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幽暗歲月中
被困在幽暗洞穴的展玫還在生死線上掙扎,全然不知道外面已經因為自己天翻地覆了。
自從那一夜消滅栗木族以後,掌握瀘風山的冷將軍,在展太守的請求下,已經派出大波人馬在山中,尋找了整整半個月了,把瀘風山繳的雞犬不寧,卻一無所獲。
「這個山實在太大了,上千人找了這麼久,竟然一無所獲」南宮垂頭喪氣的想到。
「今晚我們先在這裡住一晚,明日一大早就全體出去繼續尋找展小姐的蹤跡,不管找不找的到,都只能在這裡停滯三天」,南宮統領高聲宣布到。底下的將士聽到這個消息皆嗡嗡的說個不停,「真是太好了,這一段時間不斷的死人,總是擔心下一個死去的就是自己,簡直受夠了這個鬼地方,」眾人皆激動不已,南宮統領知道他們的心情,也就沒有制止,帶眾人情緒平定了一點,才示意眾人四散開來,繼續尋找展玫小姐。
「如果三天之內沒有找到展小姐,難道就這樣不管她了嗎?她一個弱女子,在這荒山野嶺不知多危險」,冷鋒望著南宮統領質問到,一時間怒氣衝天。
「真以為是你未婚妻,八字都沒一撇,沒影的事,這也上心的太快了吧!」南宮統領心下不已為然,對這個紈絝子弟一向都沒有什麼尊敬的態度。
「再說雖然自己有些喜歡展玫小姐,可現在找了這麼久,都了無音訊,在搜下去都快到弖國邊界了,到時候驚動了弖國的士兵,引起兩國交戰,恐怕十個南宮都不夠砍腦袋,女人雖然重要,和性命比起來終究略遜一籌,在說這還不是自己的女人,這麼拚命幹什麼?」南宮統領心下暗暗想到,腦袋又沒有長包。
展太守請求冷將軍派增人手,上山搜尋展玫小姐,將軍不肯白白冒險,在展太守的在三請求之下,終於不情不願的答應了,不過兩人也達成協議:「冷將軍派大部隊上瀘風山中,搜尋展玫小姐,要是成功的找到展玫小姐,兩家就要結為秦晉之好,沒有那就作罷」,當時展太守聽到這個提議,一副如喪考妣的神色,真是太有趣了。不過展太守已經派人在山上搜索了很久,奈何人手不足,而朝廷的調令又下來了,耽誤不得上任的時間,不得已答應了冷將軍的無理要求。
雖然自家將軍趁火打劫,的確有點不仗義,但是將軍派大規模的將士上山行動,還是冒著極大的風險,瀘風山中不僅凶禽猛獸極多,在加上地域遼闊,將士們分散開來,已經有不少人遇難了,底下的官兵們議論紛紛,將士們更是人心惶惶,時間久了恐怕對將軍極為不利,所以將軍經過深思熟慮以後,覺得佳媳雖不易得,但是保住烏紗帽更重要,決定以最後三天為限,要是實在找不到,就只有祈禱展小姐自求多福了。
南宮心裡想著這些彎彎繞繞,面上卻一派嚴肅的對冷鋒說到:「不是南宮不管展小姐的生死,實在是此次軍情緊急,還有大量的軍務堆積,萬萬不能因為找展小姐,耽誤了國家大事,在說將軍私自派這麼多將士,上山來尋找展小姐,已經是犯了大忌,要是被朝廷的人知道了,參將軍一本,恐怕到時候將軍自身都難保。」南宮詳細的分析著利弊,希望自己公子不會記恨自己。
「展小姐是展太守唯一的女兒,有什麼事比展小姐更重要?」冷鋒仍然一臉不解不休的望著南宮。南宮以為自己已經說的夠清楚明了了,沒想到少爺這個蠢貨還是不明白,南宮被天真善良的少爺氣的差點吐血。
區區一個小小的太守,也值得將軍如此討好?想想將軍是什麼身份?展太守又是什麼身份?這兩者之間天壤之別,少爺竟然說出如此不分尊卑的話,要是被將軍聽到了,今日可又有的熱鬧了。
