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醜人
天羨城的繁華自是不用多言,最引人注目的是城中諸多的異域人。
梁溯寒三人步入城中之後,簡直像來到了異域番邦,各種膚色各種發色的人,藍眼珠綠眼珠的,他們歡聲笑語夾雜在人群中,既不以中土風物為異,周圍的中土人也不以他們為異,此時正是盛夏,更有一些大膽的異域女子,穿著輕薄的紗衣,露出大片的豐腴,這倒是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她們沿街行走有說有笑,渾然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還對一些俊俏的年輕人拋來幾個媚眼。
“呸呸呸,真不要臉!”蘭芷一陣臉紅,特別是她見到那些妖媚的異域女子向韋一物和梁溯寒拋媚眼時,更不樂意了。
梁溯寒哈哈大笑,看來這個天羨城沒有他想象當中那麽暗無天日,那麽,這個迦樓羅王就很有意思了,一個異域人能在中土打下這麽一片天地,絕非尋常人物。
韋一物表情呆滯,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城中的建築並不見得有多繁華,比起十二大城之一的隱風城,實在差了許多,卻勝風格迥異,來自天涯海角的異域人也將他們的房屋樣式帶進這座城,沿街聳立,頗有爭奇鬥豔之感,街麵上擺放的貨物琳琅滿目,很多東西在中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蘭芷拿著一個精致的海螺舍不得鬆手,梁溯寒也對一把銀鞘小彎刀吸引了目光,雖說不是什麽上好的貨色,但勝在新奇。
小鋪老板生著一臉濃密的紅色絡腮胡子,有一雙綠色的眼珠子,滿臉堆笑一團和氣,用熟練的中土話道:“客人眼光真是不錯,這海螺是從極北的冰海下打撈上來的,裏麵可以聽見北海美人魚的歌聲。”
蘭芷真的把海螺放在耳邊聽,然後大呼小叫道:“真的啊,我聽見裏麵有人在唱歌。”
老板笑道:“就是嘛,我們花傘國的人做生意從不騙人,我們的貨物也是最好的……”
“行了,老板,多少錢?”梁溯寒實在聽不下去他的自吹自擂,趕忙打斷。
“錢嘛好說,客人覺得這銀刀怎麽樣,這可是西邊霍特人的聖物圓月彎刀,據說這把刀裏蘊藏著神奇的力量,每到月圓之時就會威力絕倫,隻有真正的勇士才能擁有它!”老板越吹越來勁,唾沫星子都噴到梁溯寒臉上了。
好歹梁溯寒也是見過市麵的人,若真被這貌似忠厚的老板騙了,那就太可笑了。
蘭芷也聽出來老板的胡吹海騙,“老板,你是覺得我們好騙是吧?”
被人瞧出破綻,老板幹笑兩聲,“客人果然和常人不同,這個海螺三兩銀子,這把彎刀就送個公子,交個朋友。”
“這還差不多。”蘭芷不是差錢的人,隨意從袖中扔出一塊銀子,剛好三兩。
三兩銀子足夠買一車海螺貝殼之類的海貨了,老板一臉喜色的接過銀子,又向蘭芷兜售其他小物件,蘭芷興致很高,翻翻撿撿,但在一旁的韋一物輕哼一聲,打斷了蘭芷的興致,她才頗為不舍的離開小鋪。
走在街麵上,一股烤肉香氣撲麵而來,三人這才發覺肚子有些餓了,成為天命強者之後,對食物的需求就變小了,隻是如此香氣撲鼻,其中更是摻雜了很多中土沒
有的香料,梁溯寒聞著氣味就咽了咽口水,韋一物麵色也是一緩,被烤肉的香氣吸引到。
這座酒樓應該是整條街上最奢華的建築,二層的白樓,全是用上乘的白石修建,樓頂是圓形的,上麵還有一個高高的攢尖,在整條街上顯得異常顯眼。
三人全都被這烤肉的香氣吸引,進入酒樓,樓中食客眾多,圍坐在四邊,中間生著一個特質的烤爐,烤爐上同時架著五隻烤羊,一個粗壯的胖子赤著上身,正在翻轉羊肉,並不時的撒上一把香料,羊肉遍體金黃,正是最誘人的時候。
“五隻上乘草原肥羊,五兩銀子一隻!”酒樓老板應該是個霍特人,棕色的頭發,留著兩撇文士須。
一隻活羊才八錢銀子,草原上的好羊大概也就一兩銀子,沒想到這裏的烤羊這麽貴,很多食客都猶豫起來,畢竟自家的銀子也不是水打來的。
韋一物當然不是差錢的主,往櫃台上扔了一兩銀子,指了指最外麵的一頭羊,店老板眼睛眯成一條線,五兩銀子不是一個小數目,足夠一個尋常人家半年的家用。
烤肉的胖子取來一個大盤擺在三人麵前的桌子上,一手拿著剔肉刀,一手托住烤羊,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運刀如飛,羊肉如雪片一樣紛紛落進盤子裏,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胖子手中的肥羊隻剩下羊骨架,上麵居然沒留下丁點肉絲,一連串的動作賞心悅目,頓時滿堂喝彩。
梁溯寒本來覺得五兩銀子吃一隻烤羊太過奢侈了,但看了這胖子的刀功也算不枉了。
韋一物撚了一片羊肉放進嘴裏,臉上的表情頓時舒展開,連他都不說話了,看了這烤羊的確有獨到之處。
店老板一臉逢迎的走過來,“客官覺得如何?”
