現在想馬上洗個澡,但他此刻也沒有力氣馬上下山了。
蔣翎爬上來也是一身汗,他一直在前面引導著沈廉,他的體力比沈廉好得多,起碼看起來比沈廉精神得多,沒有那麼氣喘吁吁,反而是一陣精神氣爽,臉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褪去了一股平日里的儒雅,增添了幾分男人的味道,笑起來更是爽朗了幾分。
在沈廉差幾步上山頂時,蔣翎伸手抓~住沈廉的手臂一把將他扯了上去,將沈廉扶到一旁休息,沈廉正在喘息的時候,蔣翎已經拿了紙巾在他額頭上擦著汗,仔細地將他的汗抹去,對著沈廉淺淺一笑。
「真沒想到你能爬上來,我原計劃你可能直到一半就歇息了。」
沈廉還在喘著,現在稍微平復了下心跳。
「所以現在幹嘛?什麼時候下去?」
「嗯……不著急,先看看日落吧?」
「……」現在這身衣服要命啊親。
蔣翎彷彿看穿了沈廉的腹誹,拂開沈廉的髮絲,還在替他擦著額頭的汗,說:「反正離日落也沒多長時間了,等等唄。之後我們直接走大路下去。」
沈廉的神情有些恍惚,「不是說沒大路嗎?」
蔣翎驚訝:「我沒有這樣說過啊,只是說來這裡我都是爬上來。」
好吧,沈廉感覺自己被套路了。
「不過爬山也是一種體驗不是嗎?總會有一種快~感的。」蔣翎說完,就站起來,俯瞰山下的一切,高高在上地俯視底下的事物,總有一世事盡在掌握中的感覺。
反正沈廉還是坐著,他汗流的較多,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現在站起來往下看,縱使風景很美妙,在上面的視覺果然不一般,但總歸是頭暈腦脹,彷彿下一刻就要栽跟頭掉到下面去了。
所以他在一旁就只能欣賞著蔣翎那一臉沉醉在這風景里的陶醉模樣,自己在一旁順通氣息。
太陽漸漸西斜,不一會,紅彤彤的光線傾瀉在整個山頭,照映在他們的臉上,太陽就像個嬌羞的少女急著回家躲避,縱使此刻的美麗讓人難忘,但總歸很快就會讓黑暗取代這種令人陶醉的美麗。
日落確實很美,沈廉感覺自己這一趟上來終究還是值得,兩人期間什麼話都沒說,臉被照映得紅通通,沉默地看著這一出美麗的日落,直至黑暗來臨,氣溫驟降,一陣風吹過竟有几絲冷意。
沈廉不爭氣地被吹得起了雞皮疙瘩,他不動聲色地撫了下皮膚上的疙瘩,裝作沒事地轉過身,淡淡地說:「我們下去吧。」縱使日落很美麗,但也阻擋不了他想要洗澡換衣服上床睡覺的決心。
生怕蔣翎再說出什麼看看日落這種有情調但實在可怕的話來,人都已經走出去幾步了,再回頭看看蔣翎。
在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楚,那雙眼睛在黑暗尤其明亮,蔣翎大概是笑了一下,語氣與往常有些許不同,好像多了點情緒,風中猶存那種遺憾的味道。
他說:「真想以後還能跟你一起來看。」
沈廉邁出去的腳一頓,接著彷彿沒事人一樣繼續前進的步伐。
如果有以後,還是一起看日出。起碼日出代表著希望,日落總有一種萬物皆盡的失落。
第二天沈廉全身酸痛,這就是一個死宅平時不運動,一旦運動就會承受著肌肉酸痛的折磨,他差點就遲到了,趕緊胡亂地穿上衣服匆忙地趕去上班了。
沈廉來到頂層時,還往路深羽辦公室瞄了兩眼,發現平時習慣早到的路深羽居然今天比他還晚,眼看著就要遲到時,居然還沒到。
直到沈廉手機收到了路深羽的信息,才知道今天路深羽今天不來上班了,怪不得一早上沒看見他。
不過這路深羽到底在忙什麼,昨天還看見他,今天就不見人了,不過路深羽不上班,他身為助理不代表就可以休息,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干,整理文檔,接待來客,還要制定日程,由於今天路深羽不上班,所以他需要重新整理接下來幾天的日程了。
總之就是,他依然很忙。
路深羽露面是兩天之後的事情了,他打電話過來讓沈廉去機場接他,然後果斷摁掉了通話,語氣里聽起來頗為疲憊的樣子。
沈廉一個窮逼,自己是沒有車的,但是路深羽有車,並且曾經未雨綢繆地將自己的車鑰匙和家裡的鑰匙都給了一份沈廉,當時沈廉還推脫來著,後來知道確實是為了工作,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時還慚愧於自己那骯髒的思想。
