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被人救了
只是大冬天鳧水,聽起來就凍得慌啊。
「小賤人,哪裡跑。」
「小賤人,拿命來。」
不管了,太陽這麼大,又凍不死人,咬咬牙就過去了,總比被賣到妓院強。
打定主意,楚漁就決定先把人販子甩遠點再跳河。於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逼著馬跑起來,順便用油紙把楚貴留下冊子重新包了遍,裝進包袱中,包袱背在身上,綁了個死結,算算距離差不多了,楚漁抓起九月和小雪換下的衣服鞋子,翻身跳下馬。
隨手把一隻鞋子扔在河面上,從衣服上撕下幾條,掛在河邊的枯枝上,讓現場看起來就是女子失足落水的場面。
楚漁又脫下喬裝的斗笠和外衣,扔在河邊,然後對著馬耳朵吹幾口氣,馬怕癢,一溜煙跑得嬰兒都不見了,楚漁一個跟頭潛入水底,向著河對岸游去。
狼狗和野貓經過時,只一心盯著前方奔跑的馬車,絲毫沒留意水面,楚漁就這樣從他們眼皮底下成功逃脫。
「兩個蠢貨。」
楚漁從水中探出濕漉漉的腦袋,對著二人的背影做起鬼臉。
「等這兩個蠢貨發現馬車是空的時,姑奶奶已經去了九霄雲外。」
「被騙了這麼多次,該長點記性了,待會回過頭來看到這逼真的落水現場,肯定不相信了,哈哈。」楚漁高興地拍起手。
話說這水還真挺冷的,楚漁的牙都在打顫了。
游啊游,楚漁橫渡河面,憑著最後一點力氣爬上河岸時,連睫毛都打起寒顫。
「奶奶個西皮,真冷啊。」
楚漁躺在光禿禿的土地上,大口喘氣,身心俱疲的她,忍不住學起了狼狗的罵人話。
馬蹄聲從身體下的泥土中傳來,有十幾匹馬,應該是不小的商隊。
楚漁也顧不上擰頭髮上的水,四腳並用,向著路中央爬去。
「公子,前面好像有個人在地上爬。」
「你先去探探。」
隨從得令,下馬拔劍,亦步亦趨地來到楚漁跟前,矮下身子就要來撥開楚漁的亂髮。
這人是不是傻啊,算了,有求於人,還是先留個好印象,楚漁準備了一個燦爛的笑臉,猛地一抬頭。
還未把「大叔好」三個字說出口,就被突然而來的劍光嚇得說不出話來。
好吧,也沒力氣躲了,這倒好,沒被錢青竹老變態折磨死,沒被人販子折磨死,最後倒死得這麼……突如其來了。
楚漁認命了,閉上眼,就等著脖子咔擦。
該來的咔擦沒來,倒等來了哐啷。
好像發生了啥意外,楚漁摸摸脖子,腦袋還在,大吐一口氣,睜開眼,就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咦,這不是那日在信州,以馬換她驢子的趙.……好像叫趙元朗來著。額,剛才是他救了自己的命喔!楚漁瞧著被打落的劍,和被訓斥的隨從,已猜出剛才的驚險一幕。
「是你呀!」楚漁實在沒力氣爬起來,只能揮揮手,送趙元朗一個友好的笑容。
「她不是被抓了么,還真逃出來了。」一趙元朗身邊的一個隨從低聲嘀咕了句。
趙元朗看了看濕漉漉的楚漁,又抬頭望了望波光粼粼的河面,若有所思。
「你落水了?」
楚漁無言以對,只能回以白眼。
「嗯,不然,我閑得慌,大冬天鳧水玩啊!」
「也是。」趙元朗點點頭,讓隨從騰出一匹馬,對楚漁說,「你先上馬,再走兩里路就是郎溪了,到時候再找個客棧歇會兒。」
楚漁的小腦袋輕啄了下。
「好,上馬吧。」趙元朗轉身站在一旁等楚漁上馬。
碰到個木頭人,楚漁真恨不得一頭栽進泥巴里。
「上馬吧!」
那個木頭人居然以為楚漁沒聽到,提高了嗓門又說了遍,楚漁心裡那個悶啊,怎奈現在是她有求於人,而且上次換馬的事,也是她坑了這個趙元朗,是的,於情於理,她都不能發脾氣。