南宮長嘆一口氣,替將軍默哀,英明一輩子的將軍一世英名,恐怕要毀在這廝手裡,南宮有預感。
南宮統領也不再試圖向冷鋒解釋什麼,年輕人倔強單純是好事,可就是怕分不清情況一個勁的「單蠢」。
「自從那一次少爺和官兵一起上山絞匪,回來聽下面的人說,少爺一直都畏畏縮縮的躲在安全的地方,期間還放跑了一個女人,斬草不除根,必定後患無窮」,南宮心裡就對冷鋒有一種深深的膈應,真是飯桶一個。
不管心裡怎麼鄙夷,面上還是一片恭敬,向這「單蠢」的少爺解釋,不然到時候夫人第一個不放過自己,一定會找自己麻煩。
少爺這世間有太多的事,比展小姐失蹤更重要的事,有時候一顆熱情的心,什麼也改變不了,什麼也做不了,還不如去做一些更實在的事。就算現在找不到展小姐,展太守會傷心難過一段時日,等將來展太守經歷過了這些傷痛,展小姐就會被時光掩埋,那時候,這個世界上為她的死而感傷的人,恐怕寥寥無幾。
畢竟「人總是善忘的」
「南宮統領」冷鋒固執的望著他,一臉你竟然如此不通情達理,如此冷血的表情。
這麼大的山,就算咱們還在裡面繞一個月,也搜索不完,三天怎麼可能?在這偌大的瀘風山山脈里找到展小姐,無疑是大海撈針。一定是你在故意推脫。
聽到少爺的話,南宮差點氣的吐血,搞半天還不如什麼都不解釋,自己說這麼久,連個屁都不值。
見和少爺說不通,南宮終於機智了一回,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急忙閃人說到:「少爺,南宮去找接著找人,你先找這裡休息一下吧!」說完就急匆匆跑遠了,像後面有什麼在追趕一般。
翌日一大清早,南宮統領就帶著官兵們上山間尋人去了,只是這茫茫蒼野,尋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一連幾天下來都一無所獲。
「還是沒有找到嗎?」展衡神情焦慮的望著帶著士兵,從山間回來的南宮統領。南宮統領神情疲憊的搖了搖頭,話都沒有力氣說了。
「玫兒你究竟在哪裡?在哪裡呀?爹爹想你想的好苦呀!你在哪裡?」展衡背過身去,失魂落魄的往前走著。
「展太守……展太守」南宮統領的聲音從天邊傳來。
「嗯,什麼事?」神遊天外的展衡回過神來,一臉疑惑的望著南宮統領。
「前面是柱子,展太守怎麼直直的往柱子上撞,不看路呢!南宮指著展衡前面粗壯的柱子,一臉憂色。
「哈哈哈哈,南宮統領多慮了,適才想事情入神了,非想不開也」,展某在這裡多謝南宮統領的關心,展衡哭笑不得的說到。
見自己誤會了,南宮統領極不自然的笑了笑,兩人就各自告辭了。
遠處山頭暮雲飄蕩,天色已晚。展衡獨自一人拿著一壺酒,倚靠著栗木族的籬笆牆上,注視著眼前的青山綠水,瀘風山在傍晚時飛鳥歸穴,蕭條冷清一片,彷彿這山沒有絲毫生氣,令人不忍直視。
山外的世界繁華熱鬧,山內的世界凄清死寂。
昨日夜裡,展衡夢裡遇見亡妻質問自己,為什麼沒有保護好他們的寶貝女兒?展衡望著嬌妻,竟然無言以對。是呀!當初玫兒說出這個問題時自己雖然不贊同,明明知道玫兒的性子卻沒有阻止,說到底都是因為自己的慾望,才害得玫兒身陷囹圄,生死不明。
展衡心下一片迷茫,失去了唯一的女兒,他不知道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是什麼?
