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後一個獵人
衝天的樹冠遮擋著刺眼的陽光,只給叢林里投下的斑斑點點的光線。無數年堆積的落葉在時間的發酵下散發著腥臭難聞的氣味。
這樣的叢林,很難見到有什麼生物活動的痕迹,但是不遠處的一顆枯死的松樹下突然跳下來一名一米七左右的年輕人。
年輕人穿著普通的休閑服,一雙好像盜版的運動鞋上沾滿了泥巴,手裡,居然拿著一把全木質的巨弩,背後還背著一筐子竹箭。
「該死的野豬,我都追了一天一夜的,還是讓它跑了。」似乎有些不爽,年輕人一腳踹在樹榦上,泥巴在樹榦上留下了一個顯眼的腳印。
「哼唧哼唧。」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異響,年輕人正起了臉色,眼角露出一絲喜色。「沒想到居然沒走遠,哼,今天抓不到你,我后毅就去貼吧直播吃你的糞便。」
說完,直接將手裡的巨弩系在了腰間,雙手合抱住樹榦,雙腳蹭蹭蹭的就爬上五米高的樹榦。
「呼籲吁吁。」的口哨聲響起,后毅直接從樹上挑起,落到了不遠處的另一顆樹上,強有力的雙臂牢牢的抓著樹頂衍生出的枝幹,雖然動作幅度很大,但是卻沒有什麼明顯的聲響。
就這樣,后毅順著聲音的發起地,直接在樹榦上跳躍前進,如同一隻大馬猴一般的身影穿梭於枝葉間。
不多會,就來到了剛剛發出聲響的位置,原本厚厚的落葉此時多了一個狼狽的小坑,坑裡還有一灘血跡,血跡粘在泥土上。
「嗯?居然用爛泥蓋住傷口,看這樣子,應該沒跑太遠。」后毅從樹上落下,在小坑旁打量片刻,就下了判斷。
隨後,就看到他直接將臉伸入坑裡,鼻尖動了動,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直接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厚厚的落葉如同棉花般讓人踩著無法著力,也沒法留下行走過去的足跡。縱然一頭成年野豬有接近一百公斤,但是,再這樣的環境下,留下足跡也是不現實的。
但是后毅似乎知道野豬的去向,毫不猶豫的在落葉上前進,時左時右,沒有一絲蹤跡可尋。
「找到了。」如同勝利的宣告,后毅高興的看著眼前這堆枯萎的灌木叢,灌木叢已經被撞出了一個大洞,大洞里,是一團黑壓壓的影子。
「哼哧!」的悶哼聲從灌木叢中傳出,灌木叢一陣抖動,從那個很明顯就是外力破壞的大洞里,鑽出了一頭兇猛的野獸,一隻長約一米四,高足有一米的野豬,嘴裡,還吐露著兩個短小,但是散發著凶光的獠牙。
野豬雖然表現的非常兇惡,但他的一雙後腿卻在不停的打著顫,后毅知道,那是被獸夾硬生生咬下一塊肉的部位,能跑到這,也算這野豬的體質好了。
「畜生,你怎麼不跑了?」后毅拿起手弩,從背後的藤蔓袋子里抽出一支竹箭,一根纖細的竹子前端鑲嵌著菱形的鐵箭頭,竹子的另一端,是幾根用來平衡箭矢的山雀羽毛。
將竹箭搭在巨弩的弓弦上,右手手托著巨弩,左手搭在活動扳機上,后毅緩緩的後退,雖然這頭野獸已經受了重傷,但是,有經驗的獵人都知道這時候的他們基本是最暴虐和瘋狂的。
「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野豬不耐煩的晃了晃碩大的頭顱。同時,同時黝黑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后毅。
