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疊加

  第10章 疊加

    裴殊觀醒轉過來,已經是兩日後了。


    他吊著一口氣挺了三日才得救,能活著便已經是一個奇跡。


    緩緩睜開一雙眼,眼前隻有微弱光感,無法聚焦,裴殊觀這才想起,自己看不見了。


    “公子”


    “公子,您醒啦。”


    守在一旁的淨植有些驚喜,趕緊抬高墊枕,讓裴殊觀坐起來,想給裴殊觀喂點吃食,畢竟暈厥過去這兩日,他什麽都未進食。


    裴殊觀用雙臂支撐著從床上坐起來,這周圍的一切,透露著不熟悉的氣息,房間裏的溫度也極高,暖和得像是春天,這讓他有些不安,

    “這是在哪?”


    空氣中透著一絲燃燒香爐後留下來的暖香味。


    這裏,,思及此時,淨植也有些無法啟齒,他捧著碗,有些惶惶然,

    “這裏是朝瑤公主的府邸,公主受傷了,宮裏撥了禦醫給公主將養身體,您從崖下摔下,又硬生生挺了這麽幾日,身體虧損得太厲害,一般醫師無法看好您的病,周副官就把您送到這裏來了。”


    “公子,,”


    淨植有些小心翼翼,


    “公主這兩天,常來看您,可是淨植瞧著公主的臉色,也是毫無血色,聽聞那賊人的刀差點就貫穿了公主的胸口。”


    裴殊觀聞言,漆黑但無神的眼睛抬頭看著淨植,表情有一絲怔鬆。


    “她也受傷了?”


    “不止呢。”


    淨植想起那公主近衛接連兩日來都沒啥好臉色,想必公主的傷情應該不太樂觀。


    “淨植闖禍闖大了。”


    淨植本就傷未痊愈,乍想起此時,心中隻覺淒涼,麵上就更顯蒼白。


    “遇襲那日,我被公主的侍衛帶到京城醫館,那時我還不知她是公主,昏睡了一夜,醒來聽說您和她都失蹤了,我知道那些賊人是想殺您,急壞我了,盼著您還有一線生機,就緊趕慢趕的去衙門報了官。”


    “那幫馬賊把公主喬裝打扮混在人堆裏,正巧遇上上山救您的周副官,周副官就兵分兩路,說順道剿個匪,下了藥準備一窩打盡的,沒想到差點害死公主。”


    “哎——”


    經曆過生死之後,淨植的心裏滿是惆悵。


    “現在淨植隻希望公主和您都早日好起來,馬上就是冬日了,聽聞汴京的冬天極冷,極其不利於養病的。”


    “我知曉了。”


    “咳,咳咳咳——”


    裴殊觀清咳兩聲,病骨支離,垂下眼眸,眼下一顆淚痣,情緒並無太大波動。


    他慢慢喝著淨植送入口的藥膳,軟糯溫熱的香米滋潤了好久都未好好進食的腸胃。


    但好巧不巧,他倆說曹操曹操就到,剛提一嘴朝瑤,朝瑤的儀仗就駕到了,淨植趕緊起身向朝瑤行禮。


    “裴公子醒啦?”


    朝瑤指揮奴仆將她帶來的補藥和膳食在裴殊觀床前的小案上擺放開來,精致爽口的小菜,色香味俱全的糕點樣樣俱全。


    她瞧著裴殊觀,語氣頗為體貼溫柔,但眼裏卻具是冰冷,


    “你虛弱得厲害,這些東西稍微吃一些,不過也別吃太多,慢慢來。”


    “淨植,你也是。”


    朝瑤側身招呼淨植,她水波氤漾的美墨落在了淨植身上,嘴角微微勾勒出一個弧度,向身後人打個手勢。


    一個模樣周全白淨的小廝便上前布粥,取代了淨植的位置。


    “聽青鳥說你身體也並未好全,守著你家公子好幾日了,不要因為太過擔心你家公子而耽誤了自己的病情。”


    “現下你家公子已然蘇醒,你先下去休息一會兒吧,這裏有人照顧。”


    說著,朝瑤已經撩起裙擺,坐到了裴殊觀身側的位置,那個叫春水的小廝,低眉順眼的將碗勺遞到了朝瑤手裏,眼裏閃著眷戀的光,


    “可,,”


    就算不是他照顧,怎好讓公主親自動手照顧,淨植囁嚅著,不知如何開口。


    “你還有事嗎?”


    朝瑤見淨植遲遲不退下,轉頭看向他,淨植被嚇了一激靈,趕緊應聲退下,春水布好飯菜,也招呼房內剩下的奴仆出去。


    如此一來,房間裏就隻剩下了朝瑤和裴殊觀。


    朝瑤拾起一勺米粥,待它溫冷之後,又夾一點爽口小菜放置在上麵,向裴殊觀送去,本來嫵媚的雙眼,沒有一絲的情緒。


    她仔細瞧著裴殊觀的神色,卻發現他好像並無不適的模樣,朝瑤給他,他就吃,不給他,他就久久凝望遠方,眉毛輕蹙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有些自嘲的笑笑,平日裏嬌媚的聲音都有點冷,仿佛真的被裴殊觀傷透了心,

    “你不怕我給你下毒嗎?”


