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槍法
在場的人都震驚無比的看著韋一物。
劍宗執天下之牛耳,無數人削尖了腦袋也鑽不進去,雖然韋一物的少劍主並沒有多少實權,但身份卻是實實在在的,他竟然說放棄就放棄了?
“少劍主,你可要想清楚!”最驚訝的還是十三暗劍,作為劍宗內部人員,他們很清楚這個組織是怎樣的一個龐然大物,可以說在未來的變局中,劍宗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韋一物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如同一隻脫開牢籠的野獸,“我韋一物做什麽還用著你們來指教?”
此刻的梁溯寒心中除了震驚就是佩服,這世上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多,很多修行者因過度沉迷權勢而修為停滯,可以想見韋一物不久之後就會有大突破。
蘭芷拍手大笑道:“就是,劍宗這麽欺負人,韋大哥脫離他們也好,我本也想去劍宗見識見識,現在看來不必去了。”
十三暗劍絕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劍宗成立幾十年來,主動脫離的隻有韋一物一人,幾人麵麵相覷,方寸大亂。
韋一物橫劍向他們緩緩走來,沒有動用一分一毫的劍氣,但幾人都感覺到一座大山壓了過來,連連後退,十三人的氣勢完全被韋一物一人壓製,“齊風,你在等什麽,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齊風望著自己身邊的女子婉兒,不用任何話語,兩人的眼神中透露著默契。
見齊風沒有按自己的指令行事,十三暗劍冷笑道:“連你也要違抗劍宗的命令嗎?”
劍宗就像一座大山壓在每一個人的頭上,劍聖百裏長青大概想不到當初他創立的門派會變成這樣一個龐然大物,齊風不同於韋一物,他沒有對抗劍宗的實力,但眼下的情況就算把他所有的兄弟都賠上去,也未必留的下這幾人。
“所有人聽著!”齊風一聲大喊,在山穀中來回傳動。
每一個燕子嶺的山賊都望著自己的老大。
齊風毫不猶豫道:“從今日起,燕子嶺解散,山中的財貨任爾等自取,切記以後不可再作亂,安生的過日子!”
“大哥!”一眾山賊直接跪了下來,能跟著他從紛亂的東境一路披荊斬棘來到此處,自然是能以性命相托的兄弟。
齊風眼中流著熱淚,心中也是萬般不舍,但這種戰鬥已經超出了凡人的範疇,卷進劍宗內部的是非中,多少兄弟的命也不夠填的,“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兄弟們以後當好自為之。”
十三暗劍中兩人突然發動,一人刺向齊風的背心,一人刺向婉兒的心窩,這兩劍無聲無息,像黑夜裏暴起的毒蛇。
婉兒雖然看見但已經來不及提醒自己的郎君,齊風也隻感覺自己背後逆風突起。
十三暗劍殺人,何其果決,何其陰毒?
齊風根本沒有想到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出手,而且這個時候他們的敵人本就眾多,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成為第一斬殺對象!
眼看兩人就要殞命在暗劍之下,韋一物手中長劍一掃,如同在驅趕兩隻不長眼的蒼蠅,精準的劍氣如秋風一般刮起,兩名暗劍則像秋風之中的落葉。
韋一物麵如秋
霜,“你們還不滾,難道今日想死在我劍下嗎?”
十三人個個眼神無比怨毒的看著韋一物,一個聲音道:“好,韋一物,從今天起,你最好逃到天涯海角!你和這個刀客一樣將麵臨我們劍宗永無止境的追殺!若是不能將你挫骨揚灰,我十三暗劍永世不為人!”
如此惡毒的語言,令蘭芷身形晃了晃,她擔憂的看著韋一物。
韋一物卻哈哈大笑起來,以前的他是個十分克製自己情緒之人,不苟言笑,現在的他狂態畢露,“逃?我為什麽要逃?我將堂堂正正的回到靈浮山,回到劍宗,在天下人的眼下,向陽元濟討個說法!”
“你——”十三暗劍萬萬沒想到韋一物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但對於韋一物來說,劍宗是他崛起和付出的地方,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逃離和躲藏不是一個劍客行事準則,他要向所有人證明,陽元濟的做法是錯的,劍宗正在偏離劍聖百裏長青的劍道!
梁溯寒忽然之間感到莫大的鼓舞,“韋兄若是不棄,在下願意陪你同去!”