暗想曾經玫兒和自己有多少美麗的時光,自己一直都沒有好好照顧她,一直像男兒一般要求玫兒,現在想想對玫兒真的很不公平。等自己反應過來,竟然後悔莫及,連一個補償的機會都沒有,人生真的是聚散難料,一別就是永久。往日美好的時光就變成了今日綿綿愁恨。生離死別,在無相聚之日,只能追憶往事,徒增傷感。
望著周圍鬧哄哄的人群,展衡悶悶無語的朝房間走去,黯然神傷。周圍的人見此也不敢上前打饒。
夜晚的山林,危機四伏。
臨近黑夜的密林,早已伸手不見五指,展衡孤身一人走在密林里,不敢舉火把,怕把周圍的枯枝敗葉引燃了,到時候整個山脈燃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展衡從懷裡掏出夜明珠,只見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在黑暗中發出瑩瑩白光,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的一小片區域,山林里遠遠望去,樹木在夜風的吹拂下張牙舞爪,發出嗚嗚的呼嘯聲,野花雜草埋沒的幽僻小徑里,展衡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行去。
玫兒你在哪裡呀!我的女兒你在哪裡?展衡嘶啞著嗓子不甘心的吶喊著,明明知道沒有希望,卻始終希望自己的堅持能夠得到想要的結果,也許在找一找,就找到玫兒了;也許是那些找人的官兵根本沒有用心;也許……
玫兒……
一聲聲呼喊聲穿過密林,旋繞在山林上空,經久不散,聲音中透著深深的悲涼。
早已歸巢的鳥兒,被突如其來的巨吼,嚇的四處撲騰著翅膀,低著身子在空中不住地迴旋飛翔,「嘎嘎」黑夜裡夜鷺嘶啞的聲音尖銳刺耳。
「玫兒……玫兒你在哪?」展衡聲音嘶啞。心中痛苦難言,一拳狠狠的擊打在小徑旁邊的古樹上,大樹被擊打的軀幹晃動,一片片暈黃的落葉蕭蕭而下。
展衡抬頭望著黑沉沉的夜空,久久不語。黑夜裡山澗的溪水緩緩流淌,聲音傳的很遠很遠。
「玫兒你在哪裡?跟著爹爹回去吧!這瀘山山脈起伏延綿,其長不知幾千里,深山老林之中古木參天,遮天蔽日。山中野獸從生,危機四伏,不適合你一個姑娘家久呆,」展衡對著空氣喃喃自語,彷彿展玫就在眼前。
黑壓壓的夜晚,空曠的山野里,靜謐的山林里,頭狼嚎叫一聲,其餘的也要引頸長嚎,聲震四野,聽了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展衡被一群凶狼包圍了,只見一雙雙綠悠悠的眼睛,在黑夜裡熠熠發光,後肢不斷的刨地,身體緊緊的弓著,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嚎叫聲「嗷嗚」。
「都是你們這些該死的畜生,你們還我女兒」,展衡抽出君子劍,警惕的望著群狼喝罵到。
展衡背抵著大樹,戒備的望著四周,只見群狼齜著鋒利的尖牙,吐出長長的血紅色的舌頭,大搖大擺地蹲在落滿腐敗落葉的地上,目光兇惡,拖著一條掃帚似的尾巴,在地上掃來掃去,搞得葉片紛飛。一時間人與狼靜立不動,雙方都在觀察對方的弱點,期翼一擊必殺。
突然狼群里傳來一陣騷亂,眾狼紛紛往兩邊避讓,只見從狼群中間,走出來一條異於尋常的狼,只見這匹狼毛色雪白,唯有尾尖是鮮血一般的紅色,從遠處看去,就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這匹狼地位尊祟,武力不俗。
頭狼一身雪白的皮毛,儘管長年在山林間穿梭,疏於打理,卻仍能看出皮毛柔順。是那種任何獵人都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皮毛,高門貴婦們愛慕不已的裘皮大衣。