可是,當他重新去找那一串不知道被他扔到哪裡去的鑰匙時,找遍了他的辦公桌愣是沒找出來,他突然想到會不會落在家裡了。
可是他現在回家已經是來不及了,不知道現在打個計程車去接路深羽他會不會介意,直覺告訴沈廉,這樣做的後果是路深羽的臉色會十分不好看。
正當他糾結時,蔣翎打電話來了,沈廉焦頭爛額時,接起了電話。
「有事嗎?」沈廉還在翻找著桌面。
蔣翎聽出了沈廉的語氣有些煩躁,依然輕聲漫語:「怎麼了?」
「有一些事,你有什麼事情嗎?我還在忙,要是沒事就先掛了。」
「嗯,確實有一些事……你有一串鑰匙落在我車上了,但是你要是現在有急事,我改天再給你送去吧。」
「別別……那串鑰匙是不是有車鑰匙?」沈廉停下了手上的翻找動作。
「嗯……是的,怎麼?你在找它?」
沈廉鬆了一口氣,說:「是的,你現在有空嗎?可以送來嗎?」
「剛剛就是向你送來才打電話給你,因為想到可能你會著急用到也說不定,所以這才著急向你送過去。」蔣翎的語氣依然雲淡風輕,絲毫沒有被影響到心情。
「嗯……你在路上了?」
「嗯,快到了。」
蔣翎將沈廉的鑰匙送到了公司,這才讓沈廉得以開著路深羽的車去接在機場等著的路深羽。
這次不知道幹什麼去的路深羽,回來時臉上沒有什麼好臉色,一片烏雲密布,簡直像是在臉上打了個戳子寫著生人勿近,偏偏沈廉還要硬著頭皮湊上去迎接路深羽的到來。
路深羽連沈廉都沒給好臉色,瞥了他一眼,大步地從他的身旁路過,徑直地從他的身邊直接走向外面停著的那輛蘭博基尼,拉開車門就坐進了副駕駛座,一副把沈廉當司機的模樣。
老老實實當司機的沈廉,從車後鏡觀察了路深羽的狀況,路深羽從一上車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了,但也可以理解為是不想看見沈廉這個糟心貨,眼不見為凈。
之後的日子,路深羽顯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冷若冰霜,板著臉,至少對著沈廉是一絲不苟的的態度,但整天都不知道在忙著些什麼,沈廉身為他的助理知道他忙得絕對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他有時偷偷地看過那些資料,發現那是關於調查一個人的,是一個女人,不過他不認識。他暗暗地將這個名字記下來,然後去調查,卻一無所獲。
他直覺這是可能是跟蔣翎有關的事情。
要擊敗一個人,最好是利用他的弱點,攻其最薄弱的部分,才能徹底擊潰他。
他看得出蔣翎跟路深羽不對付,兩人的關係水深火熱,絕對不單純,可是要查又不知道從哪裡著手,他現在才發現,他對蔣翎的認識其實很片面,對路深羽居然也只是停留在當初大學時的印象。
當初路深羽跟他是舍友,其他舍友多多少少居然都知道路深羽的家庭,不過都不詳細,只是知道家裡是高官,獨子,其他的家庭情況一概不知,所以也僅此而已。
沈廉再打聽也打聽不出來,反觀蔣翎的情況,就更沒有頭緒了,他不認識蔣翎的朋友,蔣翎也沒帶他去認識過,蔣翎的手機都設了密碼鎖,再加上沈廉沒有那個做偵探的頭腦,於是沒有打聽出什麼來。
不過真~相大白的一天總會到來,那一天到來的有些早,還記得那一天,沈廉下班沒有看到那輛熟悉的奧迪來接他,他雖然奇怪,但是怕蔣翎出了什麼事,發了條信息過去,沒有回應。於是他得空后,去了蔣翎的診所,卻發現那裡已經沒人了,還有一些裝修工人在進進出出,扛著梯子和裝修的工具進去,似乎要將這裡改造成一家公司。
他有些恍惚,不明白怎麼才一段時間沒有來這裡,這裡怎麼就會變成這樣了。
一個裝修工人從他身邊路過,他伸出手去攔住他,那聲音似乎能飄得很遠,問著:「這裡怎麼變成公司了?原來裡面的人呢?」
那人一臉看神經病的樣子看著他,「我怎麼知道。只知道前幾天我就來裝修拆掉這裡了,裡面那些人我怎麼知道去哪裡了,八成干不下去搬走了唄。」
