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十二章 去而複返
劉征目送管亥一行人離開後，望著管亥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語。直到劉征胯下的馬兒打了一個響鼻，劉征才回過神來，摸了摸胯下的馬兒以後，劉征翻身下來了。
把馬交給身後的薑傑之後，劉征走到了管亥先前坐的地方，盤腿坐了下來。在沒啥重要人物的時候，劉征就是這麽隨意。
除了公孫瓚，沒有人知道劉征在等什麽。但是世子既然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們身為親衛，也沒有多問，他們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麽。
公孫瓚恭恭敬敬地站在劉征身後，劉征此前交代過他，保持震懾力就夠了，要鎮住管亥，不能讓青州黃巾看低了幽州。
雖然公孫瓚不是很懂什麽叫震懾力，但是鎮住對麵一幹人公孫瓚自認為還是沒有問題的。公孫瓚一身練氣成罡的水平可不是蓋的，加上出身世家大族，哪怕家庭地位不高，但是那基礎可是實打實的！
公孫瓚看著眼前的這個十七歲的“小娃娃”，心裏是又羨慕又欽佩。
羨慕劉征的出身，畢竟嫡長子的身份在這個時代能帶來無數的便利。欽佩則是因為劉征的本事，和黃巾交過手，跟張角碰過麵，與世家鬥過爭。無一不是勝利。而他現在才十七歲，好像自己十七歲的時候，還在和劉備一起遛狗。
公孫瓚是個純粹的武人，他隻欽佩比自己有本事的人，這也是他為什麽會二話不說直接投奔劉寵的原因，也是他對劉征這麽欽佩的原因。
等了很久，足足過了一個時辰，薑傑也已經給劉征添了三次水。終於，管亥帶著一個心腹麵無表情地回來了。
這次的管亥可沒有之前那般的硬氣了，頗為頹廢地坐在了劉征麵前。
劉征帶著微笑，把麵前盛滿了水的碗遞給了管亥。管亥也不客氣，一聲不吭，把水喝的一幹二淨。
劉征笑道：“管渠帥也不怕我在水裏下毒？”
管亥悶聲回道：“世子莫要取笑我了，賊兵統帥，擔當不得‘渠帥’二字。我管亥是怕死沒錯，但還是知道一個活的管亥和一個死的管亥哪個對世子而言更有用！”
劉征笑了幾聲，心想這管亥倒是個有意思的人。也難怪，倘若沒點腦子，管亥怎麽管得住這青州黃巾？不過接著劉征突然嚴肅了起來，問道：
“管亥，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想要投降我父王？”
一陣微風緩緩吹過，帶起了地上無數的黃葉。秋天已經徹底到了，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開始衰敗了。
“誠如世子所說，今天的黃巾已經走投無路了。隻有投降這一條路可以走，無論投降青州還是冀州，我們黃巾都沒有好下場。隻有投靠那位幽州的陳王，我們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這解釋了管亥投降的原因，但是劉征仍舊有不解的地方。
“那為什麽你在信中說要讓有些渠帥去死？”
管亥在信中直言，自己投降唯一的條件就是陳王能幫自己除去一些人。劉征聽說的消息是很震驚的，因為世人都說管亥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這豈不是自相矛盾了？
管亥這一次沒有回答劉征，反而問劉征有沒有酒。劉征讓隨行的士卒把酒交給了管亥之後，管亥一陣豪飲，許久都沒有說話。
管亥既然現在不想說，劉征也沒有逼問，反而是靜靜地等待著管亥喝完酒。
管亥把這一牛皮袋的酒都喝完之後，才緩緩道出了實情。
以前張角沒死的時候還好，有個有文化，有頭腦，有見識的精神導師在給黃巾指路，黃巾雖然困苦但是精神起碼是富足的，有明確的目標，也有奔頭。
但是張角的死改變了一切！張角死後，管亥自然而然地成為青州黃巾的領袖了，青州黃巾的命運也握在了管亥的手上。
可是管亥隻是一個被張角救過命的武夫，管亥遠不如張角。
管亥不知道怎麽帶領青州黃巾活下去，隻能毫無目的地四處哄搶，剛開始地時候，憑借聲勢浩大的優勢，管亥帶著黃巾搶到了不少糧食，而本來就相信管亥的黃巾百姓，愈發信任管亥。
可是大漢朝廷也不是吃素的。焦和雖然不會指揮，打仗也慫，前麵還吃了不少敗仗，但是焦和卻“會慫”！那就是收縮防禦。焦和把原本分散的軍隊集合了起來，駐守到了貯存糧食的重鎮。這下黃巾可就難以搶到糧食了，慢慢的，黃巾越來越難過了。
可是那些黃巾百姓卻仍然選擇相信管亥，他們相信管亥能像以前一樣，帶著他們活下去，就像管亥帶著他們揭竿而起一樣。
但是管亥並不能背負這麽多，管亥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知道自己沒什麽本事，不可能帶著那些相信自己的人一直走下去！
管亥已經快被逼瘋了！每一天管亥都看到無數相信他，跟著他的人永遠地倒下。管亥自責卻有無力，是他管亥沒本事帶著大家活下去啊！
所以當管亥聽說那位接受了黃巾的諸侯王來到幽州的時候，管亥毫不猶豫地打算投奔這些諸侯王。
但是卻有很多渠帥反對。管亥不理解，他管亥想了一個好主意，一個能帶著大家活下去的好主意，可是為什麽這些渠帥不同意呢？
當管亥看到這些渠帥吃香喝辣的時候，管亥明白了。
他們變了。他們不再是為了活命揭竿而起的義士了，他們成了山賊，他們成了賊寇。
管亥不是沒有勸過，可正是因為勸過，管亥才發現，已經回不去了。
世間安得雙全法？
管亥選擇了繼承張角的遺誌，為了讓那些百姓活下去，出賣了這些和自己出身入死的兄弟。
放在前世，劉征恐怕難以理解這其中的感情。但是在今天，劉征已經看到過無數前一天還在和自己談笑風生的士兵，在第二天的戰場上就永遠的倒了下去。這其中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更可況，管亥是親手葬送了自己的兄弟！
喝了不少酒，再加上管亥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痛苦，管亥說著說著居然睡著了。
看著眼角留下了些許淚水的管亥，劉征默默把自己的披風取了下來，蓋在了管亥的身上。
管亥是一個暴徒，一個反賊；但他同樣也是一個繼承了張角遺誌的犧牲者，他是一個英雄！
他應該有一個好的結局。
給管亥蓋上披風之後，劉征抬起頭，看向了管亥帶來的那個心腹文士，寒聲道：“跟我出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