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沈淮才不想將阿元放在自己和季蕭中間,他隔了兩年能和美人同床,就算是自己的親兒子也理應該閃去一邊。這麼說只不過是想讓季蕭放鬆心防罷了。
果不其然,季蕭聞言臉色便是好轉幾分,「那,那好吧。」
沈淮低頭,唇邊閃過一抹算計得逞的笑意。
屋裡另外兩人,只阿元仰著頭瞧見了。他胖短的小手捏了捏沈淮的手腕,眉頭扣扣索索的擰在一起,不知在疑惑什麼。
洗了澡,灌了葯,又是好一番折騰。阿元眼角掛著淚珠,在季蕭懷裡睡著了。季蕭抱著阿元在月色之下的院子里走了兩圈,等阿元睡熟了,才返身往主屋裡走。
沈淮此時已經打好洗腳水,放在桌邊,又將兩把椅子面對面的放著,打的是要和季蕭一個臉盆洗腳的主意。
等季蕭將阿元放回床上,沈淮便笑眯眯的指指那木盆,招呼道,「阿蕭快來,最後一點兒熱水,咱們要將就將就了。」
季蕭心裡當然不自在,只不過他的那些不自在在看見沈淮坦蕩蕩的面色之後又轉為些許羞愧。晉和哪裡有自己想的多呢?自己經歷過的那些事情晉和有沒有經歷過,季蕭想到這裡有幾分自責,不想自己因為過去不好的經歷怠慢了沈淮。由是,他緩了緩便點頭道,「好。」
習武之人,身下的肉沒有一塊不是硬的。沈淮的腳佔了木盆的一大塊地方,等季蕭猶猶豫豫的脫了鞋子將自己的腳放進木盆里,沈淮的目光便挪不開了。
他的腳又大又硬,可季蕭的不是啊。他的兩隻腳白凈秀氣,肌膚細膩指甲圓潤粉嫩,暖香脂玉,光是瞧著便覺得若是捧起來親一口都是香的。此刻季蕭的腳委委屈屈的縮在沈淮的雙腳中間,由於位置的龜縮而不太好動彈。
沈淮忍著心頭火熱,乾咳一聲將自己的衣擺往下拉了拉,以遮住某一蠢蠢欲動之處。他抬腳揚起一串水珠,又彷彿不經意間從季蕭的腳背劃過,嚇得季蕭往後一縮,目光也如同受驚一般猛地看向沈淮。
沈淮咬著牙從一邊抓過洗腳布,匆匆的將自己的腳擦乾站了起來,他硬聲硬氣的道,「我洗好了。」
若在在這裡再待一刻,他怕自己撲上去將季蕭當場扒光了從頭到腳親上一便。他說不定會哭,渾身又粉又嫩,控制不住時還會顫……
季蕭不知此刻沈淮心中所想,由他視線所見,只覺得沈淮走向床鋪的每一步都僵硬帶著不悅。
他垂眸有些自責與沮喪,方才他的反應並不是針對的沈淮的啊……
若是沈淮知道季蕭這會兒的所思所想,少不了要將他抱起來重新親上幾回再叫幾聲小可愛。可他面子上到底得裝,還得裝大發了。
阿元此刻已經窩在床鋪裡頭睡著了,沈淮將他身邊的一隻大枕頭抽出來拿到自己身邊,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嗅了一口,只覺一股子淡淡的香氣湧入鼻端。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滿面沉醉,都是季蕭的味道啊。
季蕭磨磨蹭蹭,終究還是要上床。他合上房門,聽著背後兩道勻稱的呼吸聲,心裡慢慢的鬆了下來。