    “殿下怎會給我下毒。”


    他端坐在床上,就連平日挺直的脊背也有幾分無力,昏迷這兩日,人又纖瘦了一分。


    但他現下語言輕緩,帶著淡淡的不解,還真是李朝瑤記憶裏那個模樣,麵對她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怎知如此芝蘭玉樹的殼子裏,生一副比她還黑的心肝。


    “不怕?”


    朝瑤語音倒還有點驚異,她拾起裴殊觀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裏還包著細線紗布,鼓囊囊的很明顯。


    裴殊觀冰冷的手指撫摸上去,隻輕輕觸碰,都有痛感傳出。


    “嘶——”


    “公子如今眼盲,瞧不見我這慘樣,但也不應該忘了,我是因你才如此的。”


    “抱歉。”


    裴殊觀手指觸碰到胸口處,耳邊響起朝瑤的呼痛聲。


    裴殊觀輕輕擰起了眉,將手指收回來,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種獨特的觸感,

    “我隻是無法信您,不是有意害您。”


    “好,好!”


    “好一個無法信我!”


    朝瑤幾乎被氣笑了,


    “我為你深入險境,憐你眼盲體弱,親自和那幫馬賊周旋才救下你,我為你做了多少事,吃了多少苦頭,你一句簡單的無法信我,就將我推往地獄。”


    裴殊觀沉默片刻,並未想要和朝瑤爭吵對錯,錯開朝瑤投遞過來的置問眼神。


    他才蘇醒,病骨羸弱,有些支撐不住的靠在床邊,隻道明自己懷疑的原委,


    “殿下,您的護衛告訴我,在崖上之時,您聽聞我的名字,未等救兵,就趕來救我。”


    “您說是因為報恩,可我也側麵問過您,送了什麽禮物致謝,你的答案是沒有。”


    十幾年前的恩情,期間未說報答,卻突然以命相救,這件事,他不得不疑。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他輕輕道出這句話,好看的眉宇輕蹙,那顆眼角的淚痣似乎也有些哀愁。


    可朝瑤卻差點冷笑出聲,但她沒再置問,反而聲音帶出了些委屈的哭腔,


    “可公子就憑著你這點懷疑,就能看著我為救你赴死?”


    “你可曾忘了,他們馬上就要將你丟下懸崖,是我為你拖延時間,保住的你,不是我的話,你早成了崖下的一堆爛泥。”


    朝瑤細數為裴殊觀做過的事情,越說話語之間的委屈更甚。


    “抱歉。”


    裴殊觀低斂著眉目,清咳兩聲,啞然輕聲道,


    “因為無法信您,所以不能將線索一事告知與您,但無論您到底想幹什麽,某最後,也告知您需小心。”


    小心?


    朝瑤突然想起這句小心,分明是她說她要去救他,他才和她說的小心,誰能聯想到這裏來?

    這分明是在狡辯!

    朝瑤氣急,後退兩步,瞧著踏上端坐之人,如今她為了博得他的憐愛,已經淚流滿麵,而他卻聖潔端莊,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曾亂過,清冷矜貴的麵孔上,亦平淡如初。


    他可能隻是覺得,她受傷了,甚至於,是因為她是公主,才和她道歉。


    或許他心底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有錯。


    朝瑤一瞬間不想裝了,在他麵前裝柔弱可憐,根本就沒用。


    朝瑤伸手擦掉自己臉上的淚珠,有些輕諷嘲笑,


    “無論你如何想的,就算你再不相信我,我也因救你受傷,這才是事實,而不是你那些毫無根據的猜測。”


    裴殊觀身邊有很多接近他的人,他們的目的往往很明確,有的人是看上了他這副皮囊;有的是認為他有才學,想和他交朋友;還有的,則是覺得他出生高貴,想攀附於他。


    可裴殊觀不知,朝瑤究竟是為何如此,古怪的感覺湧上心頭,裴殊觀問朝瑤,

    “殿下,您究竟為何救我。”


    裴殊觀抬頭看向朝瑤,漆黑的瞳孔,帶著洞穿人心的力量。


    隻一眼,朝瑤被他看得呼吸一窒,脖頸上刺痛又陣陣傳來。


    她心裏氣急,攻略裴殊觀,也並非她本意,她本是去救他,他卻差點害死她,現下還來置問她究竟要做什麽。


    如果不是係統要求必須攻略他,朝瑤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


    “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你救了我,所以我還你的恩情。”


    “至於為什麽現在才報恩,是因為你常常不在京城,那時我還小,無法尋見你。”


    “且你也知我舅父與你父親關係極差,他認定我到你家做客落水是你家照顧不周,我舅父不叫你家登門道歉已是不錯,何會替我登門道謝。”


    “而且”,朝瑤自知不能讓裴殊觀揪著這個問題不放,隻能附加原由,使得原因更加真實,她近乎逼問他,

    “你當真看不出我對你的好意?”


    朝瑤說著,聲音都帶著哽咽,


    “他們都知道我心悅於你,隻有你不知道,,”


    “我在上京心心念念的等你回京。”


    “先生說我天資愚笨,不是學習的料子,可是每當你的詩賦從江南傳回來,我總要摘抄背誦,一日不懂,就看兩日,兩日不懂,就看三日,如此往下,總有懂的那日。”


    “那日,我隨著馬賊前去交還贖金,滿心歡喜的以為我們得救了,但怎麽也沒想到,我差點死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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