那裝修工人扛著梯子再沒有看他,一把撞開他的手,走了進去,放置好梯子,爬上去拆掉了那個亮眼的招牌。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身邊經過來來往往的人群,裡面裝修的工人一開始視若無睹,到後來卻不得不去看他,以為他是來追債的,結果債沒有追到,裡面的人又跑了才這樣失魂落魄的模樣,所以眼裡都帶了點同情。
「帥哥,別太傷心了,這裡的人早走了,再站下去也追不回債來。」
「是啊,想開點,下次學聰明就行了。對了,這人欠了你多少啊?」
沈廉這才抬眼看了一圈周圍那些八卦嘴臉的裝修工人,眼睛里毫無感情,什麼話都沒有說,僵硬著手腳,慢慢地走開了。
欠了多少?也不是很多,大概不夠還以前那些他騙過別人的感情債吧。
他沒有怨恨什麼,只是默默地走開罷了。
生活依然要繼續,他的工作不受他的感情生活支配,他還是要錢生活的。
之後的十幾天很平淡,路深羽也沒有出差,甚至心情有些好轉,但是沒過幾天就降回了冰點。
那天路深羽接了個電話,看了眼沈廉,於是將門窗全關上,在辦公室內談了一會。接著沈廉就看到路深羽突然情緒就激動起來,然後就冷笑地說了句什麼就毫不留情地掛掉了電話。
待路深羽的視線掃過來,沈廉趕緊挪回了視線,繼續裝作敲打著表格的樣子。
然後,依然出現詭異的一幕,再次接了同一個人電話的路深羽似乎耐不住了,扯開了脖子上的領帶,煩躁地圍著辦公室走了一圈,然後抓起外套和車鑰匙,就往外走,一聲不吭,只不過在沈廉起身時又說:「沒你的事,你待著就好。」
路深羽有些煩躁,真沒想到蔣翎是個不省心的貨,遠比想象中的要棘手得多,本以為將他調到外地了,卻沒有想到他反倒打了個變聲電話來恐嚇他,變~態的是,那變聲的音調極其像沈廉的聲音,這才讓他很是煩躁,而且每天都能用各種千奇百怪的方式來讓他聽到這個聲音。
然後這一通電話是蔣翎打給他的,這次蔣翎是用他真正的聲音說話的,蔣翎約他去老地方見面會談,他要是不想被蔣翎搞瘋就得乖乖去見面。
正好,有些事情當面聊會更好,有些事情當面解決也更好。
路深羽去到機場才發現自己太著急出來了,連錢包都沒帶,於是打了個電話讓沈廉幫他從辦公室拿錢包給他送過去。
「沒有找到。」
路深羽皺眉:「怎麼會沒有?你再找找。」
「嗯……全都找過了,沒有看見,大概你落在家裡了?」
路深羽回想自己錢包到底放在了哪裡,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確定,裡面有他的身份證和其他證件,沒有證件他實在上不了飛機,於是只好說:「那好吧,你去我家找找看。」
沈廉有路深羽家的鑰匙,進去是輕而易舉,不過平時他都沒有進去的嗜好而已,實在不想過多地沾上麻煩。
路深羽跟蔣翎都是喜歡住在較為幽靜偏遠的一小棟別墅里,而且都是頗為相似的白色小別墅一個小庭院,不同的是,路深羽這棟居然是三層的。
沈廉開門進去,打開客廳的門,邁進去感覺有一股味道,但具體是什麼他不知道,他想到路深羽在等著要錢包,就先將鑰匙放在飯桌上,打算好好仔細地找找,身後開著的門被風一陣吹過,慢慢地「砰」地一聲關上了,動靜讓沈廉不由回頭看了一下。
這一回頭,他感覺有些頭暈,腳步飄忽,已經有些站不住了,連忙伸手扶住桌子,不至於讓自己倒下去,但是手腳漸漸無力,手上的力量已經無力支撐他還站著,他慢慢地倒了下去,頭結實地撞到了地板上,似乎還能在腦中造成迴響。
他迷迷糊糊在昏過去前想到,剛才他覺得一股怪怪的氣味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迷煙吧?還是什麼中毒?他一個曾經的老中醫還真是不懂這些化學藥劑啊。
等了許久都沒見沈廉來,路深羽有些坐不住了,他心裡有些不安,其實按理說蔣翎雖然不按套路出牌,但是絕對不會是善罷甘休的人,他站了身想往外走時,卻有一個意外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臉上依然是溫和的笑意,笑意卻沒有抵達眼底,他伸出手對路深羽擺擺手,打了聲招呼。
路深羽皺眉:「你怎麼在這?」
「我怎麼不能在這?」蔣翎歪頭疑問。
