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掐
第4章 被掐
“咳咳咳,咳咳”
被人遏製住喉嚨,朝瑤掙脫不開,臉色嗆紅,猛烈地咳嗽起來。
赤虎也注意到了側前方的動靜,見自家主子受難,被麻繩反綁在木樁上的他動彈不得,隻得用手在地上抓一把石子,著急忙慌地扔了過去。
“大膽!!!公,我家小姐豈容你放肆!!!”
脖頸上的力量驟消,朝瑤捂著胸口更加激烈的咳嗽了起來,她抬頭看向裴殊觀,秀眉擰起,臉色長得通紅,正欲出口嗬斥。
卻見裴殊觀側過頭去,纖長如鴉羽般的睫毛上凝結著血痂,眼尾一顆淚痣,眼神卻並未聚焦。
他似乎隻能看見不遠處有光搖曳。
冷汗孱孱,修長手指攥著壁邊欄杆,渾身止不住的抖,剛才遏製住朝瑤,已經用盡了他全身的力量。
幾聲急促的咳嗽後,他仰頭栽了下去,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喂,公子,我剛才救了你。”
看裴殊觀似乎又暈了過去,朝瑤有些氣急,如果做了好事卻不被人知道,那還有什麽意義,還白白被掐一遭。
朝瑤趕緊去扶起眼前暈過去的男子,查看他能否醒來,才發覺他身上燙得驚人。
朝瑤撥開他鬢角的濕亂頭發,額頭上赫然一個銅錢大小的挫傷,可就算如此,他的容貌也清冷昳麗得驚人,傷口更給他添上殘缺之美。
再往下看,肩膀、小腿上的傷口還在不停滲血,白色長袍沁透鮮紅的血,身上無一處好地,好似一盞破碎的琉璃燈。
“他發燒了。”
朝瑤微怔,早知道就不來邀功了,平白被掐一道,還攤上個病秧子,雖然長得好看些,但真也極其麻煩。
【快救救他吧宿主,,】
“他不會死的。”
朝瑤無所畏懼。
係統知道,朝瑤是因為原劇情裴殊觀墜崖後也沒死所以有恃無恐,但是,在他過往的數百個任務裏,還真不乏因為宿主的某個細小的舉動產生蝴蝶效應,改變關鍵劇情走向的。
係統不敢賭,他向朝瑤提出最低要求,
【你照顧一下他,至少保證他先別死,算我求你了,小祖宗~】
其實係統不說,朝瑤就算做個表麵樣子,也會好好照顧裴殊觀的。
背地讓他墜崖,而明麵上當然是要做做樣子,要救他,對他好,才能打動他的心啊。
朝瑤又不是個笨蛋。
朝瑤低下頭看懷裏的青年,他實在是太虛弱了,雖然瞧著還是矜貴清雅,但嘴唇嫣紅俱裂,呼吸微不可聞,像瀕死的蝴蝶扇動殘缺的翅膀。
但即便是瀕死之狀,也掩蓋不了他驚人又易碎的相貌。
“喂,公子。”
懷裏的人沒有回應。
朝瑤將他的頭抬起枕些稻草在下麵,撩起裙擺內襯,撕下兩條純白的綢緞幫裴殊觀包紮傷口。
除卻背上一道刀傷,其餘均是不大不小的摔傷,傷口血腥,朝瑤也不願意多瞧,便隨意的包紮了一下。
她也沒做過這種事,包紮的布料歪歪扭扭的不太美觀,但好歹血是止住了。
怕這人醒過來不認賬,朝瑤還特地打了兩個蝴蝶結,讓人能馬上知曉這是女子所為。
看著自己的作品,朝瑤滿意的拍了拍手掌。
芸娘幹完了事,一回牢房就看到平日裏素來嬌生慣養的公主在親自照顧地上的那個男子。
低頭看向好不容易得來的口糧——半個饢餅和一小碗熱湯
她的肚子餓的咕咕作響,可就這麽點東西,也要三個人分,如果公主再分給那個男子一份的話,自己就吃不上什麽了。
雖這裴公子的確是京城一眾小姐眼裏的白月光,如平常芸娘見到他也許要瞧上好幾眼,但於此情此景,還是保命重要。
她可不像朝瑤那般蠢,將男子的美色當飯吃。
牢房兩側的燭台印在她的眼睛裏。
幾乎是沒有猶豫,芸娘後退兩步,趁大家還沒有發現她,躲在暗處,撇下小半塊饢餅塞進嘴裏,生生將幹硬的糧食吞下肚腹。
擦掉唇上的殘渣,拍幹淨衣裳,才拿著剩下的饢餅進牢房。
裴殊觀穿得少,朝瑤正收攏地上的稻草給他蓋上保暖,餘光卻睨見芸娘進來了,目光聚焦在她的唇上。
這個小丫頭,唇色蒼白得很呐,
“你沒事吧?”