晉和似乎已經睡著了。
月色慢慢的升到了天空正中央,高高的垂掛著。
沈淮身姿未曾變化,呼吸起伏均勻,眸子卻毫無徵兆的睜了開來。目光所及,阿元被季蕭虛虛的摟著,一張圓潤的小臉貼在他的肩側,順帶著將自己的一雙肉腳也給塞進了季蕭的懷裡。季蕭的眉目舒緩,身體微微蜷縮在一起,呈現出很不安穩的,防備的姿勢。
沈淮抬起一隻手,在床沿扣了扣,輕微的聲響在過分安靜的黑夜裡也清晰可聞。不過季蕭並無所感,阿元則更昏昏不覺,沈淮趁此機會慢慢的坐了起來。月光從窗戶紙中透進屋內,洋洋洒洒的落在季蕭的後背和腳踝上,襯得他單薄的身軀越發稚弱。沈淮的目光從那細潤的腳踝上劃過,耐不住湊過去輕輕吹了一口氣。季蕭的腳趾果然應他所思蜷了蜷,復而在草席上綿綿的蹭了蹭。
沈淮胸口的火轟的一聲燒到了下腹,支愣起來耀武揚威的站在那裡。他心癢難耐,強自又按捺了一會兒。然後才緩緩地伸出手,將阿元從季蕭的身邊抱了過來。
阿元被沈淮舉在半空中,腦袋無意識的往旁邊一歪,紅潤的小嘴微微張著,全然一副沒有防備的模樣。沈淮用自己的枕頭將床鋪隔開,又將阿元輕輕地放到內側,末了將薄被的一角蓋在了他小西瓜似圓潤起伏的肚皮上頭。做完這一切,沈淮輕輕鬆了一口氣。他和季蕭之間再無阻隔,抬指便能觸碰到的距離里,季蕭的呼吸平穩,一下一下撲在他的臉上。沈淮伸出手,將指尖點在季蕭的潤澤的唇瓣之上,入手所感仿若羊脂白玉的溫潤,又如細嫩豆腐一般的吹彈可破。
這唇瓣他曾含在嘴裡吞吃過數次,可中間隔了兩年,到底是生疏了。沈淮賊心漸大,撐起腦袋湊過去在季蕭的唇瓣上舔了一下。
哎呦,沈淮狠狠地掐了下自己腿上的肉,用疼痛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身體叫囂著要再往下一步的衝動。
也正是此時,季蕭忽然動了動,他眼睛閉著,手卻往沈淮這邊摩挲著伸來。沈淮一愣,心中暗叫不好,正不知如何矇混過關之時,季蕭卻已經抓住了他的手。
沈淮一驚,以為要露出破綻,不想季蕭卻眼睛都沒睜開,便將他的胳膊拖去抱在了懷裡。
想來是將沈淮的手當做阿元了。
沈淮偏頭看一眼在一邊睡得安穩的阿元,暗自道了一聲幸好。
天邊剛擦出一絲蒙蒙的亮光,季蕭按在沈淮胸口的指尖便動了動。沈淮連忙將睜開的眼睛重新閉上,只露出一條縫偷偷窺視著季蕭的動作。
季蕭果然在下一刻慢慢蘇醒過來。他有些仲怔,對自己掙躺在沈淮胸口的姿勢一時反應不過來。不過很快,他又像是給烙鐵燙到了手一般猛地往旁邊一縮,幾乎從床板上跳了起來,滿臉驚懼的盯著沈淮。
儘管這一番動作不小,沈淮也不過是狀似不安穩的挪了挪腦袋,翻了個身背對著季蕭睡去了。
季蕭扶著床柱站起來,他看著龜縮在角落裡睡得四仰八叉的阿元,又看著幾乎與昨天夜裡睡著時一個姿勢沒有動彈的沈淮,心中不由生愧,難道是自己睡到了滾到了沈淮的懷裡?
想到這一重可能性,季蕭不免慶幸先醒過來的是自己而不是沈淮,否則那可怎麼說得清楚?
