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六 九嬰
在場所有凶獸均麵色難看起來。
雲層之中露出一顆巨大的黑色頭顱，似龍卻無角，似蛇卻布滿鱗片，眼中露出凶殘的紅光，“燭陰很了不起麽？我閉關五百年，風雷崖淪落至此了嗎？”一聲聲責問從天空中飄下來，漫山遍野的凶獸立即跪了下來。
隻有七個大王和梁溯寒還站著。
青兕牙關都在打顫，“黑、長老，請、聽我、解釋。”
“不用了，你已經不是我們風雷崖的人了。”雲層一陣擾動，又是一顆暗紅色的頭顱露出。
梁溯寒看到雲螭的臉色也極為難看。
赤猇大王這時候緩過一口氣來，率先跪下，“四長老！”
雲層中接著出現一顆暗綠色的頭顱和一顆灰白色的頭，四顆怪異的頭顱在雲層上搖動著，有了赤猇大王的帶頭，所有凶獸都跟著跪下，唯有梁溯寒和蘭芷顯得突出，但天上上的四長老像是沒看見一樣，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赤猇大王身上，“赤猇，你好歹也是十二地皇之一，怎麽到了如此境地？”
赤猇大王緩緩站起，僅這一個動作就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臉上蒙著一層死灰色。
雲螭搶先道：“四長老有所不知，赤猇大王兩百年前挑戰人族至高者薑峰雨，被他所傷，今日又遭猿三通暗算，還請四長老救我大哥一命。”
“薑峰雨？”黑色頭顱口吐人言，雲層中一陣電光閃耀，接著便是冷笑聲，“赤猇，你小子也是膽大，敢去招惹他？”
梁溯寒聽到這個名字卻是心中一震，這不是雪山婆婆提過的人嗎？他是人族的至高者？
赤猇大王虛弱的聲音響起，“四弟，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就算不中猿三通的詛咒，也活不了兩年，隻是我不能眼看著風雷崖被青兕帶進深淵，今日既然四長老出關，正好商討一下風雷崖的新主人。”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四長老居高臨下道，“不過眼下首要之事不是選下一任大王，而是要做兩件事。”
四長老的聲音充斥在天地之間，宛如神音。
而這個時候，青兕全身一顫，跪在地上，“長老，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聰明的人善於把握機會，而愚蠢的人一再的浪費機會，你勾結燭陰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機會？”雲層中緩緩落下一道紅光，定在青兕身上，青兕強壯的身體在紅光中緩緩升起，他似乎想掙紮，額頭上青筋暴起，但身體卻不受控製。
整個蒼橫山彌漫著嚴酷的肅殺之氣，花草樹木全都黯然失色，飛禽走獸瑟瑟發抖。
“九嬰，你若動我，燭陰大人不會放過你的！”到了如此境地，青兕知道求饒已然徒勞，妄圖用燭陰的名號來恐嚇雲層中的四長老。
蘭芷疑惑的低聲道：“為什麽這位四長老叫九嬰呢？”
流傳在人族的傳說中，九嬰有九個腦袋，從遠古時期便是最強大的存在，超越十二凶獸皇者。
梁溯寒也同樣疑惑。
站在她身邊的雲螭聽到了，神色複雜的低聲道：“五
百年前，道門逍遙子出世，與九嬰長老起了爭執，在東海大戰整整三個月，最終九嬰長老被逍遙子的飛劍削去五顆頭，逍遙子廢去一臂後重傷而死，從此以後九嬰自稱四長老，若他九頭皆在，燭陰是萬萬不敢打風雷崖主意的。”
蘭芷眼神閃爍幾下，“糟了，那這位四長老豈不是很仇視人族？”
雲螭麵色一沉，不置可否。
幾聲獰笑從雲層中飄下，“燭陰不來也就罷了，否則我必要他有來無回。”
話音剛落，青兕就慘叫起來，他的身體在半空中漸漸融化成一灘血水，最終湮滅於無形。
蒼橫山更加寂靜了，幾萬雙眼睛望著雲層中的主宰，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天地間的紅光漸漸消失，四顆頭顱八隻怪眼轉向站在雲螭之後的梁溯寒，被這八隻眼睛注視，梁溯寒感覺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巨大的威壓仿佛萬斤重石壓在他身上，他幾乎要承受不住了，雲螭不露聲色的往前走了兩步，擋住四長老大部分目光，梁溯寒這才覺得好受一些。
這個微小動作雖然絕大多數人都未注意到，但怎能瞞過四長老？
“叛徒已經解決，第一件事情處理完了，那麽接下來應該處理第二件事，一個低賤的人類跑到風雷崖殺我族類，雲螭，你說這件事應該怎麽處理？”
