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殷卓雍伸手把她摟在懷裡,低頭親吻著她的發頂:「乖乖.……」又擰眉微微嘆了聲。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夢見了太子,他睜大眼睛恨恨地瞪著她,什麼話也沒說,一邊是對太子的歉疚,一邊又對殷卓雍的情意,壓的她心口沉甸甸的。


  早上元芳見她眼底下一圈青黛,眼皮子腫著,心疼道:「王爺也真是……沒日沒夜地這麼鬧,您也太辛苦了。」


  沈瓊樓:「.……」元芳你思想不純潔了啊!她搖搖頭道:「不是王爺,是我晚上做噩夢了。」


  元芳道:「那我給您用熱巾子敷敷眼睛。」她說著轉身去打熱水,回來的時候卻滿臉驚喜,手裡還捏著封信:「姑娘,是家裡寄來的家書!」


  沈家的家書?沈瓊樓也滿臉欣喜地拆開瞧,裡頭有三張信紙,沈老夫人的最幹練,沈木的最傲嬌,陳氏的話最多,不過都表達了一個意思——沈家要返京了。


  這可是最近頭一個好消息了,沈瓊樓把信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笑道:「祖母和爹娘要回京了。」


  元芳繼續道:「這是二十幾天前的信,剛才外院的人說,咱們家人已經到了離京城很近的一個驛站,只怕再有兩三天就抵達京城了。」


  沈瓊樓興奮道:「到時候我和王爺去接他們。」


  兩人正說話間,就見三寧急匆匆進了院子,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音道:「娘娘,勞煩您進宮瞧瞧吧,王爺早上遇上個瘋子,如今心緒不好,早膳和午膳都沒用,只有您能幫著勸勸了。」


  沈瓊樓聽的莫名其妙,不過怕殷卓雍遇到瘋子真受了傷,急匆匆坐上馬車進宮,直奔嘉明殿找他。


  殷卓雍是慣常不把情緒露在面上的人,這時候眼裡卻露出幾分冷厲,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她知道他是真火了才會這樣,跨進門檻問道:「你怎麼了?沒受傷吧?」


  殷卓雍見到她面色才和緩下來,擺擺手道:「我無妨,你怎麼過來了。」


  沈瓊樓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遍,見他是真沒事才放下心來:「三寧說你早上遇見個瘋子,我以為你是被瘋子襲擊了呢。」她在他對面坐下:「怎麼不吃飯?」


  殷卓雍皺眉看了眼三寧,三寧嚇得跪在地上,他一手撐著頭,像孩子撒嬌一樣眨巴著眼睛看著她:「我沒胃口,要不然你喂我?」


  沈瓊樓被美色震暈了,二話不說就拿起湯勺餵了他一口,他也乖乖吃了,等一碗飯喂完她才問道:「三寧說的沒頭沒尾的,你到底是怎麼了?」


  殷卓雍蹙著眉給她把事兒說了一遍,原來是早上在朝上的時候,有個御史站出來直叱他亂臣賊子,圖謀不軌,然後一頭就向著他撞了過來。


  以殷卓雍的身手當然不能讓他撞著,側開身子躲了過去,那御史性情也是剛烈,見撞他不成,就一頭撞在盤龍柱上了,當時血便濺滿了大殿。


  這簡直神經病啊這是!沈瓊樓咋舌道:「這些文人瘋起來自己都害怕啊。」她又問道:「那後來呢?」


  殷卓雍冷哼一聲:「後來我命人把他扶下去好好醫治了。」


  這不是他平時的脾氣啊,沈瓊樓道:「你沒把他給整治了啊?」


  殷卓雍摁著額角,擰眉道:「他巴不得我殺了他,那那些文官用筆杆子傳出我暴虐的名聲,他順便也能名留青史,得一個忠臣的名頭。」


  最搓火的不是被人當面罵了,是被人罵了還不能發作,還得笑臉對罵自己的人,他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若是想要帝位,就得留個仁厚名聲。


  他縱然有手段能收服朝中人,但總會有那麼一撮人冥頑不靈,堅持抗爭到底,以後絕對少不了麻煩。


  沈瓊樓估摸著這種事以後也少不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勸慰道:「你大人有大量,別跟那些瘋子計較了。」


  她緩了下才道:「那位御史.……也算是剛直之人,你別跟他計較。」


  他握著御筆緩緩轉了轉:「不是我要跟他計較,是他想跟我計較。」他闔上眼靠在椅背上,緩緩吐出三個字來:「沒意思。」


  既然覺著沒意思,為什麼不能放下呢?沈瓊樓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說了句跟沒說一樣的:「你開心就好,你難道不喜歡這樣嗎?」


  這話有些賭氣的意思,殷卓雍睜開眼看著她,她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伸手幫他按著太陽穴,轉了話頭:「我祖母爹娘他們馬上就要回京了,我打算出京迎迎他們,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兒去?」


  殷卓雍嗯了聲,眉頭又微微擰起來:「這事兒我昨天就知道了,本來想告訴你的,結果又忙的忘了。」


  他又道:「最近京里是一灘渾水,他們來的時候我命人護送著,你去迎的時候也多帶點人,回頭我陪你一起去。」


  等到了沈家人要來的那天,沈瓊樓本來在王府里等他一起去,沒想到快到正午了還不見人,她遣人去問,來人回報道:「王爺正被首輔和次輔攔著商量國事,奴才也不敢驚擾。」


  沈瓊樓難免有些冒火,但還是搖搖頭道:「算了,正事要緊,別打擾他了。」


  她抬頭看了看日頭,和家裡人都說好了時間地點,總不好讓人在大太陽底下等著,而且她有相當嚴重的時間強迫症,乾脆起身道:「帶上護衛,咱們先出城吧。」


  底下人猶豫道:「那王爺……」


  她對著皇宮的方向翻了翻眼睛:「讓他先干正事吧,什麼時候忙完了什麼時候過去。」不守時什麼的最討厭了。


  其實這時候走還是有點晚了,等到了地方,沈家人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陳氏和邵氏正扶著沈老夫人在涼亭里歇息。


