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故人歸來
一個粗獷的聲音壓過喧鬧,接著,便見一男子越眾而出,此人正是潘黨。
潘黨作為統領近衛的將軍,箭術高超,武力非常,深得將士的佩服和崇拜。
周圍的禁衛一見潘黨出來,皆大聲喝彩為其加油鼓氣,說到底,這是兵士雖佩服養由基神乎其技的箭術,但他們更有著大楚軍隊精英的榮譽,他們希望有武人能勝過養由基,現在,這個人出現了。
潘黨率眾而出,走到養由基面前,說道:「先生箭術實在高明,在下佩服,先前對先生多有不敬,還望先生恕罪。」
養由基搖搖頭表示並不在意,接著潘黨鄭重一拜道:「在下誠心請求與先生比試,還望賜教。」
「請。」養由基禮貌回禮。
又有人在三片柳葉上做好標記。
潘黨取出自帶的弓箭,站定姿勢,微一凝神,也是三箭連發,去勢極快,同樣是準確地命中三片柳葉。
「好!好!好!」衛士們以戈頓地,大聲呼好。
「大帥了!」吳哲拊掌起身,來到二人之前,稱讚道:「潘黨、養由基,你們兩個箭術都堪稱神技,百步穿楊,百發百中,都是神箭手。」
「大王,就射箭的準度而言,臣與養由基不相伯仲,臣還想與先生再比一場。」
吳哲望向養由基,問詢其意,後者欣然道:「潘將軍的箭術我亦十分佩服,能遇上旗鼓相當的對手,實乃幸事!求之不得。」
「那好,不如我們比試三百步之外,射擊甲衣,誰射穿的甲衣數多,誰就為勝,如何?」
三百步,約合五百五十米,要在這個距離射穿甲胄,這裡除了潘黨和蒍賈,其餘人是想都不敢想了。
「願為一試。」養由基答應道。
衛士用兩個十字形的木棍撐起甲胄,立於三百步之外,潘黨和養由基同時射擊,逐次增加甲衣的數量,看誰射穿的數目多即為勝。
二人在同一起點線站定,各自取出弓箭,搭箭拉弦,只聽「嗖嗖」兩聲,幾乎同時,箭矢射穿鎧甲,去勢不停,竟又同時穿過木樁,飛射而出。
「加一件甲胄。」潘黨命令,立即有士卒給木樁套上兩件甲衣。
再次射擊,又是透甲而出,於是,再次增加甲胄,又是同時透射而出,周圍眾人全都忘卻了加油喝彩,完全沉醉於兩人驚為天人的箭術之中。
「再加一件。」潘黨再次命令,甲衣的數目已經增加至五件。
養由基自始自終並不言語,放佛天地間只有他和弓箭存在,完全沉浸於射擊之中,待那邊兵士將木樁換上五層甲衣,他取出箭矢,搭箭拉線,隨著所施臂力越來越大,弓被拉得越來越滿,「啪嚓——」一聲脆響,弓臂竟然應聲而折。
「看來這弓拉力不夠,只能比到如此。」養由基遺憾地嘆息,他自製的兩石之弓,已是強弓,拉力上甚至略高于軍中配屬的弓箭,思及臨時不會有人隨身攜帶更強勁的弓箭,方道出上述之言。
「比試正是精彩之時,就此結束豈不是太遺憾了嗎?」潘黨說道,接著又問向養由基道:「先生欲用幾石弓?」
「試試五石的吧!」養由基眼中流光異彩,今次是棋逢對手,令他也是欲罷不能,勢要戰個痛快,戰出個結果。
嘖嘖稱奇之聲又起,要知道,一石弓的拉力等於一百二十斤,五石弓就有六百斤的拉力,還要射穿三百步外的鎧甲,這份臂力想想都讓人恐懼。
「好,拿弓來!」潘黨大呼道,便有侍從快步回到戰車上,取出兩個長方形的精緻錦盒,小心翼翼地返回,雙手奉上。
潘黨翻手打開錦盒,印入眼前的兩張精緻的良弓,二者樣式相同,只是所施花紋不同。
為了保存弓力,兩張弓都未上弦,都是每次使用前臨時上弦。
潘黨取出弓箭,將弓片夾在兩腿之間,一側弓梢抵在腳面上,弓把抵在另一側膝關節下,將弦耳套入下側弓梢,一手持上側弓梢,一手持弦耳,持弓梢手用力一拉,套弦到位,另一支弓依此為之,將兩張弓都完成上弦。
整個上弦過程,潘黨細緻入微,讓人意外平時莽莽撞撞的他,竟也有這樣的一面。
上好弦后,潘黨將一支弓遞給養由基,後者接過,輕輕波動弓弦,不由贊道:「好弓!」
「過獎了,這兩把弓本是一對,名為秋月和流星,取意: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良弓贈英雄,秋月願贈與先生,希望先生笑納。」
養由基也是爽快之人,見對方真誠贈弓,拜謝笑納。
潘黨沒有說的是,這兩把弓實乃稀世良弓,為十數名制弓良匠,耗費了九年時間製成。
古時制弓工序繁雜,對材料的要求也十分嚴格。
正所謂「取六材必以其時,六材既聚,巧者和之。」需要冬天剖析弓干,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合攏諸材,寒冬時把弓臂置與弓匣之內定型,嚴冬極寒時修治外表。
因為冬天剖析弓干木理自然平滑細密;春天治角,自然潤澤和柔;夏天治筋,自然不會糾結;秋天合攏諸材,白然緊密;寒冬定弓體,張弓就不會變形;嚴冬極寒時膠、漆完全乾固,故可修治外表。春天裝上弓弦,再藏置一年,方可使用。
一般弓箭的製作,尚需跨越兩至三年時間,何況如此良弓。
比試再次開始,最終養由基射穿六層鎧甲,潘黨只能射透五層,遺憾落敗。
軍民們把最大的歡呼聲送給獲勝者!
