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挺聽話
第184章挺聽話
在不能保證趙縉沒有翻身餘地的情況下,這玩意兒捅出去,容易讓對方狗急跳牆走極端。
有些情況適合暗中蓄力,再來個出其不意。
有時又更講究循序漸進,逐步瓦解,最後再給予致命一擊。
程越生饒有興趣問:“你之前怎麽不拿出來?”
“……我以前哪敢?”顧迎清老實說。
無人相幫也無退路的時候,說不定那東西起不到該有的作用,她還會被趙縉搞死。
所以她才隻能等到,找到那個“敢”的人。
顧迎清又簡言帶過:“而且我是剛從西南回來後給的許安融,你讓我跟她談判的。”
畢竟當時程越生也沒說要幫她對付趙縉,隻說保她人身安全,所以在趙縉這事上,她是寄希望於許安融的。
說起西南,當時在賓館之後,她以為跟他就到此為止了。
一個說別再找她的人,一個說別要他負責的人,現在正躺一個被窩裏聊事後天。
程越生也沉默,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想到一塊兒了。
不過他倒是挺泰然的,很快打破安靜,帶著懶散鼻音低笑道:“你還挺聽話。”
“什麽意思?”顧迎清聽不出他這話是誇是貶,語氣微凝。
“字麵意思。”程越生說,“你怎麽這麽敏感?”
顧迎清睨他一眼。
誰讓他講話難聽,她ptsd了不行嗎?
隻是顧迎清覺得跟他並非是翻舊賬的關係,既沒必要回看從前,也不用考慮以後。
可她又難以自抑地聯想,他將來會有什麽樣的安排?沈紓紜會不會突然答應跟他在一起?趙縉完蛋那天什麽時候來?
按理說,也就是她該離開的那天。
思及此處,顧迎清心中感到異樣,既酸軟得慌,又像被刺了一下。
她知道是因為什麽。
身體被他有力的臂膀的攬著,被子底下也依然有部分肌膚貼在一起,心裏卻越發空空寥寥。
顧迎清貼在他左側,聽著他平穩的心跳,漸漸感到眼皮沉重有了睡意。
五月下旬,臥室裏已經需要空調才能安眠,顧迎清手臂擱在外麵覺得冷,昏沉中把手縮進被子裏。
過了會兒,她察覺程越生起身,以為他走了,待她剛要睡著時,他又帶著身水汽回來床上,從背後貼上來,暖意融融的,把她煨得更舒鬆了。
徹底睡著前一刻,她察覺脖子上被人摩挲著,癢癢的。
第二天一早,顧迎清被程越生接打電話的聲音吵醒。
身旁傳來他帶著睡意的沙啞聲音,語調略低沉含糊:“9棟303……誰?不見……誰管他,有時間再說……嗯。”
耳邊又靜下來。
顧迎清眼睛睜開一條縫,深色厚重窗簾透進幾縷薄光,室內視線暗昧,模糊中瞧見他平躺時的側臉。
她還困著,把被子往腦袋上一蒙,轉身背對他。
有人成心不讓她繼續睡,動手動腳的,蹭得她也清醒了。
程越生有事要走,李方長送了衣服過來,人已經在樓下,他沒打算真做什麽,很快停了手。
他說:“晚上我把程之兗送過來。”
身前的人明顯一僵。
顧迎清說:“可我要回老家。”
“那算了,”他聲音沒什麽波瀾,“什麽時候走?”
“下午。”
程越生沒再說什麽,不多時門外有人敲門,他起身從地上撈起西褲隨便套上,洗漱完拿了衣服進來換,換下的衣服又隨意往旁邊一扔。
顧迎清看在眼裏,說:“你扔地上幹嘛?放椅子上也行啊。”
靠窗的角落有張單人沙發,旁邊立著落地台燈,有時候她會在那兒看書或用平板隨便畫點東西。
他渾不在意,瞧她一眼說:“走了。”
留給她一個瀟灑背影。
顧迎清心裏發堵,翻身側睡,又看見身旁有他躺過的痕跡。
她伸手摸過去,已經沒溫度了。
顧迎清下午乘動車回了老家,先去了趟養老院,吃過晚飯後回了永溪鎮老城區的家裏。
這房子是有些年頭的多層商業住宅,三室兩廳,是顧迎清爺爺退休前買的,退休後二老在這裏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養老院開起來。
今年過年顧迎清沒回來,沒做大掃除,一直到金玉吟媽媽生日後她再回永溪,才找時間請保潔上門裏外打掃。
趙縉逐漸無力管控這邊後,她也回來得更勤了,最近一段時間重新跟著去醫院陪爺爺做過幾次透析。
即便對流程早已熟悉,每回在醫院坐著等的那幾個小時顧迎清依然無比煎熬。
每做一次透析,她都覺得老人身上的生命力好像又流逝掉了一點。
就這麽一點,又一點,累積著直到耗盡。
周日這天做透析時,醫生特意把顧迎清叫過去,說指標不太好,要增加透析的次數。
“還有就是,”醫生停頓了下,看向她委婉地說,“你們家屬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顧迎清立馬會意,不可避免地血液倒流,產生了片刻的眩暈感,還訥訥地附和醫生點了點頭。
醫生扶了扶眼鏡,語氣凝重:“你爺爺的年齡和身體情況也不適合做腎移植,之前我就跟你說過,這一兩年癌細胞雖然沒擴散,但腎衰竭是不可逆的,這個病到最後的結局就是多髒器衰竭。”
他不難從顧迎清臉上看出被這一消息打擊後的遲鈍感,他在每個家屬的臉上都見過,習以為常,卻仍不忍心。
他說:“我們醫生和你們家屬都盡力了,老人家挺了那麽久,也算是沒遺憾了。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就沒必要再強求。”
顧迎清不在狀態,禮貌機械地說:“謝謝,我知道了,辛苦了徐醫生。”
從醫生那兒出來,回到透析室外,奶奶問顧迎清,“清清,醫生說什麽了?”
顧迎清艱澀地扯了下唇,本想輕鬆地說些寬慰的話,一張口剛說了:“沒事……”嗓子就驀地一哽,一股酸意毫無預兆地頂上鼻腔和眼眶,視線霎時就模糊了。
奶奶頓時就明白了,眼眶跟著一紅,婆孫倆靠在走廊的長凳上,互相摟靠著,無聲地掉眼淚。
顧中敏從透析室出來時,人靜得有些沉滯了,虛弱地靠在輪椅上,顧迎清喊了他兩聲,他才慢反應地緩緩抬頭,眼光渾濁地看著她,“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