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2 顧佟番外篇106
「哦,是嗎?」佟宴彎唇輕輕的笑了笑,隨後淡然開口,「其實我也沒想換你。」
說著,佟宴的目光隔著雨幕落在一旁的綁匪身上,笑道,「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對呀,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就只有這一個原因。
說著,在方圓怔楞的時候,佟宴忽然抬手一把拉過她的手用力一拽,也就是這眨眼的功夫,方圓跟佟宴兩人的位置就已經給互換了。
而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方圓聽到佟宴在她的耳邊說,「我把顧蕭棠還給你,你如果喜歡的話就抓緊了。」
話落,還不等方圓反應過來,佟宴已經代替了方圓剛才的位置,被綁匪給禁錮在懷裡,而那把黑漆漆的手槍自然也抵在了她的額頭上。
這所有的一切發生的時間就只有短短的幾秒,待周圍的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已經都發生了。
方圓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神色淡然的女人,她怔楞的面容上慢慢的有了表情,是複雜,是不解,也是佟宴剛才在她耳邊說那句話的震撼。
什麼叫做把顧蕭棠還給她?
她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救她,為什麼要對她說這樣的話,為什麼要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
她這樣到底是什麼意思,連續救了她兩次,欠了她兩條命,是想讓她對她愧疚一輩子嗎?
想著,方圓垂在身側的拳頭緊握成拳,就這樣站在原地,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
對於綁匪來說,佟宴跟方圓,好像也沒什麼差別。
男人帶著凶神惡煞的目光落在不遠處,虞世南從剛才進去后就沒再出來,外面的這一切,他當真冷酷無情,一點都不關心。
想著,他眸子里陡然迸射出一道危險陰冷的光,下一刻,只見他握著手槍的食指慢慢收緊……
佟宴就這樣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的感覺,對於即將降臨的危險,她面容上淡的彷彿那一槍打在她的頭上,卻不至於致命的輕鬆。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一直沒有出現的莫傾城從屋裡面跑了出來,看著被挾持者的佟宴,她臉上一白,忙喊道,「住手。」
她說著就走過來,可是卻被身後快步走出來的虞世南給拉住手腕,「傾城,別跟我鬧脾氣,我們回去。」
說著他拉著莫傾城的手轉身朝著一旁走去,可剛走了沒一步,手卻被莫傾城給甩開。
「世南,他們要的是我,如果我……」莫傾城想說什麼,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虞世南給沉聲打斷,「他們我誰也不管,但是只有你不行。」
莫傾城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眸子裡帶著隱隱的淚花。
可也就是這時,帶著雷聲的天空中忽然響起一道破空的槍聲,而在這道槍聲剛落,幾乎是同一時間,又是接連兩聲槍聲同時響起。
耳邊是那海風的狂嘯聲,還有那一聲一聲的炸雷聲,可這所有的一切卻都抵不過這突然的三聲槍響。
震耳欲聾,連帶著的還有女人驚呼的聲音。
莫傾城在槍聲響起的時候就被一旁的虞世南給緊緊的摟在了懷裡,三聲槍響落,莫傾城快速的轉頭朝著佟宴那邊看了過去。
甲板上本來的雨水此時泛著隱隱的紅色,好像是從誰的身上留下來的雪融合到了雨水裡。而那個之前禁錮著佟宴的那個男人胳膊被人打了一槍,正有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臂滑落在地上。
而被她禁錮著的佟宴,也是臉色煞白,仔細看去,只見她的肩膀處竟然也可見隱隱的紅色。
受傷的那個角度……好像剛好就是男人抵在她額頭上的槍支在開槍的時候卻因為胳膊中了一槍,所以角度偏離了原先的位置,落在了佟宴的肩膀上。
「宴姐……」莫傾城震驚的瞪大著雙眼,想上前,可是一旁的虞世南卻是死死的把她摟在懷裡。
雨越來越大,厚重的雨幕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的視線,虞世南摟著懷裡的莫傾城,視線透過雨幕落在十幾米遠的甲板上。
