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內鬥
暴雨中的十三個人無聲的沉默著。
“我以劍宗少劍主的身份命令你們放了那個小女孩!”韋一物的聲音漸漸憤怒,他並不是一個脾氣很好之人,在靈浮山上得罪的人不少。
“韋劍主,我們是受掌門大劍主之令調查龍秋劍師失蹤之事,和這個刀客脫不了關係,還請少劍主不要妨礙我們做事!”一人聲音在暴雨中來回穿梭,卻分不清出自哪一個人之口。
韋一物瞥了一眼梁溯寒道:“龍秋是你殺的?”
梁溯寒倒沒有想到他會問的這麽直接,但梁溯寒心中坦坦蕩蕩,回答的也很直接,”跟我沒關係。”
韋一物揚聲道:“你們聽清楚了?”
十三暗劍似乎隻有一個人會說話,“少劍主居然相信一個刀客?”
韋一物眉頭皺起,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相信梁溯寒,隻是願意相信他,“你們是不相信我?”
一陣低沉的笑聲,“十三暗劍做事,隻服從大劍主的命令,少劍主若還是劍宗的人,就請出手,斬殺此人。”
“放肆!”韋一物是真的怒了,他雖然在劍宗裏不受其他大勢力的待見,但好歹也是一個劍主,何時輪到他們這些人教自己怎麽做?“我最後說一次,放開哪個小女孩,全都給我滾,我會帶著這個人親自麵見掌門大劍主。”
話說到這個份上,韋一物已是極力忍耐。
“嘿嘿,少劍主想怎麽做,那是少劍主的事,我們十三暗劍得到的命令是調查龍秋劍師的蹤跡,我們已經從霍特人商隊得到確切的消息,龍秋就是此人所殺,這一點和五劍主馬嘯風的話不謀而合,所以還請少劍主不要妨礙我們做事!”暴雨中的聲音寸步不讓,從他的言語中,根本聽不出對韋一物這個少劍主的尊敬。
落在韋一物身上的暴雨忽然向上倒飛,淩冽的劍氣在他身周爆開,一道白色的圓輪圍繞著他緩緩轉動著。
梁溯寒見此情形,忽然覺得韋一物的修為增長了許多,比起兩人的第一次交手強出太多,站在他身邊,都有種心驚肉跳之感。
十三暗劍是陽元濟培養的個人力量,當然不會聽從他這個少劍主的命令,當下見韋一物劍氣縱橫而起,卻也是不俱,他們自成立以來,誅殺了不知多少不服從大劍主的天命強者,就算是劍宗內部的人,也有慘遭他們毒手的,一個少劍主,根本不在他們眼裏!
十二把暗劍無聲無息的穿過雨幕,和他們的人一樣,沉默、迅疾、致命!
梁溯寒本以為就算他們不給韋一物麵子,至少也不會動手,沒想到同為劍宗,也會毫不留情的出手。
十二道黝黑色的劍光從十二個角度攻向韋一物,韋一物手中長劍上指夜空,白色真氣形成的圓輪緩緩轉動起來,他根本沒有看這十二個人影,圓輪一一擋住他們的劍。
第一回合,隻是在互相試探,雖然兩邊說的都很絕情,但動起手來,還是有顧忌的。
韋一物的劍法以攻為主,現在卻變成了守勢,明顯是不願傷了他們。
隻是十三暗劍卻不理會韋一物的用心,他們自忖有陽元濟撐腰,就算鬧僵了,韋一物也不敢把他們怎麽樣,而就算他們殺了韋一物,相信陽元濟也不會責罰他們,一個有名無實的少劍主而已,這樣的人劍宗有的是!
“大劍主有令,阻擋劍宗辦事者,殺無赦!”
韋一物顧念同門之情,但他們不念,事情到了這一步的,他的少劍主身份已經完全派不上用處了。
“殺!”一聲冷喝,暴雨中的十二人同時掠起,在半空中結成一張劍網,向韋一物兜頭落下。
這十二個人雖然沒有一個是天命強者,任何一個人都不是韋一物的對手,但這些人精通配合之道,分進合擊,互相掩護,虛實相襯,頗為棘手,即使是明氣境的韋一物也隻能全力防守。
和前些時日在天狼關的遭遇不同,那時候的十三暗劍不知道他們師徒三人的底細,大意輕敵,被梁溯寒突然一擊,才反敗為勝,這一次十三人全力施為,下手無情,而韋一物卻顧忌重重,落了下風。
黑色的劍網從半空中和暴雨一起落下。
韋一物的劍氣圓輪光華大作,一陣刺耳的金鐵之聲傳來,圓輪上的劍氣暗淡了許多。
梁溯寒沒有去管韋一物,逼近那個劫持女孩的暗劍,那人也明白梁溯寒的意圖,黑劍往女孩的脖子上緊了緊。
無欲天宗因為要控製李賀,不會輕易傷害李賀的女兒,反觀這十三暗劍就不一樣了,他們橫行無忌,一個女孩的性命,在他們眼中自己不值一提,梁溯寒投鼠忌器,大為煩躁,堂堂天下第一的名門正派,竟然用這種下作手段,就算是雷虎在執行組織的任務時,也從用這種手段。
言語已是無用,梁溯寒紳甚是焦急,他可以死,但這女孩卻絕不能有事。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女孩的眼皮動了動,手指微微在劃著什麽,那名暗劍的全部心神集中在梁溯寒身上,沒有察覺女孩的異樣。
梁溯寒心中一動,難道她早就醒了?李賀此人頗為聰慧,想來他的女兒也絕不是什麽愚蠢之輩,於是梁溯寒鎮定心神,眼睛逼視那名暗劍,卻將女孩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女孩的手指似乎在寫字。
黑色的劍在女孩天鵝一樣的脖頸處劃出一道細長的傷口,嫣紅的血剛一流出就被暴雨衝刷幹淨。
這是無聲的威脅,梁溯寒往後退了兩步。
那名暗劍才稍稍鬆弛,梁溯寒劍此情況,放下手中的青狼刀,道:“用我換她!”
