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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花樣作死李承乾

  轟隆,一聲巨響。


  乒乓,一地碎響。


  第一次的巨響是因為侯君集掀翻了書桌,第二次碎響則是因為書桌上的文房四寶跌落四方,硯台筆筒砸碎一地。


  「如此愚蠢之人,怎能九五至尊?」這位大唐兵部尚書一臉鐵青,仰天怒吼道:「氣煞我也。」


  書房裡兩個下人渾身哆嗦,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收拾碎片。


  「收拾個屁,都給老子滾蛋,滾蛋!」侯君集再次大喝,抬腳將兩個下人踢成滾地葫蘆。


  大將軍發火,下人們噤若寒蟬,屁滾尿流抱頭鼠竄。


  兩個下人慌慌而逃,書房門口卻人影一閃,有個少女突然走了進來。


  這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生的明眸皓齒,艷麗不可方物。


  「父親,您又發什麼火?」少女蓮步款款進屋,一路直接走到侯君集身邊,摟著他的胳膊嘻嘻道:「不要生氣啦,承乾是監國太子,他有權督問國事,去大理寺問案也是份屬應當。」


  「份屬應當個屁!」侯君集暴喝一聲,氣咻咻道:「他腦子蠢,海棠你也腦子也蠢不成?」


  他猛然甩開女兒手臂,一臉憤怒道:「涇陽侯的妻子投案自首,現在大理寺聚集了滿朝目光,誰去都可以,唯獨皇子不能去。結果這蠢貨不但去了,而且還想施手段升堂,你說是不是作死,你說是不是作死?」


  少女海棠有些不悅,低聲道:「父親,您最近動輒辱罵承乾,莫非是不滿我們的婚事不成?」


  她是侯君集的掌上明珠,也是李承乾未過門的太子妃,古代女子一旦婚配就心向夫家,海棠雖然還未和李承乾謀面,但是女人的心思就是這般微妙,她已經將自己當做了李承乾的妻子,言語之中對自己父親頗有誤解。


  侯君集發出長長一聲嘆息,喃喃道:「老夫真是有些後悔,當初之事決斷太早,怕是要誤你一生幸福……!」


  他看了女兒一眼,語氣忽然變得期期艾艾,小心翼翼試探道:「海棠,若是為父拼了臉面不要去求一求陛下,將你改配給涇陽侯為妻,此事你以為如何?」


  海棠微微一怔,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侯君集所說何事,登時大怒道:「父親您何出此言?自古女子三從四德,女兒已經許配給太子,連婚書都做過交換,父親怎能改口亂講,您要逼死女兒不成?」


  侯君集苦笑搖頭,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的性格太隨老夫,不但剛強剛烈而且不懂回頭,唉,可惜,可惜……」


  他一連發出兩聲嘆息,心中猶自有些不甘,再次喃喃道:「若是你能嫁給涇陽侯該多好,哪怕當一個平妻也行。」


  做父親的不會賣女兒,侯君集產生如此想法,其實是對比了韓躍和李承乾的人品,他要保證女兒的未來。


  可惜海棠卻誤解了侯君集,聞言顯得更加惱怒,大聲道:「父親大人還請住口,您若再這樣出言侮辱,女兒唯有一死了之。」


  侯君集嚇了一跳,他知道自家女兒稟性剛烈,說尋死就肯定尋死,絕非說出來嚇唬他。


  「為父不說了,乖女千萬不要生氣,一切都是為父的錯!」可憐天下父母心,強如侯君集者也要給女兒道歉。


  他伸手握住女兒柔荑,目光隱隱有光彩閃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海棠忽然幽幽出聲,柔柔道:「父親,事情真已到了不可收拾境地么?承乾他……他……」


  少女其實很聰慧,她心裡什麼都懂。


  侯君集一臉肅重,沉聲解釋道:「為父在東宮安插了密探,剛剛探子傳來消息,說是李承乾聽了謀士元鄴之策,他準備杖責涇陽侯之妻。」


  海棠登時一呆,喃喃道:「杖責涇陽侯之妻?承乾他怎麼敢這樣?涇陽侯是我們大哥,他的妻子就是我們大嫂……」


  她此前只聽說李承乾要去大理寺問案,並不知道李承乾還打著杖責的主意。


  侯君集苦笑一聲,嘆息道:「是啊,他怎麼敢?先別說這杖責打不打得成,就算打成又怎樣?贏得一時,輸掉所有,以後他的名聲就臭了,恐怕陛下和娘娘都要寒心。」


  爭皇位可以,用陰謀詭計也可以,但是你一切都得行在暗中,萬萬不能拿到明面上來干。


  杖責自己大嫂,而且還是懷著身孕的大嫂,這種事若是宣揚出去,天下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李承乾噴死。