「那你剛才為什麼要約我去老地方,現在你又出現在這裡,你什麼意思?」
蔣翎依舊是笑眯眯,眼角的黑痣在那笑意的襯托下竟有幾分蠱惑,說著:「別太緊張啊,只是有些想要請你回以前我們遊玩的地方逛逛,沒有什麼意思。」
「為什麼出現在這裡?」路深羽冷冷地看向他。
「因為覺得我回來了遊戲才好玩啊。」
「你覺得很好玩嗎?喜歡一個人可以用來玩嗎?你把別人當什麼了?」
蔣翎的笑意依舊,不過眼裡漸冷。
「我從來沒把別人的愛當成玩,該問的是你,親愛的哥哥,你失去過最愛的人的感覺嗎?」
路深羽的表情一僵,「對於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是……」
「利用我的傷疤再次將我吸引到別的地方,就是你的抱歉?」
「但是這是我跟你的恩怨,不要牽扯到其他人,尤其是沈廉。」
聽到這個名字,蔣翎的心裡不由得一抽,居然感覺有些呼吸不過來。
路深羽看著蔣翎,正色道:「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動心了,如果他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那固然最好,我也祝福他。可是,那個人是你,我看得出你根本就不是純粹地接近他,我才想要你離開他。」
蔣翎臉上溫和的笑有些僵硬,但還是努力維持住,仍然在掙扎地說道:「別把你自己說得那麼為愛無私奉獻。」
「蔣翎,你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你沒有資格說我。你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想要他幸福,而不是只是一味地去佔有他……」路深羽說著說著,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還是重複於剛才那個問題:「你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蔣翎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剛張開,此時機場的廣播甜美的女音一成不變的聲調正在報道著:「各位先生女士乘客們,現在是xx時間中午十二點整」,聽到這句話的他,恍然初醒,猛地握住拳頭,心臟在一陣陣地收縮似一把刀在裡面角這般的疼痛。
蔣翎的臉色一下子煞白,彷彿塗上了一層厚厚的粉末一般,路深羽不由得擔心地出口詢問:「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不……不……還來得及……還來得及……」他嘴裡喃喃著這幾句話,然後根本不管路深羽的在後面的連聲詢問,飛快地轉身連忙往機場外跑。
不,應該是來得及的,他不過是想讓路深羽也嘗嘗失去摯愛的人的滋味,卻沒想到,最心如刀割的竟然是他自己。
沈廉是被一陣濃煙嗆醒的,那股濃煙吸進肺里,引起了他激烈的咳嗽,然後睜開眼就是一股股濃煙襲來,似乎還在火光的包圍之中。
他的腦袋還是有些昏昏沉沉,全身還是無力著,被濃煙嗆鼻,捂住口鼻,一邊咳嗽著,一邊扶著身旁的椅子慢慢起身,眯起眼觀察著火勢從哪裡起,火又是哪裡比較弱,打算來一個突圍。
然後濃煙太多,擋住了他的視線,他身子又使不上力,火勢漸漸大了起來,周圍一些被火燒得牆壁發出難耐的高溫,開始和著火一塊一塊地掉了下來,沈廉是連忙帶爬才險些躲開了,要不然剛才就狗帶在那裡了。
退無可退,只有樓上的一條路可以去,沈廉連忙往三樓跑去,力氣不大,頭痛喉嚨痛,看不清,所以他是跌跌撞撞地往三樓去的。
三樓的火勢沒有那麼大,起碼可以讓他喘一口氣,他想起火災裡面的急救知識,連忙去打濕毛巾,捂住口鼻,彎著腰盡量貼向地面,然後尋找哪裡可以逃生的地方。
正當他發現要不幹脆跳下去吧,才剛想要打開窗戶,就聽到樓下有人在叫他,一聲聲的沈廉很熟悉,似乎他在哪裡聽過一般,不過對於此刻他來說,這無疑就是來送人頭的,而且讓他驚訝的更是,樓下那麼大火那個不要命的闖進來了?
