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南征還是北伐？
建康城發生的這一切，遠在淝水前線的秦峰等人，自然一無所知。他們直到五日之後，才從殷浩口中，知道了這場驚天巨變！
秦峰抱著兒子秦禪，看著他熟睡的面龐，眼前卻浮現出前將軍蒙信，那高大挺拔的身姿。浮現出自己愛妻蒙靈，那嬌俏可愛的面容！好似又聽見了二人初見之時，蒙靈滿臉好奇的看著自己，對自己說的那句「呀，是咱們秦人呢！」
想到這裡，秦峰再也壓抑不住，臉上兩行清淚不住流淌，不住流淌的兩行清淚，落在懷中襁褓之上，原本熟睡的小禪兒，被這悲涼刺骨，滿含殺氣的淚水給驚醒了，嚇得哇哇直哭！
前將軍蒙信，不同於尋常秦軍將領，他不僅是秦軍三元老之一，在秦峰出現之前，蒙信一直是秦軍統帥，一直是秦人領袖！在秦軍將士眼中，在十數萬秦人眼中，蒙信不僅僅是他們的長官，更是他們的父兄長輩！
此時見蒙信父女雙雙遇害身亡，淝水前線的十萬秦軍將士，紛紛涌到秦峰面前，一個個淚流滿面，聲嘶力竭的大聲吼道：「上將軍，殺光叛賊，殺死桓溫，為夫人報仇！為前將軍大人雪恨！」
北府軍一眾勛貴子弟，得聞族中長輩，在崇德太后壽宴之上，盡皆死於逆賊桓溫之手，他們一個個披麻戴孝，也來到秦峰面前，紛紛跪倒在地，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切齒吼道：「秦王殿下，我等請秦王殿下，率領我等殺回建康城，殺光叛軍兵將，殺光桓溫滿門，為我族死難親人報仇雪恨！」
見大家齊呼報仇，秦峰抱著小禪兒，淚眼婆娑的看著遙遠的南方，咬牙切齒的怒吼道：「桓溫，你殺我愛妻，害我前將軍，殘殺我秦軍將士，此仇不報，我秦峰誓不為人！我定要將你扒皮抽筋，挫骨揚灰，將你桓氏滿門斬盡殺絕，雞犬不留！」
聽了秦峰這話，再看數萬大軍眾志成城，立誓殺回江南報此血海深仇，殷浩嚇了一跳，想了想大聲說道：「上將軍，萬萬不可！我軍一旦率軍南下，雖然江南百姓都會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可是晉朝各鎮兵馬，都分駐在各州各府，一時之間難以全部消滅！而且江南之地水網密布，不利於我秦軍鐵騎衝殺，若是戰事拖得太久，胡人數十萬兵馬，一旦趁機南下，那麼我軍便要陷入兩線作戰，南朝百姓也要飽受戰亂之苦啊！」
秦軍都尉王彥波也接著說道：「上將軍，胡人數十萬兵馬接連大敗，現在正是氐族胡人最虛弱的時候，我軍只要渡過淝水，便能一鼓作氣消滅數十萬胡人兵馬，光復中原各州，就連咱大秦都城咸陽，奪回來也是指日可待！」
「上將軍，我軍若是此時捨棄北方胡人，轉而南下作戰，那麼氐族胡人可就有了喘息之機，一旦他們和羯族，羌族等諸胡沆瀣一氣，聯起手來對抗我軍，那我們即便消滅桓溫一黨，即便為夫人和前將軍報仇雪恨，我們再想收復中原大地，再想打回老家咸陽，可就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了啊！」
聽了殷浩和王彥波這番話，秦峰渾身一震，他從未想過，自己一心為愛妻蒙靈復仇，一心為前將軍蒙信報仇雪恨，會影響十數萬秦人還我大秦，還我咸陽的終極夢想！
