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呼朋喚友看小電影的語氣把沈瓊樓雷了下,而且他最近正處於變聲期,聲音實在不敢恭維,她做了個牙酸的表情,湊過去狐疑地瞧了瞧,見太子手裡捧了個烏木的黑罐子,裡頭還有兩隻躍躍欲試的蟋蟀。
殷懷瑜摩拳擦掌:「我前天才命人逮到的,為著這個,東宮的地磚都快翻爛了,又千辛萬苦地瞞著詹事府的那起子人,你等等,我斗一發給你瞧瞧。」
沈瓊樓抱胸斜睨,冷眼旁觀,殷懷瑜用草簽撩撥幾下,那兩隻蟋蟀就跟吃瓜群眾似的,分開站在罐子兩邊,頗有種我就靜靜看你裝逼的意思。
殷懷瑜在表妹跟前下不來台,下了狠手戳了幾下,險些沒把裡頭的兩隻蟲兒戳個對穿。
沈瓊樓挺嫌棄的,另取了只草簽過來,在兩隻蟋蟀的長長觸鬚上撥弄幾下,兩隻立刻就跟前世的仇人似的撲到一起廝殺起來。
殷懷瑜詫異地看了過來:「你怎麼做到的?」
鬥蟋蟀是一個二世祖的基本修養,原身的別的沒有,吃喝玩樂的本事倒是不少。沈瓊樓淡定地道:「回殿下的話,原來在京里見有人斗過,自己瞧了兩眼就會了。」
殷懷瑜兩眼放光地看著她,像是見著美女的色狼,沈瓊樓給看得渾身起了一程毛栗子,忙不迭地轉移話題:「殿下,謝太傅馬上就要過來授課,讓他瞧見您玩這個,只怕又要訓斥了。」
當侍讀的職責可不是光陪太子讀書這麼簡單,還有敦促規勸的責任,她可不敢躥騰太子見天兒地搞這些個。
殷懷瑜怕三個太傅比怕他皇帝老子更甚,聞言長吁短嘆一陣,悶悶地撂下罐子回了座位。
給太子授課的三位太傅分別是謝北,李炳,陳懷遠,俱都是當世大儒,而且偌大教室就兩個學生,他倆想溜號都找不著機會。
謝太傅自己倒是學識淵博,可惜講課枯燥乏味,剩下的兩位講課倒是頗有意趣,也不光講書本子的內容和聖人言,還會講些為人處世的道理,說史的時候也鼓勵兩個學生髮散思維,想想這些歷史事件背後蘊含的深意——沈瓊樓聽的津津有味,殷懷瑜繼續摸魚。
沈瓊樓端正坐了一天,下學之後感覺身體被掏空,忙忙地辭謝了太子留飯的好意,直奔家裡去了。
沈老夫人已經備下晚飯,正等著沈瓊樓回來,先讓下人服侍她洗漱換衣裳,然後才道:「用過飯去給你爹娘請安,先坐下吧,今天課上的怎麼樣?」
沈瓊樓正用巾子擦著手,一邊回話道:「幾位太傅都是高才之人,課也講得好,就是謝太傅講課太愛之乎者也了,三句話不離『子曰』,而且還是早上的課,我把大腿都掐青了才沒睡過去,只是覺著太子可憐,這幾個月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沈老夫人道:「休得胡言,謝太傅在朝上素以剛直不阿著稱,為人難免古板不知變通了些,你好生聽著,不得懈怠了。」
她說完又低頭想了想:「明天讓下人給你準備些薄荷茶帶過去,你有事沒事抿一口,也能提神醒腦。」
沈瓊樓應了,忽然又想到個主意:「其實咱們可以多煮些薄荷,裡頭加些醒腦提神的冰片麝香什麼的,做成香餅帶過去,聞著那味道也能提神。不像茶水,喝多了老想去廁所。」
沈老夫人潑了盆冷水下來:「宮裡的東西都是有定數的,尤其是給貴人用的熏香等物,哪能由得你說用就用。」又敲她一下:「快用晚膳了,說什麼廁所不廁所的。」
沈瓊樓尷尬了,現代人的智慧在古代果然行不通啊,她正腦補要不要想法子做瓶風油精出來,下人已經挨著把飯菜端上桌了,雖然沈老夫人這裡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但一個古代人一個現代人也沒啥共同語言,她只能低頭默默扒飯。
