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南鄉子(商調)宋周邦彥:

  晨色動妝樓。短燭熒熒悄未收。自在開簾風不定,颼颼。池面冰澌趁水流。


  早起怯梳頭。欲綰雲鬟又卻休。不會沈吟思底事,凝眸。兩點春山滿鏡愁。


  游妓散,獨自繞回堤。芳草懷煙迷水曲,密雲銜雨暗城西。九陌未沾泥。


  桃李下,春晚未成蹊。牆外見花尋路轉,柳陰行馬過鶯啼。


  樓上晴天碧四垂。樓前芳草接天涯。勸君莫上最高梯。


  新筍已成堂下竹,落花都上燕巢泥。忍聽林表杜鵑啼。


  一不留神,肖景昀就已經被鑽進了草垛里了。這可是肖大世子曾未經歷過的稀罕事啊。肖景昀往四周一看,田地里的四五個兩人高的草垛子已經鑽滿了人了。沒地方可去的村民們甚至就拿起一堆稻草往頭上一遮,就是一個現成的簡陋版的「斗笠」。看了一圈,自己身邊的幾個人都已經鑽在草垛子里了,只是怎麼沒見到紫煙那個丫頭呢。那丫頭可不能丟啊,要不然媳婦可不會饒恕他呢。


  「肖泰,你見到紫煙那丫頭了沒?」一想到這兒,肖景昀就歪了歪頭,問了問身邊的肖泰。


  「世子爺,剛才紫煙姑娘還在這邊呢,應該也鑽到別的稻草垛里去了。要不奴才叫兩聲。」肖泰立即扯起大嗓門叫喊起來:「紫煙姑娘、紫煙姑娘,你在哪兒呀,找到躲雨的地沒有?」


  「我在這兒呢,肖大哥。我跟楊老爹在一會兒。你看見了嘛?」砰砰的雨滴聲,雖然是咫尺之間,可再大的聲音傳到耳邊是也已經是輕言細語。肖景昀和肖泰二人差點就沒聽到。


  「爺,你看,紫煙姑娘在那邊呢,她正朝我們揮紅手絹呢。」興奮地肖泰趕緊伸手指示方向。


  可不是嘛,肖景昀一瞧,差點就樂了。大約幾丈外的稻草垛子里,那兒不就有一塊大紅的手絹在擺動嗎。茫茫的雨幕里,就這件手絹特別顯眼。


  「嗨,這小丫頭還挺有辦法的呀。爺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呢。」肖大世子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讚歎道。他也想學紫煙的法子,可找遍全身,都沒找到中用的東西,不是顏色淡了,就是東西太小了,在雨中怎麼看都看不清楚。


  「爺,您還是歇息一下吧,只怕這雨一時半會兒不會停呢?」眼見草垛都快要被世子轉成狗窩了,一旁的肖泰委婉地勸導。


  「哎,怎麼出門的時候就沒想到要下雨呢。」這時候肖景昀有些抱怨楊柳庄的庄頭了。「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今天要是看不完,明兒個可就不能回去了,要是誤了祭祖的大事可怎麼是好?」一想到還有一大堆麻煩事情在後頭等著自己呢,肖景昀就恨不得這雨趕快停止。


  「那還不是您什麼都新鮮嗎,一顆野草也能看上半天,不然我們早就看完回去了,也不會碰上這雨。」肖泰小聲地在心中腹誹。他可不敢當著主子的面把這話說出來,要不然主子爺有他好果子吃。


  妙嬋順著記憶中的方向在雨中穿梭,可卻找不到具體的地兒。茫茫雨霧中,除了雨就是雨,就算妙嬋目力驚人,也不過是能見到一丈之內的物件。左找右找,都沒有眉目,妙嬋有些心焦了,這雨這麼大,他們能找到避雨的地方嗎?這田地裡頭,稍高一點的樹都沒有,叫他們怎麼去躲雨啊。


  樹下躲雨,樹,樹,一想到樹,妙嬋就隱隱約約地有了些靈感,可怎覺得有一層薄膜在擋著自己的思路。田地里能有什麼樹呢。


  突然妙嬋眼前一亮,樹沒有,但草垛子有啊,這一路過來,不就見到了許多百姓豎起的稻草垛子嘛。一想到這兒,妙嬋就心思透亮起來,立即打馬朝一個個草垛子跑去。可那麼多草垛子,分佈又那樣地散,只怕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的。


  妙嬋四處仔細打量,突然雨中一點紅是那樣地鮮明,這下妙嬋就心安了,有這個紅點,那紫煙他們就一定在這附近。「駕、駕、駕……」妙嬋一催馬鞭,跑了上去。


  「小姐,小姐,是不是你來了。」聽到熟悉的跑馬聲,紫煙興奮地大聲喊道,手中的紅手絹搖得更厲害了。


  「這位大哥,給,這是雨具,您先穿上吧。」妙嬋一路過來一路分發著手上的蓑衣、斗笠,一路朝肖景昀這邊趕過來。


  「爺,可找到您了,怎麼樣,沒淋濕吧。」一見到肖景昀正窩在稻草垛子里,妙嬋趕緊取出一件蓑衣,遞了過去。


  「沒事,沒事,你看這不好著嗎,你怎麼冒雨跑過來了呢。你沒事吧。」媳婦兒就像天神一樣從雨中騎馬跑來,肖景昀興奮不已,真是雪中送炭啊。


  「小姐、小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你一定是看到我的紅手絹了,對不對。」紫煙這時候倒在妙嬋面前邀起功來。


  「是是是,我們紫煙可聰明了。那紅手絹可是好東西啊。」妙嬋自然也不吝嗇讚美,這丫頭可一直沒把她的話忘記呢。嗯,回去后就賞她,重重地賞她。


  一行人就這樣高一腳、低一腳地冒著傾盆大雨回到了莊子。雖然帶著雨具,回到莊子,眾人雙腳已經濕透了,腳下滴滴答答淌了一地的水。


  大娘和杜鵑已經燒好了熱水,拿著毛巾站在門口等著了。妙嬋趕緊端過熱水,拿起毛巾,遞給肖景昀擦起頭髮來。


  妙嬋從旁邊屋子裡找來一身乾淨衣裳遞給他:「爺,您趕快把身上的濕衣裳換下來,要不然一會兒著涼了可不好。」


  肖景昀用力點頭:「嗯,你也趕快去換一下衣服吧,瞧著也有些濕了。」可不是嘛,妙嬋的繡鞋可已經徹底地濕透了,褲腳也能擰出水來。等她換了身衣裳出來,肖景昀身上濕透的衣裳已經褪下,團成一團堆在腳邊,身上套著件素白袍子,白色的裡衣從衣襟處露出一角,

  隱約可見寬廣闊的胸膛,真真是秀色可餐啊。


  「爺,您先歇息一會兒,我去給你熬完薑湯熱熱身子。」楊大娘熬的薑湯只怕這位爺可不願意喝。


  一番辛苦下來,總算是沒出什麼差錯。夜晚也沒人著涼發燒。妙嬋的一顆心是徹底地安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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