一人一獸就這麼對峙著,后毅倒是希望這樣的對峙一直持續著,這頭野豬已經受傷了,現在傷口還沒有癒合,還在流血。只要這麼拖著,血液越來越少的一方,絕對沒有了反抗的力氣。
但是野獸的本能不是那麼隨心所欲的。似乎知道,不幹掉眼前這個拿著武器的人類,可能自己就會被獵殺。野獸的前蹄開始不安的刨著土,似乎準備進攻了。
「昂嘔。」的咆哮聲,野豬猛然衝撞過來,鋒利的獠牙首當其衝,兩者本就不遠的距離瞬間拉近,后毅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這樣大的動作,它可堅持不了多少時間。
雖然已經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但是老一輩的經驗告訴自己,大意之下的獵人永遠只是獵物。
就在野豬衝鋒的時候,后毅就已經張開了弓步,此時衝過來的野豬也在自己的預料中,右腿發力,瞬間就竄到了右邊,躲開了野豬的第一衝鋒。
半蹲在地上,看著回過頭,準備進行第二次攻擊的野豬,后毅嘴角裂開一個危險的弧度。原本被獸夾撕下一塊肉的後腿部位已經暴露了,現在,是時候反擊了。
抬起的巨弩頃刻間就已經瞄準了野豬受傷的部位,毫不猶豫的扣動板機,短短兩米不到的距離,箭矢轉瞬及至,狠狠的扎在野豬的後背傷口處,一沉混著血的爛泥根本擋不住箭矢的穿刺,整個箭頭都沒入了野豬的後腿肉里。
一擊得手,沒有絲毫停留,后毅直接站起來,開始逃跑。
「昂!!!」的慘叫聲,傷口受到二次攻擊的野豬瘋狂的朝著后毅的方向衝過來,如同一輛沒有剎車的壓路機,衝鋒的路上,泥土樹葉到處飛濺,一些小樹枝也被撞斷。但是已經開始逃跑的后毅,已經拉開了有效的安全距離,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著橫衝直撞的野豬。
「一,二,三。倒!」后毅笑著站在一棵樹旁,不知道在數著什麼,原本暴怒的四處破壞的野豬突然應聲倒地,橫躺在一片狼藉的土地上,四肢微微的抽搐著。
「爺爺配置的強效曼陀羅果然厲害,一發入魂啊。」后毅看著沒有動靜的野豬,輕鬆的走上前去,看著眼前這個倒地的龐然大物,毫不畏懼的將還插在後腿,但是已經被野豬橫衝直撞時折斷的竹箭拔出來。
一股溫熱的鮮血從箭頭拔出來的傷口噴濺出來,后毅厭惡的躲開這股新鮮的血液,腥臭無比的血腥味在叢林間揮發開來。
后毅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帶著血腥味的空氣,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從褲兜里掏出手機,咔嚓咔嚓的照了幾張照片,看著閃光燈下一動不動的野豬,后毅從箭筒里抽出一根實心的鐵棍,鐵棍的一頭已經被打磨成尖頭,雙手握住鐵棍,后毅對準躺在地上的野豬脖子狠狠的插了下去。
雖然感覺到了很明顯的阻礙,但是鐵棍還是順利的插入了野豬的氣管,這是原本一動不動的野豬猛地抽搐了幾下,又恢復了平靜。
這頭野豬徹底斷氣了,一開始攝入的那些曼陀羅毒素只是麻痹用,現在這一下,才是為了徹底了卻餘下的顧慮。
將鐵棍插入箭筒,后毅將自己的褲子圈起來,從腿上綁著的皮帶上抽出了一把十公分的小刀,蹲在野豬前開始處理自己的戰利品。
熟練的分割了野豬的兩條後腿,雖然多年松脂和其他混合物形成的野豬外殼有些麻煩,但是已經死了的野豬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有的是時間。
