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薄霧[無限]最新章節

  出發當天。


  [09:51:40]

  天穹第三指揮中心裏,巨大係統投影顯示著當前時間坐標,人們井然有序地忙碌著,和過去無數次守護者行動沒有什麽不同。


  8分鍾後任務即將正式啟動,天穹守護者七隊所有人都已經換上守護者統一的黑色作戰服,正各自由詢檢師再次確認個人的身體狀態,以確保不會在穿越途中出現不良反應。


  宋晴嵐已經詢檢完畢,按照慣例查看所有隊員。


  他看到季雨時後皺了皺眉,拍拍身側隊員肩膀:“去看看。”


  一群壯碩的守護者中多了一抹纖細身影。


  季雨時前一天在頸側植入了皮下通訊器,此刻正由調度師替他連接到控製手環。他比調度師高一些,因此低著頭,長睫毛斂去了眼中神色,顯得冷淡而不合群。


  “記錄者出任務都是單獨行動,不需要隊友,守護者則相反。”調度師貼心地告訴他,“季顧問你第一次植入通訊器,可能會覺得不太舒服,腦海中首次聽到隊友的聲音說不定還會嚇一跳。不過不要緊,等時間久了,你就會習慣得忘了它的存在。”


  “好的。”季雨時道。


  調度師走開後,季雨時聽見有人問他:“季顧問,你感覺怎麽樣?我看你今天臉色不太好。”


  問話的人是雙胞胎隊友中的一個。


  季雨時的確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是明亮的:“沒問題,隻是昨天晚上睡得比較晚。”


  “這樣啊。”因為不熟悉,隊友有些幹巴巴的說,“那季顧問你也不要太緊張了,這次躍遷和你以前執行任務的感覺都差不多的,都一樣。而且任務也特別簡單,明天我們就能回來了。”


  隊友的好意季雨時領會到了,他點點頭:“謝謝你,湯樂。”


  湯樂回去時表情十分古怪。


  宋晴嵐:“怎麽?”


  “宋隊!”湯樂見鬼一樣,“他居然分得清楚我和我哥!他叫對了我的名字!部裏好多人這麽幾年了都沒分清楚過!就今天、就剛剛!周明軒還認錯一次!”


  湯其與湯樂無論是從身高體重還是外貌,相似度都達到99%,不是朝夕相處的人根本分不清兩人誰是誰。


  可是隻介紹了一次季雨時就記住了,還是在裝束一模一樣的情況下,這讓宋晴嵐也有些意外。


  “湊巧吧。”宋晴嵐無所謂地說,“他沒事?”


  湯樂回答:“沒事!說是沒睡好。”


  宋晴嵐:“沒事就好,就怕出去了拖後腿。”


  倒計時3分鍾。


  眾人進了偌大的傳送台,銀白色膠囊艙緊密相連,像蓮蓬上的蓮子。


  季雨時進了自己的膠囊艙,坐上安全椅,關上了艙門。


  [歡迎,季雨時,您即將出發完成第一個a級任務]

  指揮中心嘈雜的人聲被完全隔絕開了,靜得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季雨時任由安全椅上的鎖扣將他從小腿、腰腹、肩頸逐一包裹,然後看見他左手手腕上的控製手環發出了綠光。


  那是六名隊友的當前位置和身體狀態。


  季雨時意識到,這一次不是他一個人在時空中穿梭,他身邊還有六名隊友。


  [您已連接到公共頻道。]

  短暫的提示後,透明麵板上顯示出了天穹定律。


  “我是時間見證者,我在此宣誓。”


  “絕不改變過去!”


  “絕不談論現在!”


  “絕不迷戀未來!”


  公共頻道裏響起隊友們整齊劃一、鏗鏘有力的聲音。


  這誓言季雨時早已爛熟於心,但和這麽多人一起宣誓,竟比以往多了幾分嚴謹肅殺的味道。


  倒計時還剩最後十秒。


  季雨時猝不及防,腦海中突然闖入一道低沉男聲,刹那間酥麻了他的聽覺神經。


  宋晴嵐的語氣很輕鬆:“所有人準備,天穹守護者七隊,第十三次a級任務,出發!”


  好聽的年輕男聲猶在耳側。


  如同之前許多次時間穿越一樣,季雨時深呼吸了一口氣,大約兩三秒後,本該平緩安靜的膠囊艙猛地劇烈顛簸起來!