秦峰心裡也明白，殷浩和王彥波說得對，太尉桓溫造反之後，一定會盡起南朝兵馬，舉兵北上試圖和胡人數十萬兵馬，南北夾擊秦軍！秦軍若想立於不敗之地，最好的選擇就是，趁著桓溫尚未起兵，先一步渡過淝水，殲滅氐族胡人兵馬，只有這樣，秦軍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當秦峰一想起，自己不能馬上為前將軍蒙信報仇，不能馬上為愛妻蒙靈復仇，他的心就好像刀割一般的痛，簡直痛入骨髓，痛不欲生！
此時擺在秦峰面前的兩個選擇，要麼繼續打造渡江船隻，大軍渡過淝水，殲滅氐族胡人兵馬，收復中原各地，打回咸陽老家！要麼率軍南下，殺光那些叛賊，殺光桓溫全族，為愛妻蒙靈，為前將軍蒙信報仇雪恨！
這兩個選擇，一個理智，一個血性，秦峰一時之間，當真有些難以決斷！他回過頭來，看著謝安謝安石，求助般的問道：「安石，你怎麼看？」
在崇德太后壽宴之上，陳郡謝家也是死傷頗多，就連謝安的父親，年近六旬的太常寺謝裒，也慘死在逆賊桓溫之手！若是依著謝安的性子，他恨不得馬上率軍殺回建康，將逆賊桓溫梟首示眾，為陳郡謝家死難族人，為自己的父親報仇雪恨！
可是謝安更是明白，父親讓他加入秦軍，為的是什麼！為的是驅除胡虜，為的是光復兩京之地，為的是再造煌煌華夏，在這些民族重任面前，一時的血海深仇，又算得了什麼？
想到這裡，謝安稍止悲戚，沉聲說道：「殿下，殺父殺妻之仇，私也！誅滅諸胡，收復中原，公也！還望殿下以社稷為重，以天下蒼生為重，暫緩南下復仇，先集中優勢兵力，渡過淝水，一舉殲滅氐族胡人，收復中原大地！」
「只要北方一定，逆賊桓溫外無強援，內部禍患叢生，有如待宰羔羊，殿下再率秦軍鐵蹄南下，到時候南朝百萬子民，必將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到那時不僅逆賊桓溫可朝夕滅之，整個天下也會盡入殿下囊中！」
謝安話音未落，右將軍李去病，也拭去臉上淚痕說道：「上將軍，謝公子說的不錯，只要滅了北方胡人，只要平定中原各州，那逆賊桓溫，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上將軍想什麼時候殺，就什麼時候殺！」
「只要咱秦人，咱十萬秦軍將士，能驅除胡虜，打回咸陽老家，前將軍父女之仇，即便拖上一陣子，想來他們也不會怪罪上將軍！蒙信老哥，還有蒙靈侄女，他們在九泉之下，必然也會為我秦軍打回咸陽，而開懷大笑，遙相祝賀的！」
右將軍李去病，秦軍都尉王彥波，殷浩殷淵源，謝安謝安石，這四人一起勸秦峰暫緩南下復仇，先行渡過淝水，殲滅氐族胡人兵馬，收復中原大地！他們幾乎是秦峰麾下所有的智謀之士了，也幾乎代表了各方勢力，見他們都這麼說，秦峰在心裡暗暗說道：「靈兒，秦大哥對不住你了！」
然後秦峰環顧秦軍諸將，環顧北府軍諸將，沉聲下令道：「傳令各軍，只待渡船打造齊備，便即日渡江北伐！」
軍令下達之後，秦峰仰天長嘆一聲：「至於如何說服軍中將士，你們著手去做吧！本將有些乏了，先下去休息了！」
說著秦峰懷抱小禪兒，雙眼含淚自顧自走了！秦軍眾將和北府軍眾將，看著秦峰逐漸遠去，蕭瑟而孤獨的背影，無不傷心落淚，幾乎不忍心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