季蕭臉上燒紅,隨意找了一身衣服換上便快步出了門。留下屋裡一個深睡的,一個裝睡的。
沈淮昨兒個晚上隔一會兒親一口,逮著機會又摸兩下小手,總之一晚上沒消停,算是吃盡了豆腐。季蕭卻不知道,還反以為是自己失禮了去。等準備好早飯將一大一小叫醒吃飯時,都沒好意思與沈淮對視。
沈淮坐在床邊,裡衣的衣扣有幾個沒有扣上,一身精壯的肌理便若隱若現的在季蕭面前晃來晃去。他呆坐在那兒,瞧著季蕭給阿元穿衣服,盯得季蕭實在不太好意思了,這才避開他脖子以下的位置將視線定格在沈淮的下巴上,底氣不太足的問,「晉和,昨,昨夜睡得可好?」
沈淮大尾巴狼裝的像模像樣,他打了個哈欠,含糊道,「不太好,半夜不知給什麼東西壓著了,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興,興許,」季蕭不太會說謊話,更不說這會兒要掩飾自己的尷尬刻意編謊,著急起來說的斷續結巴,「阿元睡著了便不□□分,許是他半夜……」
季蕭說到這裡,低頭正對上他懷裡阿元聽見自己名字抬頭望他的純凈眼神,剩下的半句話便卡在了嗓子眼裡,實在不知怎麼說出來了。
自己失了禮數,扯謊的時候怎麼還要將阿元帶上。
季蕭自覺羞愧,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美人一早便面頰緋紅,含羞帶臊的站在自己面前,沈淮喟嘆一聲,心間酥麻麻的,實在捨不得讓季蕭再為難半分,於是開口為他解了圍,「也說不準的,我在外頭慣了,睡眠一向不好,到哪裡都是一樣的,阿蕭別往心裡去。」
明明是自己怠慢了晉和,他還如此善解人意為自己解圍,季蕭心裡覺得感激,更又覺得沈淮實在是穩妥細緻。
只阿元躲在季蕭懷裡,一雙黑色的眸子眨巴眨巴,一瞬不瞬的盯著沈淮,將沈淮瞧出了一絲心虛。
「爹,」阿元忽的伸出一個指尖,直直的指著沈淮,他一邊開口一邊歪過腦袋回身望向季蕭,「誰,」
沈淮一愣,笑罵道,「好啊,不過一晚上的功夫,阿元竟不認得我了?」
他說著往阿元哪裡去,伸出手要撓阿元的痒痒。
阿元眼睛瞪大,字正腔圓的吐出一個「壞」字,他的小嘴撅的高高的,足能掛十幾個醬油瓶。
阿元被兩個大人利用來利用去,怎麼說都是最委屈的。又因著季蕭與沈淮都對此有愧,此時對視一眼,俱又匆匆的別開了目光。
「開門,快開門!」院外忽然傳來用力砸門的聲響,外頭的人毫不客氣,氣勢洶洶。
拍門的是孫牛氏,她氣喘吁吁,髮絲散亂,雙目之中卻滿含怒火,一雙手將季蕭家的院門敲打的如天雷般震響。
弄堂巷子里不少人家因著這動靜探出頭來瞧,一見是孫牛氏,無不挑眉咋舌,又訕訕的將頭縮回去,不想有一點兒牽扯。
孫牛氏兩天不見兒子,心中著急,昨天夜裡便偷摸的去了縣太爺那兒。縣太爺原本支支吾吾是不願與她說的,不過三杯兩壺酒下肚,兩人又在床上滾過兩遭。迷迷糊糊間,縣太爺也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孫劉得罪了大人物,恐怕得不了善終,怪就怪他點兒背,怎麼那時候去季蕭院里?
