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這裡是英俊的防盜君,_(:3)∠)_過一個小時會替換沈家自打老太爺那一輩開始,一直走的是武將路線,沈家老太爺和沈大爺都是死在沙場上的,到了沈木這裡為了求穩,這些年努力向文官轉型,但仕途卻不大順暢,侯府這些年來難得受到這般封賞,因此闔府上下面上都極有光彩。


  沈瓊樓還惦記著沈老夫人說她的話,最近幾日發奮減肥,選好的衣裳穿在身上還略有寬鬆,她十分欣慰。


  浴佛節那天,由沈老夫人領頭,除了沈岑風忽然生病去不了之外,一家人帶著隨行的下人浩浩蕩蕩地上了進宮的馬車,她見著這排場還嚇了一跳。


  陳氏想引她說話,伸手細心地幫她理了理裙擺,又把絛子放正,這才笑著開口道:「樓兒啊,你皇后姨母你還記得嗎?她小時候還抱過你,送給你這麼大一塊白玉蟾蜍,現在還留著嗎?」她說著還伸手比劃了一下。


  沈瓊樓真沒啥印象了,不過那白玉蟾蜍她倒是見過的,因此點頭道:「還留著呢。」


  她對古代這些皇族生物還挺好奇的,畢竟前世看的小說里皇上的出鏡率最高,於是問道:「娘,皇后是咱們姨母,那爹和皇上就是連襟,皇上是咱們姨夫了?」難怪原身橫行霸道這麼多年還沒被人打死。


  陳氏忙輕輕掩住她的嘴:「快別這麼說,就算理是這個理,這事也絕不可擺到明面上,哪有人敢跟皇家這麼攀親戚的?」她低聲叮囑道:「進了宮可不準亂說,小心給你爹惹出麻煩來。」


  悶聲發大財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沈瓊樓正要點頭,忽然聽見外頭一陣車輪滾動,轎簾被風吹開一角,就見外頭一架布置的清雅文氣的馬車緩緩經過。


  拉車的馬蹄一頓,不遠處布置清雅的馬車就停下了,轎簾被丫鬟掀開,許夫人探出頭來,淡然道:「原來是侯夫人啊,真是失禮了。夫人也是受邀去宮裡的浴佛節宴的?」


  沈瓊樓只見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騎著馬跟在許夫人的馬車后,就被陳氏按回了原處:「原來是許家夫人,聖上體恤臣下,讓咱們也進宮沾沾天恩。」


  許夫人哦了聲,理了理身上的蓮花紋纏枝銀緞褙子,抬了抬眼皮往沈家馬車這邊瞧了一眼:「聖上恩澤臣下是天大的好事兒,就怕帶了不當的人進宮,家裡人又不好好管教,無禮橫行慣了,再惹出些亂子來,那可就不美了。」


  這話一聽就知道說的是誰,陳氏聽她暗諷自己寶貝閨女,心頭大火,不過她不善言辭,一時找不著反駁的話來,幸好這時候強援從天而降。


  邵氏的馬車也行了過來,先是掀開車簾瞄了騎著馬的許御一眼,隨後道:「咱們行伍人家出身,教導出的孩子性子難免暴烈了些,但也不是那等不知禮數的,最起碼知道言而有信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總比那些嘴上滿口仁義道德,行事卻讓人不齒的人家強多了。」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前有因後有果,我知道許夫人一直不忿,可你若是實在氣難平,不妨先想想錯兒一開始出在誰身上,別在府外對著人陰陽怪氣的,沒得下人面前失了身份。」


  許夫人一直覺得沈瓊樓配不上自家兒子,是以年前許家先提親再毀婚,她卻自始至終都沒覺著自家哪裡錯了,如今被邵氏直接擠兌回來,嘴唇翕動幾下,面上難看至極。


  還是許御在一邊開口解了圍:「娘,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動身了。」他面色平靜,只是從始至終都沒往沈家馬車這邊瞧過,眼裡含著並不明顯的輕鄙和嫌惡。


  許夫人見有高手在,知道今天討不到什麼便宜,重重對丫鬟吩咐了聲,帶著家人先出了長街。


  沈瓊樓還是第一次聽見許御的聲音,竟然是個低音炮,好聽又有磁性,再加上一副好皮相,難怪原身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陳氏滿臉感激地道謝:「方才真是謝謝大嫂了,要不是你在,我還不知道怎麼回話呢。」


