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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被販賣的姑娘

  「公子,這不是那日公子贈馬的小姑娘嗎?怎成了叫花子模樣?」


  「有勇有謀,若能為吾所用。」趙元朗目露欣賞。


  「大哥也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女娃娃能有啥用。」


  「再看看吧。」趙元朗瞧著楚漁歡快的背影,目光深遠。


  得報大仇,楚漁心情大好,在舒州城遊了一下午,晚上草草吃了幾個肉包子,一覺睡到大天亮。為趕在年前到達開封,第二日用過早飯,她又開始趕路。


  清晨的舒州城門擠滿了等待出城的人,有做生意的,有省親的,也有走南闖北的刀客。


  楚漁睡眼惺忪地隨著人群出城,這一路上倒也沒什特別之處,只是越往前走,路人越少,走到十裡外時,路上已經只剩三五人了,楚漁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回頭一看,昨日被他捉弄的兩個人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糟糕,這兩個人該不會是來尋仇的吧,這可咋辦呢?

  不遠處有農房,山下還有幾個人在摘山楂,不如先去討口水喝吧,楚漁想著便下了馬。


  楚漁牽著馬往農房走,見那山楂在風霜的洗禮下長得著實可愛,吃起來酸酸甜甜的,便找老鄉買了一包。


  楚漁邊和村民閑聊,邊注意那兩人的一舉一動。那兩人在路口等了許久,又張望了會兒,見楚漁遲遲沒有要走的意思,便騎著馬走遠了。


  親眼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又等了許久,楚漁琢磨著他們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才重新回馬趕路。


  這一耽擱,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鎮子。


  楚漁一路快馬賓士,又趕了十餘里路,風呼嘯而過,楚漁一個晃神,隱約聽見風中夾雜著娃娃的哭聲。真納悶時,見前方朦朧的山霧中坐著一個小孩。


  「莫不是狐妖。」


  楚漁下意識地抓緊了匕首。


  只是看那小孩似乎也不像狐妖啊。


  楚漁猶豫了會兒,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娃娃,你咋一個人在這呢?」


  「我家就住那。」小娃娃指著前面道。


  楚漁順著他的方向看去,那一排白楊樹後有一排茅屋。


  「天都黑了,快回家吧。」


  小娃娃搖搖頭,指著腳道:「摔到了腿,站不起來。」


  「啊!」


  楚漁心裡閃過一絲遲疑,還是下了馬:「那我送你回家吧。」


  反正又不遠,才幾步腳,都是村民,樸實的很,不會出事啦。楚漁在心裡安慰自己。


  「下次記得不要一個人跑出來玩了。」


  楚漁蹲下身子去抱小娃娃,卻見小娃娃眼中閃過一絲驚恐,正納悶時,後腦勺傳來一陣鈍痛,她都來不及喊疼,兩眼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小娃娃演的不錯,這銅板是你的了。」先前跟蹤楚漁的一名男子掏出三個銅板,笑眯眯地扔在地上。


  小娃娃手忙腳亂地撿起銅板,迅速跑向了茅草屋。


  「長得有點野,皮膚也有點糙,不過整體看著也還不錯。」


  另一名男子笑眯眯地把楚漁裝進一個黑色布袋裡,捆在了馬背上,調轉馬頭,往來時的方向飛馳而去。


  楚漁的小壯馬站在路邊,孤零零地等著她的主人,最後卻等來了趙元朗一行人。


  「停,你們看那馬?」趙元朗忽地叫停了隊伍。


  「公子,那不是你贈給那小姑娘的馬嗎?怎麼會在這荒郊野外。」


  趙元朗這才想起剛才路上遇見的那兩個人,那馬背上的布袋,看長短,和這小姑娘的身高差不多。唉,可惜了。


  旁邊幾個人似乎也想起了那兩個被楚漁澆過糞的人。


  「公子,要不要救?」


  「能不能逃脫就看她的能力了。把馬帶上,趕路吧。」


  一行人消失在路口。


  寂靜的小樹林,挺拔的白楊樹正在抵抗北風的攻擊。


  黑夜如期而至,四周一片寂靜,後腦勺的疼痛讓楚漁想死的心都有了。


  迷迷糊糊睜開眼,想摸摸後腦勺,卻發現手抽不出,不對啊,怎麼回事,手怎麼抽不出。楚漁想要站起來,卻發覺腳也抬不起。


  一瞬間的愣神后,楚漁終於發現她手腳被綁住的事實了。


  被打暈之前的記憶回來了,一定是那個小孩,一定是那個小孩和別人串通好的,對,一定是那兩個小賊。


  「哎呀,楚漁啊楚漁,虧你是雲井村的女霸王,這個時候發什麼菩薩心腸,這下要完蛋了吧。」楚漁心裡那個悔恨交加啊,她默默立誓:以後絕對不要做好人。


  「啊,好冷,這裡是什麼破地方啊?要凍死姑奶奶了。」


  楚漁正嚷嚷著,忽覺身上一沉,借著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一雙溫柔的眼睛。


  「噓!吵醒他們,會打人。」她用腳夾著把被子又往楚漁身上移了移。


  「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


  女孩莞爾一笑:「我叫九月,我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你怎麼會在這?」楚漁注意到這個叫九月的女孩雙手雙腳也被繩子綁住了,不由得脫口而出,「難道你也得罪那兩個小偷了?」


