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要說成康公主和沈瓊樓的糾葛,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沈瓊樓某次進宮,具體的原因兩人估計都記不得了,但之後每次見面成康公主都要想法子折騰她幾回,原身也想法子懟回去過,不過公主畢竟是皇室的金枝玉葉,所以她每次都是敗多勝少。


  當然沈瓊樓好歹有侯府靠著,又有個皇后姨母,她最多刁難幾回,也不會真把她怎麼樣。


  原身簡直是個惹禍精。沈瓊樓在心裡深深嘆息,下馬叉手行禮:「臣沈瓊樓,參見公主。」


  成康公主一隻縴手支著下顎,在馬車裡冷淡地看著她:「沈長史記起我了?我還當幾日不見,長史得了失魂症了呢。聽說皇叔那裡要忙的事不少,長史記性這般差可怎麼成?」


  沈瓊樓不慌不忙地道:「回殿下的話,臣就是最近忙的事兒太多,一時暈了頭,才沒認出來殿下是誰。「


  成康公主沒想到她最近口齒這般伶俐,怔了下才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你這幾日當差人倒機靈了不少,聽說你前幾個月進宮伴讀,還讓太子和三皇子為你大鬧了一場,你可真是膽子不小。」


  沈瓊樓一臉淡定:「殿下這話臣就不明白了,太子和三皇子兄友弟恭,手足和睦,怎麼會大鬧呢?這話傳出去讓有心人聽了可不好。」


  她說完對自己很滿意,最近和豫王懟來懟去都練出來了。


  成康公主刁難沈瓊樓的流程基本是這樣的,先口頭擠兌幾句,要是擠兌不成就沒事找事。


  她聽完果然臉色更不好看,略坐直了些,理了理衣裙,淡淡吩咐道:「我突然想吃城南的糖耳朵了,正好長史騎馬,勞煩長史幫我買一包回來送到寧平公主府。」


  她也沒給沈瓊樓拒絕的機會,直接命馬車進了公主府,寧平公主是她親姐,已經配了駙馬開了公主府,她有時候出宮玩就會來尋親姐。


  豫王府修在城北,跟城南的距離可想而知。沈瓊樓唉聲嘆氣,當然也沒傻到跑城南給她買什麼糖耳朵,在街角買了包差不多的給她,先去戶部把正事兒辦了,等回來的時候順便把東西捎給她。


  成康公主等的十分不耐煩,坐著跟寧平公主說話:「.……長姐,你是沒瞧見她那副鼻孔朝天的樣子,人人都說沈瓊樓現在改了不少,我瞧著她桀驁頑劣比往昔更勝,裝出一副忠義的樣子罷了!」


  寧平郡主很疼這個親妹妹,性子卻溫柔,聞言無奈道:「你堂堂一個公主,跟她較什麼勁,小心做的過了惹得母后不悅。不過話說.……她當初到底是怎麼得罪你了?」


  成康公主聞言也是一怔,隨即尷尬道:「我……我也忘了。」又怒哼一聲:「反正她就是討厭!」


  寧平公主:「.……」


  討厭的沈瓊樓正提著一包糖耳朵進了寧平公主府,被下人引著到了成康公主面前,她皺眉道:「從這裡到城南騎快馬最多半個時辰,長史怎麼用了這麼久?」


  沈瓊樓謝過下人端上來的茶水,隨口道:「我的馬慢。」


  成康公主:「.……」她玉指拈了一塊吃了,冷眼立刻掃了過來:「這味道不對,不是城南那家的。」


  上輩子形容一個妹子矯情,就會說她有公主病沒公主命,但成康公主就不是這種情況了,她不光有公主病,她還有公主命。


  沈瓊樓強壓著被太陽曬得不耐煩,直接承認道:「是我在街角買的。」


  成康公主手裡的茶碗一頓,茶湯潑灑出少許,微微抬高聲音:「你敢敷衍本宮?!」


  沈瓊樓嘆了口氣:「臣身上本就沒幾兩銀子,就這包糖耳朵還是翻遍全身上下湊出來的。」言下之意是你沒給錢,白吃棗還嫌棗核大。


  成康公主黑了臉,侍婢立刻遞了塊碎銀子給她:「本宮稀罕你那點銀子不成?!」


  沈瓊樓繼續嘆:「馬兒跑腿,也是要草料錢的。」


  成康公主沒想到幾個月沒見,沈瓊樓變得這麼……摳門?她扔了塊金錁子過來:「這些錢應該夠了吧,勞煩沈瓊樓再跑一趟,去城南幫我買包糖耳朵和幾樣梅子乾果回來。」


  沈瓊樓看著地上的金錁子,不動。


  成康公主以為終於拿住她了,微微挑了挑眉:「長史怎麼還不走,是嫌銀子不夠嗎?」


  沈瓊摟拱了拱手:「回公主的花,王爺那裡還有些事兒,臣不敢耽擱。」


  成康公主面色微沉:「你這是抬出皇叔來壓我了?」


  她以為沈瓊樓接下來會說『臣不敢臣惶恐』之類的話,沒想到沈瓊樓一抬頭:「臣是啊。」


  成康公主:「.……」不按套路出牌啊!