這隻狼昂首挺胸走在山林間,閑庭信步好像在巡視自己的領地。只見它高昂著頭,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真是一隻驕傲的狼,展衡心下想到。
如果不是只吃人的狼,看著還挺賞心悅目,好想征服它,養一條這般的狗,展衡望著頭狼一臉挑釁,是男人內心深處都有一種征服欲,今天雙方必有一個要長眠此地。
展衡和狼群對峙了好一會,終於群狼忍不住後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擺出一副向下俯衝的架勢,兩隻眼睛里發出幽幽的凶光。要進攻了,自己等一下千萬不能被包圍,展衡心中暗想到。
來吧!該死的畜生們,展衡心下一凜。
群狼蜂擁而上,想要用尖利的牙齒撕咬著展衡,展衡靈活的舞動著手中的長劍,劍風在展衡周圍形成一個保護圈,凡是接近的狼皆被劍氣所傷,越來越多的狼往這片地方匯聚,展衡累的氣喘吁吁,心下恨不得當初爹娘多生幾隻手來,好殺更多的殺狼。不一會殺的狼屍在地上堆起高高的一層,狼群被飄散在空中的血液里的鐵腥味刺激的更加瘋狂,撕咬起來更加殘暴。
「砰……」,展衡一腳又一腳,狠狠的把衝上來的狼踢到遠處,狼被踢到半空和樹身相撞,發出巨大的響聲,展衡聽聲音覺得那些狼,起碼脊髓斷了。
望著越來越多的狼,展衡心下愈發沉重。「狼,是世間最貪婪兇殘的動物,凡是群狼經過的處所,只要它們可以吃得下的動物,都會被吃個精光。它們為了得到食物,可以一直緊緊跟蹤獵物數百里甚至數千里,不死不休。更要命的是狼群永遠都是,成群結隊地追逐獵物」,一旦惹上必是你死我亡的結局。
該怎麼辦?望著殺也殺不完的狼只,展衡一時間也不知所措,茫然不語,自己不可能發狠殺光所有的狼,更重要的是自己也沒有這個本事。突然一隻狼趁展衡不備,一口咬在展衡的腿上,拉拽著嘴裡的肌肉,狠狠的嘶咬著,尖利的牙齒像鋼刀一般鋒利。
「嘶……嘶」展衡疼的倒抽一口冷氣,狠狠的舞動著長劍,向咬住自己的狼頸動脈砍去,「噗噗噗」血液四濺,長長的劍身上血流如注,血液順著劍身流到地上,浸濕了腳下的大片土地,染紅了黑色的沃土。
展衡忍著巨痛,手忙腳亂的砍殺著狼只,手下的動作更加快捷,一時間血霧飛散。剛剛被咬的地方流血不止,群狼被刺激的更加癲狂,沒命的往前沖,狼越來越多。
展衡心下想到,「一直拼殺下去,也不是辦法,這樣下去自己遲早累死,俗話說擒賊先擒王,今日只有殺了頭狼,他才有活命的希望。展衡猛的一腳踢開周圍的狼只,一個飛身朝旁邊看熱鬧的頭狼殺去。
頭狼見眼前這個兩隻腳站立的獵物,竟然敢挑釁自己,齜了齜鋒利的尖牙,吐出那長長的血紅色的舌頭,後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擺出一副向下俯衝的架勢,兩隻眼睛里發出幽幽的凶光,準備給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一個教訓,周圍的狼皆靜立不動,睜著綠悠悠的眼睛望著一人一狼。
「你這個畜生不是挺凶的嘛!過來呀!過來呀!」展衡握著長劍喝道。頭狼齜著鋒利的尖牙,望著眼前的獵物,一臉謹慎。
頭狼身上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劍痕,血液隨著劍痕,染紅了頭狼潔白無瑕的皮毛,展衡身上也好不到那哪裡去,衣襟被頭狼撕咬的破破爛爛,腳上又被咬了一個大窟窿,血流不止。
一人一狼靜靜地對峙著,皆不敢輕舉妄動,驀地頭狼和展衡都動了,向對方撲去,展衡由於腳受了傷,勉力支撐著身體,奔跑中被頭狼一個猛撲,撲倒了躺在地上,趁此良機頭狼張口血盆大口,朝展衡的脖子咬去,強勁的四肢把展衡死死的按在地上,展衡一雙手緊緊的捉住頭狼咬來的血盆大口,一雙手像鋼鉗一般,讓頭狼進退維谷,頭狼鋒利的爪子狠狠的撕扯著展衡的身體,展衡的身體被狼爪撕扯的血肉模糊,白骨深深。