朝瑤通過原主記憶,不難知道芸娘是個嘴甜心毒的好苗子,但朝瑤可不想,她毒的對象是自己。
“沒有”,
芸娘的眼裏迅速集聚淚花。
“那些馬賊們商量,小姐的贖金要三萬兩,就連我和赤虎的贖金也要一千兩,他們舍不得對我怎麽樣的。”
“小姐您別擔心我。”
說著,她先將手裏的小半碗熱湯放在朝瑤麵前,然後將懷裏的饢餅摸了出來,遞給朝瑤,“是咱們今晚的口糧,小姐您餓壞了吧,快吃點墊墊肚子”
說罷,還掏出了一張紙和一隻炭筆,一起遞給了朝瑤,
“小姐,那些馬賊讓您寫封親筆信給大人,明天早上他們就會拿著信去要贖金。”
“咱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朝瑤拎起那塊少得可憐的饢餅,目光卻盯著芸娘口脂盡無的蒼白嘴唇,心中覺得好笑。
芸娘還在演戲呢,突然對上朝瑤的眼神,心裏直發怵。
赤虎已經眼巴巴的瞧過來了,他們今天就隻吃了早飯,現下夜已經深了,大家都饑腸轆轆了。
赤虎那麽大塊頭,早就餓透了,可他在朝瑤眼光瞧過來那一刹,還是轉過了頭去,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不餓。
他少吃一點,公主就能多吃一點。
芸娘被朝瑤瞧得額頭冷汗都要冒出來了,但好在朝瑤沒有發作。
朝瑤將饢餅分成三分,遞給芸娘兩份,示意她拿一塊去遞給被反手綁在木樁上的赤虎,看著他被反綁在木樁上的手還在滲血,於是指揮芸娘,
“你幫他手包紮一下。”
她的聲音很好聽,清冷又柔和,聽起來倒是沒那麽驕縱,赤虎趕緊道謝
“謝,謝謝小姐!”
朝瑤靠在牆壁上,嚼一口幹硬的饢餅,側頭又將目光落在了裴殊觀身上,他躺在地上,或許是逃亡路上遺失了鬥篷,身上隻著單薄的長袍,還盡染血汙。
盡管朝瑤給他蓋了厚厚的稻草,他還是將自己蜷縮在一起,渾身不停的顫抖,牙齒咬著皸裂但形狀完美的嘴唇,連嘴角也滲出了鮮血。
朝瑤喝一口湯,將口腔裏的幹硬碎渣咽下去,她抱起裴殊觀的頭,那碗熱湯就放在身邊。
他身上燙得驚人,如鴉羽的睫毛不斷輕顫,即便是重傷瀕死,容貌也昳麗得讓人挪不開眼。
輕撫過他的睫毛,手心是毛絨絨的觸感。
朝瑤仔細瞧他,見他濃密纖長的睫毛交疊在一起,上麵有血痂凝固。
她將他睫毛上的血痂小心剝脫。
赤虎幾下將那一小塊饢餅囫圇吃下,芸娘正低下頭給赤虎包紮傷口,而赤虎的注意力已經放到了朝瑤和裴殊觀身上。
這個裴家公子他也曾聽說過,隻說以他的才學,若進京科考,入翰林院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人也高潔端方,但不管怎樣,現下還是殿下更要緊,遂出口提醒,
“小姐,他馬上就要死了,就算不是被馬賊殺死,這山上的天氣這麽冷,受了重傷,他也熬不了多久的。”
“我們的食物本就不多,您身體貴重,自己吃都還不夠,,再沒多的給他了。”
朝瑤目光已經看過來了,芸娘覺得自己後背有些發涼,心裏暗歎赤虎這傻子怎麽就看不懂,公主這是明擺了要救那位公子。
“多嘴。”
她嗬斥赤虎,
“小姐的事情豈是你能指手畫腳的!”
芸娘是朝瑤的貼身婢女,他們這些侍衛平時都是聽她指令,要喊她一聲姐姐的,現下芸娘出聲斥責,赤虎也就不敢開口了,隻是他看起來不是很服氣的樣子。
朝瑤好笑的望過去,這兩個人,一個衷心但笨拙,一個偽詐但討巧,還真有趣。
“芸娘說得對,小姐之所以是小姐,就是你們都得聽小姐的。”
朝瑤將裴殊觀的頭枕到稻草上,手指穿過他烏鴉鴉的發,將它們潦草的別在耳後,端起那碗用野菜和菜幹熬煮出來的渾濁液體,將湯水一點點喂給他。
湯水一點點潤濕裴殊觀的唇,期間裴殊觀恍惚中睜了一次眼睛,但是並未完全清醒,更像是高燒中途的混沌之態。
朝瑤看著那渾濁的湯水一點一點露底,好似想起了什麽,問他,
“我聽他們說,你是固國公府的大公子?”
他還未清醒,朝瑤其實並不指望他回答,但沒想到他應聲了,聲音嘶啞破敗,仿若早春融化的清泉攜著碎冰劃拉流淌。
“是我,,”
朝瑤把碗拿開,拖著腮笑了起來。
“我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