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殷懷瑜沒想到她來問這個,讓他拉下臉來承認自己不會他可做不出,於是抬手摸了摸腦袋,急想著該怎麼搪塞過去。
沈瓊樓得了皇后的指點,捧著書本子就堵住了太子奔向玩樂的大路,見他怔在原地,慢吞吞地催他:「殿下若是不會.……我就去找別人問問。」
太子課業不行闔宮上下就沒有不知道的,但這不代表他就樂意當他面說出來,更不樂意自己承認,聞言差點跳起來,劈手就奪過她手裡的大學:「小事兒而已,不就是一部大學嗎,誰不會了!」
他奪過來隨手翻了翻,沒好氣地道:「你哪裡不會了,我講給你聽。」
沈瓊樓指了指今天才講的頭篇:「『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這句,還有後面的這些,幾位太傅雖然講的通透,但臣根基淺薄,所以兩成都沒聽到。」
其實這也不全是虛言,畢竟她先天不足,已經算是輸在起跑線上了,聽課的時候大半都是雲里霧裡的。
殷懷瑜嫌棄她:「今天就講了這幾篇,你這大半都不會了,到底聽的是什麼?」
沈瓊樓心裡翻了個白眼,淡定道:「不比殿下天資聰穎。」她想了想又補了句:「臣回家之後父親每日必考校學問,若是有不對的地方,只怕要受家法。」
殷懷瑜本想著隨便講幾句對付過去,聞言也沒好意思讓她回家挨揍,抓了抓頭髮,命人把燈點上,板著臉咳了聲,操著公鴨嗓講的磕磕絆絆:「這個.……『大學之道,在明明德』,這句話的意思.……哦,對了,意思其實是點明《大學》的主意,大學的宗旨,就在於發揚光明正大的德行.……」
這般講著講著,原本記不大請的知識點漸漸從腦海里浮現出來,雖然不甚明晰,但往後講了總算順暢不少。
兩人足足講了有一個時辰,到了傍晚才算講完,講的很疲勞,聽的更疲勞,匆匆收拾了書本就該幹嘛幹嘛去了。
接下來的幾個每天沈瓊樓都會留下來『請教功課』,殷懷瑜又拉不下臉來趕她走,更不好意思說自己也不會多少,但既然要給人家講題,自己肚子里總得有墨水吧,只好把已經神遊到九重天的心思收回來些,擱到課堂上好生聽講。
其實太子也不是沒有想偷懶的時候,每當他推脫推諉推辭的時候,沈瓊樓就心機地裝模作樣:「臣聽聞三皇子功課不錯,既然太子有事兒,那臣能否去問皇子殿下?聽說他也跟幾位太傅讀著書呢。」
殷懷瑜立刻就炸了,擼袖子把她手裡的書搶過來:「我來!」
沈瓊樓暗搓搓地笑了。
這般日子久了,太子又不是傻的,自然也看穿了她的把戲,不過他現在自認是沈瓊樓半個師傅,做師傅的怎好為這點事兒責怪弟子?
陳皇后那邊也行動起來,但凡他功課有進步,就許他出去走走玩玩,若是退步了,那就連東宮的門也不準往出踏。
再說沈瓊樓的課業進度也不慢,反倒讓他起了好勝心,遂在課上更加用心,雖不說廢了十成的勁兒,但也用了七八成的心思。
三位太傅見太子用心,也不吝嗇言辭的誇讚,連帶著皇上瞧見太子,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沈瓊樓這些日子起早貪黑,起的比雞早乾的比牛多,終於也瘦下來不少,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殷懷瑜得意洋洋地在她跟前嘚瑟:「你好歹也跟上的是同一堂課,這差的也忒多了些,怎麼說我也教了你這麼久,傳出去我也跌份啊。」讓你跟我玩心眼,好好擠兌擠兌你個丫頭片子
沈瓊樓:「呵呵,殿下天資聰穎。」丫的要不是我整天客串心機婊,有你現在嘚瑟的份兒嗎?
她今日來的時候發現詹事府的學堂十分清凈,幾位太傅和伺候的人都沒過來,她忙拉了殷懷瑜問,他興緻勃勃地答道:「今天父皇那邊有國事要商議,三位太傅都告假了。」
太傅一告假意味著他倆也能放一天假,沈瓊樓頓覺得渾身都舒坦了,正想告辭了回府睡個回籠覺,被太子擋在身前,嬉皮笑臉地道:「哎,別走啊,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沈瓊樓狐疑地看著他:「殿下要去哪裡?」
殷懷瑜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著走:「宮裡有個專門練騎射的地方,我當初學騎射的時候常去的。「
沈瓊樓站在原地不動:「殿下要去.……皇上和皇後知道嗎?」
殷懷瑜嘿嘿一笑:「自然是請示過才敢去的。」
沈瓊樓這才放心,跟在他身後往揚威園那邊走。要說這地方當初還是太.祖皇帝親自督建的,為的就是讓後輩除了文治,武功也不要丟下,詩書騎射都得樣樣精通才好。
這時候揚威園十分清凈,只有宮裡的下人再照看馬屁,太子早就換上了一身輕便的打扮,取了張弓過來,伸手試了試弓弦,又張弓搭箭:「你瞧瞧這個。」
沈瓊樓怕他誤傷,忙不迭站遠了些。
殷懷瑜鄙夷地瞧了她一眼,張弓瞄準,拉開弓射了出去,她探頭瞧了瞧,準頭竟還不錯,按照現代的標準,目測得有個七八環。
殷懷瑜撣了撣袖子:「如何?」
沈瓊樓狗腿地鼓掌:「太子英武。」
殷懷瑜把手裡的弓箭遞給她:「你試試。」
沈瓊樓擺手退後幾步:「還是算了吧,臣不會這個,您自己練吧。」
其實沈家行伍出身,不論兒女都學了些武藝傍身,但問題是原身會,她不會啊!