原話是這麼說的,孫牛氏自然不知道孫劉得罪的大人物是誰,她能找的便只有季蕭了。
「爹!」阿元對前兩天的經歷還心有餘悸,此時以為又生了事端,嚇得立刻抱緊了季蕭的手臂,將哭不哭的苦著臉。
季蕭心裡惴惴,卻不得不先安慰阿元。
沈淮冷下臉色站起來快步往外走,邊走邊對季蕭道,「你先在屋裡別出來。」
「季蕭,你快給我滾出來,你個混賬東西,將我兒子害去了大牢里,自己反倒裝作個沒事兒人一般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好你個季蕭,看我不弄死了你!」孫牛氏罵的滿臉漲紅,氣急敗壞的用腳踢門。
王婆子捧著一隻粥碗正在喝粥,此刻站在自家門口張頭張腦的聽著,全將此事當成了一件熱鬧。陳江川起了個早,聽見這聲音也跟著出來瞧瞧,一件孫牛氏是在罵季蕭,他便急了,徑直要往那邊去。王婆子連忙拽住陳江川,緊著道,「你去做什麼?那妖精不知惹了什麼禍患,你可別去瞎摻和,左右你不是說季蕭家裡住著一位官爺?」
「娘,你不知道……」
陳江川很是無奈,正要解釋,便聽孫牛氏在那邊又罵道,「你個賣屁股的,日日撅著腚給誰瞧?也不知勾搭了誰,將我兒子害成了那副光景!」
這話是說季蕭勾搭上的那個「大人物」,可聽在本就疑竇重重的王婆子耳里便不是一個滋味。
她雙目一瞪將拿著筷子的手猛戳到空中,對著孫牛氏破口大罵道,「你別滿嘴放屁!倒還怪上季蕭了,你那兒子是個什麼貨色誰不知道?破落戶家裡還能出龍子不成,也不拿鏡子瞧瞧自己是個什麼模樣,半隻腳進棺材的人了,成日打扮的同那青樓頭牌一般,全不管臉上的褶子能藏人了!」
孫牛氏罵的氣喘吁吁,也沒想到半路能出一個王婆子攪合,她給氣的差點兒仰倒,孫牛氏伸手扶住木板門,正待歇一口氣再罵,不成想院門從裡頭被人猛地拉開,她一個沒站穩,哎呦一聲把肚皮磕在了門檻上,一時疼的站不起來。
此時季蕭匆匆從屋裡跟出來,一見孫牛氏這般模樣,面色也跟著不好起來。
沈淮一手將他往後攔,一邊低頭瞧著孫牛氏,涼涼的開口問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孫牛氏說的斷然不會是什麼好話,可沈淮因著聽不懂平陽縣的方言而有些摸不著頭腦,孫牛氏的那一段話里,他只聽懂賣屁股與季蕭的名字,兩個連起來便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你,你又是哪個?」孫牛氏抬頭,見沈淮面孔生疏,身上的氣度卻是不凡,更不說衣著配飾與他們這些平頭百姓的天差地別了,她的氣勢一下就給沈淮壓住了。
沈淮渾身戾氣,看著同個閻羅一般。孫牛氏更怵,正要後退,王婆子撇下粥碗跑來,十分解氣般的看著她大笑道,「你這婆子,好歹有了教訓!」她說著看了一眼沈淮,像是故意說給他聽似的用磕磕巴巴的官話道,「這位官爺,你是不知道哇,這婆子平素便囂張得很,咱們這巷子里,就指著她最會欺負季老闆,更不說她那兒子,嘖嘖嘖,一樁樁一件件,我數都數不過來!」
孫牛氏氣急,她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的道,「王婆子,你少說兩句還能多活兩天!」
王婆子的脖子朝天一歪,重重的哼了一聲。
沈淮盯著孫牛氏,「你的兒子,是那個叫孫劉的?」
「是是,」孫牛氏局促不安的立著,見沈淮發問,她連忙跪下,匍匐到他的腳邊,抱住他的腳面哭道,「大人,我們孫家只這麼一條根,可萬萬不能斷了啊!」
「滾遠些!」沈淮一腳將孫牛氏踢到牆邊,極厭惡的看了她一眼。
孫牛氏被這一腳踢去半條命,歪在牆角粗聲喘著氣。
陳江川匆匆跑來,見狀一驚,他見沈淮緩步朝著孫牛氏而去,以為他還要動手,連忙攔在孫牛氏身前,對沈淮拱手道,「大人,鬧出人命恐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