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晨光中,顏羲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想起昨夜的放縱,她的臉上仍然陣陣發燙。凌亂的被褥,記錄著昨夜的激情。
墨菊和樂荷兩人也紅著臉,默默地收拾著床鋪。昨天半夜的時候,將軍要熱水來著,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三人因為不好意思都有些別彆扭扭的,反而顧念蒼如沒事人般,一如往常。顏羲和不禁感慨:這種事情果然還是男人臉皮更厚!
吃完早飯後,顧念蒼也同往日般去了外書房。
顏羲和想到昨天顧凌霜來找過自己,就決定去她那裡坐一坐,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就約她一起去老夫人那裡,給老夫人請個安。雖說老夫人自己說身體不適,不用人去請安,但是總也不能不聞不問吧!該盡的孝道,還是要盡。
顏羲和帶著墨菊和如煙,一路探索著將軍府的府邸,走了多半個時辰才來到了顧凌霜的住處。她的院子離老夫人的院子很近,基本上已經算將軍府里的最內院了。
顧凌霜看到顏羲和非常高興,拉著她的手將她拽進屋裡,拿起桌上一匹金紅色的妝花緞在身上比劃著,興奮的問到:「大嫂,你看這個布料多漂亮,我想拿它做個長襖。」
說完,放下手中的布料,又拿起桌上另一匹天香絹圍在身上,原地轉了一圈,開心的說:「這個銀灰色的布料做條長裙!配在一起一定好看!大嫂,你眼界寬,幫我參詳參詳!」
顏羲和從她拿起布料的時候,就覺得這兩匹布料非常眼熟。那匹金紅色的妝花緞是十六色的金寶地,是用圓金線織底,在金底上起彩色花紋,配色十分複雜,是極難得的布料。
一般的妝花緞都是芙蓉妝,也就九色而已,簡單的綉著芙蓉花的暗紋,跟金寶地從配色到工藝上差得都不是一星半點兒。
自己的嫁妝里好像就有一匹金寶地,也只有一匹而已。當時夫人還特意囑咐過自己這匹布料的難得,讓自己不要隨意的用浪費了。最好是過年的時候做一件新衣,顏色也討喜,正適合過年的時候穿。
看著拿著布料愛不釋手,不停在自己身上比劃的顧凌霜,顏羲和的眸色暗沉了下來。她絕不相信,如此珍貴的布料,是隨隨便便就能夠得到的。
「妹妹可知這是什麼料子?」顏羲和不動聲色的問。
「我對布料沒什麼見識,所以才想讓大嫂幫我參詳參詳。」顧凌霜雖然在回答顏羲和的話,卻並沒有抬頭看她,視線還是停留在漂亮的布料上挪不開眼。
「那妹妹這兩匹布料是從哪裡得來的?」顏羲和繼續問。
「是春草帶我去庫房裡挑的,我一眼就看中了這兩匹!真的是太漂亮了!大嫂你看,這匹金紅色布料的花紋在陽光下好像是流動的呢!」顧凌霜拿著布料對著太陽,在不停的變幻著角度,因此沒有看到顏羲和嘴角浮起諷刺的笑容。
「春草好好的去庫房做什麼?」
「這不是快過年了嗎,春草說娘讓她去庫房挑幾匹布料給大哥和三哥做衣服。我們府上每年也就新年的時候能夠選料子做衣服,平時都是買成衣穿的,還不是娘精力不濟,不愛管事!」顧凌霜終於放下手中的布料,皺著眉頭說。
隨後又想起了什麼,重新變得開心起來。
「對了,春草也選了一匹,不過沒有我選的好看!反正我看好的東西她總是不敢同我搶的!」顧凌霜得意洋洋的說。
顏羲和繞過顧凌霜走到她身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身後跟著的墨菊和如煙早已氣得臉色通紅。嫁妝是她們這些丫鬟們收拾裝箱的,有什麼東西沒有什麼東西,恐怕比顏羲和還要清楚,如何能夠不知道顧凌霜手中拿的正是小姐的嫁妝。
然而小姐沒有說什麼,她們自然也就不能開口了。
「那妹妹可知這匹布是從哪裡來的?」顏羲和雖然覺得她不知道這是自己嫁妝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但是心中還是抱著一絲僥倖,希望她並不知情,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
「大嫂沒看出來嗎?這是大嫂帶過來的呀!果然文官家的女兒就是不一樣,見多識廣,這麼漂亮的布料都不放在眼裡!」顧凌霜又驚奇又感慨的說。
聽到她的回答,顏羲和簡直被她氣笑了。果然活得久就會見得多,自己兩世為人,還真的就見到了這樣的奇葩!
