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屍山血海皆出我
沙摩羅等三位城主見秦峰臉色不善，心裡更是惴惴不安。 心想自己可是一片好心啊！上將軍怎麼說翻臉便翻臉呢！
「上將軍，那這些奴隸怎麼辦」？
秦峰不僅不收，還如此生氣，這些奴隸，沙摩羅等三位城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秦峰都不收，他們自己敢留下嗎？
可是不留下，難道全部殺掉？還是全部放了？這次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蒙靖見秦峰還在生氣，心想這三位城主也是出於一片獻媚之心，倒也不好冷落了他們，免得他們與秦峰離心離德。
蒙靖哈哈一笑：「三位城主大人，這些奴隸你們只管留下便是！在下替上將軍謝過三位好意了」！
蒙靖在秦軍中地位頗高，又是秦峰大哥，沙摩羅等三位城主見蒙靖如此說，心裡略為安定下來。可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看著秦峰。
秦峰心想自己這是怎麼了？奴隸在這個時代，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當今之世可不就是這樣嗎？自己生這個氣幹嘛？想到這裡，秦峰微微一笑：「三位城主大人，這些奴隸你們留下便是」！
沙摩羅等人見秦峰面色和緩，又明言讓自己留下這些奴隸，這才紛紛放下心來！
此時屠城已畢，奴隸如何分配之事也談妥了。秦峰看向李去病：「治粟史大人，我秦軍陣亡將士以及城牆上死難的千餘秦人遺骨，收殮妥當了嗎」？
說到這裡，秦峰的面色微微有些悲戚，雖然過去了好幾天，但是秦峰每每想起那夜，在憍薩羅城牆上奮勇求死的千餘秦人，都覺得對不起他們！
「稟上將軍，陣亡將士和死難秦人遺骨都已收殮妥當，會和大軍一起帶回哈拉帕城！上將軍放心吧」！
秦峰聽了點點頭，心裡稍微覺得好受了些！想了想說：「這些死難秦人，也要按照秦軍2o級軍功爵位予以賜爵，准其家人承繼」！
說到這，秦峰想起了破城那夜，第一個奮勇當先跳下城牆的女子白潔，沉聲說：「特別是先難的白潔，授其『簪纓』爵位吧！她男人王聲，按其軍功多寡，也要從優議爵！我們不能讓他們活著回去，也要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榮耀」！
李去病點點頭，看了眼秦峰說：「稟上將軍，張輝的遺體還沒有找到」！此事李去病本來不想說的，可是即便自己不說，秦峰也會問的。
「稟上將軍，末將讓人將那處地道全部挖開，也沒有找到張輝遺體。應該是地道之中引線受潮，張輝沒有辦法，所以只能貼近點燃那堆黑火藥。黑火藥威力如此巨大，張輝的遺體，應該是已經化為灰燼了」！
此時秦峰的臉色極為難看，張輝的遺體沒找到？秦軍此次大勝，張輝居功甚偉。
自己可是答應了他，要將他的骨殖帶回中土，安葬在咸陽太廟之中，還要在他靈前遍灑秦酒，告慰其在天之靈。
如今張輝遺體都沒有找到，自己還怎麼履行自己的諾言？若是不能讓張輝骨殖回歸故土，自己怎麼對得起那年僅17歲，就為秦軍慷慨赴死的少年！
「張輝生前可曾留下遺物」？秦峰想著張輝既然屍骨無存，若是有他的遺物，將他的衣冠冢帶回中土，想來也是可以的！
「稟上將軍，沒有！張輝沒有留下任何遺物」！
是啊，秦軍向無私財，而張輝家裡就剩下他一個人了，他能有什麼遺物？想到這裡，秦峰眼圈一紅，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帳內眾將見秦峰如此悲戚，紛紛起身勸道：「上將軍，這也是無可避免之事，還請上將軍節哀」！
軍侯王彥波想了想說：「上將軍，既然黑火藥爆炸之時，張輝就在近旁。那麼黑火藥爆炸之處，或許會有些骨殖殘存也說不定」！