  邵氏笑容淡淡:「弟妹客氣了,我也見不得樓兒被人這般說嘴。」她輕哼一聲:「這幾日許夫人見著咱們家人都是這幅債主相,要是不把話攤開說了,她還真以為自己受了潑天的委屈,也不問問自己的錯處!」


  陳氏也是恨恨:「他們家悔婚在先,又傳謠言壞我兒名聲在後,咱們還沒找他們家麻煩呢,她還有臉上門!」


  邵氏又與陳氏說了幾句,瞥見沈老夫人的車架出來,這才放下轎簾。


  沈瓊樓正托著下巴走神,陳氏還以為她是方才見了許御心裡難過,伸手撫著她的背道:「那姓許的小輩沒什麼好的,模樣也就一般,文采更是談不上什麼,況且許家還是那幅德行,娘跟著你爹快走了大半個魏朝,比他好的見的多了去了。」


  沈瓊樓無語地看著親娘睜眼說瞎話,陳氏摸了摸閨女瓷白的臉,忽然湊上來在胖臉上親了一口,見她捂著通紅的臉震驚地看著自己,哈哈大笑道:「跟親娘羞個什麼,樓兒乖,親一下就不難過了。」


  沈瓊樓:「.……」你閨女是十四歲,不是四歲啊!


  有一種難過叫你媽覺得你難過,她一路都沉浸在這種複雜的心情中,也沒留神看皇宮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只能看見白玉為階梯,處處都是描金繪彩。


  沈家從沈老夫人到陳氏都是有誥命封號在身的,被內侍引著從命婦的路進了擺宴的偏殿,陳皇后坐在上首,頭戴九龍九鳳冠,穿著深青翟衣,配著玉色中單,容貌比陳氏還美上幾分,端莊大氣,嫻靜絕美。


  相比之下她身邊坐著的昭睿帝就遜色許多,薄唇塌鼻,容貌平平,眉宇間還有股孱弱病氣。


  她看見自己親妹子進來,嘴邊已是含了笑,但這時候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微微頷首示意。


  陳氏看見親姐,眼眶也有些發紅,內侍格外體貼,特地把沈家人的座次都放的近了些,好教皇後娘娘瞧清楚。


  沈瓊樓對這些宮闈之事還是很好奇,悄悄地偷眼去看,按說陳皇后已經是難得的美人了,身為皇上真愛的德妃得有多好看啊。


  這個願望很快就被滿足了,德妃這些年一直幫著皇后料理後宮諸事,在後頭忙完了才上來,先對著皇上皇後行禮告罪,姿態恭謹謙和,然後轉身按著位分坐下,妝容打扮也是十分得體,沒有半分越禮之處。


  本來期盼著看宮斗大戲的沈瓊樓好生失望,撕逼呢?鬥嘴呢?得寵小三挑釁正室呢?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見到德妃的相貌之後她表示更加失望了,這位娘娘面容白皙,眉眼溫婉秀麗,舉手投足自有種行雲流水般的雅緻,用現代的話來說是個氣質美人,但比皇后還是差了老大一截,她也不是很懂皇上了。


  昭睿帝掩嘴咳了咳,目光往下一掃,隨即皺眉道:「太子怎麼還沒來?又去哪裡了?」


  陳皇后的頭上的九龍九鳳冠顫了顫,微微側身低頭:「這次浴佛節宴盛大,瑾兒約莫還在東宮準備著呢。」


  昭睿帝面色一沉:「宴都快開了,他還準備個什麼,別是在哪處廝混吧?」


  陳皇後面上難堪,臉色微微發白。


  聖上陡然不悅,旁的人大氣都不敢出,這是皇家家務事,外臣也不好開口,德妃左右瞧了瞧,見這時候能說話的只有自己,便柔聲平緩道:「今兒個是浴佛節,太子和三皇子在乾德寺里禮佛,祈禱皇上龍體安康,國運昌隆,沒留神誤了時辰,還望皇上見諒。」


