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背後算計
靖安太長公主府。
「蠢貨,服侍縣主這麼一點小事兒都辦不好,要你們何用。」太長公主嚴肅著一張臉把手邊的茶盅一掃而落。地下跪著的人都戰戰兢兢,生怕動一下都惹怒了她一般。
「公主,您消消氣,這也不能怪她們,縣主只是一時糊塗,可也是為了咱們府中長遠著想。鎮國公雖然退了下來,但皇家恩寵未減。老奴說句大不敬的話,大公子不是個能撐起家業的人,萬一哪日,公主山陵崩,只怕……」房嬤嬤跟在靖安太長公主身邊幾十年了,從公主、長公主,再到太長公主,她都跟在一旁小心謹慎的伺候著,這分量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取代的。
「那她就該以死相逼,死都要嫁進鎮國公府?你聽聽她說的什麼話,說什麼給肖景昀做小妾她也心甘情願。」太長公主反問道。
「瞧奴婢這張嘴,又惹您不開心了,奴婢是說做小妾自然不行了,縣主可是繼承了著皇家血脈的,肖世子再尊貴也不過是皇上養大的,哪能讓縣主給那個鄉下丫頭磕頭端茶行禮,憑她也配。老奴就是再借她十個膽,量她也不敢。」
「她是不敢,只不過奉聖可不是省油的燈。她的脾性我知道,就見不得誰在她面前搞風搞雨。」不愧是多年相交,彼此都將彼此摸得一清二楚。
「可中秋那日王昭儀不是也說了那卑賤丫頭嗎,奉聖夫人不也沒當場發難嗎,想必也是不怎麼喜歡那丫頭的。」房嬤嬤自然有是個消息靈通的主,更何況當時還有那麼多人家都看到了。
「這裡頭的事你不明白,說給你聽你也聽不清,總之絕非你心中想的這樣。皇上還有用得上王家的一日,這王美人就不會輕易的倒台。」
「是是,奴婢愚鈍。不過奴婢想的是,要是世子厭棄了那李家丫頭,一紙休書休了她,或者她命不好……,那縣主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嫁入國公府了嗎,誰也挑不出刺來。」果真是心狠手辣的老虔婆,什麼陰私主意都想的出。
「再說這京里盯著肖世子這塊肥肉的也不知咱們家縣主,成王府的那位小郡主不也瞧上了他嗎,咱們只要在中間動動手腳,利用她倆鷸蚌相爭,咱們就等著做那得利的漁翁就好了。」房嬤嬤說著就往太后長公主耳邊低語了幾句。
太長公主那冷若冰霜的臉終於緩和了不少,道:「你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這府中也就只有你最懂本宮的心思了。」
因為房嬤嬤一張巧嘴,眾人才得以豁免,太后被她這麼哄,也放心了一些,不過神情還是十分嚴肅。
「都下去吧,總在本宮跟前兒晃,還嫌棄本宮活的不夠長久不是?」
房嬤嬤趕緊接過主子的話,嚴厲的說:「趕緊下去吧。」
房嬤嬤伺候太長公主午休了,才緩步的退出寢殿,果然剛才被訓斥的幾個丫頭還有幾分委屈,只是剛才都不敢表現出來。
現如今看著房嬤嬤出來,個個臉上倒表現出來了,她假意呵斥一聲:「這是怎得了?還打不得罵不得了?感情你們都成了小主子不成了?」
「奴婢不敢。」剛才幾個丫頭也是長久跟在太長公主身邊的人了,辦事兒也是得力的,只是這一次出了岔子,能不委屈嗎?