殷懷瑜笑嘻嘻地把弓箭往她手裡一塞,又把人往前推了推:「試著玩玩唄,反正這又沒人笑話你。」
沈瓊樓飛鏢倒是扔過,但弓箭還是頭一次上手,努力回憶著上輩子看奧運會裡頭射箭運動員的樣子,擺了個自認為很標準的姿勢。
殷懷瑜正要嘲笑她幾句,就見她手一打滑一隻箭就射了出去,而且正中靶心!
他驚得連嘴都合不攏了:「可以啊,你怎麼射出來的,一下子就中了紅心,方才還跟我裝沒用過箭。」
沈瓊樓訕笑著指了十米外的一個箭靶:「其實.……臣瞄準的是那一個。」
殷懷瑜:「.……」
他伸手要幫沈瓊樓擺正姿勢,一邊訓道:「好歹當初老侯爺也是軍中一等一的好手,你這般豈不是墮了他的威風。」
沈瓊樓老早就發現他有好為人師的毛病,正要回話,就聽見重門那邊傳來噠噠的馬蹄聲,有道昳麗的身影騎在馬上,雖然只是遠觀,但那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卻已經堆涌了過來。
沈瓊樓好像聽到了一陣bgm,等等,bgm?她忙抬頭去看,就見棗紅色的良駒已經騎到了近前,上面的果然是豫王,身後由打理楊威園的內侍呵腰小心陪著。
豫王雖然是王爺,但在太子跟前也是長輩,太子略怔了怔便上前道:「皇叔。」
豫王頷首:「殿下。」他目光自太子肩頭越過,落到沈瓊樓身上,瞧見她不倫不類的拿箭姿勢,翻身下馬,唇角微揚:「沈侍讀也會騎射功夫?」
沈瓊樓自覺跟他不熟,按著禮數行過禮,搖搖頭道:「回王爺的話,臣不會這個,只是隨意練練。」
他似笑非笑:「王爺?乖乖侄女是不是又忘了什麼?你上回可不是這麼叫的。」
沈瓊樓:「.……」她艱難地開了口:「叔……叔。」也是不懂豫王對讓她叫叔叔的執著了。
他有些受用了,目光落到她張弓搭箭的手上,白皙的手還帶著圓圓的肉渦,瞧著十分可愛,只是拇指被弓弦勒出道兒紅痕,顯得有些礙眼。
他轉了轉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摘下了遞過去,見她下意識地縮手,側身想要避開。
他挑了下濃冶的眉毛,一臂繞了過去,手指無意地滑過她面頰,最終穩穩地把套在她拇指上,直瞧著眼前眉眼精緻的小胖子:「女孩子舞刀弄棒的,仔細傷了手。」他手臂繞到他身前,看起來倒像是半摟著她。
指尖還殘留著方才柔膩的觸感,她肉皮跟雪一樣的剔透細膩,只輕碰了下就留下道淺淺紅印,真正的吹彈可破。
沈瓊樓當然也感覺到了,尷尬癌都快犯了,也只能裝啥都不知道,眼珠子往太子那裡飛,盼著他來救場,手上就要把扳指退下來:「無功不受祿,臣哪裡敢受王..叔叔這般貴重的賞賜。」
聽著跟王叔叔似的。
豫王一眼瞧穿了她的心思,偏了偏頭轉向太子:「殿下,我記得楊威園裡新得了匹蒙古馬,你可要去瞧瞧?」
殷懷瑜比較遲鈍,還沒覺出什麼來,一聽激動這話地跟什麼似的,轉眼把沈瓊樓給忘了,向他道過謝之後,轉頭讓內侍帶路,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沈瓊樓:「.……」人不如馬啊!
她見唯一的救星走了,就想順手把扳指褪下去跟過去。
豫王見她對著自己一副見了活鬼的神情,慢慢地眯了眯眼,不急不忙地收回手,在她肩頭輕輕一壓:「長者賜不可辭,長輩的話你也敢不聽?」
沈瓊樓腳步一挪就想找個機會跑路,他卻先勾唇笑了笑,靡麗的眸子越發動人:「走什麼?留在這兒學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