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 顧佟番外篇133
好像醫生每說一個字，就像是有誰在用著一把小刀在莫傾城的心口一刀一刀的剜著，到最後說完，已經剜出了一個巨大的血骷髏。
是，下手的那個人的確狠，可是再狠也比不過顧蕭棠他自己。
一個人到底是有多狠才會對自己這樣的殘忍，完全是不遺餘力的自殺式的行為。
莫傾城忽然有點疑惑了，六年的時間過去，他當初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在高速路上追趕著她跟世南的轎車，然後蠻狠的把她從車內給拽出來的。
當時的他，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可在看到她之後又是一種怎樣的失望。
顧蕭棠啊顧蕭棠，你不是說我們曾經是夫妻嗎？夫妻難道不應該是相愛的嗎？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裡現在會那麼痛？為什麼在每次想要想起過去那些回憶的時候會那麼痛苦？
為什麼，只要一想到你這個人，心口卻是讓她有種窒息的難受。
「在想什麼？」耳邊男人低柔的嗓音拉回了莫傾城的思緒，轉頭看去，只見顧蕭棠正目光溫柔的看著她，深邃俊逸的面容上帶著淺淺的笑。
莫傾城收起心裡的思緒，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身體都恢復得差不多了，我們要不別住在醫院了。「
他現在主要是好好的調養身體，住在醫院的話也沒什麼太大的作用，而且出院的話只要過段時間都按時過來檢查就好了。
對上女人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黯然，顧蕭棠薄唇微抿，頓了一秒，點頭，「嗯，那讓霍多去辦出院手續。」
說著，男人低頭在女人的額頭輕輕的吻了一下，感受著懷裡的人兒那隱隱的顫抖，顧蕭棠的動作頓了一瞬，隨後鬆開她，笑道，「我們先不回去，在這住一段時間，嗯？」
對上他眸子里的溫柔，莫傾城有點不自在的避開目光，點了點頭，「好。」
*
霍多的行動很迅速，在顧蕭棠說完之後當即就給辦了出院手續，而且連他們在酒店住的地方也都給安排好了，東西也讓人迅速都送了過去。
可是等莫傾城跟著他一起到達所在酒店的時候時候卻發現，這也是世南跟小離住的酒店。
是巧合嗎？
莫傾城站在門口，雙腳像是被誰給拉住，忽然不敢邁上前。
這幾天，不知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她沒有給世南那邊打電話，而那邊也沒有打過來。
這樣的感覺很矛盾，因為，在事情過去了那麼久之後，莫傾城不是傻子，她也漸漸的發現了當年的事情的不簡單和疑惑。
可是在把所有的事情都在腦子裡過濾一遍的時候，最後所有的點都同時指向一個人——
虞世南。
不管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所有的源頭如果從虞世南的身上開始展開想的話，那麼所有的事好像也都能解釋的通呢！
看他的樣子，他明顯是知道她不是莫傾城而是佟宴的，也知道小離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可為什麼他會瞞著這些事，為什麼她會完完全全的變成另外一個人。
這中間的過程，莫傾城敢肯定，絕對跟虞世南脫不了關係。
而且她還有疑問，那就是，她代替的那個莫傾城去了哪裡？
既然有莫傾城這麼一個人，那麼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不見了，消失了呢？
還是說……
「這幾天先住這裡，你要是覺得不方便的話我再讓霍多另外找個地方。」耳邊傳來顧蕭棠的聲音，莫傾城回神，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可是莫傾城沒有想到，就在她推著顧蕭棠走進酒店電梯門口的時候，電梯門打開，裡面忽然快速的跑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
伴隨著一道驚喜的「媽媽」，下一刻，莫傾城就感覺到自己的雙腿被人緊緊的抱住。
小離！
莫傾城面露欣喜，快速蹲身把懷裡的女兒抱進了懷裡。
「媽媽，你終於回來了，小離好想你。」耳邊是女孩「哇哇」的哭泣聲，莫傾城眼眶微熱，開口安穩道，「不哭，不哭。」
說著，她的目光看向一盤的電梯，只見裡面沒有人。
虞世南不在？他怎麼會放小離一個人下來？
想著，莫傾城低頭疑惑的問女兒，「小離，怎麼只有你一個人，爸爸呢？」
哪知她話落，小傢伙癟了癟嘴，眼淚的淚水流的更凶了。「爸爸他走了，他不要小離了。」
走了！
莫傾城一愣，快速反應過來的她忙掏出手機給虞世南打去了電話，可是那頭卻是打不通。
顧蕭棠坐在一旁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男人眼眸微眯，漆黑的眸子里掠過一閃而逝的冷芒和銳利。
*
酒店房間內。
莫傾城從房間內走出來，就見顧蕭棠正坐在沙發旁，腿上放著一台筆電不知在幹什麼。
腳下的步子猶豫了一瞬，莫傾城才邁步走了過去。
聽到聲音的顧蕭棠抬頭，對上女人眼底的欲言又止，他開口，「想說什麼就說吧，在我面前你永遠不用這樣小心翼翼。」
聽著他的話，莫傾城心裡掠過複雜和糾結，最後還是走了過去道，「顧蕭棠，對不起，我之前答應過你要照顧到你痊癒為止，可是現在……」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虞世南會把小離一個人仍在酒店，現在的情況，小離一直哭鬧不止，她要帶小離去找他。
