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野種
第35章野種
金玉吟搖頭,“以我的學曆和專業,離開美術館,還能去哪裏找到這樣好的工作?”
顧迎清原本是想金玉吟跟她一起走。
但仔細想想,從金玉吟的角度來看,這要求確實突兀了。
金玉吟至今不知道,趙縉當初給她工作,是為了方便讓她監視自己。
在金玉吟眼裏,趙縉是自己發小的男友,他念著年少時短暫的友誼,給了她這份工作,工資一來就給她開到了她職業生涯能抵達的天花板。
她沒有理由離開。
顧迎清隻希望趙縉今後別為難金玉吟就行。
金玉吟綜合過年期間,顧迎清和趙縉之間的種種不對勁,問:“你是不是跟趙縉哥分手了?要不然他幹嘛安排你去他公司做行政助理這種活兒啊?”
顧迎清很少提她和趙縉之間的感情問題,是因為她知道,隻要說得多了,就會漏洞百出。
她和趙縉之間的“感情”,根本經不起推敲。
顧迎清想了想,搖頭說沒有,“我跟他說好了,到新公司不跟人說我們之間的關係。在原來的美術館,大家都不給我安排工作,這樣下去,我隻會變成一隻失去鬥誌的蛀蟲。”
“那你去做行政,又能有什麽前途?你這手是用來畫畫的,不是用來打雜的,這一行發展空間窄,做到個主管頂天了。”
顧迎清樂觀道:“說不定我努努力,能衝個行政人事副總呢。”
“你在想屁吃……”金玉吟本想反駁,想到趙縉也在德信,立馬改了口,“也對哦,有趙縉哥在,有什麽是不可能?”
顧迎清笑笑不說話。
金玉吟羨慕地道:“我之前還想你們是不是出現了感情危機,是我多慮了。以前你每次回老家,總在我耳邊說趙縉怎麽怎麽樣,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後來你暗戀成真,你爸媽去世後,他又對你那麽好,替你把爺爺奶奶都照顧得妥妥當當的。你倆要是不結婚,我就真不相信愛情了。”
顧迎清聽著聽著,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那名字宛如魔音縈繞。
趙縉。
如果有選擇,她當初一定會離他遠遠的。
不會在他和他媽搬到隔壁的第一天,主動給他送吃的,不會偷偷往他包裏放情書,更不會在他上大學離開之後,主動給他發一條又一條的信息。
這樣一個魔鬼,都是她自己一步步,親手把他帶到自己身邊,給他機會毀了自己的人生。
·
顧迎清現在住的房子在市區與郊區的交界,因為美術館就在近郊的生態園,過去十分方便。
而德信在市中心的CBD,距離太遠,通勤時間長,顧迎清想換個房子。
定好入職時間之後,便開始找房子。
但能滿足她要求的房源不多。
她需要一個獨立書房,放她的畫畫用具和書桌,戶型至少要兩室一廳。
還要能養寵物,距離市中心要近,價格還要便宜。
如此一來,基本隻有一些老破小能挑選了。
倒也不是租不起條件好的,她當畫畫博主和插畫師這些年賺了不少錢,一部分貼金了養老院,大頭都還存著。
怕的是被趙縉發現,她住著與工資不匹配房子。
他知道她每月都要給爺爺奶奶打錢,還要生活,哪裏還有多餘工資付巨額房租?
顧迎清接連兩日去看房,這些房子要麽麵積夠大,但裝潢和環境都差,要麽裝修得好,麵積和小區整體環境卻差強人意。
好在她運氣不錯,在朋友圈刷到有人幫朋友轉發租房信息。
房東是個業餘手工愛好者,房子裝修得十分藝術,又帶著幾分童話氣息,房東剛買了新房,便把老房子出租。
隻是小區因為年頭太久,環境實在太差了些。
除此之外,她的一切要求都能滿足,顧迎清溝通之後立馬定了房。
第二天去跟房東簽租房合同,為了趕得上入職時間,她當晚就收拾了東西,第二天就搬往新家。
忙了一天,東西還沒收拾,顧迎清累得不行,打算之後再慢慢搞。
把床鋪了,把公主安頓好,她正準備洗洗睡,上一個小區的物業突然給她打電話。
五十多歲的保安操著大嗓門兒說:“7棟302的租客是吧?”
“我是,但我已經退租了,今天剛搬走。”
“你沒跟你弟說啊?”
顧迎清一頭霧水:“什麽弟?”
“就是你弟弟啊,一個小孩兒,四五歲的樣子,背著個書包找你來了,又記不得你住哪兒,隻知道你的名字。”
顧迎清狐疑:“找錯人了吧?我沒有什麽弟弟。”
保安聽了,跟別人轉述她的話:“快走吧,人家說不認識你……我們這兒就這一個叫顧迎清的啊,已經搬走了。”
剛說完,電話那頭傳來痛徹心扉的哭嚎:“嗚嗚嫂子阿姨——!”
顧迎清臉色一變,急吼吼地說:“我想起來了,是是是,是我弟弟!”
趕去小區的路上,顧迎清給程越生打電話,沒人接。
顧迎清趕到小區門口時,程之兗雙手插著衣服兜,坐在保安亭外的長椅上。
小家夥身上穿了件灰色的連帽大衣,棕色圍巾包著腦袋防寒,兩隻腿懸空,晃呀晃,旁邊放著像玩具盒一樣的方形米色卡通熊雙肩包。
最近天氣開始回溫,但夜裏仍隻有幾度,一個小孩兒孤零零坐在那兒,看著怪可憐。
“程之兗,你來這兒幹嘛?”顧迎清有點無奈。
程之兗聽到聲音,立馬向她伸出手,欲語先哭:“嫂……嫂……”
顧迎清看得心一酸,順勢接過他,抱起來,程之兗緊緊摟住她,小短腿夾住她的腰。
顧迎清輕聲哄著:“你怎麽了?”
“嗚嗚,我被趕出來了……”程之兗應該哭了很久,嗓子都是啞的。
“你爸爸為什麽趕你出來?”顧迎清一邊問,一邊往大門外瞅,不遠處的停車位上,一輛黑色轎車閃了兩下燈。
顧迎清拎起他的雙肩包,抱著他往車的方向走。
“不是爸爸,是沈阿姨。”程之兗將臉埋在她脖子裏,暖熱的眼淚鼻涕全糊了上去。
“沈阿姨?”
程之兗像被遺棄的小狗一樣,可憐地嗚嗚叫,“她還罵我,罵我是野種,她要跟我爸爸結婚,讓爸爸把我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