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第二次衝擊
腦袋飛速運轉,連半刻也不敢耽擱,遲一秒就可能是滅頂之災。
信的抬頭是恪文的名字,末尾有孔青的簽名。信的內容似曾相識,好像在別的地方讀到過。恪文又將信快速讀了一遍,忽然回憶起了這封信的來源。
荒謬至極。這封信正是孔青寫給恪文的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信。那是恪文還在農場關禁閉,告知孔青家裡的處境,孔青通過這封信件來表達自己的心意。兩封信件內容幾乎完全一樣,只有個別刪減。孔青只寫過一次信,所以恪文不可能記錯。
來不及思考那時的信怎麼會落在莎麗手上,又怎麼被移花接木改造成現在這幅模樣,為什麼這個時候才被爆出來。恪文忙伸出雙手,把信件呈到徐院長面前。
「這封信有問題。院長,這不是現在的信!」
「什麼意思?」
恪文將信平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手指在紙上指指點點。這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她也不知道信里哪一句話能佐證自己的觀點。
「這是我在農場關禁閉的時候收到的信。那個周末我剛向孔青說明了家裡的情況,您知道,我家裡人出了事……孔青事後給我寫了這封信,表示他願意繼續選擇我。信里原本是有這些話的,但都被刪掉了。」
「譚恪文,你既然在農場關禁閉,又哪來的機會見孔青呢?」付秋露放開頌薇,歪著頭笑道。
恪文想把她的笑臉撕下來,揉成一團,再一腳踩扁。
「是孔青自己要來。我知道此舉違規,所以三言兩語將他打發走了。」恪文只顧盯著徐院長,希望她能關注到更重要的事情,不要受付秋露的影響糾纏於某些細節。
「如果真如譚恪文所說,信是幾個星期前的,那她和孔青都涉嫌違紀,只顧私情,將學院的規章制度視作無物。」莎麗緩緩開口。她的氣勢遠不如付秋露般強橫,但卻正正打中徐院長的七寸。整個學院的人都知道,徐院長最看重的就是紀律。
莎麗的一句話抵得上付秋露一百句叫囂。付秋露聽了,笑著猛點頭。
「我甘願為違規接受處罰。」恪文順著莎麗的話往下說,「莎麗說得對,我違紀了。但是我的違紀側面證明了我的說法。信是那個時候的,有人刻意改動了信的內容,企圖用作嫁禍我的證據!」
「既然你這麼說,那原來的信呢?」徐院長問。
只要提供原信,就能證明清白。恪文的心跌下懸崖——那封信已經被她燒了。
「我、我燒了。」她的聲音忽然小到快聽不見。
「你燒了?」徐院長揚起一雙眉毛。
「是,已經燒了。我知道傳遞信件違規,看完過後便將它燒了。」
徐院長做了個撇嘴的表情,懶得再看恪文一眼,轉身走回自己的專座。恪文急迫地追隨著她的背影,替自己辯解:
「我沒有騙人,都是真的!信的內容幾乎一模一樣。」
「譚恪文,你不是最講求證據嗎。你非說這是以前的信,那你就拿出相應的證據來啊。沒有證據,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付秋露上前一步抓著她的肩膀說。
恪文甩掉肩上的手,扭頭盯著她:「給我機會去查信件是怎麼被暗中攔截的,我不僅能自證清白,還能揪出幕後真兇。」
「沒人暗中攔截你的信。」莎麗依舊保持著四平八穩又富有穿透力的語氣,「學院保留抽查信件的權利,這是保障學生安全的方式之一。
「抽查信件,不代表可以改造信件。」恪文毫無畏懼地瞪著她,「如果有人借學院之名改造學生信件,是否可以視作迫害學生權利,危害學院權威?」
莎麗看著恪文的眼神重得像含了千斤的鑄鐵,眼皮眨巴兩下,視線又飄飄忽忽飛向其它地方了。
她說過,她從來都不喜歡恪文。未來,不喜歡大概很快會升級成憎惡。
徐院長不說話,也許是覺得始終欠了點什麼。這封信雖然和針對恪文的指控對得上號,但實非決定性的證據。她不說話,一屋子的人都不敢繼續發表意見。人們似乎都忘了,這件事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當事人。
「徐院長,這並不能證明我爸爸他是……」頌薇一抽一抽地說,「這有可能只是誤會,對不對?」