豆大的雨滴中,顧蕭棠渾身散發著陰鷙的寒意徑直走到佟宴的身邊,幾乎是看也沒看那個男人一眼,抬起一腳狠狠的踹在了他的胸口。
沒人知道這一腳的力道有多大,只知道在顧蕭棠的這一腳落下,那個男人的身子像只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在甲板上滑了好幾米才停了下來。
連連咳嗽了好幾聲,嘴裡隱隱可見鮮紅的血液,而在他的手臂上,那子彈射入的地方血液也流的更快了。
可在場的人好像誰也沒有人去關注他的死活,亦或者說,恨不得顧蕭棠的這一腳直接把他踹死了最好。
「宴宴。」顧蕭棠抬手把佟宴緊緊的抱進懷裡,目光落在她肩膀上那道被子彈破開的小洞上,裡面正有鮮紅的血液不停的往外溢。
男人漆黑的眸子混合著雨水,乍一看去,像是湖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給人一種徹骨的寒意,深邃俊逸的面容緊緊的綳著,那鋒銳的稜角有種隨時能置人於死地的陰森。
佟宴忍住肩膀的疼痛,目光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停留了幾秒,隨後微微偏轉,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方圓身上。
Lisa不知是什麼時候趕到的,亦或者是跟顧蕭棠一起過來的,此時的她,正擔憂的扶著方圓,把身上的衣服脫掉披在了她的身上。
佟宴眨拉眨沾著雨水的睫毛,蒼白的唇瓣微微的勾起,笑道,「我說過,要把他還給你,你……你要好好把握。」
女人微弱的嗓音在雨幕中顯得是那樣的弱小,小的混合著雷聲幾乎聽不見,可是,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個停頓都清晰的落入了顧蕭棠的耳中。
清晰,清晰的到像是有誰在用什麼尖銳的東西刮著他的耳膜。
男人抱著女人的手下意識緊握成拳,手背處的青筋在雨水的洗刷下更顯得清晰駭人。
「你先別說話,我帶你去找醫生。」顧蕭棠說著作勢就要把佟宴抱起來,可下一刻卻被佟宴給攔住。
「顧蕭棠。」她輕聲喊著他的名字,「我只是受點小傷,不會死,你不用這麼緊張。」
的確是小傷,肩膀上的這一槍沒有傷到任何的重要部位,及時治療沒有任何生命危險,可若是不及時,仍由這樣一直流血下去,後果……
佟宴說完不等顧蕭棠開口,再次道,「顧蕭棠,我們離婚好不好?」
顧蕭棠,我們離婚好不好?
輕輕的幾個字,從女人的嘴裡說出來,沒有任何的留戀和猶豫,只有那一抹決絕的凄然。
而也是佟宴這輕輕的、沒有任何猶豫和拒絕的一句話,像是什麼東西被灑了一層助燃物,在這個狂風暴雨的天氣下,顧蕭棠的心口一直憋著的一股怒氣,就這麼被瞬間點燃,一發不可收拾。
「離婚。」顧蕭棠咬牙切齒的重複著這兩個字,陰沉的俊顏比頭頂的天空都還要駭人陰鷙。
顧蕭棠沒有想到,他給了她時間,給了她空間,小心翼翼的想要給她足夠的思考和冷靜的世界,他希望她能好好的想一下他們之間的感情。
能好好想一想,他這段時間來,對她的好,不是因為利用,不是為了任何目的對她的好。
可是現在,他以為的這一切卻在眨眼之間變成了一個笑話,在她的眼裡,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
他給了她時間,把所有的耐心都給了她,可換來的卻是她的逃跑,是她毫不猶豫的說想要離婚。
離婚!
男人的薄唇牽起一個涼諷的弧度。
原來,這段時間以來,都是他的自以為是,從始自終,她的目的就沒有變過。
想要離婚,只是想要跟他離婚。
想到這裡,顧蕭棠放在女人肩膀上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巨大的力道牽動了佟宴的槍傷,一陣尖銳到渾身麻木的疼痛讓她的秀眉緊緊的皺成了一團,可是她卻沒有吭一聲。
「想要離婚?」他看著她問。
說著,不等佟宴回答,他又開口問,「是不是我要是不答應,你現在就準備死在這裡?」
男人的每一個字彷彿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懾人的寒意。
佟宴絲毫不懼的對上他那一雙彷彿能吃了她的目光,淡淡的扯唇笑了笑,點頭,「嗯。」
顧蕭棠覺得,如果要說這個世界上誰最沒心沒肺,那麼就一定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他是瞎了眼嗎?明明最開始只是單純的愧疚之心,為什麼,為什麼在之後竟然會義無反顧的喜歡這樣一個心狠的女人,為什麼會愛上這樣一個比他還涼薄無情的她?