  【警告!警告!您已偏離目的坐標!您已偏離目的坐標!】


  膠囊艙裏警示燈不斷閃爍,前方透明麵板上,無數五彩斑斕的畫麵快速閃過,光怪陸離、匪夷所思。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


  尖銳的耳鳴驟然響起,眩暈、惡心伴隨著強烈的失重感襲來,幾乎將人淹沒!

  【檢測到非法躍遷!】


  【檢測到非法躍遷!】


  出錯了!!


  季雨時咬著牙,好幾次試圖去按警示按鈕,但膠囊艙天旋地轉,強烈震動。


  提示音中,他不得不使出全力抓住安全椅扶手,安全鎖扣將他牢牢地扣在了原位,保護他不至於被甩出座椅撞擊到艙壁,頭破血流。


  漫長到可能有一個世紀那麽久,膠囊艙才逐漸強穩定。


  等膠囊艙一進入徹底靜止狀態,季雨時就迅速抓住機械臂遞來的營養液猛灌了幾口,足足緩了十幾秒才勉強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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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rr”/"l"89""]

  麵板上顯示著看不懂的亂碼,像是徹底死機了。


  沒有時間坐標,季雨時無法確認現在是到了什麽年份,又遇上了什麽情況。


  但透過膠囊艙的玻璃窗,能看見他們的降落點是在一片樹林裏,透過茂密樹冠,還能隱約看見深灰色的天空。


  季雨時鬆開安全椅鎖扣,跨出了艙門。


  “嘔——”


  有隊友在風裏吐了。


  一走出膠囊艙就開始嘔吐的人是年紀最小的隊友李純,他剛被招募進守護者不到一年,是個平時身體素質都很好大男孩,隻有一個問題:他“暈車”。


  聽到他吐了,隊友們好似訓練有素,默契地以他為中心四散開來。


  宋晴嵐也被熏得倒退幾步:“我讓你坐滿十次大擺錘才準再出任務,你老實交待,到底坐了幾次?”


  李純話都沒說話就吐了第二波:“兩次……嘔——”


  隊友們紛紛表示震驚。


  “聽聽這是人幹的事?”


  “假期那麽長,你就隻用來撩妹了?”


  “模擬機已經幫不了你了,你還敢怠慢大擺錘?”


  李純終於吐完了,弱弱地說:“……不是,你們沒有聞到嗎,這裏的空氣好臭啊。”


  段文捏著鼻子遞過去一瓶擰開的水:“純兒,別找借口,先漱漱。”


  李純:“謝謝文哥……誒?季顧問呢?”


  季雨時的膠囊艙和李純的最近,艙門大開卻不見人影。


  正在眾人擔心他會不會已經被甩到某個時空時,一把清冷的嗓音傳來:“我在這裏。”


  季雨時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距離李純四五米遠的地方,膠囊艙發出的熒光下,能看到季雨時白皙的臉上露出一絲不適。


  眾人:“……”


  有必要躲那麽遠?!


  斯文人果然是最愛幹淨的啊!

  宋晴嵐看了季雨時一眼,沒空管理新隊員流露出的那淡薄的隊友情。


  每個人在膠囊艙裏遇到的情況都差不多,透明麵板上都是顯示的亂碼,宋晴嵐打開自己手腕上的通訊器,發現時間已經更新為當前時間:[04:41:31]

  這裏明顯不是這次a級任務時間坐標,更不是他們原本的時間段。


  那才那一陣強烈的顛簸伴隨著“非法躍遷”的提示,宋晴嵐判斷他們很可能遭遇了某種故障——這還是他執行任務兩年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段文。”宋晴嵐清晰地命令,“查看主控麵板,看看是否有數據紕漏或信息劫持,馬上聯係指揮中心。”


  “是。”段文那邊快速操作,很快報告,“宋隊,我們的設備好像被鎖定了。”


  宋晴嵐擰起眉頭:“怎麽個鎖定法?”


  段文說:“主控麵板離線,也聯係不到指揮中心,膠囊艙不工作。似乎是因為這裏的電磁波、磁場有點不一樣,但不能確定,說不定剛才的躍遷和這個也有關係。現在就剩通訊器能用,我們被困在了這裏。”


  眾人聽到這個消息,紛紛“草”了起來。


  “那任務怎麽辦?”


  “我還說明天下任務就請新認識的妹子吃飯呢。”


  “你他媽渣了那麽多個,有完沒完。”


  這時,樹林裏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淩晨4點,是誰會來這麽偏僻的樹林深處?