這一聲聲沈廉伴隨著一些咳嗽的中斷,但還是鍥而不捨地一聲聲連續地叫著,讓沈廉感覺這活像催命似的,於是連忙給大聲回應了兩句。
「我在……咳咳……三樓!」大聲說話的結果是煙又吸進了喉嚨,於是便是劇烈的咳嗽。
在火勢蔓延上來時,一個人從樓梯衝了上來,一個飛撲在眼前,後面跟隨的是大~片猛烈跟隨的火勢,那火像是有生命一般跟著人的後面噴涌而出,像是那些帶著高壓噴洒出來的水,但是更加讓人覺得恐怖,因為這火帶著讓人難耐的高溫。
一個全身濕漉漉的男人撲倒在沈廉面前,一開始沈廉只看到他的後腦勺還不確定是誰,等那人抬起頭后,從那張原本白~嫩的臉蛋如今已經蒙上了不少髒兮兮的灰塵中,還是認出了此人。
沈廉有些獃滯,捂著口鼻的濕毛巾都都有些拿不住,愣愣地說:「蔣翎?」
「嗯。」蔣翎好不容易站起來,有些緊張地看看沈廉全身,看見他沒事才鬆了一口氣,剛想說什麼,冷不丁地又吸了一口煙,接著又是咳嗽起來。
沈廉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但是不知道從何說起,樓梯口一直飄著濃煙進來,火勢已經開始蔓延到三樓了,此時視線都是模糊的,眼睛被熏得生疼一直在掉著眼淚,淚水沖刷著他的被煙灰濛住的臉頰。
蔣翎用著手臂捂住口鼻,咳嗽著,看到沈廉臉上的淚水不由得一愣,神色莫名一暗,嘴唇蠕動,似乎想說什麼,然而身後的火已經悄悄地來到了沈廉的身後,猛地天花板掉下一火棍,蔣翎連忙一把扯住沈廉往旁邊一撲,才躲過那來勢洶洶的一擊。
看著那火瞬間把窗戶那條路給堵住了,火勢迅猛地侵襲著一切能燒的東西,他們來不及細想,只得連忙爬起身,趕快逃離這個將會被火燒盡的地方。
蔣翎握住沈廉的手腕將他帶起身,發現他的行動有些緩慢,但那時情況比較緊急他沒注意到沈廉的表情和狀況,而沈廉也只是一聲不吭地皺著眉,緊~咬著牙關愣是沒開口,努力讓自己清醒去跟上蔣翎的步伐。
蔣翎撞開一間房間,連忙逃進裡面,關上門后暫時喘了一口氣,然而他們才發現這是一間空置的閣樓,裡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濃煙依然從門縫處不斷地湧進來,他們依然感受到生命的威脅。
整個閣樓只有一個斜上方的小窗,需要兩個人合力才能讓另一個人上去的那種,這個天窗有些太高了。
蔣翎依然握住沈廉的手臂,然後艱難地起身,發現沈廉並沒有起來,他扯了幾下都沒有起來,心裡一咯噔,連忙去看,發現沈廉的眉頭緊鎖著,唇色都是蒼白的,額頭甚至還滲出一顆顆汗珠,牙關緊~咬著似乎在忍受著什麼痛苦。
蔣翎伸手握住沈廉的雙手,緊張地問:「怎麼了?哪裡受傷了?」
沈廉艱難地開口,才說出幾個字:「唔……沒事……」
看著那一臉痛苦難耐的表情,蔣翎知道沈廉肯定是在剛才躲避時可能受了傷,只怪自己剛才沒有看到。
然後他掃視沈廉全身,發現沈廉坐在地上的地板上有著些許血跡,現在還有著血正從背後滴落在地上,他輕輕地搬開沈廉靠著門板的身子,看向沈廉的背後,那背上的衣服已經被燒沒了,背上的皮膚是被火燒得一片血肉模糊,黑色煙灰,粉紅色的肉,紅色的血,全部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面。
「這……」蔣翎忍不住伸手去觸碰了一下,疼得沈廉呲牙倒吸了一口冷氣,蔣翎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
「嗯……」沈廉輕輕按下他的手,示意他可以放下他了,可是蔣翎就著這個抱著他的姿勢,也不管外面的濃煙滾滾,只是一直在重複著道歉的話語。
沈廉伸出手撫摸了幾下他的髮絲,最後因為背上疼痛難耐連這樣的動作做起來都很吃力,於是只能將手放下。
