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與律師會面
費榕註定是繼洛家明之後再次掀起狂風巨浪的人物。
女孩們先是不解,參會的男賓里怎麼混進來一個士兵。端詳一番又紛紛讚歎,欣賞他俊美的五官,純澈的眼神。有人迫不及待地問起他的家世。
這類問題一般由何秘書作答。
「費長官的父親是同亞區的副區長。是的,你沒聽錯,就是副區長。他還有兩個兄弟,一個在北美洲當參議員,一個在歐洲讀大學。還有幾個叔伯都在政界任職。」
何秘書如數家珍地道出費榕的家庭背景,引發女孩們一陣陣驚呼。呼聲中夾帶著急促的喘吸,伴隨著興奮到誇張的表情。有幾個女孩嗔怪起何秘書,這麼優秀的男士為什麼不早介紹給她們。何秘書「哎喲」一聲,回答:
「費長官半年前就提交了申請,去年秋天就該來了。但學院規定機會優先提供給島外人士嘛,所以就晚一步咯。」
回答問題的何秘書也一併承受了女孩們的聲聲責怪。才走了一個富可敵國的洛家明,這會又來一個家世雄厚的費榕。女孩們的激動可以理解。
與熱鬧歡快的氣氛格格不入的是坐在後方的恪文。她將眾人幾近瘋狂的狀態都冷冷看在眼裡。費榕的出現對她來說不過是多了一個不能沾染的人而已。
何況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她。
孔律師來的這一天,恪文早早地整理好相關材料和問題,在住所的門口等候。一台兩人座小車駛至門口停下,車門打開,坐在裡面的莎麗沖恪文招招手,讓她上車。車掉頭駛向行政區,恪文著急地問莎麗見面地點安排在了哪裡。
「安排在行政樓的一間會議室。」莎麗一偏頭瞥見恪文抱著厚厚的文件夾,不禁露出笑容,「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
「可能有用的材料,我都帶上了。」
莎麗不置可否。車開了一段路,她想起了什麼事,對恪文說:「對了,上次人體模型惡作劇的事……」
呼呼而過的風吹得恪文睜不開眼,閉上眼皮昏昏欲睡,一聽到莎麗的話猛地醒轉過來。
「有結果了?」
「有是有,但不是你預想的結果。」
「什麼意思?」
「所有女孩的手環記錄全部調出來看了。那天晚上每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沒人去過你們的屋子。」莎麗的眼光斜睨過去,含著無限的深意。
恪文睜大眼睛,小聲嘀咕這不可能。她滿心以為通過調取路線的方法可以一舉擊中付秋露,把她從幕後揪出來。可莎麗又說當晚無人前來。路線調取時必須有軍方在場,所以莎麗不會撒謊。這就怪了,不是付秋露,不是任何一個女孩,會是誰呢?
「我猜到你在懷疑付秋露。別和她作對。她才經歷過一次挫折,怎麼會不知道手環的記錄功能。」
恪文搖頭嘆氣:「是我大意了。那你還繼續往下查嗎?如果不是學生,豈不有可能是工作人員,那性質豈非更加嚴重?」
莎麗微微一笑:「你怎麼肯定是工作人員?」
她的意思是……恪文猛然醒悟,女孩中有一個例外,那就是衛永真。此人的手環記錄無異常,不代表她本人的清白。衛永真掌握了脫去手環的方法,可以將手環放置在屋內來實施這一惡作劇。真的會是她嗎?如果是,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到達指定的行政樓會議室,門口守著兩個士兵。這不奇怪,島上來了一名男性訪客,還要單獨接見某個學生,部隊加強防衛也在情理之中。士兵們見她們到來,讓她們進屋。一進門,恪文一眼瞧見兩個人坐在會議室里聊天。一個是裴隊長,另一個便是孔律師。
恪文既喜又驚,喜的是終於等來了孔律師,驚的是裴隊長竟然也在這裡。部隊加強防衛也不至於讓最高司令官親自出馬,裴隊長也太過謹慎了。