楚漁擠出人畜無害的笑容,笑眯眯地看著趙元朗:「那個,趙.……趙啥公子啊,我好像累得有點虛脫了耶,要不你們好人做到底,背下我唄。」
「有理。」趙元朗蹲下身子,拎起楚漁,直接扔在馬上。
楚漁軟趴趴地伏在馬背上,雙手抱著馬脖子,有氣無力地問:「那個,趙啥公子,你們有沒有吃的啊,喝的就不要了,我剛才已經喝飽了。」
已經上馬的趙元朗讓人給楚漁送來乾糧,楚漁打開一看,是一包風乾的牛肉,哇塞,果然是有錢人啊,啃了半個月的硬饅頭,終於聞到點肉香了。
「謝啦!」楚漁也顧不上嫌棄自己那雙髒兮兮的手了,抓起牛肉乾,狠狠咬起來。
趙元朗指給楚漁的馬夫騎在另一匹馬上,牽著楚漁這匹馬的繩子,好心提醒楚漁:「小姑娘,馬要跑了,你坐穩喔!」
楚漁塞了一嘴的牛肉乾,抬起頭,信心滿滿:「我也是會騎馬的人。」
那隨從也笑了笑:「倒不是怕你摔著,是怕你噎著。小姑娘也是命大,放心吃吧,不夠,再給你拿。」
原來他們是在嘲笑她的吃相,真可惡。
「飽漢不知餓漢飢哈!」楚漁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繼續埋頭和牛肉乾進行戰鬥。
吃飽了,身子也被太陽曬暖了,睡意就上心頭,強撐了會兒,眼皮越來越沉重,眼前的人都像長出了三頭六臂,直覺告訴楚漁現在是安全的,她也顧不上師父說過的話了,抱著馬頭,陷入沉重的睡眠。
就在楚漁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時,趙元朗的馬隊和另一伙人擦肩而過,另一伙人不是別人,正是欲去開封尋找楚漁的阿飛和小眉。
如果阿飛知道他會在去宣城的途中遇上楚漁,他一定會睜大眼睛,連路上的每隻螞蟻都盯個一清二楚。然而,他做夢也沒想到會遇見楚漁。
如果楚漁知道她會在睡著的時候和阿飛擦肩而過,她一定打死都不敢睡。然而,她死也沒想過會和阿飛擦肩而過。
世間萬物,就是這般出其不意,在每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失之交臂。
楚漁的這一覺睡得特別久,一個夢也沒有做,再次睜開眼時,世界都變了。映入眼帘的是亮堂堂的屋子,還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
見到楚漁醒了,那婦人笑成一朵花。
「小姑娘,你終於醒了,公子,公子,她醒了。」婦人興高采烈地衝出門,楚漁還沒回過神時,婦人又領著木頭人進了屋。
「你醒了。」趙元朗淡淡道。
「渴了吧,要不要喝點水?」婦人熱情地把水杯遞到楚漁嘴邊。
楚漁眨眨眼,吐出一句讓她終生羞愧的話:「我好像尿床了。」
趙元朗明顯愣住了。
倒是那少婦似乎很理解,安慰她:「沒事,小孩子家尿床常有的事,換條褲子就好。」
「不對,不對,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兩歲就不尿床了,這次實在是沒憋住。」
楚漁還想解釋,可當她看見趙元朗的小黑臉變得黑里透紅,最後耳根都紅了時,她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跟一個陌生男人討論尿床的事,楚漁,你的臉都丟到外婆家了!
「我去一樓吃飯,你餓了就來。」趙元朗咳咳幾聲,尷尬地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