將兩條粗壯的後腿卸下,后毅順手砍了一根一米長,拇指粗的小樹,將兩條後腿綁在樹枝的一段,將巨弩掛在腰上的腰帶扣旁,就這麼將豬腿抗在背上準備離開了。
你問餘下的怎麼處理?這麼大的塊頭,一個人根本弄不走,不如放著賞給別的獵食者,自然的法則就是各取所需,后毅已經取走了自己份,餘下的當然要給那些看客們分享。
畢竟,從小就這這片深山裡生存的后毅知道,不止自己一個捕食者,這座山裡,還有一個狼群和兩隻熊瞎子。
問他為什麼知道,應該交過手啊,三方都知道對方不好惹,所以都採取了無視,只要不是威脅到自己的地盤或者和自己搶獵物,基本三方都不會衝突。雖然有人會說野獸怎麼認識人類,但是,野獸有自己超越人類的嗅覺,一旦記住一個氣味所代表的生物和自己有抗衡的力量,除非觸犯了雙方的地盤或者食物,通常都是相互間無視的。
走在有些昏暗的叢林下,后毅心情愉悅吹著口號,背後那四十多斤肉似乎一點都沒有讓他有氣喘的能力,就這麼默默的前行了兩個多小時,后毅出了叢林,而不遠處,就是一個小村落。
「哎呦,小鷹回來了啊,怎麼樣,看你背著的,幹了個大傢伙?」老遠就有一個正在耕種的老伯對著從山裡出來的后毅打著招呼。
「康大伯啊,呵呵,在忙呢?吃了沒?」后毅也和老伯打著招呼,同時將背著的獵物抬到面前說道:「大傢伙,我追了一天一夜,我那個夾子都被這傢伙弄廢了。」
「你小子,也不知道悠著點,和你爺爺一樣,對了,你不是去外面上學了嗎?」康老伯笑罵著。
「這不是大學畢業了嘛,趁著這時候回來看看,再說了,過幾天就是我家老爺子的忌日,我得給他送點野味,讓他也知道我並沒有抹去我們裔族的男兒本色。」后毅笑著回答,雖然在笑,但是康老伯還是看到了他眼裡的落寞。
「你小子,也算有心,唉,裔族就你一個人了,老祖宗的手藝,估計也要斷代了。」康老伯有些感嘆的說著,同時放下鋤頭,來到了后毅的身前。
「你小子這次搞了個大的,留一隻腿下來,中午在我這吃吧。我在煮條蛇。前幾天山裡搞得大蟒,有小兩米長,有你胳膊那麼粗,我這還剩一段,晚上煲個湯,我們兩喝一盅。」康老伯拍了拍后毅身上沾著的泥土和枯葉說著,同時拉著后毅就往村子里走,連鋤頭都不準備要了。
「好,那我就去混你一頓。這兩腿本來就準備給你留一個的,畢竟是我大伯是不是。」后毅沒有拒絕,跟著康老伯進了小村莊。
說是小村莊,但是也就四戶人家,其中大部分人現在都在外面忙著耕種,通常都是帶飯去,一勞作就是一整天,夜裡天黑了在回家。
「哇,是毅哥,你怎麼一回來就去山裡?」剛進村,幾個在路邊的玩耍的小孩就湊了過來,盯著后毅背上那根樹枝上掛著的野豬腿喊道。
「二狗,不去上學在這裡瞎玩什麼?」后毅笑罵著拍了拍為首一個皮膚黑黝黝,有些乾瘦的小男孩說道。
「嘿嘿,現在不是放暑假嘛,你去康爺爺家蹭飯的嗎?帶我一個好不好。」二狗倒是不懼怕眼前這個高高瘦瘦的男人,他可是知道,沒有這個男人小時候幫自己去山裡采蛇草,可能自己現在已經死了,所以對他格外親近。
「好好好,你來就來吧。正好這一條腿我也吃不完,等會你切一大塊回去給你虎子爸嘗嘗去。」康大伯也很喜歡二狗,他的父母是村子里唯一一對都讀過高中的高學歷夫妻,而且兩人也是一心一意的為了村子里的過的更好在研究一些經濟作物,現在已經小有所成。
「好嘞,正愁中午回去還要自己自己煮麵條,現在能吃現成的了。」二狗高興的拍了拍手,就先一步跑在前頭。
后毅和康大伯對視一眼,一起笑了起來,來到一間土瓦房,康老伯打開門就進去了,后毅則將手裡的豬腿送入了廚房再出來。
和二狗在康大伯門口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