雲螭沒說話，赤猇大王卻道：“四長老，猿三通才是勾結燭陰的元凶，這位人族小兄弟為了幫我才出手，還請手下留情。”
這番話說出來，令梁溯寒頗為感激，他斬殺猿三通一方麵是為了幫雲螭和赤猇大王，但更重要的是為消除中土的大禍患，朱厭一族，向來都是唯恐天下不亂。
“哈哈，我沒聽錯吧？赤猇，你居然在幫一個人族說話？”四顆頭顱一起嘲笑著，在雲中搖晃。
赤猇大王嘴角流出一絲黑血，雲螭擔憂的想扶住他，卻被推開，赤猇大王走到雲層之下，仰望著四長老，身體像是一座永遠不會倒下的豐碑，“風雷崖的規矩向來恩怨分明，有功則賞，有過則罰，若不是這位小兄弟，恐怕世間再無此地，還請長老明鑒。”
“你錯了！”四顆頭顱一起晃動著，眼中的紅光越發熾烈，“猿三通勾結恨天澤，那是我地族內部之事，而這個卑賤人類當眾斬殺我地族，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傳出去我地族尊嚴何在？風雷崖的尊嚴何在？我族的尊嚴大於一切。你身為風雷崖的大王，卻偏袒一個人族小子，簡直是豈有此理？”
連綿的雷聲在雲層中轟鳴，似乎是四長老的憤怒感染到天際。
赤猇大王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威壓，“哇啦”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瞬時委頓在地。
“大哥！”雲螭急忙上去抱住赤猇，但感覺他全身氣息完全消失，身體也開始冷卻，雲螭悲憤莫名，其他幾個大王也圍了過來，千年以來，就是這個強悍的人維持著風雷崖，和中土大殷帝國一樣，風雷崖同樣也是內憂外患不斷，現如今，這根擎天之柱也倒下了，不管其他的五位大王想法如何，赤猇絕對對得起任何人。
不管怎樣，一個強者的隕
落，總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雲螭和赤猇大王感情最深，真把他當作大哥一樣看待，憤怒的仰天長嘯，“為什麽，你為什麽見死不救！”
四長老在雲層中搖晃著頭顱，漫不經心道：“我為什麽要救一個廢人？他被薑峰雨所傷，實力大減，早已不適合統領族群，就算救活他也是一個沒用之人，還不如一死了之，保了一世英名，我這是成全他！”
雲螭怒不可遏，卻被身後的妖豔女子和侏儒拉住。
獸群中的王者若是老邁，必然會被新的強者咬死，這是凶獸更古不變的規則。
雲螭也知道四長老說的不錯，但心中始終無法接受，他親近人族，更是受到人族的影響，把兄弟義氣看的很重。
“好了，現在我們來商量一下怎麽處理這兩個人類！”事到如今沒有人敢質疑四長老的話，他才是風雷崖的真正主人，大地之上任何族群都是實力為尊。
“殺了他們！”一個小頭目喊道，立即引起了漫山遍野的呼應，“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蘭芷害怕的躲在梁溯寒身後，但在這個時候，梁溯寒也無計可施了，他大聲道：“我冒犯了風雷崖的尊嚴，可以一死！”
“梁大哥！”蘭芷顫聲喊道。
“梁兄弟！”雲螭自然是不願意梁溯寒死在此地。
梁溯寒坦然的望著雲層中的巨大存在，“所有罪責在我一身，請九嬰大人放過這個小女孩，她與此事無關。”
四長老好奇的望著他，“你不怕死？”在凶獸的認知中，自己的性命比天還大，即使是九嬰這樣的存在也不例外。
人怎會不怕死？但人族在大地上繁衍至今，靠的就是無數人的默默犧牲。
“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平時怯生生的小丫頭，今日也變得堅決起來。
梁溯寒頓時頭大起來，他在李賀麵前陳諾過保護蘭芷，現在卻自身難保，“聽話，這是大人的事！”
但蘭芷的固執也是超乎他想象的，“你死了，我活著也傷心，還不如現在一起死！”
“夠了！”四長老一聲厲喝，雲層中雷光陣陣，“你們當這裏是什麽地方？打情罵俏？”
蘭芷滿臉通紅，偷偷用眼角去瞄梁溯寒，梁溯寒也頓時尷尬。
四長老對人類的這種犧牲非常迷惑，“今日，我隻要一條人命！”他實在無法相信有人願意舍棄自己的性命，在他漫長的壽命中，看到的多是自相殘殺，無論人類或者凶獸，為了自己能活命，什麽都能做的出來。
黑色的頭顱張開嘴，噴出一道紅光，落到梁溯寒之前。
走入紅光中的人無疑會落得更青兕一樣的下場。
梁溯寒毫不猶豫的向前，但就在這個時候，他整個人忽然被一股向後的力量扯飛，在他之前，雲螭先一步踏進紅光中。
梁溯寒大驚失色，“雲大哥！你做什麽？”
雲螭滿臉欣慰的望著梁溯寒道：“梁兄弟，我的命是你救的，現在，我還你一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