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宴想睜開眼睛,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就是睜不開。她覺得自己好像是醒著的,可又像是熟睡的。
有什麼人和什麼事她能隱約的感覺到,可是迷迷糊糊間,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
翌日。
佟宴在前半夜睡的不怎麼好,可是後半夜卻要好很多,她睡的很沉,早上還是被江灃給叫醒的。
「你可真能睡,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江灃很是無語的看著她,說著頓了頓,忽然問,「老實交代,你昨晚幹了什麼?」
「昨晚?」佟宴撐著床鋪坐了起來,看了一眼他臉上有點奇怪的表情,她秀眉輕顰,道,「睡覺啊,還能幹什麼?」
說著,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時間,已經早上十點多了。
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已過,佟宴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問,「江隊長,我現在算是自由身了嗎?」
「你昨晚不就已經自有了嗎?」江灃說著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道,「我們現在還沒有什麼具體的證據,所以就只能先放你離開了。」
很是一副無奈的口吻。
他說著頓了頓,又道,「不過你得記住你依舊還是最有嫌疑的,所以,這期間,你只能呆在暮城,要是出國或者去了其他地方,我們警局會把你當畏罪潛逃的犯人給直接抓起來。」
聽著他帶著威脅的話語,佟宴撇了撇嘴,沒有當回事。
「你們要是一直找不到證據,那我是不是得一直背著這個嫌疑人的身份?」佟宴一邊說著起身朝著一旁的洗手間走去,「而且我都說了,我人不是我殺的,你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不如去找真正的兇手。」
「現在的警察真是一個不如一個,辦事效率連樹懶都不如。」最後這一句話,佟宴也不知道是自己在嘀咕呢還是就是故意吐槽給江灃聽的。
外面。
江灃坐在椅子上,看著佟宴走進去的背影,他眼眸微眯,好像沒有聽到佟宴的話,像是在想著什麼。
可也是這時,佟宴忽然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著眼前的男人,目露冷光的問,「你昨晚睡在哪裡?」
江灃回神,對上她帶著冷意的眸子,他先是一楞,隨後回,「外面。」
「外面?」佟宴狐疑的看著他,「期間沒有進來過?」
「我……」說道一半江灃猛然頓住,看著佟宴臉上的那抹不自然,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半夜的時候聽到你房間有動靜,所以進來看過一次。」他說。
聽著他的話,佟宴腦海里浮現出昨晚那迷迷糊糊的夢。
剛醒的時候她的確以為是夢,可是現在貌似不是……
想著,佟宴再次問,「醫生也來了?」
「沒有,就我一個人。」江灃說著頓了頓,笑都,「怎麼,昨晚的事你想起來了?」
對上他帶著隱隱不懷好意的笑意的目光,佟宴頓了頓,隨後道,「沒事。」
說著,不等江灃反應過來,她已經面色平靜的轉身走進了洗手間。
這就沒事了?
江灃站在原地,有點反應不過來。
佟宴的這個反應很顯然是昨晚顧蕭棠過來的時候對他做了什麼,可是她本人卻不知道。
想到這裡,江灃不由更好奇了,那個傢伙大半夜跑來,絕對不會只是在她的病床邊坐一下就走。
正想著,他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小劉打來的,「隊長,拐賣案有線索了,上面讓我們配合五組那邊行動……」
洗手間內。
佟宴抬手解開自己的衣服,然後微微側著身,透過眼前的鏡子看著自己的后腰。
昨天那還是一片駭人的淤青,可是今天卻好了很多,不僅範圍縮小了很多,重要的事,沒有那麼痛了。
這是剛才佟宴起身來洗手間的時候感覺到的,昨天動一下都不行,可是今天不做劇烈運動的話基本沒什麼事。
昨晚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腰間像火一樣熱,也很痛,現在想來,難道那個時候是有人在幫她揉捏嗎?
想到這裡,佟宴把手放在鼻尖聞了聞,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藥味,雖然不是很濃了,可是卻還是可以聞到。
活血化瘀的葯嗎?
昨晚不是做夢,可不是江灃的話那是誰?