「為了你的妹妹?」他再次開口,「所以,你連一個補償的機會都不給我?」
「嗯。」佟宴再次點頭,「還有小濤,這是兩條活生生的性命,所以,我不能跟害死他們的仇人在一起。」佟宴說著頓了頓,又道,「因為這樣,我到時會無法見他們。」
那樣兩個世界里對她最好的孩子,那樣兩個,對她最依賴的孩子,如果她還算有點良心,就應該如此吧!
所以,在她的心裡,為了那兩個孩子,他們之間什麼都不算。
「如果我不答應呢?」顧蕭棠反問,「你除了死可以威脅到我,你覺得你還有其他的能讓我改變注意嗎?」
顧蕭棠說著頓了頓,涼薄冰冷的嗓音跟打在人身上的雨水一樣的寒徹入骨。
「你想死,我就偏不讓你死,佟宴你給我記住,你這輩子只能是我顧蕭棠的人,就算是死,也只能是在我的懷裡。」
佟宴你給我記住,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人,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懷裡。
男人的嗓音不算大,可是卻清晰的落入佟宴的耳中,清晰的落入一旁的方圓的耳中。
女孩的身子在雨幕中顫抖了一下,臉色一片煞白,要不是一旁的Lisa扶著她,方圓整個人早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她對她說,「我把顧蕭棠還給你。」
而他對她說,「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懷裡。」
所以,她呢!
她算什麼?
她這麼多年的陪伴算什麼,真可笑,原來,她現在是一個連施捨都要不起的人啊!
方圓站在雨幕中,目光落在眼前的男女身上,她唇邊的笑帶著凄楚,帶著蒼涼,也帶著,對心底之前還存在的那麼一絲的僥倖的絕望。
豆大的雨滴越下越大,像是有人從天上在倒水,在場的人的目光都落在顧蕭棠跟佟宴兩人身上,一時間,誰都忘記了反應。
顧蕭棠抬手撥開被雨水打濕沾在佟宴臉頰上的頭髮,深邃的俊顏上依舊帶著冰涼的冷意,可是他說出口的話卻是溫柔的像是如沐春風。
他說,「佟宴,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你既然嫁給了我,那麼我們這個婚就不可能離。」
顧蕭棠說著頓了頓,削薄的唇瓣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鋒銳又涼薄,「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可你知道嗎?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你這輩子也只能是我的人。」
男人的嗓音跟他面容上的冷意形成了非常反差的對比,說著,只見他低頭,帶著雨水的薄唇親吻上佟宴的蒼白的唇,「宴宴,我說愛你,不是說著玩的。」
兩唇相接,在那一片冰涼到麻木的感覺中,佟宴好像感覺到了那麼一絲絲的溫暖,帶著,一抹不真實的溫暖。
他說,他的愛,不是說著玩的。
可是,顧蕭棠你知道嗎?
我的離婚,也不是說著玩的。
心口像是被誰給撕開了一道口子,由原先的小口然後慢慢變大,那股撕裂般的疼痛像是誰在跟誰搏命,有像是誰在跟誰賭命。
這個痛,好真實啊,真實的讓佟宴有種下一刻就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念頭。
她看著她,白皙的面容上被雨水沖刷的像是一張被漂白過的紙,給人一種生命就在眼前慢慢消逝的錯覺。
「顧蕭棠,如果我死了你才能放過我的話,那就死吧!」佟宴開口,嗓音帶著一絲飄渺,也帶著一絲釋然。
死,也不是那麼可怕吧!
兩眼一閉,什麼事都可以忘記,什麼人,也都可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