大家一聽王彥波這話，確實有些道理。司馬直更是大叫道：「上將軍，我去！我就不信挖不到張輝兄弟的骨殖」！
秦峰搖搖頭，沉聲說：「還是我去吧！是我送他去死的！如今也該由我把他找回來」！
憍薩羅城那處缺口下方，那黑火藥爆炸之處，此時已經是一個七丈見方的大坑。大坑裡面原來褐黃色的泥土，此時也是焦黑一片。
秦峰跳下坑去，也不用任何工具，雙手在那黑土之中挖著找著，希望能找到張輝的一塊骨殖，哪怕是一小塊骨頭也行啊！
秦軍諸將站在坑外，想要下去幫忙，可是秦峰不讓。想勸秦峰不要徒手去挖，用工具豈不是更快些！
可是秦峰說，如果使用掘土工具，萬一傷到張輝的骨殖怎麼辦，還是用手挖好一些！沒一會，秦峰雙手指頭已經開始出血，左手食指指甲也開裂了。
司馬直和蒙靖看在眼裡，心想罵就罵吧！就算自己違抗軍令，最多打幾十軍棍，也比秦峰一個人挖土的好！兩人一起跳下坑去，和秦峰一塊用手挖土。秦峰看了一眼二人，也不說話，只顧著不停挖土。
眾將見有人帶頭，紛紛跳下坑去，一起在這大坑裡徒手挖掘張輝骨殖。
沙摩羅等幾位毗荼族城主，雖然心裡極不情願，也只能和眾人一起跳入坑中。伸出自己保養得極為白皙滑嫩的雙手，去挖那黑乎乎、髒兮兮的泥土。
整整一個下午，秦軍諸將將這七丈見方的大坑，幾乎翻了個遍。一共找到五塊骨頭，其中最大的一塊，也不過一寸多長。
眾人將這五塊骨頭交給秦峰，蒙靈也抱著一個陶罐，舉到秦峰眼前。
秦峰嘆了口氣：「就讓我陪著張輝兄弟吧！免得他這一路上孤單！」說著掣出秦劍割去自己一縷頭，和這五塊骨頭放在一起。
又脫下自己披風外裳，將這五塊骨頭和頭，一起包了個嚴嚴實實。想了想又抓起幾捧焦黑色泥土放入陶罐，然後才將包著張輝骨殖，和自己頭的衣服包放入陶罐。
看著眼前這陶罐，秦峰好像又看到了那年僅17歲的陽光少年。好像又看見他對自己說：「上將軍，秦酒是什麼滋味，我還沒喝過呢」！
就這樣吧！秦軍將裝有張輝骨殖的陶罐交給李去病，讓他和其他秦人骨殖一起帶回哈拉帕城。
秦峰抬頭看著眼前這座憍薩羅城，自從那夜自己下達屠城令以後，自己還沒來過呢！
此時秦峰內心升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想去看看屠城之後，到底是一副什麼模樣！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想來也不過如此吧！
「走吧！進城去看看吧」！
「上將軍，城裡太過血腥，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秦峰笑了笑，血腥？自己下令屠城，還會怕血腥嗎？抬腿順著那道城牆上的缺口，便朝憍薩羅城裡走去。
雖然秦峰知道，自古屠城之後，場面慘不忍睹。可是秦峰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副場景，一句慘不忍睹，簡直說的太輕巧了。
秦峰入目所及，地面之上滿是屍體，這些屍體更是被踩的七零八落。若是不說，任誰也看不出來，這是人的屍體！
牆面之上，滿是點點肉醬和片片血跡，如今已經成了暗紅之色。斷肢殘臂散落各地隨處可見。
除了這些，還有堆積如山的憍薩羅人屍體，股股血水順著這座座屍山，流淌而下。過了這麼幾日，血水形成的那一道道溪流，幾乎已經蓋過腳踝，還在汩汩流淌綿延不絕。
「上將軍小心！當心臟了靴子」！蒙靈見秦峰一腳踩進血水裡，連忙出言提醒！
這話一出口，蒙靈想起昨日，自己來這憍薩羅城，送驪姬姐姐之時，也曾說過同樣的話。蒙靈眼圈一紅，悲從心起！
秦峰看了眼蒙靈，那隻腳依然堅定的踩進這一汪血水之中。濺起的血水，撲的秦峰靴子褲腳，全是點點斑斑血紅之色。
秦峰迴過頭來，面容平靜的看著秦軍諸將：「我等造此修羅地獄，早已是一身血腥！此時還想著出血污而不染，豈不是痴人說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