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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貴客

  黑暗中傳來某種有節律的聲音,像是指甲在戒指上摩擦的聲音。


  兩人的心神都隨著這聲音起伏不定。


  “黑蓮大人,受傷的是我,師父為我擋了一劍。”梁溯寒說道。


  “哦?”黑蓮的眼睛微微發亮,發出貓兒一樣碧光,“那麽你覺得你師父是這樣的人嗎?”黑蓮認識雷虎還在梁溯寒之前,對雷虎的性格知之甚深。


  雷虎卻站起身道:“我的傷勢不勞黑蓮大人掛心,隻要我沒死,我的刀就不會放下!”


  一陣掌聲響起,黑蓮嬌笑道:“不虧是雷虎啊,那麽你們先先去準備吧,組織可是有重任交托你們哦。”


  梁溯寒一刻都不願意在這黑漆漆的屋子裏呆著,出了門頓時覺得全身一鬆,屋裏的女人並沒有任何氣勢威壓,但梁溯寒覺得那雙幽碧色的眼睛,似乎直接洞穿了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雷虎也是一臉的冷汗,他受到的壓力比梁溯寒還要大,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憂慮,他們不確定黑蓮是否相信了他們,誰也不知道那個女人的真實想法,本來梁溯寒還想旁敲側擊的打聽蠻人兄弟下落,但一開口就被黑蓮占據了主動權,梁溯寒完全沒有開口的機會,若是貿然問起,恐怕會引起黑蓮的戒心,適得其反。


  “你現在應該知道他們都是什麽人了吧?你現在離開還有機會,留在這裏隻會越陷越深。”走在前麵的雷虎低聲道。


  要拋棄朋友嗎?梁溯寒自問做不到,那樣他會愧疚一生。


  兩人穿過外城,從原路回到內城,七少爺坐在庭院的台階上,看著他們,“還沒找到嗎?”


  梁溯寒搖搖頭。


  雷虎自顧自的進門去了。


  七少爺望著漫天的夜空,今夜沒有星辰也沒有月亮,“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關在這樣的院子裏,每天雞鳴三聲便要起床讀書,到了中午便是學武,母親在我三歲時便去了,父親對我很嚴厲,所有的一切都要做到最好,他有十五個兒子,八個女兒,我對他而言,不過是二十三個子女中的一人,但他對我而言卻是唯一的父親。”


  直到這個時候,梁溯寒才感覺七少爺像個少年,他也想起自己的父親,同樣的嚴苛,若是父親泉下有知,絕對想不到他的兒子沒有成為一個讀書人,而是成為刀尖舔血的刀客。


  七少爺繼續道:“我並不想如他所願的讀書習武,他也並不了解我是怎麽樣一個人,王家鍾鳴鼎食,十代簪纓,也不會在乎一個侍女所生的庶子,自小我就在王家受盡欺辱,父親日理萬機,更不會在意我這個兒子過得怎樣,所以這裏對我而言,更像是一個牢籠,十歲那年我終於有機會逃出王家,在西北到處流浪,盡管我活得像條狗,卻依然自得其樂,我的朋友不多,親人其實除了母親,也就沒什麽人。”


  他這樣一本正經的說話,反而讓梁溯寒也不自在,但他是一個很好的聽眾,而這個年紀的少年總有說不完的心事要傾訴。


  七少爺眼中的憂慮完全不像一個少年,“父親是一個非常精明的人,在我印象裏,他從不會犯錯,也從不會沉迷在虛無縹緲的事情上,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但我預感的到,王家大禍臨頭了。”


  梁溯寒輕輕拍著他的肩膀道:“你想多了,早些睡吧。”


  西北要發生什麽,王家要走向何方,組織在預謀什麽,所有的一切都交織在一個點上,這個點就是王家家主王萬全,梁溯寒也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但他不願在七少爺麵前表現出來。


  第二日,賓客依舊絡繹不絕的從五湖四海趕來,不僅有中土的世家門閥,還有西邊的霍特人,整個西北上百年都沒有過如此氣象,漠州更是從未這麽熱鬧過,城裏不僅有健馬,還有駱駝,甚至還有兩人多高的大象,王家為了招待貴客,也是極盡熱情,中土的戲台班子,西邊的歌舞,各種民族風情洋溢的舞蹈湊到一個台子,倒也引人矚目。


  但是作為王家主人的萬完全卻一直沒有露麵,不管客人有多尊貴,全都是一個叫薛一凡的客卿接待。


  很多王家的族人都有了怨言,隻是王萬全在王家一言九鼎,無人敢違抗。


  梁溯寒也在人群中看到了薛一凡,此人在西北早有大劍客之名,梁溯寒聞其名久矣,今天才算有緣見到了真人。


  就這麽熱熱鬧鬧的過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王家仆人們才來邀請諸人赴晚宴。


  按照世家豪門的規矩,晚宴絕不是簡簡單單的吃一頓飯,必有重要事情宣布,鬼狼傷還沒有大好,雷虎身材太過顯眼,不適合出現在這樣的場合,所以隻有梁溯寒和七少爺同去,在七少爺的強烈強求下,梁溯寒精心梳洗了一番,換下了馬夫的衣服,穿上一身紫色長袍,腰間係著白玉帶,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雖然他的臉算不上美男子,卻棱角分明,配上沉穩的眼神,有一種內斂的英氣。