  三皇子是德妃的親生子,昭睿帝聞言緩了神色,轉向皇后道:「太子有心,方才錯怪梓潼了。」


  陳皇后自也笑著謙了幾句,一邊盤算著趕緊讓人把太子弄到乾德寺里,一邊命內侍宣布開宴。


  沈瓊樓見還有幫著正室打圓場的妃妾,一時嘆為觀止,倒是沈老夫人一哂,似有幾分輕嘲,不過倒也無人瞧見。


  宮裡的宴席盡都是些稀罕菜,就連小小一份糖蒸酥酪裡頭也乘在玉碗里,加了好些早春吃不到的水果,乳白微顫,放進嘴裡既有瓜果的清新酸甜,也有乳酪特有的醇香。


  她立志把減肥貫徹到底,隨意吃了幾口就不敢多吃,見桌上有盞金樽,忙忙地灌了幾口,覺得也是酸酸甜甜,初時還沒事兒,過了會兒卻發作起來,眼神都飄了。


  陳氏第一個覺出她不對,忙忙叫了幾聲,沈家的幾位都轉頭看了過來。


  身後的內侍也聽說過這位二世祖的秉性,沒想到她一口氣喝了這麼多果子酒,生怕她喝多了鬧事,忙呵腰上前:「淑人,沈小姐怕是酒勁上頭了,就怕萬一有個什麼,不如奴婢先帶她出去醒醒酒,等回神了再回來。」


  陳氏猶豫片刻,點頭應了,塞給內侍幾枚金錁子讓他好生照料。內侍得了賞,扶著沈瓊樓往外走,沒多久便到了一處對著湖的涼亭。


  她其實沒完全失去意識,還知道踉蹌地跟著內侍往前走,抬眼只見涼亭里擺了瓜果點心和茶水,她還以為是宮裡人辦事周到給她準備的,她正覺著口乾舌燥,一路蹦躂過去,端起盞茶水仰脖就灌了下去。


  帶她來的內侍嚇得臉都白了,慌忙叫道:「沈小姐,這茶水不是給你準備的,是給.……」


  哈?她怔了下,滿臉尷尬地抬頭。


  有道清越的聲音泠泠傳了過來:「是給本王備下的。」


  她正走神的時候,那鞭梢就玩味地勾住她下巴,又往上提了提。


  她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揮開他那鞭子,眼看是個來找事的,當下也不客氣,擺出原身慣有的二世祖德行,手裡的韁繩一抖,橫著眼睛冷冷道:「知道上回跟我這麼說話的都怎麼樣了嗎?」


  馬車裡的人沒說話,她以為是自己語氣太重,也不想又結下大梁子,於是放緩了語氣,把下半句順嘴溜了出來:「墳頭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車裡靜默了一時,忽然青色綉夔龍紋的車簾被撩了起來,一聲輕笑傳出,車中人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到她身上。


  沈瓊樓一直覺得世上的美人分為四品,第三品是本身容貌不錯,可以用脂粉矯飾,讓人賞心悅目,第二品是氣質上佳,談吐從容,使人心神愉悅,第一品就是兩者兼備,容貌風采無不是上佳,可謂百里挑一。


  至於極品,那就是傳說中的傾國佳人,顧盼燦然,流轉生輝,不論男女都甘願為之傾倒,這種才可謂之絕色。


  她在現代沒見過這等人物,沒想到在古代卻見著一位極品中的極品,絕色里的絕色了。


  她目光從那靡麗艷致的眸子小心地移開,卻又不慎落到飽滿紅潤的仰月唇上,不留神就陷了進去,一時只覺得驚心動魄,有些無措地挪開眼。這是大白天見了艷鬼了?


  她在心裡很是悶騷了一把,面上卻更加綳的緊,還是那車中人先開了口。


  他漫不經心地斜靠在車中的軟塌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鞭柄:「好啊,那就來瞧瞧,你如何讓本王的墳頭長出草來。」聲調泠泠,卻帶著曖昧低沉的尾音。


  艾瑪,本王?!本來以為靠著皇后姨母和侯爵老爹在京里肯定吃不了什麼虧,沒想到剛出門就演了出二世祖裝b被打臉的戲碼。


  她匆匆忙忙下馬行大禮,一邊不住地腦補,瞧這樣子這王爺好像還跟她認識,難不成又是被原身得罪過的哪個苦主?她雖然繼承了沈瓊樓的記憶,但也只有近日的,就連一年前的都非常模糊。