  沈瓊樓正色道:「要是平常時候,殿下有吩咐臣自然無有不應的,但如今有王爺的吩咐在先,王爺畢竟是您的長輩,要是我先幫您辦事了,讓旁人看到了傳出目無尊長的閑話可就不好了。」


  成康公主冷笑一聲:「你這是在威脅本宮了?」


  沈瓊樓避重就輕:「臣畢竟是王府長史,事事總得以王府為先,回頭您開了公主府,要是您的長史見天地跑去給別人做事,只怕也不大好吧。」


  這個頭倒是不能起,寧平公主雖覺得沈瓊樓說話過了,但道理卻是沒錯的,先揮手讓沈瓊樓下去,然後自己開導生悶氣的成康公主了。


  沒想到剛出府門遇見了匆匆走過來的陳河,他還帶了好些人,一見沈瓊樓就苦笑道:「你可算出來了,王爺正派小人準備去撈您呢。」


  沈瓊樓跟他往回走:「沒什麼事兒,成康公主最多也就是刁難幾句,總不會真把我怎麼著,多少還是有分寸的。」不過這分寸也有限。


  殷卓雍見著她,目光大略一掃:「如何?」


  沈瓊樓擺擺手,不在意地道:「公主年少,鬧小女孩脾氣罷了。」對妹子她向來十分有包容心。


  不過話說這些宗室子弟的愛好真夠奇葩的,太子當初差點帶她做大保健,豫王讓她趕鵝,成康公主讓她買糖耳朵,一個比一個新奇。


  殷卓雍:「.……」她比成康公主還小一歲吧。


  人忙起來時間好打發,沈瓊樓和宋喜下了會兒棋就到了下班時間,歡歡喜喜地回了沈府,一回去卻發現明姐兒和福姐兒鬧起來,早上被沈成志帶出去吃了頓天橋口的早點,現在回來鬧著要吃茶葉蛋。


  江嬤嬤怕吵著沈老夫人,忙打發丫鬟去買,沈瓊樓擺擺手道:「不用,一來一回雞子都涼了,咱們自己在家也能做。」


  她隱約記得沈老夫人待客的茶葉放在哪兒了,翻出來瞧了瞧,見跟上午豫王的那罐一樣,論味道顏色還略有不如,她拿給丫鬟吩咐去做茶葉蛋。


  沈老夫人一醒來就見自己拿來待客的好茶葉被拿去煮了雞蛋,氣得差點給她一拐棍:「你簡直是個祖宗,上好的祁門紅茶,今年統共出了不到五斤,你倒好,全給我糟蹋了!」


  沈瓊樓抱頭鼠竄,她見殷卓雍隨隨便便就拿去煮雞蛋了,還以為不值什麼錢呢,哪想到這麼貴重。


  不過這麼一想殷卓雍對她確實挺不錯的,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幸好沈家也不是缺吃短穿的人家,沈老夫人只是翻了個白眼,說她幾句就再沒話了,只是命人多煮幾個新鮮雞子下去,晚膳的時候家裡人人手一個茶葉蛋。


  沈瓊樓第二日早上才過去就被陳河塞了一沓禮單,讓她拿給殷卓雍,她無奈往正院走,卻見殷卓雍不在正院,只能聽見屋後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她聽說殷卓雍屋後有引來溫泉水,用漢白玉修建的浴室,現在想必是在沐浴,她猶豫一下,正準備走人,裡頭人卻已經聽見她的動靜,淡聲吩咐道:「在內室等我。」然後就再無話了。


  沈瓊樓無奈,只好抱著禮單找了個小杌子坐著等,幸好殷卓雍也沒讓她等多久,就聽見又是一陣水聲,再有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噠噠聲,他就打開門走進來了。


  沈瓊樓無意看了眼,然後就尷尬了——他上半身穿著素白的短衣,而且下身只穿了條同色的綢褲,眾所周知,白色的衣裳沾上水跟沒穿一樣,所以.……她還隱約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尺寸驚人啊。


  她熱氣上涌,從脖子一路飆到臉上,心裡直念阿彌陀佛,一邊祈禱自己啥都沒看見,一邊祈禱殷卓雍沒發現她看見了,雖然美人出浴很讓人神往,但這種美人不是誰都能有艷福消受的了的啊!