梁溯寒剛吃下一塊,滿嘴生香,有種特殊的香味和羊肉混合著,既除去了羊肉的膻氣,又多了幾分清甜。
“太好吃了,老板用的是什麽香料了,好像不是中土所產。”蘭芷咀嚼著羊肉,口齒不清的說道,那樣子已完全沒有半分大家閨秀的矜持,倒像是個山野間沒見過世麵的野丫頭。
店老板對蘭芷伸了一個大拇指,“客官好眼力,這是西土特有桂蔻,是烤肉的天然輔料,此物中土不生,是小店特意萬裏迢迢海運過來的,光是這一兩桂蔻,就價值半兩黃金!”
“怪不得!”蘭芷恍然大悟,不再說話,專心對付盤子裏的羊肉。
三人你來我往,盤中的羊肉很快就見底了,平日甚為矜持的韋一物此時也毫不顧形象的大快朵頤。
有了三人的示範,剩下的烤羊很快被賣光,來這座城裏的人大多是不缺銀子的商人,商人當然比較注重值不值價。
沒買到的人隻好等下一輪。
三人吃飽喝足,甚為滿意,剛準備離去,大門外忽然闖進幾個人。
嘈雜的酒樓內瞬間鴉雀無聲,很多人悄悄的貼著牆角摸到門邊跑出去。
進來的一共四人,為首一人紅發紅須,滿臉橫肉,頂著個翻天嘴,露出一口黃牙,明顯是個異域人,偏偏一身中土文士打扮,還故作風雅的搖著一把折扇,身後的三人
皆是短衣勁服,腰懸長劍,應該是保鏢打手一類的人物。
店老板見了此人,頓時一臉愁容。
“托布老板,好久不見,生意不錯,今天的例錢還沒給啊。”這異域人大剌剌的坐在堂中,三個打手圍在左右。
托布一臉非常勉強的笑容,遞上十兩銀子,異域人一把接過,放在手心拋了拋,眉頭一挑:“才十兩?托布老板難道把我黃天奇當成了叫花子不成?”用不著他吩咐,身邊的打手一左一右將托布老板提了起來。
黃天奇從袖子裏甩出一把尖刀,在老板喉嚨上比劃著,“今天算你倒黴,撞到我手裏,一百兩!”
這樣的酒樓十天也就一百兩的入賬,扣去成本,利潤恐怕也就二十兩左右的樣子,這個黃天奇開口就是一百裏,幾乎是將酒樓往絕路上逼。
“黃公子,您的父親大人昨日已經收了十兩例錢,小店本小利薄,還請公子手下留情。”老板根本無視喉嚨上遊動的尖刀。
“我父親是我父親,我是我,難道你隻認識我父親迦樓羅大王,就不認得我黃天奇嗎?”
酒樓中的人逃得七七八八,隻剩下烤肉的師父和兩個小廝,再就是看熱鬧的梁溯寒三人。
“一句話,你要命還是要錢?”尖刀在喉嚨上壓出一條血痕,隻要稍一用力,酒樓老板就會血濺三步。
“你們太欺負人了!”在著緊張的時刻,蘭芷清脆而憤怒的嗓音響起。
黃天奇轉過臉,眯著眼望著蘭芷和她身邊的兩人,眼中一亮,放過酒樓老板,轉身向他們走來,“三位麵生的很啊?這麽愛多管閑事,應該不知道本公子是誰吧?”說罷,還故作瀟灑將折扇一甩,對著自己滿臉的橫肉扇了兩下。
在小姑娘麵前,黃天奇還是要些臉的。
隻是在蘭芷眼中,這人一無長相二無風度三無氣質,不用說跟自己身邊的韋一物梁溯寒兩人比,就是站在大街上,也絕對是醜的令人發指的那一類人。
醜也就罷了,偏偏還作這副打扮,實在令蘭芷惡心,差點將剛才吃下的烤羊肉全吐出來。
韋一物看著窗外來往的行人,像是沒有發現有人站在自己麵前,梁溯寒也覺得這人長相實在有些無法接受,便也轉過臉去。
蘭芷一向嫉“醜”如仇,口無遮攔,“你怎麽長得這麽醜?”
酒樓中忽然變得極為安靜。
“撲哧”一聲,梁溯寒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
接著便是烤肉師傅捂著肚子大笑,蘭芷在說出這話後,也掩著嘴笑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種事情不解釋還好,越解釋便會越糾結。
黃天奇先是一愣,接著滿臉的怒容,指著蘭芷道:“你、你好大的膽子!誰不知道這座城裏本公子氣宇軒昂玉樹臨風!”
說出這話,梁溯寒有些驚呆了,一個人要沒有自知之明到何種地步才會這麽無恥。
黃天奇渾身顫抖,一跺腳,大聲道:“來呀,我看他們三人是曼陀羅派來的奸細,把他們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