似乎是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麼，顧蕭棠頓了一秒，問，「想要去找他？」
「……嗯。」莫傾城點頭。
話落，客廳內陷入一片安靜，空氣中，好像有一抹帶著不悅的因子在隱隱跳躍著，可是最後，卻又化作了一片虛無。
「你去吧。」男人開口，對上女人眸子里的訝然，他再次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莫傾城下意識就想拒絕，可是卻被男人冷聲打斷，「宴宴，我相信你不笨，不會想不到他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想讓你主動回去找他。」
聽著他的話，莫傾城心裡最後的那一絲堅持在瞬間轟然崩塌。
是啊，她不是傻子，難道才猜不出那個男人這麼明顯的意圖嗎？
他竟然會把一個才只有四歲的孩子單獨扔在酒店，他怎麼能放心？
而且，他是怎麼知道她跟顧蕭棠會過來這邊，要是她不過來呢？
想到這裡，莫傾城只覺得一陣心寒，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發現，以前她所認識的虞世南跟現在的他有太多不同了。
不同的好像她以前認識的只是一個虛擬的人，而真實的他，現在才開始慢慢的露出來。
想到這裡，莫傾城看著眼前的男人，語氣堅定的開口，「我知道，可我還是要去。」
到底是喊了她這麼多年「媽媽」的孩子，她想，她有責任把她親手交到她親身父親的手裡。
而且，她也正好趁著這次的機會去問問他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我讓霍多現在訂去雲城的機票。」顧蕭棠說著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卻被莫傾城一把攔住。
「你的傷還沒好，我一個人去就行。」莫傾城說。
顧蕭棠抬頭看著她，深邃的眸光里是一抹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只見他抬手放在女人的脖頸后，微微用力把她的身子拉到自己的面前，「宴宴，你覺得現在的我還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從我身邊離開嗎？」
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到，怎麼可能再放手離開。
而且，死都死過一回了，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對上男人眼底的那抹讓人不能有任何反駁的念頭的堅定，莫傾城抿了抿唇，隨後點頭，「那好，你讓霍多跟著吧！」
雲城，對於他來說是一個陌生的城市，可是對於虞世南卻不是。
在過去的幾年裡，莫傾城雖然很少出門，可是她卻知道，虞世南這個名字在雲城的影響力。
而且，他對她的確很溫柔，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可是現在的莫傾城卻不敢肯定，不在她面前的虞世南，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顧蕭棠看著女人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擔憂，忽然問，「你擔心我？」
聽著男人低沉好聽的嗓音，說話時有灼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臉頰上，帶起一片異樣的酥麻。
莫傾城心裡一緊，下意識就想退開，可是男人放在她脖頸處的手掌一重，下一刻，他的唇就已經覆上了她的。
有種東西，在多少個日日夜夜想了整整六年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如果再次擁有，那麼你就算是死也不會鬆開。
就比如眼前的女人，顧蕭棠想，就算雲城是一個龍潭虎穴，就算進入那裡會粉身碎骨。
可是她去，他也一定會去。
這輩子，他再也不想把她放開。
一個吻，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般久遠，直到莫傾城醒悟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男人抱入了懷裡，正坐在他的腿上。
意識到此時兩人的位置，莫傾城心裡一驚，下意識就想起來，「你的身體……」
話沒說完，身子就被男人給摁入了懷裡，「沒事，還抱得動你。」
說著，男人的頭埋在女人的脖頸間，聞著鼻尖那一陣熟悉的芬香，顧蕭棠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寧靜舒服過。
聽著他的話，莫傾城俏臉一片暈紅，還是想從他的懷裡起來，可是卻被男人的雙臂裹的緊緊的，讓她動彈不了分毫，可是卻也不會勒得她喘不過氣。
「宴宴，我知道你現在還不習慣你的身份，我不急，我可以慢慢等，但是我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不要拒絕我。」男人低低的嗓音在莫傾城的耳邊響起。
淡淡的語調透著一抹小心翼翼的試探和溫柔，這樣放低姿態的他，一點都不像他。
「我不會強迫你，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不碰你。」男人再次開口，可是下一刻，卻又聽他道，「可是宴宴，雖然你想不起來以前的記憶，如果內心不反感，那就不要去抗拒，嗯？」