  沈.時間強迫症患者.瓊樓心裡不舒服的要死,一臉天塌下來的表情過去道歉:「府里有點事,走的有些晚了。」


  陳氏捂嘴笑道:「晚了就晚了,又沒人打你,你這幅表情做什麼?」


  沈老夫人很通情達理,擺擺手道:「京里事忙,我們等會兒不值得什麼的。」


  沈木依舊在兒女跟前端著嚴肅表情,沈念文面癱的一如既往,沈岑風裝模作樣地戴了個斗笠,紗罩垂下來遮住半個身子


  她呲著牙嫌棄道:「二哥你帶這個做什麼,又不是姑娘家?」


  沈岑風沒搭理她,陳氏樂道:「你二哥怕晒黑,已經帶了一路了,身上捂出痱子都不往下摘。」


  沈瓊樓抓住他的尾巴,痛快踩了他幾句,意猶未盡地道:「你這樣的.……難怪玉瑤郡主當初要揍你了。」


  沈岑風看樣子還記得玉瑤郡主,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樣怒道;「你胳膊肘往哪裡拐呢?她是你哥還是我是你哥?」


  沈瓊樓義正言辭地道:「我是幫理不幫親。」


  沈岑風臉上的鄙夷倒是跟玉瑤郡主提起他的時候如出一轍,從鼻子里哼了聲表示不屑:「你少跟那樣不男不女的來往,小心把你也帶歪了。」他又著惱道:」你能不能不提這個了。「


  沈瓊樓聳肩:「不提就不提,咱們換個別的。」她慢吞吞地問道:「你答應澹臺土司當她的小老婆了沒有?」


  沈岑風:「.……」


  還是跟家裡人說話痛快,東拉西扯了一會兒,沈瓊樓心情久違地撥雲見日,眾人又敘話一時才上了回京的馬車,

  陳氏見馬車裡只剩沈老夫人,沈瓊樓和她,又掀開車簾往外瞧了瞧,見四下無人才道:「我們來的路上也聽說了些,王爺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霸著京城不放呢?」


  這話實在是難以回答,沈瓊樓垂下頭玩弄桌布邊的流蘇,假裝沒聽見。


  沈老夫人人老成精,見她這吞吞吐吐的為難表情就猜出了七八分,直言問道:「王爺可是有奪位的心思?」


  這話沒給人含糊的餘地,沈瓊樓不知道該不該說,躊躇了半晌也沒出聲,還是沈老夫人嘆了口氣;「果然如此,王爺確實有這個能耐,也不怪他有這個想頭。」


  沈瓊樓只有苦笑。


  陳氏在一邊也聽明白了,急道:「這又是做什麼,豫王在蜀地當親王當的好好的,為什麼又起了奪位的心思,他為何要這樣啊?」


  她說到最後都有些語無倫次了,沈老夫人搖頭道:「人往高處走,哪個人不是想往上爬的?王爺起了這個心思也不稀奇。」


  沈瓊樓低聲道:「王爺未必是真稀罕這個皇位,只是因著他母妃被人陷害至死,生了心魔執念。」


  陳氏雖然早有預感,但真知道了一時也難以接受,嘴唇顫了顫:「那長姐和太子怎麼辦?」


  沈瓊樓低下頭,不敢看她驚慌的目光,她倒是有心想讓她幫著說情,但又怕夫妻二人就此離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時也左右為難。


  倒是沈老夫人還鎮靜些,也是滿面愁容,擔憂地看著沈瓊樓:「不光太子和皇後有麻煩,樓兒以後可怎麼辦?皇后哪裡是這麼好當的,可別走了你三姑姑的老路。」


  沈瓊樓苦笑道:「也不至於就這麼糟了,王爺現在也還沒正式表態呢。」


  車裡一時無話,往京里走還有一段山路,沈瓊樓怕路上顛簸,特地在馬車裡點了厚厚的墊子,但還是被上下顛的腰疼,正想著出去騎馬,就聽見密集的箭矢破空的聲響,然後是『砰砰砰砰』重重的扎在車板上的聲音。


  車外的護衛反應極快立刻拔刀大聲道:「有刺客!」把馬車裡的主子護住了。


  車裡的沈老夫人和陳氏都驚住了,沈瓊樓也怔了片刻,迅速回神,掀起轎簾看了看,就見外頭局勢一片混亂,有不知凡幾的黑衣人從岩壁上飛躍而下,還有不少埋伏在上頭的弓箭手瞅准機會放冷箭。


  沈木當機立斷,帶著沈念文和沈岑風加入戰團,他身後還有幾個護著他的護衛。


  沈瓊樓帶來的護衛都是一等一好手,但架不住這些刺客佔了地形優勢,再加上一行人里還有不少女眷,又是尖叫又是哭泣,他們還得分神護著,局面一時更為混亂。


  沈老夫人不虧是跟了老太爺這麼多年的人,拉住想要往下走的陳氏,沉聲道:「咱們現在往外跑是給他們添亂,安生在這裡坐著,沈家人有祖宗護佑,死不了的!」


  她也有被打臉的時候,話音剛落,就有個刺客趁亂摸到轎子邊,一把掀開帘子,抽出短刀就刺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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