  殷卓雍本來也沒在意,見她臉色漲紅,古怪地笑了笑,指尖落在她脖頸上:「乖乖,你臉紅什麼?」


  沈瓊樓叫了聲罪過罪過,竭力鎮定地把禮單遞過去,用手臂半遮著自己的臉:「王爺,這是近日的禮單,給您過目。」


  殷卓雍不接,搭在她脖頸上的手曖昧地一寸一寸往下盤桓,她手一軟,禮單嘩啦啦掉了一地,他輕笑了聲:「說說,都看見什麼了?」


  大概是因著才沐浴完的緣故,他指尖還有些溫熱,所過之處都有些麻癢,濕發曖昧地掃下來落到她臉頰上。沈瓊樓簡直要大叫,低頭不敢看他:「王爺,臣是來商量正事的,什麼都沒看見!」


  這時候死都不能承認,不然這條小辮子一被抓住,萬一以後他要看回來怎麼辦?

  他指尖已經快探入衣領裡頭了,摸到了精巧的鎖骨,沈瓊樓慌忙按住他作怪的手:「王爺,您自重!」


  殷卓雍輕嘆了聲:「瞧你身上有些涼,探了探便是不自重了,我都快給你瞧了個乾淨,這又怎麼算?」


  沈瓊樓非常堅決:「我什麼都沒看見!」


  殷卓雍取了塊下人早就準備好的乾淨巾櫛遞給她:「幫我擦頭髮吧。」


  沈瓊樓下意識地接過來,後知後覺地反駁道:「王爺,臣沒幹過這個,要不找個婢女過來給您擦?」


  殷卓雍皺眉:「她們手太笨。」


  沈瓊樓低聲嘀咕:「我手更笨。」


  殷卓雍笑看她一眼:「我不嫌你,過來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再拒絕就沒意思了,沈瓊樓認命地拿起毛巾來給他擦頭髮。


  他有一頭標準的三千青絲,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的風水養人,他頭髮也生的好看,烏黑濃密,摸起來又順滑柔韌,細細密密地勾纏在指尖。


  殷卓雍透過銅鏡看她把自己的頭髮勾在指尖把玩,無聲地一笑。


  沈瓊樓玩了會才想起來要幹嘛,用一塊干毛巾給他包出個陝北漢子的造型,然後拿出另一塊毛巾勾出一把青絲來慢慢擦著。


  殷卓雍見到自己的造型:「.……」


  她細細給他擦乾,把上頭的水珠都吸走,等她做完這些他頭髮也差不多快乾了,在銅鏡里青絲蓬亂,姿態慵懶,斜靠在榻上,當真是一副極好的美人出浴圖。


  他等她擦完之後斜乜了她一眼,眼神撩人,看得她小心肝砰砰亂跳,這般模樣竟比平時打扮整齊更多了幾分風情。


  沈瓊樓的內心是崩潰的,為什麼一個男人比女人還會勾引人,還這麼風情綽約!平時見他挺正經的啊!


  她想的入神,手指在他臉側停留的時間有些久,他忽然微微偏過頭,在她指尖輕咬了一下,自下而上斜了她一眼,簡單的一個動作,也透著無聲的勾人。


  沈瓊樓急急忙忙地收回手,拼了老命忍住臉紅:「您還有什麼吩咐?」


  殷卓雍瞥她一眼,見她馬上要炸毛了,這才緩了緩:「去把梳子給我拿來。」


  沈瓊樓取了把象牙梳子扔給他,他梳好後用玉簪半綰著,墨發隨意披散下來:「你方才說有什麼正事兒?」


  沈瓊樓清了清嗓子:「最近各國使節都開始入京,有好些使節團都給您送了禮過來,您看著收不收,有幾個下了帖子說要見您。」她想了想又補了句:「對了,扶桑使節還送了兩個扶桑美人來。」


  殷卓雍隨意道:「死物挑幾樣好的留下來,活人都送回去。」他說完就見沈瓊樓欲言又止,便問道:「怎麼了?」


  沈瓊樓忍不住問道:「聽說扶桑人都特別矮,身高至多五六尺,這是真的嗎?」


  殷卓雍懶洋洋地道:「你想知道?那就喊他們過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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