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全軍覆沒周噲亡
殺光敵軍!還我大秦!還我咸陽!
這數十名秦軍將士的嘶聲低吼,聲音雖然不甚嘹亮,卻響徹在這戰場的角角落落,迴響在整個木桑山方圓左近!
他們一邊喊著:「還我大秦!還我咸陽!」一邊朝敵軍攻殺而去!雖然他們知道,自己這次衝殺,只怕是平生最後一次衝殺了!自己是絕對不會活著回到大秦,回到自己的都城咸陽了!回到那魂牽夢縈了數百年的故鄉!
可是這些都無所謂,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上將軍會替他們報仇!他們的上將軍會將他們的屍骸帶回大秦,帶回都城咸陽!還會將自己供奉在英靈殿之上,讓自己的英靈飽餐羊羹,讓自己的英魂飽飲秦酒!話說那秦酒是何等的甘甜凜冽,自己活著沒有機會品嘗,死後喝起來,不知滋味是否依然如故?是否和秦人一般厚重醇香呢?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即使自己葬身在這木桑山下,屍體化為朽土,永遠的留在這天竺之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自己回不去,自己的親人,朋友,哈拉帕城的十數萬秦人,他們能回到大秦,他們能回到都城咸陽就好!只要他們能夠行走在寬大的咸陽街道之上,自己即便葬身此地,永生永世回不了大秦,回不了都城咸陽,那也算死得其所,了無遺憾了!
這數十名失去右臂,仍自瘋狂拼殺的秦軍將士之中,便有秦軍軍侯周噲!他左手握著秦劍,一邊朝敵軍統帥德穆梨衝去,一邊嘿嘿笑道:「娘的!早知今日,老子就該跟阿直那小子一樣,學學左手劍!」
笈多王朝近衛旅統領德穆梨,看著直衝自己而來的秦將,看著戰場中千餘名身負重傷,仍自死命力戰的秦軍將士。德穆梨的眼睛里,再也沒有那輕蔑笑意,而是變得無比凝重,肅穆之極!好似自己面對的,不是性命相搏的敵軍,而是相交多年的生死好友!
笈多王朝一萬名近衛旅將士,歷來狂傲不羈,而他們的統領德穆梨,更是眼高於頂,將天下所有軍隊都不放在眼裡!在他們看來,這太陽底下最光輝,最堪稱無敵的軍隊,只有海護王王冠上的明珠,笈多王朝近衛旅將士,才配得上如此美譽!
可是今日這短短一炷香時間的小小廝殺,卻讓狂傲不羈的近衛旅將士,讓眼高於頂的近衛旅統領德穆梨,低下了那高傲的頭顱!
在他們眼中,此時這剩個個身負重傷的,千餘名秦軍將士。還有這衝殺而來的,數十名失去右臂,幾乎喪失戰鬥力的秦軍將士。無疑的自己光榮的近衛旅將士,有生以來所遇到的最棘手的敵人!這樣的敵人,這樣的秦軍,才配稱之為近衛旅的對手!才配讓光榮的近衛旅將士慎重對待!
近衛旅統領德穆梨,看著戰場上仍自拼殺的秦軍將士,輕聲說道:「如此血戰還有意義嗎?你們若是此時投降,在下以名譽擔保,必會奏請我王善待各位!此戰一旦結束,各位也可自行離去!不知諸位可願歸降與我?」
德穆梨話音未落,正在廝殺的千餘名秦軍將士,齊聲「呸」了一下,並朝著德穆梨所在方向,啐了一口濃痰。然後放聲大笑道:「我秦軍銳士,只有斷頭之人!沒有投降之輩!」說完之後,這千餘名秦軍將士,各自繼續拼殺,不再理會德穆梨!
德穆梨受此侮辱,不僅沒有生氣,眼中敬重之色,反而更濃了幾分!他看著直撲自己而來的秦將,沉聲喝問道:「汝乃何人?在下笈多王朝近衛旅統領德穆梨,平生不殺無名之輩!汝可報上姓名,英雄之死,豈可籍籍無名?」
秦軍軍侯周噲,一邊躍起三尺,揮劍朝騎在象背上的德穆梨斬去,一邊狂笑道:「吾乃秦軍軍侯周噲!德穆梨,你記住老子的名字!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周噲右臂已失,左手使劍,畢竟沒有右手靈便,勁力也小了許多。那把斬向德穆梨頭顱的秦劍,德穆梨只是揮刀輕輕一挑,便將周噲手中秦劍挑開。然後德穆梨二話不說,揮刀便向周噲腰部斬去!
