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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楊浩的問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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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應該有!」楊浩打斷了農民的話,肯定道。


  「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的話,掀開你叔公身上被單的應該是人,而不是所謂的鬼魂。這個人一定是想來偷盜什麼東西。而這件東西,一定是和你叔公早年的趕屍有著密切的關聯。也許是他趕屍的工具或者『法寶』,也許是他趕屍得來的積蓄。」


  「我叔公沒有什麼『法寶』,更沒留下任何積蓄,他們這種人,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用他們的話說,叫做『吃了得了,死了直(值)了,有一個錢用一個錢,絕不會留到今天。」農民搖搖頭道。


  「那不見得。根據我的經驗,象你叔公這種經歷不平凡的人,一定想給後世留下點什麼,以證明他們的存在和延續他們信念的傳缽——這就好比我們國人每到一旅遊勝地,總喜歡刻上一些『到此一游』之類的話語。還有,你叔公一生沒結過婚,他生前積累的財富一定不少,絕不是你所說的『吃了得了,死了直了』,那是他做給你們的假象。沒有誰不會背地裡藏點東西的,這是全世界所有人的通性。」


  「那你認為我叔公會留下什麼?」


  「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是有收藏價值的東西或者是一筆可觀的財富,最有可能是他們那個時期的銀元或者珠寶!」


  農民詫異地看著楊浩,象不認識他了:「可司,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財迷了?你的率真、單純上哪去了?」


  楊浩神秘地一笑:「人總是要成熟的嘛。你現在先想一想,你叔公到底有沒有留下值錢的東西?如果有,他會藏在哪裡?」


  農民被楊浩一說,也真的相信他叔公會留下了什麼值錢的東西在哪裡。於是他閉著眼睛,苦思冥想起來。


  一直不吭聲的蝦皮這時插話道:「可司,你調侃農民調侃夠了沒有?」


  「不是調侃,是真的。」楊浩說著,一面用手在床上縫隙里到處亂摸。


  蝦皮也下意識地用手在一個髒兮兮的長枕頭下亂摸——這個長枕頭正是農民的叔公臨終時枕過的。枕頭上甚至還殘留著些許屍臭味。


  忽然他驚叫一聲:「這是什麼?」


  楊浩和農民都伸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巴掌大小、半指來厚的布包。


  布包里硬硬的,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看起來不象銀元。


  「不是銀元就是銀票!」楊浩的眼睛放出了誇張的光芒。


  蝦皮忙將那個布包打開——


  沒想到卻一疊散著噁心霉味的黃紙。


  「噢,原來是符紙。」楊浩失望道。


  蝦皮拿出那些黃紙,湊在眼前,想要看個究竟——看看這所謂的「符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稀奇玩意。


  然而他翻天覆地看到的卻只是紙,上面並沒有寫字、也沒有畫著什麼圖形。他失望地搖頭道:「這就是所謂的有著神奇魔力的符紙?這上面根本什麼也沒有嘛。」


  楊浩道:「符紙上面的符都是道士或者術士臨時要用時才畫上去的,平時就是一張沒有字也沒有任何圖形或符號的黃紙。」


  「那就是廢紙一張嘛,可司還在這裡吹!」蝦皮說著,將頭重重地往枕頭上靠下去——


  「哎喲!」他忽然嚎叫一聲,象觸了電一樣猛地彈跳而起……


  「怎麼了,怎麼了?」不但楊浩,連坐在外面守靈的人都跑了進來。


  偏在這時一陣風吹來,竟將插在窗欞上照明的火把給吹熄了,房間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有鬼呀!」所有的人都屁滾尿流、鬼哭狼嚎、魂不附體……


  驚慌不安的一夜終於熬了過去,天色又放明了。


  雖然昨天晚上所有的人都惶惶不可終日般地度過了一夜,但並沒有誰被鬼打死或者被鬼掐死,將蝦皮的頭皮重重地頂了一下的也不過是一個銅汗煙管——但這也算不得寶貝,基本上每個鄉民家裡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有。


  蝦皮摸著被頂了一個大包的頭皮,埋怨了楊浩一夜:「可司呀,你就別吹農民的叔公有什麼寶貝了,不但寶貝沒找著,我們反倒被折騰了個夠嗆。」


  「誰說沒有寶?」楊浩卻一臉嚴肅道。


  謝可順著楊浩的手指一看,原來是堆在後門角落裡那一堆髒兮兮、散著惡臭和霉味的衣服。那堆衣服昨天就堆在那裡了,估計全是農民的叔公換下來的衣服,大概有幾十年沒洗了。


  這當然有點誇張,幾十年沒洗了,那不早爛掉了?