如果內心不反感，那就不要去抗拒！
聽著耳邊男人的話語，莫傾城陷入沉默。
因為她忽然意識到，從他醒來到現在，雖然對於他的所有事她都會本能的想要去抗拒，可是在真正面對的時候，卻完全不同。
就比如現在，對於他的吻，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要去抗拒，可是，在感受著那抹隱隱的熟悉的感覺的時候，她卻忘記了最開始的抗拒是怎麼來的。
是習慣嗎？還是因為，心底深處，對於眼前這個男人的熟悉。
想到這裡，莫傾城眨了眨眼，微微垂眸，掩去了裡面所有的情緒。
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說。
是不知道說什麼，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還是因為……
對他，她的感覺已經跟以前不同了。
*
霍多訂了明天晚上回雲城的機票，所以他們還要在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出發去機場。
晚飯的時候是在樓下的餐廳吃的，莫傾城推著顧蕭棠從電梯里走出來的時候，跟在她邊上的小傢伙眼睛立刻烏溜溜的到處轉著。
小孩子的哭鬧好像都只是一時的，過後就忘記了，在莫傾城跟她說會帶她去找虞世南之後，睡了一覺起來，就立刻又活蹦亂跳了。
霍多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神情有微許的愣住。
窗外有柔和的夕陽正穿過透明的玻璃投射進來，然後打在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身上，淺淺的光芒彷彿能融化掉他身上的那股冷峻和深邃。
而在他的身旁，容貌精緻的女人手裡正牽著一個孩子，美眸輕轉的在餐廳里找著位置。
而且，那個孩子竟然一點都不怕生，走到男人的身邊不知在說些什麼，她話落，男人薄唇微抿了一下，隨後開口說了句什麼，然後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這樣的顧蕭棠是霍多從來沒有見過的，很意外，卻也覺得很溫馨。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眼前的這三人是一家人該多好啊！
想到這裡，他鼻尖忽然有點酸，忍不住別開了眼。
莫傾城看到不遠處的霍多，頓了一秒，隨後邁步走了過去。
是四個人的餐桌，顧蕭棠跟小離坐在一側，而顧蕭棠則跟霍多坐在他們對面。
「嫂子，菜我都點了，保證是絕對的健康的綠色食品，而且也容易消化，很適合三哥吃。」霍多笑對著莫傾城說道。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愛屋及烏。
在霍多的心裡，他從小最尊敬的就是自己的這這個三哥，雖然在這六年裡，對於莫傾城他心裡是責怪和不悅的，可是這段時間莫傾城的所作所為她也都看在眼裡，她的用心讓他感覺到，而且三哥更感覺得到。
所以，既然三哥喜歡的話，那他這個外人就不用再多嘴多說什麼了。
正在他想著，就見莫傾城看向他，嗓音柔和的道，「你不用遷就他，你自己喜歡吃什麼就點什麼，他的那份單獨做就行。」
「沒事沒事。」霍多擺手，「我可是個軍人，怎麼能挑食。」
聽著他的話，莫傾城紅唇彎了彎，精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隱隱的笑。
坐在一旁的虞莫離黑溜溜的目光在眼前顧蕭棠跟霍多的身上來回打量了好幾遍，隨後才看向顧蕭棠，小臉上帶著懵懂的問，「顧叔叔，你為什麼跟我媽媽在一起啊？」
誰也沒想到她會突然開口問這個，莫傾城轉頭，正想說什麼，卻見小傢伙又問道，「顧叔叔，你知道我爸爸去哪裡了嗎？」
聽著女兒的話，莫傾城下意識轉頭看向對面的男人，卻見他臉上沒又什麼太大的表情，反之五官的線條帶著淺淺的柔和。
莫傾城怕他說出什麼孩子不懂的事來，可下一刻，卻見男人開口，「媽媽喜歡顧叔叔，所以我們才在一起，小離不喜歡顧叔叔嗎？」
莫傾城，「……」
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懂什麼叫喜歡？
可哪知這個想法剛從她的心裡冒出來，就見一旁女兒軟軟糯糯的嗓音再次響起，「我知道啊，爸爸就喜歡媽媽，所以爸爸跟媽媽一直在一起。」
說著小傢伙忽然黯然的垂下眼眸，有點失落的道，「可是媽媽現在喜歡顧叔叔，是不是就不會跟爸爸在一起了。」
小孩子的邏輯其實很簡單，在他們的心裡，喜歡就在一起，可如果兩個人都喜歡的話，那就不能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了。
可是雖然說是童言無忌，可是在小離的話落，莫傾城抬頭間，正好對上對面男人正朝她看過來都目光。
明明他眸子里沒有什麼情緒，可就是在這股平靜中，莫傾城好像看到，他也在等著小離剛才但問題但回答。
媽媽喜歡顧叔叔，是不是就不會跟爸爸在一起了？
這個問題，恐怕沒人比顧蕭棠更想知道吧！
可是這段時間他都沒有開口去問莫傾城，因為他說過，不想強迫她，可同時，在他的心裡，他也是不想聽到從她都口中聽到不想聽的回答。
而此時，這個問題竟然從一個孩子的口中問了出來。
一時間，餐桌上一片安靜，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一度變得有點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