雖然落敗,但潘黨比獲勝者養由基還要高興,歡呼聲比沒參加比賽的人還要高,吳哲不由好奇問之,誰知潘黨卻答道:「人生能得此對手,如良師益友,幸甚至哉!」
這次春蒐的軍事比武,雖然辦得倉促了些,但還是發現了不少能人義士:御車第一名攝叔,武術第一名許伯,投擲第一名彭名,箭術第一養由基,分別被國君授予官職,賜予相應爵位田地,留用軍中,潘黨爵位晉陞一級,加賜封地,其餘優勝者按照名次分別授予官職和財物。
封賞完畢后,吳哲宣布以部分所狩獵物為食,舉行慶祝晚會。
晚宴中,不分君民,把酒言歡,酒酣耳熱之時,一人縱情高歌,引起眾人附和,氣氛熱絡。
吳哲高興地看著這一切,十分得意自在,很是享受這種熱鬧親近之感。
這時,許偃端著一碗酒,搖搖晃晃地走上前,醉酗酗道:「大王,不如您也給我們唱一曲吧。」
吳哲楞住了,其他人都愣住了,還是潘黨反應快,迅速起身,拉過許偃道:「大王恕罪,這小子喝醉了,待他酒醒,臣定會重重責罰。」
吳哲反應過來,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笑呵呵道:「無妨,我就唱一首吧。」
大王要為他們唱歌?
在場的大臣侍衛,還有不少庶民百姓更加吃驚了,但楚人本就浪漫多情,崇尚自由隨性,因此儘管覺得大王此舉不妥,也只當君王率性而為了。
「臣常聽聞大王在宮中唱歌,好聽的緊,就是有點怪怪的……」許偃打了個酒隔,又插言道,他是徹底醉了,潘黨被他氣得沒有辦法,「碰」的一聲把他扔到一邊,才讓這小子終於不說話了,為何?暈了。
潘黨偷巧吳哲,見其未有異色,心下稍寬,卻不知後者正為要唱什麼歌而傷透了腦筋。
這時的歌,吳哲自是不會唱的,只能唱他會的現代歌了。
嗯,要想一個符合此情此情,又和氣氛的歌,嘖,有點難度。
吳哲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回憶自己會唱的歌曲,才知道歌到唱時方恨少啊,會哼的不少,能唱全的幾乎沒有,傷腦筋啊。
突然,腦袋中靈光一閃,就那一首了!
吳哲輕咳兩聲,喝口水潤了潤嗓子,終於放開喉嚨唱了起來:
如果祖國遭受到侵犯,
熱血男兒當自強。
喝乾這碗家鄉的酒,
壯士一去不復返。
滾滾黃河,滔滔長江,
給我生命,給我力量。
就讓鮮血染紅最美的花,
灑在我的胸膛上。
楚旗飄飄,軍號響,
劍已出鞘,雷鳴電閃,
從來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向前進,向前進,
向前進,向前進,
楚旗飄飄,軍號響,
劍已出鞘,雷鳴電閃,
從來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向前進,向前進,
向前進,向前進,
向前進,
楚國軍魂!
在場諸人先是不明所以這聞所未聞的古怪強調,但漸漸的為歌詞中那豪邁之情所折,情不自禁地和起了拍子,沉醉其中。
直到最後一句歌詞被吳哲吼出,人們歡呼聲頓起,有一種澎拜之情在他們心中鼓動,似要噴薄而出,很長一段時間后,他們才從他們的國君口中得知,這種感情叫做愛國,源自於民族自豪感。
這首歌將晚會推至最高潮,直到營地點起篝火多時,宴會才結束。
吳哲微醉地走向自己的王帳,潘黨護衛至帳門口,便依命而退。
吳哲搖搖頭,酒已經漸漸醒了,這時的酒度數並不高,他伸手拉開帳簾,邁步而入。
「久違了,吳哲。」
「阿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