  「父親,現在怎麼辦才好?承乾他……他可是已經動身了,陛下和娘娘豈不是要寒心?」


  侯君集緩緩沉吟,忽然眼中冷光一閃,森然道:「事已至此,瞞是瞞不住了,為今之計只有一條路走到黑,要麼把涇陽侯之妻打死在大堂上,要麼就讓她們死在天牢中。」


  海棠大驚,脫口而出道:「父親,您此言何意?」


  侯君集眼中一狠,忽然負手離開書房。


  他臨走之前看了女兒一眼,竟然不做任何解釋,只是淡淡苦笑一聲,大有深意道:「海棠吾女,為父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幸福……」


  聲音蕭索,漸去漸遠,此時正是日上三竿,冬日陽光弱弱射下,在他身後拖著一條略顯疲憊的影子。


  海棠茫然站在書房之中,好半天才忽然驚醒聲,大叫道:「不好,父親這是要去殺人……」


  天牢殺人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派死士猛衝,用人命硬堆出才行。


  李承乾要做蠢事,侯君集卻被綁上戰車,為了能讓太子爭到皇位,他只能豁出去硬來。


  韓躍之妻若死,再施展一番刺激手段,到時韓躍必反。


  如若韓躍不反,那麼他還有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能夠成為兵部尚書,侯君集並非浪得虛名。


  海棠是個剛烈的少女,偏偏剛烈之女一般都心性善良,她在書房裡獃獃半天,也不知忽然下了什麼決心,竟然匆匆離房而去,一路直奔家中圈養飛禽之所。


  片刻之後,一隻海東青衝天而起,兩翼展開盤旋天空,隨後一路飛向北方。


  如果有目力極強的人縱眼觀看,也許會發現這隻海東青的雕爪上捆綁著一個竹筒,上面隱約寫著一行娟秀小字:李靖伯伯代收,急轉涇陽侯親啟。


  落款兩字,依稀海棠。


  ……


  ……


  今日的大理寺好生熱鬧,東宮太子突然擺起車架,直接將大理寺的正門給堵了。


  大堂之上,大理寺卿裴矩懶洋洋坐在主位之上,老頭似乎有些睡意朦朧,不斷仰天打著哈欠。


  李承乾臉色有些發青,語氣冷硬道:「裴寺卿睡好了沒有,孤王讓你升堂問案,你說年老力衰要休息。本孤體恤老臣讓你小憩了半個時辰,為何到現在還拖著不升堂?」


  「太子急個什麼勁?老夫這不是升堂了么?」裴老頭打了個哈欠,揚起枯手顫巍巍一指下面,笑眯眯道:「你看,兩班衙役都已站好,這還不算升堂?」


  「既然升堂,為何不帶犯人?」


  「犯人,哪裡來得犯人?」裴老頭撇眼看了看李承乾,語帶不屑道:「太子還是年輕啊,讓老夫教你一教,依照我大唐律法,凡未定罪者,皆不算犯人。」


  老頭年高德劭,曾歷兩朝四代,他和李世民說話都敢打哈欠,對太子語帶不屑又咋樣,誰敢動他不成。


  李承乾強忍怒氣道:「就算不是犯人,那也是嫌犯。涇陽侯之妻偷盜虎符,此事涉及謀逆之舉,本太子不得不查。」


  他其實也很聰敏,早就看出來裴老頭存心保護,當下猛然轉頭大喝,冷然道:「來人啊,帶疑犯上堂……」


  古代律法森嚴,一旦犯人上堂按例先得打殺威棒,這就是李承乾的目的,也是裴老頭拖延的原因。


  兩班衙役面面相覷,每一個人動腳去帶人。太子的屬下對視一眼,元鄴忽然悠悠一笑,淡然道:「爾等沒聽到太子之令乎,小小衙役也敢枉顧君上,著實該殺。」


  太子是國之儲君,地位僅次於皇帝,確實可能稱為君上。


  李承乾趁機大喝,厲聲道:「還不速速去帶犯人,爾等目中無君乎?」


  啪——


  一聲驚堂木響,兩班衙役還沒動作,裴老頭先一臉大怒,指著李承乾喝道:「太子目中有老夫乎?此乃大理寺正堂,老夫乃大理寺正卿,朝堂之事老夫不管,但是進了這個門老夫說了算。實話告訴你,想提涇陽侯之妻過堂,你今天想都別想。」


  李承乾也大怒,他猛然從椅子上站起,喝道:「今日本太子倒要看看,是你這個大理寺卿有權,還是本太子有權。本孤麾下何在?大理寺衙役尸位素餐,咱們自己動手去天牢提人。」


  「得令!」一隊甲士高聲答應,轉身霍霍而行,分明是直奔大理寺天牢。


  「大膽!」裴矩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老頭手指顫顫指著李承乾,勃然怒道:「太子越俎代庖,眼中還有陛下訂立的規矩么,大理寺由老夫坐鎮,你安敢私自提人?」


  李承乾森然一笑,冷冷道:「本孤正是守規矩,所以才有權提人。」他猛然伸手入懷掏出一物,嗤笑道:「裴大人老眼昏花不妨仔細看看,這是孤王的監國金令。」


  裴矩登時一怔,徒然坐回椅子。


  監國金令,持之可管天下之事,除了李世民不需奉從,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反駁。


  李承乾動用此令,顯然是鐵了心也要升堂問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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