感覺自己越來越無力的展衡,強忍著巨痛,雙手狠狠的把頭狼的腦袋往旁邊一扭,頓時頭狼屍首分家,展衡伸手把狼顱使勁的扔開,群狼見頭狼死亡,一時間紛紛四散而逃。
展衡見群狼一轟而散,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滿是鮮血的手窸窸窣窣的好一陣,才顫顫巍巍的從懷裡摸出一塊翡翠玉佩,只見這塊玉佩,其色翠而艷麗,水潤凝華,氣若幽蘭,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玉佩用簡單的紐繩,編製了幾個菠蘿結穿過小孔,卻並不影響翡翠的整體觀感,反而突出了翡翠的典雅高貴。紅艷艷的鮮血和翠綠的玉佩相互映襯,透出一種妖艷的美。
展衡拿著玉佩的手,顫抖個不停,眼睛深情的望著翡翠玉佩,喃喃自語到:「娘子,為夫沒有照顧好咱們的女兒,現在咱們就要一家團聚了,真好,等為夫到地下在跟你賠罪」,展衡嘴角含笑,慢慢失去了知覺。
「老爺,老爺您怎麼了?」慌忙趕來的霧山被鮮血淋漓的展衡,嚇的聲音都變尖銳了,眾人跟著彩蝶一路追蹤而來,就發現展衡狼狽不堪的倒在地上,身上更是慘不忍睹,霧山嚇的面如土色,甚至不敢,不敢去確認老爺到底是生還是死。一旁的下屬見霧山的神態,急忙上前一步,蹲下身子,用手指探了探展衡的頸動脈,一臉激動的說到:「霧山管事,大人他還活著」。
「你說……你說,老爺他還活著,活著嗎?」霧山淚流滿面的望著說話的人,說話結結巴巴。
「是的,大人還有脈動」屬下敢拿性命當保。
激動過後的霧山又恢復了往日的鎮定,為流血不止的展衡,在傷口上撒了一些金瘡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就行色匆匆的背著展衡往聚居地衝去。
要說霧山怎麼會知道展衡消失了,那就不得不說霧山是個細心的好侍童,晚上準備休息的霧山,突然想起老爺沒有吃晚飯,這怎麼行,老爺這一段時間為了小姐消瘦了不少,霧山擔心長此以往,老爺身體受不了,就去廚房給展衡下了一碗面,端著碗的霧山去了展衡的房間,敲了好一陣門都無人應答,霧山怕老爺一個人出什麼事,急的一腳踹開大門,發現屋裡空蕩蕩的,老爺不知所蹤了,而且牆上掛著的君子劍也不見了,霧山心中一個咯噔,老爺一定是一個人找小姐去了。放下碗霧山急忙招呼眾人,一起匆匆忙忙的往山中追蹤而去。
眾人跟著彩蝶一路追蹤而去,就發現老爺狼狽不堪的倒在地上,生死不明,霧山嚇的面如土色。為老爺流血不止的傷口上,撒上金瘡葯,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就行色匆匆的背著老爺回聚居地了,幸好這幾日由於傷亡慘重,冷將軍派來了塢洲城裡最好的大夫,不然老爺真的是……
水榭上一陣輕風拂過,一個侍女端著黑而濃稠的液體,往展衡的卧室走去,侍女體態輕盈,裙擺因為慌忙趕路而曲裾翻飛。
「篤篤篤」輕柔而又有節律的敲門聲響起。「進來吧!」霧山疲憊而嘶啞的聲音,從屋內響起。侍女左手端起托盤,右手輕輕的推開門,提起裙擺走了進去。
「霧山管事,大人的葯煎好了」侍女圓潤甜美的聲音,在冷清的卧室里想起。
「知道了,你把葯擱在案几上,先下去吧」霧山守在展衡的床邊,頭也不抬。
「大人,現在還沒有醒嗎?」侍女一臉擔憂的問道。
「滾,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賤婢竟然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主人家的事,是你這種人該問的嗎?你是那個招進來的?他沒有教你規矩嗎?本管事以前沒怎麼有見過你?」霧山望著眼前這個絲毫沒有印象的侍女,一臉懷疑。