這是一筆劃算的買賣,見梁溯寒身無長物,那名暗劍也就不那麽警覺,他似乎在猶豫,如果現在他斬殺梁溯寒這個“罪魁禍首”,十三暗劍和韋一物的同門相殘也就可以停止了,於是他點點頭,隻要梁溯寒一靠近他的長劍範圍,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梁溯寒緩緩靠近著,宛如正在麵對一條毒蛇。
女孩手指急速的劃動著,梁溯寒也早已看清楚她在寫著什麽,是一個“走”字。
梁溯寒不斷的靠近著,暗劍的心神全部集中在他身上,手中的劍也不知不覺間落下,似乎準備隨時刺向梁溯寒的喉嚨。
電石火光間,黑色的長劍如同蛇吻一樣刺向梁溯寒。
然而,黑劍刺到一半,卻忽然一顫,掉在地上,那名暗劍“哎呀”一聲,手臂上插進一根銀簪子,暗劍驚怒交加,一掌擊在女孩的背心上,隨即遠遠遁開。
女孩一頭栽倒在地。
一個化境劍客含怒一擊,手無縛雞之力的弱
小女孩怎受得了?
梁溯寒狂吼一聲,地上的青狼刀像是有感應一半,飛回梁溯寒手中,“鏘”一聲,長刀出鞘,梁溯寒怒不可遏,那暗劍似乎也知道危險,身形連閃,消失在暴雨的黑夜中。
梁溯寒扶起女孩,女孩的嘴角留著鮮血,閉著眼睛,呼吸微弱,像是風中隨時要熄滅的燭火。
“你不能死啊。”梁溯寒簡直欲哭無淚。
“嘻嘻。”一聲輕笑從女孩嘴裏飄出,梁溯寒以為是錯覺。
女孩睜開雙眼,呼吸正常起來,“你要抱我到什麽時候?”
梁溯寒慌忙鬆開手,女孩摔在地上,“哎呀”一聲,“你這人怎麽這麽笨啊?”
望著這個比七少爺還要年輕的女孩,他一時想不過來,“你沒事?”
女孩翹起嘴角嗔道:“不是叫你走嗎?本來我一個人就能化解危機的,你偏要來添亂。”她站起身,從衣服間抖落幾片鐵甲,她的身體過於纖細,故而誰也沒有發現她居然穿著一件鐵甲,“哈,這下再也不用穿著父親準備的烏龜殼子了!”
梁溯寒欣喜若狂,隻要她沒事,一切努力就都沒白費。
女孩看著場中正在劇鬥的韋一物道:“你們是我父親派來的嗎?父親他沒事吧?“
梁溯寒心情大暢,“你沒事,他當然也沒事。”
也許是淋雨的緣故,她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韋一物一敵十二暗劍,已經處在絕對的下風,身上中了幾劍,本來風流倜儻的他,現在的樣子頗為狼狽,在無聲無息的劍陣中險象環生,落敗已是遲早得問題,梁溯寒剛要上去幫忙,卻被女孩拉住,“你這樣冒冒失失的上去不僅幫不了他,連你自己也會賠進去。”
梁溯寒聽之大奇,“你會武功?”
女孩又打了一個噴嚏,“我不會武功,卻懂劍勢,這套劍陣配合無間,劍勢已經完全展開,就像正午的烈日,你正麵對抗,非但破不了他們的劍陣,反而會令劍陣更加緊密。”
梁溯寒哪懂這些,聽得一愣一愣的,“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女孩卻顧左右而言其他,“我叫李蘭芷,父親能派你來,你應該是父親很好的朋友?”
李賀身為邯州知府,在大殷也算得上是名門,而梁溯寒不過是江湖一刀客,兩人的身份差著十萬八千裏,他哪敢跟李賀稱兄道弟,“隻是幫你父親忙而已,朋友倒算不上。”
李蘭芷眼睛轉了轉,道:“日中則移,月滿則虧,天下萬物不脫此理,隻要你朋友支持半炷香時間,這套劍陣的威勢就會減弱。”
明明是個豆蔻少女站在麵前,梁溯寒卻感覺麵對的是一個算命的老先生,但是想想又覺得有道理,李賀家學淵源,他的女兒自然也不是尋常人兒。
在韋一物又被刺傷幾處後,李蘭芷眼眸明亮,“這套劍陣屬水,故而借這暴雨之勢,威力大增,然而物極必反,戌時已至,陽土暗生,土能克火,恰好你命中主土,從西南坤位切入,借助土勢,天時地利人和,均集於你一身,這套劍陣必破!”
梁溯寒聽得一陣發懵,他雖然也懂些天幹地支,但卻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什麽?”
李蘭芷抿嘴而笑,“時機到了,從西南方向衝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