  七少爺笑道:“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麽整天把自己弄得邋邋遢遢的,怪不得一把年紀了,連個相好的也沒有,我敢保證,今晚肯定有不少姑娘暗送秋波。”


  梁溯寒見他越說越離譜,便皺眉道:“你小子整天在想些什麽?”說完便要去揪他的耳朵。


  七少爺捂著耳朵滿屋子亂跑,“別啊,別啊。”


  一陣雞飛狗跳後,七少爺還是逃不脫梁溯寒的“魔掌”,耳朵被扯得老長,一邊求饒,一邊掙紮道:“別鬧了別鬧了。”


  梁溯寒這才放過他。


  屋外,一個王家管事和兩個侍女恭敬的站著,等兩人出門,便迎了上來,“客人請。”


  馬車備在小庭院的外邊,七少爺昂首挺胸的上了車,梁溯寒有些不習慣這麽多人伺候,但這樣的場合,也不得不耐著性子。


  占據了半個漠州城的王家別院大的出奇,馬車不快不慢的走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才停下來,車外早有人躬聲道:“王家恭迎諸位貴客。”


  兩人下了馬車,才見到四周都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大多腰間陪著長劍,梁溯寒環顧一周,沒見到什麽熟悉的身影,真正的貴客不會這麽早來,這些人都是一些小勢力,被迎如正廳後,安排在後排坐著,前排的位置都被空著。


  梁溯寒和七少爺坐在後排的角落,這樣也正合二人之意,桌上放著新鮮瓜果,還有酒水等物。


  “神霄門長老玄機子大駕光臨!”王家的仆人大聲報著貴客的名號。


  接著便有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道人,手執一柄拂塵進來,在眾人的目光中怡然自得。


  玄機子是神霄門三老之一,沒想到會親自前來,梁


  溯寒本以為來的是柏泉宮的人。


  “天禪寺寂空大師大駕光臨!”


  早在天狼關的的時候,梁溯寒就見過這位寂空大師,對這個慈悲為懷的老和尚印象不差,但這個和尚身邊跟著的青年卻令梁溯寒大吃一驚,居然是蕭銘!

  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再見,梁溯寒和七少爺對視一眼,但限於場合,兩人都不好上去相認。


  蕭銘似乎也感受到兩人的目光,抬起頭,掃視了一眼,客人們有幾百桌,他自然沒有注意到坐在角落的梁溯寒和七少爺。


  “劍宗小劍主韋一物大駕光臨!”


  這個名字就像一道雷霆劈在大殿之中,眾所周知,劍聖百裏長青有九大弟子,但中土人傑地靈,天賦橫絕之輩如過江之鯉,這位韋一物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剛過而立之年,便進入天命強者之境,論天賦,僅次於陽元濟,沒想到劍宗會派這樣的人來漠州。


  梁溯寒從旁人的竊竊私語中聽到了這個人的來曆,心中也是震驚不已。


  看來劍宗對王家的關注還在青雲的神廟之上。


  等到眾人的聲音漸漸平息,門外才又傳來聲音,“柏泉宮柯道衝大駕光臨。”


  隻聽得大殿內玄機子重重的冷哼一聲,柏泉宮自神霄門分裂出去,雖然已有百年,兩派一直都在爭奪道門正統,幾乎是水火不相容,一往有柏泉宮的地方,決絕不會有神霄門,有神霄門的地方,一定不會出現柏泉宮,但今日卻是例外,道門兩支齊聚。


  進入大殿的人一身粗麻衣,赤著雙腳,光看外表,像是一個在田地裏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臉上的皮膚褶皺在一起,和滿堂的錦繡華衣格格不入,隻有在讓他不經意的顧盼間,眼中精芒閃動。


  又是一個天命強者?整座漠州城已經變成了龍潭虎穴。


  也不知是不是王家刻意的安排,玄機子與柯道衝左右相對而坐,玄機子滿臉的不屑之色,柯道衝卻是眼觀鼻鼻觀心,落座後,便如入定一般。


  佛道劍三家聚首,放眼天下,已經沒有比這更大的勢力了。


  但殿外的仆人又大聲唱誦起來,“大殷鎮天王殿下駕到!”


  殿內所有人豁然起身,就連玄機子與柯道衝也不列外,所有人都半跪在地,仿佛迎接天地間的王者一般。


  沉穩的腳步聲在店外響起,殿內之人屏住了呼吸。


  “爺爺,這便是王家麽?比我們皇家還要氣派。”首先傳來的卻是一個少女的聲音。


  “王家今非昔比,我們大殷也是今非昔比,沒辦法哦。”隨後響起的雄渾聲音令殿中諸人心中俱是一震,一個嬌俏的少女挽著一個須發灰白的老者步入大殿,少女一身鵝黃色裙擺,隨著她的腳步像雲朵一樣搖曳著,而老者麵容雄偉,雙眼炯炯有異彩,他沒有看任何人,但似乎任何人的舉動都逃不過這雙眼睛!


  他便是大殷的鎮天王。


  大殷皇族至今還坐在皇椅上,正是因為還有此人在。


  梁溯寒也聽過他的傳說,與百裏長青同一個時代的卓絕人物,就算是百裏長青鋒芒最盛的時候,鎮天王也數次挑戰,昔日百裏長青曾說,我為天下第一,鎮天王可為第二!


  這樣的人物居然也會出現在這小小的漠州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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