「奴婢該死,忘了分寸,管事饒命呀!奴婢是新招進來的下人,負責在廚房打雜,剛剛端葯的朵眉姐姐,突然不舒服,就叫奴婢過來送葯」,求管事高抬貴手,饒了奴婢吧!奴婢見識少,不知道忌諱,以後再也不敢犯了,侍女哭的梨花帶雨,好不嬌美。要是平日霧山必的調戲幾句,今日心情不好,實在沒有心情。
「滾吧!下次要是敢再犯,必不饒你狗命」霧山警告的望著跪在地上的侍女。
「多謝管事,多謝管事」,侍女連滾帶爬的出了房間,消失在霧山眼前。
「現在的下人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等有空了,須得好好調教調教調教,」霧山心中嘀咕道。轉過身卻看到老爺睜著眼睛,臉色蒼白的望著自己,霧山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又歡天喜地的衝上去,捉著展衡放在床檐的手,淚流滿面的說到:「老爺您醒了,真是太好了,霧山快擔心死了,要是您醒不過來,霧山就陪您一起走,免得您路上孤寂。」展衡聽到霧山的話一臉感動,然而感動還沒有一小會兒,就煙消雲散了。
「您這一次真是太衝動了,出去也不通知霧山一聲,這麼大的人怎麼這麼魯莽呢!一點也不省心,」小姐現在不在,霧山要替小姐好好說說您,霧山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展衡難得的沒有斥責霧山,反而悶身不語。
霧山見狀緊張的問道:「您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霧山去把大夫找來,仔細為您檢查檢查,可不要留下什麼後遺症」,霧山啪啦啪啦的說了一大堆話,展衡見插不上話,就靜靜的聽著霧山說個不停。
「說完了?」展衡靠在枕頭上,見霧山停了下來,語氣平淡的問道。
「說完了」,霧山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行為頗為不太妥,訕訕的閉上嘴,不過神情卻十分高興,因為老爺的安然無事。
展衡望著周圍的環境,打量著房間的布置,發現自己在家中,勃然大怒:「霧山你幹什麼把老爺弄回來,誰讓你擅作主張,老爺還要留在山中尋找玫兒」,展衡起的把枕頭往霧山扔去,責怪著霧山的自作主張。
霧山見老爺還有力氣扔枕頭,心下終於放下心來,「老爺您知道您這次昏迷了多久嗎?您一個人深夜獨自去尋找小姐,受傷的那日是四月初三,今日已經是初七了,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天呀!霧山一直擔心……擔心您就此睡了過去,以後小姐要是回來了,見不到您,孤零零一個女子在這個世上怎麼活」,霧山哽咽著說到。
「傻孩子,你就不要安慰老爺了,玫兒怎麼可能還會回來,你這麼說只是自欺欺人罷了,」展衡一臉心灰意冷。「老爺到是想,要是能夠一直睡下去,那就更好了,可惜還是醒了過來,你知道嗎?老爺在昏迷中夢見了玫兒她娘還有玫兒,她們倆手牽著手,呼喚著老爺,老爺我使勁的追,追呀!卻怎麼也追趕不上她們,急得不知所措,這時候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陣雷鳴般的咆哮聲,玫兒她們被這股巨響弄的煙消雲散」,然後老爺就醒了,一醒來就看到咱們的霧管事,在凶神惡煞的罵人,真真是好生威風,比老爺都威風,展衡一臉調侃的望著霧山。
霧山咧嘴大笑道:「霧山哪裡會罵人了,明明是剛剛那個奴婢太多事了,主人家的事豈是他們能插手的,霧山氣不過就教訓了幾句,沒想到老爺聽到霧山的聲音就醒了,老爺真是吉人自有天相,連上天都在保佑老爺」。霧山見老爺心情沒有前幾日那般陰暗,料想老爺應該想通了不少。