佟宴洗漱好出來就見江灃一副要離開的樣子,不由道,「你有事就回去吧!我沒什麼事,今天估計就可以出院了?」
「嗯,剛才警局來電話,說最近的那起拐賣案有線索了。你不是說你弟弟也在那裡面嗎?這次應該可以救出來。」他說著頓了頓,又道,「你要是還沒好就先住一天,我……」
「你知道?」佟宴驚訝的看著他,可隨後卻又問,「我能不能一起去?」
「不行,這是執行任務。」江灃很是嚴肅的拒絕。
佟宴還想說什麼,可是想了想,還是閉了嘴。
江灃離開,她就立刻拿起手機給佟玉芬打去了電話,那邊對於她這幾天不接電話也不回電話自然是要一通各種難聽的罵喊的,佟宴直接不耐的打斷她,「你要是還繼續罵的話就等著為你兒子收屍吧!」
她其實真的是懶得管這個閑事的,可是她卻知道,她的這個弟弟,從一生下來就是自閉兒童,而且不知什麼原因,他每次見到警察的時候,情緒都會特別的失控,不管不顧讓人完全控制不住。
似乎也是想到了這點,佟玉芬果然消停了,佟宴見狀忙道,「你身為家屬,把你兒子的情況跟警察說清楚,你也要第一時間趕過去,免得到時人是救回來了,卻又出了別的意外。」
「你閉嘴,你怎麼那麼歹毒,我兒子不會有事的。」佟玉芬惡狠狠的打斷她,隨後不等佟宴反應已經掛斷了電話。
看著黑屏的手機,佟宴無奈的搖了搖頭,懶得理會。正在她把手機仍在一旁準備去給自己辦出院手續的時候,手機屏幕再次亮了起來,是之前她在劇組的臨時助理打來的。
「喂,夢夢,有什麼事嗎?」佟宴一邊問著一邊朝著病房外面走去。
「佟姐,王董說想跟你商量《絢爛》的劇本的事,讓你現在過來一趟。」那頭的聲音有點小,像是被人刻意壓低了。
佟宴腳下的步子一頓,問,「你們在哪裡?」
「今天劇組在倉新碼頭這邊拍戲。」聽著那頭的話,佟宴點頭,「好,我馬上過來。」
說著,她掛斷了電話。
自從在酒店出事之後,她就一直聯繫不到王維川,這不由讓她懷疑,這件事的背後是不是她故意設計的。
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他沒有什麼動機。可是他把她約過去自己卻沒去,這點很可疑。
現在他讓夢夢打電話給他,想必還是為了劇本的歸屬權的問題吧!正好她也可以問問昨天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佟宴辦好出院手續后就立刻打車去了倉新碼頭。
與此同時。
另一邊。
顧蕭棠的辦公室。
「市長,警局已經派了很多人,您其實不用親自過去的。」助理看著一旁一邊穿著外套一邊起身朝著門外走去的男人,面露不解。
就在剛才,他們得到警局那邊傳來的消息,那些被拐的孩子將會在今天下午三點十五分的時候被運出暮城,估計是消息走漏了,所以他們才會這麼迫不及待。
可是顧蕭棠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竟然要親自過去現場準備營救。
雖然他是見過自家市長的身手,比那些專業的職業刑警不知道好了多少,可現在他到底只是一個市長,這個案子再怎麼重要,也不用市長親自去跑現場吧!
「曹書記的兒子也在那些孩子當中,我們一定要確保他被平安的救出來。」顧蕭棠一邊說著一邊走了出去。
助理站在身後,對於顧蕭棠的這個理由表示懷疑。
曹書記的兒子固然重要,可是警局那邊自然也是給了壓力,而且去的肯定也都不是一些無名之輩,用得著市長您老人家親自出面。
可是想歸想,他知道自己多說無異,只能感嘆一聲,「市長不做警察真是可惜了。」
*
倉新碼頭。
今天在這裡拍戲的不是《絢爛》而是另外一個劇組,好像是一部電影,具體的佟宴也不怎麼清楚。因為自從她前幾天向劇組請假之後,這邊的情況她也都不怎麼關注也都不知道了。
今天碼頭的風很大,一艘一艘的各種大小的船隻挨個的停靠在碼頭邊緣,而在這其中,則有一艘三層高的豪華游輪。
聽夢夢說這艘游輪是他們這個電影其中的一個投資人的私人游輪,然後剛好有一段戲要用,所以就友情贊助了出來。
游輪就停靠在岸邊不遠處,而在這艘游輪的另一邊還停靠著一輛游輪,不過這艘要小很多,而且也破舊很多。而在這游輪的附近,還停了好多艘快艇。
佟宴站在岸邊,抬手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抬腳就準備朝著那邊走過去。可也是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緊隨著一個人從後面撞上了她。
「時間來不及了,你們現在立刻把人給我都點一下,隨時準備出……」來人在打電話,語氣很急,可是聲音卻壓的很低,撞到佟宴的時候,手裡的手機也摔在了不遠處。
佟宴被撞的不穩的後退了好幾步,好不容易站穩,她這才回頭看向撞自己的人。
只見是一個男人,年紀看起來大約在三十多歲左右的樣子,皮膚幽黑,頭髮枯燥,而且很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正低頭撿已經摔得關了機的手機。
他撿起手機抬頭看了一眼佟宴,什麼也沒說,轉身朝著一旁的游輪走了上去。
佟宴站在原地,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她秀眉微顰。
這個也是劇組的工作人員?