  其實有好幾年沒洗了那是實在的。


  眾人都掩嘴捂鼻道:「一堆臭衣服,算什麼寶貝?」


  楊浩卻嚴肅道:「那就是寶貝。」


  「那就是寶貝?」眾人一個個都變成了大頭。


  楊浩卻回過臉對農民道:「那堆衣服你好好整理一下,一會兒盛殮你叔公的時候,把那些寶貝也墊進去——注意,千萬不要讓別人弄,你自己弄就行了。」


  吃過早飯後,外面忽然響起了「噼嚦啪啦」的鞭炮聲,還有比牛的叫聲還難聽的哭聲。


  眾人詫異之下紛紛湧出門外觀看。


  原來是曾國文帶著艷溪的學員趕來了,男男女女十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老神曾國文,緊隨其後的是吳小文,吳小文穿了件灰布長袍,活象個道士。挑著一掛鞭炮在放的是朱鳳練,後面還跟著田小兵、陳獻忠、肖子昂、鍾一兵、劉存明、錢唯東、劉勇、龍芸、林秀霞、聶小霞、胡揚紅等一長串男女青年。其中陳獻忠、肖子昂等俱咧著大嘴在哭。


  蝦皮大為光火道:「哭什麼?嚎喪呀?」


  曾國文道:「你不是要我找會哭功的人嗎?這不是來了?」


  蝦皮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快進屋吧,別嚎了。」


  話剛說完,不知誰帶來的錄音機又放起了悲悲切切的哀樂。


  蝦皮再次了火:「誰讓你們放這個調的?多難聽!」


  眾人反駁道:「死了人不放哀樂難道還放『今天是個好日子』呀?」


  「不是不可以放,但是放也要有規矩和時間,不能亂放!更不能冷不丁的放出聲音來嚇人!」


  哀樂聲停止了。


  蝦皮剛舒了一口氣,「哐——」又響起了一聲沉重的鑼響和一陣「嗆呤嗆呤」的鐃鈸聲。


  蝦皮直嚇得心驚肉跳,終於勃然大怒道:「不準敲!」


  提著一面破鑼在敲的是劉存明,敲鐃鈸的是錢唯東。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一齊拿眼睛望著蝦皮道:「死了人不讓敲這個讓敲什麼?」


  「是呀,死了人時興敲這個嘛,蝦皮你幹嘛不讓他們敲?」眾人紛紛詰問道。


  蝦皮理屈詞窮道:「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你們愛敲就敲!」


  於是眾吹鼓手坐進了靈棚里,演奏起來,又是放哀樂,又是敲破鑼,又是敲鐃鈸,甚至還吹上了嗩吶,哭喪的人也大放悲聲,鼓樂齊鳴,還真有點辦喪事的味道——只不過這味道有點怪怪的,不但不能讓人悲痛,相反倒有點讓人笑。


  楊浩把幾個骨幹分子召集到一起道:「既然人手都齊了,我們還是把農民的叔公先盛殮進棺材里再說吧。」


  曾國文道:「挖井的人你們派出去了沒有?」


  「挖什麼井?」眾人都有些愕然。


  「就是挖墓穴,我們這裡俗稱叫挖『井』。」農民給眾人解釋道。


  「原來是挖墓穴呀,我們還以為是挖喝水的井呢。」


  曾國文道:「我跟你們說,按照這裡的風俗,挖井的人選必須是駝背和侏儒,只有駝背和侏儒才能在狹小的墓穴里作業。」


  眾人都搖頭道:「我們這裡沒有駝背和侏儒。」


  「駝背是沒有,不過侏儒的人選還是有的。」曾國文似笑非笑道。


  眾人互相望了一眼,忽然一齊會意地叫道:「大——頭!」


  大頭正在楞,謝可將手握成話筒狀伸到大頭面前道:「大頭,請你談談榮幸成為掘墓人的感受?」


  大頭誠惶誠恐道:「我……」


  「別害羞嘛,這是你的光榮呢。」眾人一齊笑道。


  曾國文拍了拍大頭的肩道:「別激動別激動,並不是你一個人在戰鬥,我們還會給你派一個助手的。大家說這個助手是誰?」


  眾人又是一齊道:「漢奸!」


  陳獻忠正坐在靈棚里擠眉弄眼地嚎喪,忽聽點到了他,大恐,慌忙一屁股從板凳上跳了起來。由於他的屁股突然離開板凳,使得坐在那一頭正仰著頭也嚎得起勁的肖子昂一下摔了個狗吃屎,結果又引了一陣轟天暴笑。


  唐軍感慨道:「這哪裡有半點辦喪事的樣子?分明是在辦喜事呢!」


  楊浩嚴肅地制止了眾人的鬨笑道:「那就這樣定了,大頭和漢奸去掘墓,其餘的人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別嘻嘻哈哈的,成何體統?」


  大頭和漢奸一齊哭喪著臉道:「我們上哪去掘墓?還有掘墓的工具呢?」


  楊浩道:「這個由農民來安排——包括選墓址、借工具。」


  曾國文道:「我也客串一下『地理先生』,幫你們去校正墓穴的位置。」


  送走了掘墓人,楊浩又看了看昨天刷好油漆的棺材,只見油漆已經幹了,可以盛殮了,便再次催促道:「好了,別磨蹭了,趕快把屍體入殮吧。全體男生一齊動手,把棺材抬進堂屋裡去,再把屍體盛殮進棺材里。」


  於是眾男生都去抬棺材。


  大家喊著號子把棺材弄進了堂屋裡,擺在屍體旁邊。


  楊浩、蝦皮、衡其、謝可、唐軍、劉存明、錢老二、龍運鵬八個大漢站到了屍體四周,打算將屍體盛殮進棺材里去——按照當地的風俗,這叫「抓屍」。


  正要抓屍,已經選好了墓址趕回來的曾國文遠遠地大叫道:「且慢抓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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