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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我這輩子都掙紮在權勢與你之間

  太平心裏一頓,整個人木在了當地裏……


  當真是就要死別了,三郎帶給她的震撼到底還會有多少?她一時又不能完全解過眼前這個男人話裏的意思,隻是覺的這一切的一切都那樣惶恐,那樣逼迫著她想要逃離,趕緊逃離,不顧一切的快速逃離!


  流轉的陽光從軒窗間、從過道處如水漫溯,將這室內的景致濡染成鍍金的韻致。金波燦燦裏,二人的麵龐顯得分外明豔璀麗,似乎即將苦海得渡、安享永樂。


  須臾的沉默,隆基認識到了自己的失言,他下意識的頷了頷首,側目啟口遮掩:“他是你這一輩子的摯愛,卻又接納了他的那位夫人、對那夫人千百般的好。這樣玩弄感情的男人,難道不該死麽!”落言定定的,其實卻是何其的蒼白而無力,是連他自己都不大相信的敷衍。


  太平蹙眉間心頭一哂:“即便如此,那又關你什麽事!”她這個當事人都還沒表態,卻又關他一個旁觀者什麽事情?真可笑!心頭起了不迭的譏誚。


  太平這一句話淡寫輕描沒怎麽刻意著墨,應當是順勢無心間過嘴的一句,可此情此景何其緊繃、何其逼仄,倏然一下便使隆基大受打擊:“我是為你好,我這輩子都掙紮在權勢與你之間。”他猛地正視向她,又加快了步子向她一路走近,走到她麵前與她麵對著麵。


  當熠熠的目光對上她含笑帶譏的眼,即便這是一種直白且鮮明的挑釁。終於,三郎他身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及欲望被點燃了,在這種無聲無形的挑釁與層層威逼之下,他那股濃烈的心念便再也收束不住!

  隆基抬手,一把將太平禁錮在自己的臂彎間,鋒芒的氣場逼迫著她不得不與他對視:“我吃醋了,什麽浮華的理由都是無力的虛假的借口,我見不得你的心裏滿滿裝著的全都是他!他該死,他該去死!夠了麽?”即而一通喧咄的發泄,一鼓作氣全部言明。卻沒有就此放過她的意思,他的目光有若噴火,頷首定定道,“這些放在心裏永遠也不會吐口的話,你終於都逼著我說出來了……這樣夠了麽,夠了麽!”最後那三個字,帶著近乎嘶吼的無力。


  這些年來更進一步的相知相處、相憐相鬥,一些不能說的話、一些別樣流露的情,其實即便隆基不挑破、不戳穿,太平心裏也是懂的。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複了稚童時那一份青澀,錯綜的感情無師自通,可直白的情勢與客觀的事實卻容不得誰分出一份精力來過多的思量、更不能夠忖度出一個合理的對這感情的安置。


  時今在這樣的情勢、這樣的局麵之下,也是機緣,隆基倏然吐出了這一段醞釀在心裏隻怕都發酵了的肺腑之話,太平那玲瓏心還是隱隱的顫了一下。


  她的麵目何其平靜,對於他逼仄咄咄的陣仗,她整個人顯得何其淡然,骨子裏沉澱著自有一份的不迫從容:“我得謝謝你,三郎。”檀唇淺啟,她毫不躲避的對上他這一雙幾欲將人灼穿的龍目,聲息定定然、又徐徐然,“時至今日我才看明白我自己的心,對薛紹是夫妻間的相敬如賓;對武攸暨是無可奈何的屈就、與相濡以沫的淡然;對你……我也不知道對你是什麽樣的感情,好複雜、好糾葛,我看不清、看不透……”念及三郎時,她的心河泛了一脈漣漪,還是下意識錯了錯眼睛。


  當這憶及起自己的字眼在她唇兮間流轉,隆基下意識屏住呼吸凝了全部的神定定的看著她、那顆心滿滿的全都承載了期許。他希望她可以給自己一個準確的定義,在她得一份明白的同時,也幫著他看清自己這一段熾熱的纏情……可是她沒有繼續,原來他對她來說就隻是一段含糊不清、摸弄兩可的毫無定義的天緣。


  他的心頭起了彌深的失望,不過這也無可厚非,因為他自己都是時而糊塗時而明白……那不是因為真正的糊塗,隻是,“愛”之一字何其神聖又何其肅穆,從來不能極輕易的就說出口去。那需要仔細斟酌方能成事。可往往的,他卻連觸碰這段對她的心頭事,都委實不敢過多觸碰!因為他不敢麵對;他想,她同樣應該是一樣的。


  這時一陣天風撩撥起太平額前的碎發,因為二人距離迫近,那發絲輕舞間便也撲在了隆基俊逸的側頰,癢癢的。


  驀然一下,太平猛地抬首,那雙很美、很盈然的眼睛就此看定他,麵色泛起徐徐的蒼白,可神容是那樣的嚴謹而肅穆。她一個字一個字定定然的告訴他:“對俊臣……是愛。”


  “是愛……”


  不重不輕的吐口,化為斧鑿刀刻的雋永,一下又一下鑿打、割刺在他心底這從未痊愈、正在淌血的舊傷上。 即便答案一早在心,但當親眼看著她、親耳聽到她這樣直白的說出來,且是極認真的告訴自己。隆基整個人依舊還是覺的有太多不能承受之重!

  他束縛太平的臂彎鬆弛下來,一點點重又後退開幾步,麵色呈落了斑斑的陽光,輝映的愈發俊美,卻也愈發流淌著涓濃的一脈哀傷。


  感知著隆基鮮明的情態變化,太平何其殘酷的字句卻沒有停歇。她咬緊牙關,馳騁起心頭一抹幾乎是報複的快.感,用比先前還要冷三分的口吻,一個字一個字定定的告訴他:“我李令月一輩子隻愛過一個人,他就是來俊臣!”那冶冶的足步邊向他迎前逼近,他每退一分、她便近一分,殘忍的不允許他有半點兒出離這咫尺的距離。


  “我李令月一輩子隻愛過一個人……”


  “隻愛過”,“一個人”……


  “一個”……


  一字一句,定定的,那樣直白又何其殘忍!

  隆基看著眼前似乎觸手可及、又偏生遠在天邊的女人,他心裏的疼痛尤其明顯。這個女人她果然是一朵淬毒的牡丹,又恍惚帶血的罌粟!她是何其殘忍,她不容許他有半點兒的逃避,她就是讓他不得不直麵這殘酷的真相、撕穿撕破他戴在臉上經年累月的虛偽的假麵具!

  狂意大起,整個人都不得不在她這凜冽又無形的氣場之下逼仄的發了瘋癲!隆基仰天狂笑,這笑是何其的無力,洞穿耳廓一下一下鑿在心上,刺出一道道淌血不已的傷口!

  年少不識愁滋味,熱血撒滿江,白馬恣輕狂;到了頭,宮闕杳杳、人也杳杳,如畫江山彈指興亡,唯剩空殿朝天闕,千古基業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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