「沒事,我還可以走的。」
蔣翎就著抱著沈廉的姿勢,看著沈廉的眼睛,眼中說不清的愧疚和心痛,說:「你不怪我?」
「嗯,不怪。」
「為什麼?」
「因為我以前騙過你,這次被你騙,算扯平了。」
蔣翎疑惑:「你騙過我?什麼時候?」
沈廉笑,眉眼彎彎,但還是因為笑而扯動背後的傷,眉頭依然沒完全舒展開來,說:「或許是上輩子的事吧。」
蔣翎只當沈廉在說胡話,握住了沈廉的手,吻吻他的手指,說:「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有目的接近你?」
「嗯,大概猜到,畢竟我又不是真的那麼好,讓你滿大街地只是為了找我。」
蔣翎被沈廉逗笑,說:「你是真有那麼好。那你怎麼不拆穿我?」
「不想。」人生已經如此艱難,何必非要拆穿這是做夢呢。
門外的煙已經越來越多,很快就能抵達這間房間了,蔣翎邊艱難地抱著沈廉挪開,離著門口遠一些,邊還有著閒情逸緻地說著:「一開始我確實是打著利用你來打擊路深羽的主意,可是越到後面,才發現,其實我也樂在其中。」
「嗯……那你怎麼突然又來了?就這樣讓我昏迷在火災現場燒死不是最完美的嗎?」這點沈廉有些想不通。
蔣翎苦笑,自己這一舉動確實是衝動了,但剛才一想到自己可能真的會害死沈廉,就不管不顧地沖回來,只是為了確認沈廉的安危,但是他也不後悔,因為如果他不這樣做,他可能會後悔終生。
「剛才其實我跟路深羽在機場見面了,聊了一會,確實也快要讓路深羽感受到那種失去重要的人的滋味了,可是聊著聊著,卻發現,其實最痛的是我。頭腦一發熱,什麼話都來不及說就來了……」
「你肯定很疑惑,我跟路深羽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其實也沒什麼特別。我們是同父異母,我的母親為了他在火災中被燒死,而他卻安然無恙,憑什麼?我一個私生子,沒有了母親,沒有父親,他卻什麼都有。」
「他們想要補償我……我想,那就用他最愛的人來補償吧,我也想要別人試試那種滋味……」
「有的時候我在想,是不是這樣做了以後我會好受很多,不至於再做噩夢……」
沈廉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在蔣翎的懷裡看著蔣翎的滿是煙灰的下巴,看不見蔣翎的眼中的神色,蔣翎只是在自顧自地說著,更像是特地給沈廉說著解悶,好讓他不至於睡過去。
蔣翎抱著沈廉一直在搜尋著什麼東西,卻始終沒找到,火勢已經燒毀了那扇門,火勢慢慢地涌了進來,鋪天蓋地,似乎要吞沒兩人的身影。
忽然,蔣翎低下頭,望著沈廉那雙有些迷濛的眼睛,依然是溫和地笑,輕輕地說:「你還可以站起來嗎?手臂還能使上力氣嗎?」
沈廉迷糊地點點頭,背上縱使是火燒般一跳一跳地痛但還是可以站起來使上一點勁兒。
他們現在就站在天窗下的位置,火勢快要蔓延到他們身邊,蔣翎將沈廉托起來,雙手交叉托住沈廉的屁~股往上舉,姿勢雖然有些猥瑣,但此刻也顧不上姿勢優雅什麼的。
沈廉被托高后,伸手就可以接觸到天窗,可是他此刻往下望著蔣翎,蔣翎彷彿身處一片紅色的海洋中一樣,周圍紅彤彤的火光襯托出他此刻恍若天仙般的存在,即使他臉上都是黑色的煙灰,可是那臉上溫和的笑意,眼中溫情脈脈,一如從前,無論是蔣翎,還是江臨。
腦中突感一陣天旋地轉,耳朵似乎被堵住,整個腦袋處於閉塞狀態,一陣頭暈腦脹,身子竟然有些搖搖擺擺,一時之間竟有些要倒下去的趨勢。
蔣翎眼見沈廉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出口喊道:「沈廉!」
然而,他努力讓自己清醒,卻於事無補,一陣陣眼前發黑,舉起的手臂無力地滑落,在最後失去意識時,頭上突感一陣涼風,天窗被「啪」地暴力打開,他滑落的手臂被一把抓~住,提了上去。