「哎喲」霧山驚呼一聲,沒頭沒腦的嚇了展衡一跳,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老爺快喝葯,再不喝葯葯就冷了,霧山真是該死,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事忘記了,現在真是越來越沒用了」,霧山一臉自責的拍著自己的腦袋。
望著霧山手中的葯,展衡懨懨的說到:「先放在那裡吧!老爺等一會再喝葯,現在不想喝」。
那怎麼行,葯要趁熱喝,才有效果。「老爺,不是霧山說您,身體是自己的,怎麼可以如此兒戲的對待自己的身體呢!」霧山瞬間化身嘮嘮叨叨的婆婆嘴,對展衡一通說教。
「不喝,都說了不喝,到底你是主還是我是主」展衡一臉怒氣的望著霧山吼道。
「當然老爺是主霧山是仆,關鍵是這無關老爺和霧山的關係,不管怎麼樣,老爺都必須喝葯,這樣才可以恢復,才有精力做其他事」,霧山的嘴開開合合說個不停。
展衡的腦袋都快炸了,對霧山這個滾刀肉,真是沒辦法,翻了個白眼,朝霧山伸出手。
「什麼?老爺你要什麼?」霧山見老爺朝自己伸出一隻手,一臉不解的問道。
「葯,葯呀!你不是要老爺我喝葯嗎?還不快拿來」展衡見霧山一臉不解蠢樣,有氣無力的說到。
「這樣就對了嘛!」霧山興高采烈的將手中的葯遞給了展衡,展衡仰著脖子「咕嚕咕嚕」幾口就將苦澀的葯喝了下去,喝完葯展衡一臉嫌棄的將葯碗扔給了霧山。
一臉不耐煩的望著霧山:「還不快滾出去」老爺累了要休息了。
霧山見老爺乖乖的將葯喝完了,知道在糾纏不休老爺一定會爆發,霧山一臉心滿意足的走了出去,順手為展衡關上了門。見霧山走了,聽到門「嘎吱」一聲關上的聲音,安靜下來的展衡雙眼圓睜,直勾勾的望著帳帷,眼淚順著臉頰無聲流落
朱紅的大門緊閉,昔日熱鬧的宅府,此刻悄無聲息,展衡早已派霧山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只留下了當處一起來塢洲的僕人。
曉霧未散,楊柳被輕煙籠罩,迷迷濛蒙一片,正如展衡現在的心,一片迷茫,想到過去發生的事,不經意間生出無盡的孤獨惆悵來。
霧山騎在馬匹上,含淚望著這座生活了十幾年的宅院,依依不捨。
「老爺,咱們該走了,時候不早了」,霧山望了望慢慢升起的旭日,不得不殘忍的打斷了沉默。
「走吧!」展衡依依不捨的望了一眼眼前的宅院,狠心一拍馬匹,一行人絕塵而去。
春日裡青山一片蒼翠,金黃的陽光灑在林間,像織女織就的綵綢,絢麗多彩。山中漫起的霧氣把瀘風山籠罩其中,仿若仙境。
「馭……馭」展衡勒住韁繩,馬兒突然被喝住,前蹄上揚,頭頸高昂,後面的人也跟著停了下來。
展衡翻身下了馬,大步向前走去供手做了個揖:「冷將軍您怎麼來了?怎敢勞將軍大駕」展衡一臉受寵若驚。
「你我同在這塢洲城為官多年,如今你要離開了,於情於理本將軍都應該來為你送行。這些年本將軍和你一直相處都十分融洽,現在你就要走了,本將軍真是不舍,展太守你覺得呢?」冷將軍一臉真摯的望著展衡反問道。彷彿自己和展衡情意深厚的不得了,只有彼此之間,才明白對方的深意。
下官到塢洲當太守這些年,一直承蒙將軍的照顧,才能很快的融入這裡,得心應手的處理本地的各項事務,才使得百姓們能夠安居樂業,這一切都離不開將軍的指點,下官要好好感謝將軍才是,本想離開之前請將軍聚一聚,可惜前幾日一直傷勢為愈,無暇顧及這些事,又要著急去菇洲上任,就沒有請將軍,這一次時間匆忙,沒能和將軍好好的暢飲一番,真是遺憾至極,展衡神色惋惜的說到。
「展太守有這份心,本將軍就已經十分欣慰了,至於喝酒暢談,那都只是一個形式罷了,展太守心中把本將軍當做朋友,就已經心滿意得了,至於那些俗事就無關緊要了」,冷將軍哈哈大笑到。