周噲此時身在半空,想要躲閃已經是來不及了!可是周噲身為秦軍軍侯,武藝雖說不如秦軍第一猛將司馬直,可在秦軍將士之中,也屬於佼佼之輩!只見身體懸空的周噲,腰中猛然發力,硬生生拔高半尺。那把斬向周噲腰部的烏茲鋼刀,便砍向了周噲雙腿!
「嗯!」周噲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而周噲的雙腿,已被德穆梨手中的烏茲鋼刀,從膝蓋部位,硬生生砍為兩截!
此時的周噲,右臂被敵軍砍斷,雙腿被德穆梨砍斷,任誰看來,周噲不僅必死無疑,而且絕無一絲戰力!就連近衛旅統領德穆梨,也是如此看法。只見德穆梨一刀砍斷周噲雙腿之後,便收刀在懷,好似默哀一般,低垂眼帘,臉上滿是肅穆,落寞之色!
可是誰又想得到,右臂已失,雙腿不全的周噲,口內鮮血狂涌,前撲之勢卻絲毫不減。幾乎在德穆梨收刀的一瞬間,便撲到了德穆梨近前。周噲左手秦劍朝上反撩,德穆梨的脖頸,頭顱,便被罩在了周噲劍影之下!
如此變故突起,即便身經百戰的德穆梨,也是大驚失色。此時德穆梨揮刀格擋,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發自本能般的,雙腿猛一用力,帶著身子朝後方倒去,以此躲避周噲那近在眼前的秦劍!
近衛旅統領德穆梨,為了閃躲周噲手中秦劍,只能選擇跌下象背。而且事出突然,德穆梨猝不及防,與其說是跌下象背,不如說是摔下象背。
此時的德穆梨,極為狼狽的躺在血污之中,不僅遍身污穢,而起臉上也被周噲手中秦劍,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這道傷口長約五寸,此時翻著兩道白肉,幾乎都能看見森森白骨!
此人失去右臂,雙腿又被自己砍斷,竟然能險些殺了自己,這位名叫周噲的秦將,也未免太可怕了吧!此時的德穆梨,目瞪口呆的看著,騎在象背上,用劍指著自己,不斷狂笑的秦軍周噲,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周噲現在失去右臂,失去雙腿,而且周身鮮血,幾乎快要流幹了!別說繼續殺敵,就是端坐在這象背之上,都顯得極為吃力!只見他坐在象背之上,扭頭看向遙遠的東方。本來已經漸漸暗淡的眼睛,竟然重新煥發出一片神采!
周噲咧著嘴角,低聲笑著說:「大秦,我回來了!都城咸陽,我回來了!」
「我大秦都城,建在八百里秦川之上,地處渭河之北、北山之南、山水俱陽、故名咸陽。那裡……」說到這裡,周噲緊緊閉上了雙眼,陣亡在這天竺之地!葬身在這木桑山下!
周噲直至身死,依然挺直了腰板,端坐在原本屬於,近衛旅統帥德穆梨的重甲象騎背上。而在他死後,那數千名近衛旅將士,竟然不敢近前查看,不敢來看看,這位名叫周噲的秦軍猛將,是不是真的死了!
直至戰場上的千餘秦軍將士,全部陣亡之後,才有幾個近衛旅軍卒,看著周噲屍體叫囂道:「此人竟敢傷了德穆梨將軍,待我上去將他剁成肉醬!」
此人話音未落,只見滿面鮮血的德穆梨,怒睜雙目暴喝一聲:「住手!如此英雄好漢,當為我輩楷模!你個潑才,怎麼敢侮辱英雄屍體?你還是不是我光榮的近衛旅將士?」
斥退這名軍卒之後,近衛旅統領德穆梨,著人將周噲屍體抬放一旁,準備大戰結束之後,將其風光大葬!然後德穆梨扭頭看著,沿著木桑山腳下,集結的兩座秦軍軍陣。德穆梨冷冷一笑,正要下令全軍繼續攻殺!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旁邊一人「咦」了一聲,連忙趴下將耳朵貼在地面之上,然後大聲驚叫道:「德穆梨將軍,你聽,哪裡來的馬蹄之聲?有大股騎兵正朝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