吃完飯去了沈木和陳氏的那裡就熱鬧多了,陳氏心疼地一把把她摟在懷裡,把女兒的小胖臉摸了又摸:「樓兒怎麼瘦了這麼多?這些日子在你祖母那裡吃的睡的還好嗎?下人可還得用?床鋪夠不夠軟和?」
又轉頭罵正在閑喝茶的沈木:「我說要把樓兒的七床真絲綉被給送過去,你硬攔著不讓,到底安的什麼心?!」
沈木:「.……」喝個茶也挨罵。
沈瓊樓:「.……」娘你賣被子的啊。
一邊姿態優雅地端著茶碗的沈岑風忍不住吐槽道:「我和老大一季才兩床被子輪著換,差點沒睡卷邊了。」
沈木在兒女面前威嚴,對老婆確實沒法子,只好道:「你少操些心吧,就過去了兩三天,怎麼就瘦了?再說了,娘那邊什麼沒有,你送東送西的當心娘惱了,還以為你覺著她刻薄孫女呢。」
沈瓊樓也扶著陳氏坐下:「娘你就放心吧,我沒事的,祖母對我好著呢。」
陳氏瞧了眼夫君和兩個兒子,覺得沒一個能理解自己的愛女之心,嘆口氣坐下,又命人上了好些甜湯點心,這才拉著閨女的手細細問她起居,又道:「你今日才進宮侍讀,感覺如何啊?幾位太傅和宮裡人都還和氣嗎?」
沈瓊樓怕她大驚小怪,於是輕描淡寫地道:「幾位太傅都學識淵博,宮裡人也都和氣,娘不用操心了。」
陳氏這才放下心來,覺著對著閨女有說不完的話,直到夜色深重才依依不捨地放開手,讓她回去早些歇下了。
沈瓊樓秉持著早睡早起的精神,一回去就洗洗睡了,早上起來精神果然好了許多,帶著沈老夫人準備好的薄荷茶,昂首挺胸地就進了宮裡。
殷懷瑜見她用薄荷茶衝出來的茶水賣相好,課間的時候也忍不住要討一杯,幾個內侍本想攔著,但見沈瓊樓自己先喝了會子,這才沒有動作。
沈瓊樓分了大半給他:「臣覺著加點花蜜味道能好些,這麼干喝總有點澀澀的味道。」
殷懷瑜連連點頭,還沒吩咐,身邊的內侍常永就已經托著盛茶葉的盒子出去了。
她心裡感慨宮裡下人會來事,連個眼色都不用打,這時候就見常永已經用托盤端著白瓷茶盞過來,上面卻放了兩杯,他呵著腰分別遞給了太子和沈瓊樓各一杯。
沈瓊樓想到沈老夫人的叮囑,兩指捻起個銀角遞過去:「多謝公公,這茶沏的不冷不熱,正好合口。」
她人生頭回給人遞錢還有些緊張,多了少了都不好,多了是行賄,少了讓人肚裡嫌棄,常永倒是很熟練地接下,在手裡□□幾下,頗為滿意,笑著道:「侍讀這就是折煞奴婢了,舉手之勞而已。」
第二節課是沈瓊樓最期盼的陳太傅的課,這位太傅不光課講的有聲有色,而且還是三位太傅里最年輕的,如今才四十多歲,高高瘦瘦顏也正,看上去才三十多歲,舔屏的最佳人選!
總算有這麼位中年男神可以洗眼,沈瓊樓對吃封建毒草總算沒那麼排斥,每日聽課倒也津津有味。
殷懷瑜就很鬱悶了,本來以為來的是位能陪自己吃喝玩樂的知己,沒想到卻是個悶蛋,他的好些小玩意她也不感興趣。
如此學了將近一個月,沈瓊樓不說進步多大,至少對整個大魏朝有了大體的認識,而且和太子表哥處的越發融洽,然而太子就比較苦逼了,課業不但沒進步,反而有越來越爛的趨勢。
陳皇後為此沒少受責難,太后那邊更是若有似無地放出風聲來:「當初我選的侍讀你瞧不上眼,如今這個可是你自己挑的,為著幫襯自己家人,連太子課業這樣的大事兒也能兒戲。「
幸好皇上還不算糊塗徹底,總算沒信這樣的流言,但也給了皇后不少壓力,皇后倒也沉得住氣,打殺了幾個傳謠言的宮婢太監之後,這才叫沈瓊樓過去問話。
沈瓊樓一下課就往殿里趕,剛邁進去才愕然瞧見豫王竟然也在,皇后坐在一邊,他身前坐著的太后嘆聲說著話:「.……你如今正當年,王府里也該添個人幫著操持家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