孔律師邁著大步走過來,與莎麗、恪文一一握手,自我介紹。裴隊長跟著走來,站在三個人的外圍說:「剛才和孔律師談了幾句,他要求換一個見面的地方。」
莎麗頗感意外地道:「為什麼,這間會議室不好嗎?」
孔律師鄭重地回答她:「不,與場所的設施無關。西北公司作為涉案當事人,理應避嫌。因譚小姐所處天鵝島的特殊情況我才同意做出讓步,但見面場所應由我方指定。」
莎麗顯然沒有想到他會臨時提出變更場所,她的第一反應是拖延時間。
「我得去報告徐院長。」
「不必了。」裴隊長在旁插話,「我已通報了徐院長。她同意由孔律師安排。就看孔律師想在哪裡工作。」
孔律師轉而詢問恪文的意見。恪文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來往,突然間輪到自己,來不及多想脫口而出:
「我想去軍區的圖書室。」
裴隊長露出笑容,彷彿在說我知道你會選擇那裡。
在軍區圖書室,裴隊長親自關上圖書室的門,派士兵在外把守不準任何人打擾。孔律師拿出文件包里的材料在桌上鋪開。恪文看著他埋頭工作的樣子,還是難以相信竟然和他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小時候孔青曾經對恪文姐弟形容自己的父親是「一板一眼地批評爺爺奶奶,爺爺奶奶被訓得一句話也不說」。也許正是這種刻板嚴肅的性格起了作用,孔青的父親能從一個小律師走到今天。恪文暗地裡觀察他用的皮包、戴的手錶,估摸著掏空所有的積蓄才能負得起他的律師費。
「小譚,怎麼想到選擇這裡?」孔律師抬頭問道。
「我曾經和裴隊長在這裡有過談話。他的狀態很放鬆,所以我猜這裡沒有安裝竊聽設備。」恪文用探詢的目光看著孔律師,「這是我們換地方的原因,對吧?」
孔律師微笑著點頭說:「還是和以前一樣聰明。」
恪文在桌子對面坐下,迫不及待地問了兩個最關心的問題:母親現在情況怎樣,有沒有恪生的消息。
「你母親很好,身體健康,心理狀態也比較平和。身為律師,我希望能快點救她出來,但身為朋友,說句不好聽的話,」孔律師板著張臉說,「現在這樣也是個機會讓她靜靜心,好好想想。
「至於恪生,很遺憾,我沒有他的消息。你母親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她甚至連恪生怎麼逃脫抓捕的都不清楚。」
恪文像散了架,一下倒在椅子里,手扶著額頭無力地說:「她怎麼能什麼都不知道,那是她的兒子呀。」
這只是一句純粹的情緒上的發泄。恪文並沒想到孔律師會對此作出回應,可他卻說:「你母親親口對我說過一句話『是我把他推了出去,他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
恪文將臉埋進手裡,手掌從上到下抹了一把,以此平定強烈波動的心緒。母親在推脫責任,把恪生的遭遇歸結到別人身上去,就像她總是把自己生活的不幸歸結於父親。這是她慣用的伎倆。
「對了,我上星期收到了一張奇怪的紙條。」恪文打開厚厚的文件夾,找到收藏「停止尋找恪生」紙條的一頁,取出來給孔律師。
孔律師一眼掃過,問是誰送來的。恪文搖頭道:「不知道是誰。我回家時周圍無人,紙條通過門縫塞進屋內。」
「這就怪了。島上有多少人知道你家裡的情況?」
「很少。」恪文將為數不多的幾個人逐個介紹給孔律師,又說了她對這些人的分析,始作俑者不可能是他們中任何一個。孔律師摘下眼鏡專註地聽恪文描述,聽完后沉吟片刻,對恪文說:
「不管是誰,此刻你應該聽從他(她)的建議。」
「為什麼?」恪文追問。她想知道孔律師憑什麼這麼快做出該判斷。自己當時可是苦苦思索仍找不到答案。
孔律師輕嘆口氣,說道:「因為你母親讓我告訴你,不要試圖找恪生了,你就當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