「妹妹怎麼知道我不在乎呢?你似乎從來就沒問過我吧!怎麼就知道我不是因為它太貴重而捨不得用呢?」顏羲和臉上帶笑,語氣卻已經明顯含著諷刺。
顧凌霜聽到她的話,氣息一窒。隨後氣急敗壞的說到:「大嫂,你怎麼這麼小氣!不過是兩匹布罷了,大嫂嫁進我家,連人都是我顧家的了,一點嫁妝算什麼!」
「哦,這樣啊。看來我得和老夫人說說,以後妹妹嫁人的時候就不要準備多少嫁妝了,要不然最後還不是都便宜了別人家!」顏羲和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慢條斯理的說到。
「你…這怎麼能一樣!」顧凌霜被顏羲和的話氣得直跺腳。
「怎麼就不一樣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顏羲和站起身,一邊向外走,一邊接著說:「妹妹不是熟讀詩書,聆聽過聖人教誨嗎?難道不知道未經允許而拿,是謂偷!」
顏羲和在偷字上加重了語氣,果然顧凌霜聽到她這樣說,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不敢置信的看著顏羲和,她沒有想到顏羲和一個剛剛嫁進來的,文官家的女兒會這樣強硬。
這種事情難道不是即使心中不願,表面上也要假裝高興的嗎?春草就是這樣說的,所以她才會肆無忌憚的這樣做。
顏羲和走到門口,站在原地轉過了身。
「這兩匹布雖然貴重,但是妹妹喜歡,就送給妹妹好了。」
屋外燦爛的陽光照射在顏羲和的身上,逆光的的面容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看著她模糊的身形,顧凌霜只覺得心頭泛寒。
雖然聽到顏羲和說要把那兩匹布送給自己,卻絲毫沒有預想中的開心,只覺得惴惴不安,好似這件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還會發生什麼一般。
顧凌霜的心中湧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顏羲和帶著墨菊和如煙快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如煙緊走兩步追上了顏羲和,氣憤的說:「小姐,你怎麼能就這麼算了呢!她那麼過分,為什麼還要把布送給她,就應該拿著那兩匹布,去找將軍評理!這許多官宦人家,有誰家會動媳婦的嫁妝!看看將軍丟不丟得起這個人…」
顏羲和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了如煙一眼。
如煙彷彿是被點了穴道般,瞬間停住了話語。小姐全不似平常的模樣,臉上的神色雖然還是淡淡的,可是在這平淡的外表下卻彷彿醞釀著風暴。她的眼神凌厲,隱約間還帶著一絲冷酷,只是淡淡的掃過來一眼,便讓人噤若寒蟬。
三人一路再無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顏羲和坐在廳堂上,表情嚴肅的吩咐:「讓弄晚去找春草,叫她來見我。」
如煙答應著去找弄晚了。墨菊擔憂的看著顏羲和。
「小姐,還是不要把事情鬧大的好,畢竟現在不知道將軍會是什麼態度。」墨菊小心翼翼的勸到。
顏羲和用帕子慢慢擦拭著手上戴的寶石戒指,沒有接墨菊的話茬,而是慢條斯理的說到:「你說,春草會來見我嗎?」停頓了片刻,顏羲和接著往下說,根本就沒有要聽墨菊回答的意思。
「她不會!如今不是我忍氣吞聲,就是鬧個天翻地覆!我一個堂堂書香貴女,嫁入將軍府也算是低嫁了,難道還要任人欺負不成!況且這只是個開始,如果這次我忍了,以後只會變本加厲,難道還指望惡人自己悔改不成。」
墨菊看著渾身釋放出攝人氣勢的顏羲和,只覺得她彷彿變了個人般,便也不敢再勸了。
顏羲和心中冷笑,作為一個前世在職場上拼殺的白骨精,年紀輕輕就坐上了大區經理的位置,能力、心機、手段,她樣樣不缺,平時得過且過,不過是她骨子裡消極的性格使然,卻不代表她會被人欺負到了頭上,還不去反擊。
屋外傳來腳步聲,弄晚回來複命了。
「小姐,春草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說要伺候老夫人午睡,沒有時間過來,什麼時候得空了再來拜見夫人。」
嗤~,顏羲和發出了一聲嗤笑,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還什麼時候得空了再來拜見。好,機會我是給你了,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弄晚帶四個婆子去,守住老夫人的院門,丫鬟婆子們不許出入!記住,無論手段,不要把老夫人吵醒了!」
墨菊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囁嚅著:「這…這怎麼可以…」
而弄晚聽到顏羲和的吩咐,沒有絲毫的遲疑,領命而去。
這個時候,顏羲和無比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落梅聽到她的要求后,也覺得確實很有必要,還是稟報了夫人,最後足足帶了八個粗使的婆子過來,都是一個賽一個的孔武有力。
顏羲和站起身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墨菊:「去把嫁妝單子找出來,帶上丫鬟婆子,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