頌薇失掉了主張,抓住屋子裡最有權威的一個人,似乎從她嘴裡說出的話將是最具權威的論斷。父親和伯父是不是一對情侶,就看徐院長怎麼評判了。
「閔頌薇你真是個傻瓜。」付秋露想起她來,又抓住她的肩膀。「譚恪文那麼有心計的人,沒有實質性的把柄在手,她是不會亂誣告人的。」
付秋露放開頌薇,從放在沙發上的皮包內取出一張報紙,越過頌薇首先交給徐院長。徐院長看了一眼扭過頭,將報紙推至一邊。頌薇哆哆嗦嗦地上前去,將報紙扒拉過來。恪文看見她的眼球都快要瞪出眶外了。
「這不是你的錯。」付秋露上前從背後輕輕抱著頌薇。
頌薇將報紙揉成一團,大口吸氣,像是出現了呼吸困難的癥狀。她環視屋內,迫切地需要一個發泄的對象,將體內的難堪、羞辱、氣憤、害怕通通傾倒出去。她一眼挑中桌子另一邊的恪文,把紙團當做炮彈狠狠砸了過去。
「都是你!都是你!」
紙團只在恪文身上輕輕彈了一下。恪文撿起紙團鋪開來看,頭版頭條的標題是《驚爆!身價千萬老總不倫同性戀》。照片明顯是偷拍,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男人和另一男人親昵地臉貼臉。
頌薇的舉動已瀕臨發狂的邊緣。抱頭、咬牙、扯頭髮、乾嘔……莎麗和付秋露忙著安慰她,恪文壓根插不進去。徐院長對何秘書說:
「開除孔青的參會資格。」
學院對於涉及學生隱私的處理向來秉著寧可錯殺的原則。何秘書遲疑地詢問:「那譚恪文怎麼辦?」
徐院長停了停,忽略恪文和付秋露同時殷切地看著自己,說道:
「先擱置,擇日處理。」
恪文鬆了一口氣。徐院長給了她機會,她還有時間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院長,提到處理譚恪文,還有一件事您需要考慮。」莎麗在旁道。
徐院長從鼻子里嘆出一口氣,好像有點疲累的樣子,問是什麼事。
「關於帛雅私自聯繫外界的事情,調查有了突破。據她交待,提供洛家明電話給她的人正是譚恪文。」莎麗面不改色地說道。
「胡說!你撒謊!」恪文叫出來。
「你把話說清楚。」徐院長命令莎麗。
莎麗大致複述了一遍帛雅的招供,「還原」了當時的情況。上個星期三,帛雅與恪文在行政樓約見面,交易洛家明的聯繫方式,並教給她往外打電話的方法。周末帛雅前往賓館打電話,被保安抓住。
「謊話,都是謊話。我從來沒見過帛雅!」恪文出離憤怒。她已經徹底相信這是一場針對她的,有預謀的陷害。
「徐院長,您不覺得奇怪嗎?兩次指控的證人都不在島上。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要讓我吃啞巴虧,無人可對質。」
莎麗壓根不對此做解釋,拋出了一項證據。
「我們調取了譚恪文和帛雅的手環路線記錄,顯示兩人在周三同一時間都來到行政樓。」
「莎麗,你昧著良心說話。」恪文不管學生與老師的身份差異,點名道姓地指責她。「我星期三來是為了見你,讓你調查人體模型的事情。」
「我願意提供我的訪問記錄,上面不會有你的約談申請。」莎麗瞥了她一眼。
「你……」恪文氣得七竅生煙。
「都別吵了!男賓的信息都是機密,怎麼會被學生知道!」徐院長拍著桌子。
付秋露逮住了插嘴的機會。「譚恪文心眼多,鬼點子多,肯定知道怎麼偷出來。」
恪文只看著徐院長:「院長,我雖然做過違紀的事,但懂得大是大非。現在所有的指控都針對我,卻沒有切實的證據,都不過是捕風捉影。」
「贓款都來不及銷毀,還說我們針對你?」付秋露將音量提高一個八度。
「贓款?」徐院長聽見了她尖利的聲音,問道。
「農場的趙嬸說,他們看到譚恪文擁有整整一箱子的白銀券。徐院長,譚恪文只怕是個慣犯哪!」
恪文爆發出胸腔內積攢的怒氣,大吼:「那是我的稿費,不是贓款!」
付秋露才不怕和她正面對抗。徐院長厲聲喝止二人,嚴厲地批評她們都沒意識到這件事對學院的影響。
頌薇還在默默地抹眼淚,何秘書不敢出聲,恪文氣得橫眉倒豎,付秋露冷笑,莎麗漠然。徐院長焦躁又惱火,對莎麗說:
「莎麗,你在競選副院長。你看該怎麼處理?」
莎麗想了幾秒,鄭重其事地說道:
「依照學院對泄露男賓信息的處理原則,應該開除譚恪文,將其即刻驅逐出天鵝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