蘭芷也高聲道:“還有我,我也去。”
齊風哈哈大笑起來,“這才是真正的劍客,我敢打賭,幾位若是不嫌棄,在我燕子嶺小住兩日,也當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蘭芷高興道:“好啊好啊,我正像聽聽齊風大哥和婉兒姐姐的故事呢。”
這話一出口,婉兒臉色立即就紅潤起來,扭過頭去。
幾人說說笑笑,完全沒有把十三暗劍放在眼裏。
若是陽元濟得知,定會氣的真個靈浮山都不得安寧。
十三暗劍互相看了一眼,他們原以為隻要有掌門大劍主的命令在,就不愁事情辦不成,畢竟隻是一個小小刀客,他們已經花費了太多的精力在這件事上,劍宗還有數不盡的大事要去處理,隻是沒想到韋一物竟然有膽量反抗劍宗。
形式已經完全扭轉,繼續僵持在這裏也討不了什麽好處,而且他們最擅長的劍陣已經被破了。
“退!”十三人抽身急退。
齊風見他們走了,也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這幾人不開眼,要拚個魚死網破,那麽最吃虧就是他和他手下的兄弟!在東境,他已經見過太多的人死去,正是厭惡了這種無止境的廝殺他才想著逃離,他鄭重的向幾人行了一禮,“多謝幾位不殺之恩。”
梁溯寒笑道:“齊兄弟何必如此?我們是不打不相識,若是沒有蘭芷姑娘的指點,我根本鬥不過你。”
齊風見梁溯寒也是一個響當當的漢子,心中最後的疑慮也消失了,隻剩下男兒的惺惺相惜之情,“兄台過謙了,在下不過投機取巧罷了,幾位既然來了,就到我山上坐一坐,我們兄弟喝了最後一碗酒,從此分道揚鑣!”
幾人也沒地方可去,韋一物經曆了剛才的慷慨激昂之後,現在又回複成一往那種淡漠神情。
蘭芷拍手叫好,這丫頭倒是最喜歡熱鬧。
燕子嶺這個地方山勢凶惡,又卡住南來北往的咽喉,原本此地修建了一座小小關城,但隨著大殷進入平和之世,中土腹心之地就沒了戰爭威脅,這座小關城就
被廢棄了,成了山賊強盜的樂園,齊風也是一個很有眼光的人,挑中了這麽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做山寨。
山賊們也知道這將是最後一次坐在一張桌子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因此置辦的極為豐盛。
整個山寨都飄散著酒香和肉香,隻是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他們本就是走投無路之人,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安身之處,沒想到這就要散了,不少人都對梁溯寒和韋一物都沒什麽好臉色,忌於他兩的實力,才沒有人過來鬧事。
不過蘭芷卻是個例外,端著酒碗和一種壯漢喝的正熱乎,酒量絲毫不亞於男人,這讓梁溯寒大為驚異,暗歎李家的家風果然非比尋常。
齊風和婉兒兩人一起端著酒敬梁溯寒和韋一物,“多謝兩位讓我下定了決心。”
韋一物睜眼都不瞧他們,看著自己酒碗裏的酒發呆。
不過他的這種態度幾人都沒有見怪。
梁溯寒倒是幹脆的喝光碗中的酒。
齊風放下酒碗道:“梁兄一定好奇為什麽我的槍法能壓製你。”
這一點正是梁溯寒疑惑所在,就算麵對韋一物這樣的天命強者劍客,梁溯寒也沒有這麽束手束腳過。
齊風道:“我們齊家並非尋常人家,祖上乃是大殷開過二十四將之一的齊淵台,世居靈浮山下,當年劍聖百裏長青前輩相中了靈浮山的人傑地靈,便在此山中創立劍宗,隻可惜我齊家資質平平,入不了劍聖老人家的法眼,隻是改進我們齊家原有的槍法,變成了如今的齊家槍。”
梁溯寒一臉的茫然之色。
齊風微微一笑,並不以為意,“齊家槍法在江湖中並不出名,但在兩軍對壘的軍陣中卻異常凶猛。”
說到這裏,梁溯寒才恍然大悟,軍中多以刀槍為兵器,因此這套槍法專門對付的就是刀,自己能破了他的槍法,完全是因為齊風沒有在戰馬,若是在馬上,齊風將再無弱點。
齊風喟然一歎道:“想當年,我先祖威名赫赫,沒想到到了我們這一輩如此不堪,簡直是有辱祖先威名,隻是我這一隱退,恐怕齊家槍將從此失傳,族中年輕一輩全去學劍法,這套槍法反而無人願學。”
梁溯寒忽然也有種同病相憐之感,刀法和槍法一樣沒落,在世人眼中,成了末流的存在,心中大為可惜,一時酒意上頭道:“齊兄若是不棄,可將這套槍法傳授於我,隻要在下不死,定不會讓這槍法蒙塵!”
齊風頓時大喜,梁溯寒的修為他是知道的,若能將槍法傳授於他,也算去了一塊心病,他這次遠遁江湖,便是下定決心,再不問世事,當下趁著胸中熱意,翻身躍到場中,伸手取來一根長槍,“齊家槍法,重意不重形,重氣不重勢,遇強則分,遇眾而散,乘風而行,隨心而動!”說罷,便舞起了長槍。
一根普普通通的長槍,在齊風手中仿佛活過來一般,前後翻飛,上下挑動,加上他這個人本就生得相貌堂堂,雖然懶得打理自己,但長槍舞動起來,神威凜凜,引得堂中之人不住讚歎。
蘭芷酒喝多了的緣故,臉上一片紅潤,“齊大哥真是生不逢時啊,若是在大殷軍中,必是一員衝鋒陷陣的猛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