之後的事情,他就失去了意識,他處於一片漆黑無邊無際的沉重之中,偶爾在那片虛無之中似乎還會有幾聲急促而擔憂的呼喚。
他努力想要掙脫這片漆黑的虛無,卻始終有心無力,全身都是軟~綿綿,根本使不上力氣,一切都只是徒勞。
待到有一天,他感覺眼睛上有熾~熱的液體正在灼燒著他餓眼皮時,他才能緩緩睜開那似乎有千斤重的眼皮,入目的是白色的背景,眼前是一張熟悉的臉。
曾經的眉目如畫,現在的滿臉憔悴,眼中布滿勞累的血絲,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他此時躺在病床~上睜開眼的模樣,那雙眼睛漸漸被水霧瀰漫,竟然有幾分以前被他欺騙過的煙雨朦朧的眼睛。
那張臉上有幾處淤青,嘴角還有血跡,臉頰腫起一塊,樣子似乎還被人狠狠地揍過。
哽咽的語氣,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一滴滴全都滴在他的眼皮上,滴在他的心上。
「你可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會再醒過來了……」
那張臉上終於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可是淚水卻在不斷地劃過臉頰。
他努力想要抬起手臂,撫去那一滴滴的淚水,可是動了幾下手臂,才發現,此時的他渾身無力,只能夠動動手指頭而已。
張開嘴巴,發現嘴裡乾澀得要命,喉嚨都有一種火燒似的燎人,他還沒發出聲音來,卻見面前本來喜極而泣的人突然正經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漸斂,並且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揉揉臉頰,似乎在做著什麼心理準備。
沈廉正疑惑著。
多日沒睡,蓬頭垢面衣衫凌~亂,身上還散發著一股莫名氣味的蔣翎突然就單膝跪下,然後從褲兜里掏出一枚環形的銀質玩意兒,上面還極其精緻地雕刻了幾個英文字母。
那是jl。
而仔細看去,蔣翎的無名指上也帶著相同的款式,不過上面雕刻的是sl兩個字母。
蔣翎臉上笑意綻放,眼中情緒翻湧,但始終緊鎖著沈廉,他握住沈廉的手,然後將那款戒指輕輕推進那根纖長的無名指上,低頭吻吻那手背,抬起頭沖沈廉眨眨眼時,竟抖落了幾滴睫毛上的淚水。
「你願意跟蔣翎先生過完這輩子,還是你願意跟我過完這下半生嗎?」
沈廉被蔣翎的言論逗笑,喉嚨有些干,發出的笑聲都是嘶啞般的難聽,笑的動作有些誇張,以至於牽扯到背後的傷,但是他似乎感覺不到似的,依然是在笑,眼中滿是笑意的亮晶晶,一時之間竟把蔣翎笑的有些慌張了。
見到蔣翎那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比得上跟孩童似的慌張,沈廉就更加想笑了,但想到目前還有個選擇題等待他選擇,他還是先憋住了心中莫名奇妙的滿腹笑意。
眼睛依然是盛滿笑意,眉眼彎彎,笑意彷彿要溢出來,他動了好幾次嘴,才讓喉嚨能夠發出聲來,雖然嘶啞難聽,但是依然能夠聽清楚。
「a和b都不選,我選c.」
蔣翎的眼中的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下來,臉上的光彩也瞬間消失,他握緊了沈廉的手,有些垂頭喪氣。
沈廉咳了幾聲,好讓喉嚨順暢一些,才慢慢開口,盡量每一個字字正腔圓,但還是帶著些許聲沙。
「你的餘生,讓我來領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