正在她疑惑的想著的時候,餘光間卻撇到一旁的地上有什麼東西。
佟宴走過去抬手撿了起來,是一個摺疊的小紙條,她下意識的攤開。
紙條上面的內容很簡單,潦草的寫著,「三點一十五,香港。」
後面還寫了幾個她看不懂的字母,應該是代表著什麼意思,不過卻被劃上了叉叉。
這是剛才那個男人掉的?
佟宴疑惑的回頭,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
看著上面的字眼,佟宴秀眉輕顰,可是下一瞬間,她卻把紙條隨手放進了口袋,然後轉身朝著游輪走了過去。
佟宴剛走上游輪,就接到了夢夢的電話,說是讓她去頂層。
海面的風很大,吹的讓人有點睜不開眼,佟宴來帶夾板的時候,就見到不遠處劇組的工作人員和演員正在拍攝,而王維川就站在一旁。
佟宴面容一凜,抬步朝那邊走了過去。
王維川轉頭剛好看到了他,笑著朝著佟宴走了過來,「佟編劇,你來了。」
對上他臉上那一副和善的不能再和善的笑,佟宴在心裡冷哼了一聲,面上卻平靜的道,「王董,我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
她話落,王維川面容僵了僵,隨後笑道,「佟編劇開玩笑了,我怎麼會出事呢!只不過昨天我媽突然身體不舒服被送進醫院了,所以我一大早就趕了過去,沒來得及跟你說。」
他說著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啊佟編劇,我聽說昨天因為我的原因你出事了。」
佟宴眸光定定的看著他,秀眉及不可見的皺起,隨後又鬆開。
「找我有什麼事嗎?」佟宴漠然的問。
對於王維川的說辭她當然是不信的,可是看江灃的態度,雖然她身上依舊還背著這個嫌疑人的身份,可是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了。
所以,對於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也懶得去追究了。
想著,她不等王維川回話,低頭,從隨身的包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遞給他,「昨天準備簽的,你不在。」
說著,她頓了頓,壓抑住心裡那忽然湧上來的淡淡的酸澀,隨後道,「我已經簽字了,你只需要把它拿給李小姐簽上名就可以了。」
「佟小姐真是爽快。」王維川笑著接過合同,大致的翻看了一眼,隨後笑道,「佟小姐你放心,等對方簽完字,我立刻讓人把其中一份寄給你。」
改口改的還真快。
佟宴是真的一刻都不想看到眼前這張虛偽的臉,點了點頭,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在夢夢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就猜到了王維川找她來的目的,現在字也簽了,所有的事也都可以塵埃落定了。
想著,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想吐出胸腔里那股酸澀和無奈,可是卻好像吐不出來。
正在這時,夢夢從一旁跑了過來,身旁還跟著這部電影的導演。
「王董,倉庫打不開了,昨天工作人員把道具都放在了裡面,現在正急著用。「夢夢說完一旁的導演點頭,嚴肅的道,「保管鑰匙的小方現在聯繫不到人,而且打電話也都不通,你看是不是要給張總打個電話,問問看誰還有鑰匙?」
聽著他們的話,王維川面容一沉,不悅的道,「張總早上的飛機去美國,現在電話肯定打不通。」
他說著頓了頓,道,「找幾個人,把那門砸開。」
「砸開?」夢夢驚呼,「這會不會不太好?」
他們口中的倉庫是這個游輪的最底層,一般都是放置雜物的地方。要是給砸開,到時責任誰負?