笑完過後,冷將軍收斂神色一臉同情的望著展衡說到:「這一次令愛的事,鄙人深感同情,還望展太守多多節哀才是,不要傷心過度,好好保重身體才是」,冷將軍哪壺不開提哪壺。
展衡聽到冷將軍的話,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帶著濃濃的傷感。還是勉強打起精神來說到:「這一次小女的事,真是要多謝將軍的鼎力相助,冒風險派大軍上山搜尋小女的下落,下官對此真是感激不盡,將軍以後要是有什麼地方用的上下官的,儘管開口,下官一定萬死不辭」,展衡和冷將軍一臉鄭重其事,打著官腔。只是彼此都知道這就是個光響不臭的屁,放放就算了。
「展太守言重了,本將軍只是派人在山中搜索栗木族的餘黨罷了,這是本將軍的分內之事,談不上什麼謝不謝,至於其他事本將軍一概不知」,冷將軍可不會傻傻的承認這件事,要是以後有人搞鬼,拿這件事當把柄向朝廷參自己一本,說自己「公私不分」那自己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冷將軍萬萬不會承認自己和展衡有這樣的交易。展衡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冷將軍的意思,當下也不在說這件事了。
冷將軍見一時氣氛有些冷清,急忙打圓場說到:「以後展太守要是再到瀘洲來,還不要嫌棄將軍府簡陋,也好讓本將軍一盡地主之誼,款待展太守一番」,瞧瞧本將軍這是說的什麼鬼話,冷將軍自嘲的笑了笑。
「展太守別多心,本將軍是個莽夫,不會說話。展太守現在被調任到富庶之地為官,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怎麼還會回這個破舊的鬼地方」,冷將軍又羨慕又嫉妒的說著酸溜溜的話語。
「不會說話那就別說,省的出來丟人現眼」展衡心中暗暗想到。面上卻是一派謙遜:「將軍言重了,下官哪裡是升官發財,只是被派到另外一個地方為民請命罷了,其實還不是一樣的,將軍就別取笑下官了」,展衡一臉忠厚老實,恭敬的望著冷將軍。
「嗯,說的也是,咱們當官就是為民請命,哪裡都是一樣的」,冷將軍見展衡並沒有因為陞官而神色傲慢,對自己也一如既往地恭敬,心下十分滿意。
「將軍時間不早了,下官還要敢路以免錯過驛站,露宿荒野,就不叨擾將軍您了,下官先走一步了」,展衡朝冷將軍作了個揖,準備繼續趕路。
冷將軍望了望頭頂的太陽,見時間的確不早了,笑著抱拳說到:「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就此別過吧!一路珍重」,冷將軍望著展衡,一臉不舍的拍了拍展衡的肩膀,力氣大的,拍的展衡的肩膀像被人狠狠地砸了幾拳似的。
展衡大步上前翻身上了馬,騎著馬在原地打了個轉,再次向冷將軍握了個拳,猛的一拍馬鞭,一行人騎著馬絕塵而去。騎在馬背上的展衡回過頭,深深的望了一眼寬不見邊的山林,一拍馬鞭消失在了天邊
望著浩浩蕩蕩從官道消失的隊伍,冷將軍一臉羨慕,冷將軍站在官道上,直到望不見人影才回過神來。
「可惜了」冷將軍長長一聲嘆息。
「將軍可惜什麼呀?」南宮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我們也走吧!冷將軍這會兒煩躁的不行,也沒有心情解釋,轉身飛身上馬,一拍馬屁絕塵而去往塢洲城而去,後面的下屬們見狀紛紛騎馬追了上去。
救命呀!深不見底的洞穴中傳來一聲聲嘶啞的吶喊,聲音被吹散在風中。
青山依舊,只是物事人非,鴻雁聲聲,驚鳴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