「瞧瞧這委屈樣子?給誰看呢?」房嬤嬤言語雖是斥責,可還是從袖裡摸出幾袋小銀塊,每人一袋分到手上,說:「主子發火,你們忍著便是,以前就是太寵著你們了,現在才越發沒了樣子,幸好縣主沒事,要知道縣主要是有個差池,能扒了你們的皮。以後伺候可得更加小心謹慎才是。」
眾人接過房嬤嬤手中的賞賜,委屈的臉上也漸開了笑顏,紛紛應聲「不敢」才退下了。
房嬤嬤能長久呆在太長公主身邊自然是有過人的本事的,瞧著馭人的本事就不簡單,這闔府上下只要是經過房嬤嬤調教出來的丫頭,是誰都覺得好用的。
天水碧綉水芙蓉的床帳落下,半月式楠木雕花架子床上,泰和「嚶嚀」一聲,慢慢躺平了身子,扯住細軟的湖綠色錦被往上拉了拉,才偏過頭避開床頭的燭光,蹙起兩彎細細的眉,「熄燈。」
丫頭如意才服侍過縣主沐浴,尚不及回房換下沾濕的衣襖,就立在門外挨了羅嬤嬤半日的訓斥,「往日只當你是個懂事的,今日怎麼就出了這麼大的岔子。」
如意只低頭不回話,羅嬤嬤氣地一戳她的腦門兒,「咱們家縣主可是自小養在深閨的嬌花兒,經不住半點風吹雨淋。你也不是頭一回伺候縣主,打小兒便在身旁伺候著,念你初犯,縣主又無大礙,今日便不罰你,可再無下回。」
如意點頭「嗯」一聲,羅嬤嬤才放了軟話,「行了,縣主在喚,咱們先進去。」
待兩人進了屋,先前在院門上等送參湯的吉祥也回來了,羅嬤嬤一面接過冒著熱氣的湯碗兒,一面輕拍泰和的肩,「縣主可是要睡了?起來喝了參湯再睡罷。」
泰和睜開眼睛,屋裡燭光雖不甚亮堂,卻也能映出她那一對含煙籠霧的秋水翦瞳,她望一望床前立著的三人,復又合上眼瞼,微抿一抿櫻粉的唇瓣,「我不願喝。」話一說完,雪白瓜子臉往裡側一偏,兩彎黛眉越加擰巴在了一處。
羅嬤嬤先是一驚,摸上她的額頭,見觸感溫涼,方放鬆了點,「再沒有這般愛鬧脾氣的,趕緊起來喝了,一會子太長公主來了可不好。」
泰和還不願喝,雪白著一張小臉,美目閉得死死,羅嬤嬤心下無奈,只得使出了殺手鐧,「吉祥,趕緊去求太長公主,便說縣主病了,懇請請個太醫進來診治。」
「別去。」泰和急忙坐起身,如意立時塞一個大迎枕墊在她身後,待她靠住了手上還攥著錦被不放,一直按住心口,「嬤嬤每次都這樣!」
這口吻卻是有些惱了,羅嬤嬤只作不見,一勺勺喂她喝盡了,一樣樣又擦了一遍,才要扶著她睡下,抬眼卻見她頸部殘餘的淤青,小手一直捂住心口不放,登時面上就是一沉,「縣主可是還覺得疼?」
這話一出兩個丫頭也變了臉色,泰和眼眶裡瞬間蓄滿了淚意,模樣卻是要哭了,「嬤嬤,我只想嫁給昀哥哥,這有錯嗎?怎麼祖母就不同意呢。」
「哎,我的傻姑娘哎,那你又何必懸樑自盡呢,這要是有個萬一,可怎麼是好啊。……」羅嬤嬤是泰和的奶嬤嬤,把泰和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看待,沒想到,這個姑娘,一身犟脾氣,為了嫁入肖家,竟然想出了懸樑自盡的主意。「那肖世子有什麼好,就值得你如此對情根深種?」
「昀哥哥長的好啊,尤其是他的眼睛,就象黑曜石一般,讓人沉醉,還有他的身份,比王孫都尊貴,我嫁給她,就可以長享富貴。嬤嬤,父親和哥哥都是個不中用的,我不想以後就嫁個舉子或進士。」
「一個進士,就算是狀元最多就是個六品修書的小官,要成為一品大官要熬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者一輩子都對著舊書堆,那時我已垂垂老矣,又何談幸福呢。」
「嬤嬤,我是無論如何有不想過那樣的日子的,一想起來,我就害怕。只有嫁給昀哥哥,我才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我的夢想就是像年輕時的祖母一樣,我就算不能在朝廷里呼風喚雨。我也要成為後宅最尊貴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