「沒事,就一道門。」王董說。
一旁的導演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皺眉道,「還有兩場戲,必須抓緊了,看這天好像隨時都要下雨。」
佟宴沒有理會他們的焦急,轉身離開了夾板朝著游輪下面走去。
風真的很大,吹在人身上都有點涼意了。
佟宴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顧蕭棠把她的房子退了,她現在沒有住的地方,又不可能一直住在酒店,她也不想去麻煩蘇栗。
想著,她抬頭看向頭頂的天空,有大片大片的烏雲開始開始慢慢移動,然後遮住了本來帶著晴朗的雲。
好像是真的要下雨了呢!
可是這個城市這麼大,她好像連一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
要回去嗎?
可如果現在回去,佟玉芬兒子還沒找到,她這個時候回去,到時候那個女人指不定又要給她安個什麼不孝沒良心或者更難聽的罪名,然後去她家一哭二鬧三上吊。
她無所謂,可是她卻不能不顧母親。
想到這裡,她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過了好一會,直到她仰的脖子都有點痛的時候,這才收回視線。
走出碼頭,佟宴在路邊站了好一會才攔了一輛車,然後坐了上去。
「師傅,去醫院。」佟宴說完,隨後把目光落在了車窗外。
還有兩天的注射呢!要回去,也得等這兩天過去了再說。
正在她想著的時候,沒有什麼焦距的視線內忽然快速的開過好幾輛警車,佟宴忙回過神定睛看去。
只見車窗外的馬路上,一輛接著一輛的警車正急速的朝著跟她相反的方向開去。
這些警車都沒有裝警鈴,可是這樣一輛接著一輛的龐大隊伍還是很引人注目的。
不知怎麼,佟宴腦中忽然想到了早上江灃離開之前說的話。
會這麼巧嗎?
這樣想著,下一刻佟宴就已經快速的對著前座的時間道,「師傅,麻煩掉頭,跟著前面的警車。」
司機透過後視鏡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什麼,在下一個路口的時候拐了彎,跟上了前面的那些警車。
佟宴沒有猜錯,那些警車在距離碼頭不遠處都相繼停了下來,而且在這些警車中,還有很多黑色的大眾車,而佟宴在其中的一輛上就看到了正打開車門走下來的江灃。
果然。
佟宴面容一緊,轉頭給了司機錢,然後快速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江灃說拐賣案有線索了,難道就是在這碼頭?
佟宴說著正想朝著那邊走過去的時候,餘光間卻看到不遠處又停下一輛黑色的轎車,而車門打開,顧蕭棠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怎麼會來這裡?
佟宴瞳孔猛然一縮,正準備過去的步伐硬生生的停了在原地。
這時,只見那些警察一個個的都從車上走了下來,然後悄無聲息的朝著一旁的碼頭走去。
顧蕭棠下車后徑直朝著江灃那邊走了過去,與周圍那些身穿警服的警察來說,他那一身黑色的西裝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尤其還加上他身上透著的那股淡淡的肅穆和矜貴。
看到他來,江灃顯然也是很驚訝,佟宴這邊的距離跟他們離的不遠,所以她可以聽到他們的談話。
「幾年不見,你顧蕭棠也變成那種喜歡拍馬屁討好的人了嗎?就因為對方是曹書記的親兒子,所以連你這個堂堂的市長都給出動了。」江灃的嗓音帶著調笑和隱隱的微諷。
可是顧蕭棠卻沒有理他,而是開口問,「告訴我現在的情況,到時霍多會配合你們。」
江灃撇了撇嘴,卻還是回道,「我們收到線人給的消息,他們會在今天下午三點十五把從這個渡口把那些孩子都運出暮城,至於目的地,有三個地方,香港泰國新加坡,所以不確定最終是哪個?」
他話落,顧蕭棠面露沉凝,過了一秒,才道,「霍多已經派人在不遠處的水面上都安排了人手,他們負責抓人,你們負責那些孩子的安全。」
完全就是一副命令的口吻,江灃額角抽了抽,看著眼前的這個不速之客,臉色有點不好看。
他們的話一旁的佟宴自然是聽到了,腦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她快速低頭從口袋裡摸出了之前撿到的那張紙條。
三點十五!
香港!
而後面的那幾個英文字母不正是新加坡和泰國的英文縮寫嗎,不過既然被劃掉了,那麼目的地就是……
香港!
忽然,佟宴想到了之前被撞時,那個男人正在打電話……
想到這裡,佟宴的瞳孔猛然一縮,快速抬頭,卻見那些警察圍攏的不是劇組所在的游輪,而是另一邊的那艘破舊而比較小的游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