  所有人默契靜音了。


  秉著穿越者不能被原住民發現的低調原則,負責控製的段文立刻通過手環,將發光的全息地圖關閉,原地佇立的七枚膠囊艙也在他的控製下進入了隱蔽狀態,完全隱形。


  最後的光線消失,幽深的樹林再次陷入了黑暗與安靜中,針落可聞。


  大概是走錯路的。


  危機解除,眾人像是在樹林掩護下的一群幽靈,無聲地等待闖入禁地的來者離開。


  那流浪漢看到了他們。


  黑漆漆的樹林裏突然出現一群神秘人影,尋常人應該嚇一跳才對,可流浪漢竟完全沒有吃驚,更沒有停住腳步。與之相反,看到這群人影,他驟然發出興奮狂叫,加快速度直衝而來!


  李純站在最外麵,剛吐了個昏天黑地人還有點虛。


  惡臭撲鼻,李純咒罵一聲迅速反應過來,反手就把人摔在了地上。


  “嗬!!嗬!!”


  流浪漢嘴裏發出怪異的嘶吼,霎時間重新撲來。


  “什麽鬼?!”李純一時沒料到對方還敢撲,隻覺得腥風一閃,剛聞到一股惡心至極的臭味,肩膀上就一陣劇痛,“草!!!”


  流浪漢竟狠狠咬在了李純的肩膀上!

  “嘭”的一聲,流浪漢被宋晴嵐踹出了三四米遠!


  這頭段文拉起李純:“純兒!你怎麽樣?!”


  李純疼得齜牙咧嘴,好在守護者的作戰服肩上有護甲層,這一口下去隻留下了個牙印,並沒有傷到皮肉。


  要是普通人挨了宋晴嵐這一踹,恐怕已經爬不起來了,但流浪漢口中“嗬嗬”作響,竟又站了起來!


  這回他的目標換成了宋晴嵐。


  麵對新一輪猛撲,宋晴嵐不慌不忙。黑暗中,他的身影像一頭遊刃有餘的矯健黑豹,隻是眨眼間就繞了後,一個利落的肘擊將人擊到在地,悄無聲息地把人徹底製服了。


  也許是對付平民太過輕鬆,宋晴嵐連氣都沒喘,隻抬了抬下巴:“純兒,你新渣過的對象?都追到這裏來了。”


  有隊友在笑:“噗。”


  一旁的季雨時:“……”


  這支隊伍好像和他想象中有點不一樣。


  隊長和隊員,都不像正經人。


  李純被調侃後也不敢頂嘴,乖乖忍著惡臭拿繩子將“他渣過的對象”綁了起來,這是他的報應,誰讓他剛才沒忍住嘔吐,汙染了隊友鼻腔。


  那流浪漢被控製住後也還在瘋狂地嘶吼著,掙紮著,似乎喪失了理智。沙啞怪異的吼聲在寂靜的樹林裏回蕩,聽著不像人類,倒像某種低級恐怖片裏吃人的野獸。


  宋晴嵐察覺了不對勁,言簡意賅:“手電。”


  這一喊卻叫來了季雨時。


  見他打著手電走過來,宋晴嵐才記起這位空降小隊的特別顧問,其實是他們隊裏的觀察員。


  可新任觀察員心理素質不太行,才看了眼前的流浪漢一眼,就立刻別開了視線。


  看得出來,斯文愛幹淨的季顧問這回是真的想吐了。


  宋晴嵐看著他:“能忍嗎?不能忍換他們來。”


  暗處,季雨時白皙的脖頸形成倔強的曲線,能看得出來是在強撐:“我盡量。”


  宋晴嵐不置可否,不走心地:“那你可千萬忍住了。”


  一片漆黑中,手電的強光讓眾人都看清了流浪漢的模樣。


  那是一張慘白的臉,皮膚表麵布滿暗青色-網狀血管,眼眶裏裝著一對灰白渾濁的眼球,它們失了焦,找不到一絲人性痕跡。更讓人心驚的是,流浪漢的口腔與衣物上滿是暗紅血跡,甚至還綴著一些細碎肉塊!

  不僅是季雨時,隊友們也麵色各異。


  那些肉塊帶著特征,隱約能看出人體組織。


  李純求生欲極強,小聲地說:“我都和你們說了這裏的空氣很臭了。”


  腥臭味,就是從這一身血汙裏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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