  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嚇人的,她仔細回想還是想不起來,但被這人的氣場催逼著,額上冷汗都涔涔冒出來了。


  車裡人挑了挑眉梢,簡單的動作也被他做出些繾綣的味道:「怎麼不說話了,當年不是挺能說的嗎?」


  聽這語氣果然是有梁子,沈瓊樓一緊張面癱的毛病就又犯了,嘴唇動彈幾下,半晌才想出幾個字,默默道:「長大了,懂事了。」鑒於她不知道該自稱什麼,只好省了主語。


  這答案顯然又出乎車裡人的意料,他目光這才正經落在她身上,目光從她微顫的長睫上流轉而過。


  她頭髮一絲不苟地梳起來,衣裳也嚴絲合縫地扣到最高處,顯然是個頗嚴謹規整的人,比起前年那個滿身戾氣,知道他身份之後又嚇得渾身發抖的沈瓊樓,如今這個顯然更有些意思。


  他敲了敲車板,目露玩味,嘴角微牽:「你比原來有趣不少。」


  沈瓊樓跪的腿發麻,而且這時候街上人多了起來,她被瞧得忒尷尬,敷衍道:「王爺謬讚。」


  車裡人見她身子微顫,低低笑了聲,眼裡便是一片瀲灧波光:「跪著累嗎?」


  她木著臉點了點頭:「累。」所以能讓她起來了不?


  那人哦了聲:「那你就繼續跪著吧,跪到明日午時再起身。」


  跪一天腿都要廢了,這什麼仇什麼怨啊!原身到底怎麼得罪他了?


  對待強敵不可硬撼,大不了陽奉陰違一番,他一離開她就走人,這人還能一直盯著她?因此她面上如古井無波,默默地應了聲是。


  車裡人見她烏黑的瞳仁閃爍,卻不見憤懣戾氣,忽的笑了笑,幾分奇異的興緻乍然生出:「幾年不見,你性子倒是改了不少。」


  他語調又轉了轉,頗有些曖昧不明:「咱們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起身吧。」


  沈瓊樓可算是明白陰晴不定這個詞的意思了,一臉懵逼地站起來,就見車簾放下,不遠處的馬車輪又轉動起來,載著車中美人遠去了。


  她摸著腦門子不能理解這什麼什麼王的腦迴路,卻見身後跟著的幾個隨從還跪著,她忙不迭地抬手讓人起身,身後跟著的隨從們就戰戰兢兢地不敢說話,生怕她心氣不順拿自己撒氣。


  沈瓊樓倒是沒想這麼多,轉頭問道:「剛才走的那個是什麼王?」


  隨從聽她問的隨隨便便,腿一軟差點又跪了,哆哆嗦嗦地道:「回三姑娘的話,是當今聖上的十三弟,豫王爺。」


  沈瓊樓聽完更蛋疼了,把皇上的弟弟這個身份和自己皇后的外甥女對比一下,瞬間被秒成渣渣,原身長腦袋是為了顯個高的吧?得罪這麼個猛人。


  她正在這邊為身上的一摞黑鍋長吁短嘆,沒料到這一耽誤的功夫沈木已經跟上來了,見她立在長街上不走,皺眉道:「不是讓你先去陳府給人賠禮嗎?怎麼還在這裡呆著,忘了你祖母的話了!」


  沈瓊樓冤枉死了,忙把方才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沈木眉頭皺的更緊:「你又怎麼開罪這位王爺了?」


  這個問題她也想知道啊!只能苦著臉答不出話來,幸好沈木對她的爛事也沒興趣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什麼美好勵志的故事,所以略問了問就不再提了。


  他轉頭叮囑道:「豫王爺封地在川蜀,文治武功都極出色,在朝中頗有聲望,過去的事兒就算了,以後跟他說話注意著些.……」他想了想,又補了句「哎,罷了,你這性子……以後見他直接避過吧。」


  有些話他沒跟沈瓊樓說,這豫王連聖上都十分忌憚,不得不用召他回京這種迂迴手段削弱他對藩地的影響力,可見此人勢力深遠,而且性子古怪,輕易不能得罪。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