  九月搖搖頭,輕聲嘆道:「我們都是被他們拐賣來的,他們是人販子。」


  「啊,人販子!」楚漁差點驚呼出聲,嚇得九月忙推了推她。


  「噓!小聲點,被他們聽見了,我們都要挨打。」


  「我們?」楚漁這才注意到昏暗的月色下,還有許多個暗影,數了數,一共有十個。


  「他們要把我們賣到哪去?」


  九月搖搖頭,沒有回答。


  角落裡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唐國江寧是有名的煙花之地,我們大概都會被賣到江寧的妓院吧。」


  妓院!和笑春樓一樣的地方嗎?不成,她楚漁怎麼能做□□呢?太丟人了。


  「不行,我們逃走吧。」


  九月面露苦楚:「怎麼逃得掉,在吉州時,有個姐妹逃跑,被抓回來活活打死在我們眼前,自此以後,再也沒人敢逃了。」


  月光投映在她絕望的臉上,那張臉蒼白如月,楚漁被她的美深深震撼,她的美不比師父遜色,還有異曲同工之處。


  同樣的憂傷,同樣的痛苦,不同的是,師父的憂傷深藏在內心深處,而她的憂傷和絕望皆寫在臉上,讓人觸目可及,無法不心疼。


  唉,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啊!這下不止銀子沒了,人還要被賣了,可咋辦呢?

  楚漁一聲悶嘆,肚子卻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九月伸頭朝門口張望了眼,然後偷偷從被子里抓出一塊餅。


  「我就想你夜裡醒來會餓?趁他們不注意,偷藏了塊餅,吃吧!」九月溫柔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示意楚漁吃,見楚漁手被捆在身後,夠不著餅,又起身將餅舉至楚漁嘴邊。


  許是這一路遇到的壞人太多了,楚漁一時難以接受九月的好,尷尬地輕咳:「你幹嘛為我藏餅,不怕他們打嗎?」


  九月搖搖頭:「他們想把我賣個好價錢,不會打我。」


  見楚漁還在猶豫,九月又哀聲嘆道:「都是可憐人,我害你做甚?還熱著,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九月舉著餅,碰碰楚漁的嘴唇,楚漁遲疑了下,一口咬出個月半彎。


  「慢點吃,別噎著。」


  待楚漁吃完,九月又走到桌前,端來半碗水,喂楚漁喝下。


  「睡吧,天亮后還要趕路。」


  說完,九月已經躺下了。


  背後的草墊子扎人的很,楚漁翻來覆去,腦子裡全是「唐國江寧是有名的煙花之地,我們大概都會被賣到江寧的妓院吧。」這句話。


  一想到要被賣進笑春樓那樣的地方,受盡男人的欺負,她就再也睡不著了。


  不行,這破地方真冷,被子跟冰塊一樣,得逃出去,必須得逃出去。


  被捆在後背的手更是僵硬如木頭,楚漁打著哆嗦,逼自己想象溫暖的陽光,還是爹娘師父溫暖的懷抱。


  這時,一個溫熱柔軟的身子靠近了她。


  「擠著睡,暖和些。」


  楚漁感覺到春天般的溫暖,九月從背後握住她的雙手:「我給你搓搓,暖和些。」


  原本安靜的黑夜裡,有一絲噪雜,被凍的女孩子七嘴八舌地嘀咕起來。


  「對,我們擠著睡。」


  「是啊,地上這麼涼,肯定會生病。」


  在這樣惡略的環境下,她們只有通過彼此靠攏,才能獲取一點溫暖。


  楚漁眼眶一紅,啞著身子招呼起來:「我們把被子連起來,這樣就能騰出被子,墊在草垛上,背後就不會那麼涼了。」


  大家一陣忙碌,最後騰出了兩床被子,橫著墊在草垛上,背上總算有了些溫度,十一個瘦弱的女孩,就這樣互相擁抱著抵抗寒冬。


  身體暖和了,大家也不像先前那般死氣沉沉了。也許是這樣的擁抱,讓彼此的心更近了一步,睡不著的她們,兩三個一組,躲在被子里聊起了家裡的事。


  不久后,楚漁耳後也傳來溫柔的聲音。


  「我今年十一歲了,你呢?」不等楚漁回答,九月低聲說,「你別說,讓我猜猜,你和阿弟差不多高,阿弟今年九歲,你應該也九歲吧,得叫我姐姐。」


  九月邊說邊替楚漁捋起亂糟糟的頭髮。


  楚漁翻了個身,正對上九月美麗的容顏,不由自主地吞吞口水,嘆道:「姐姐好漂亮,和我師父一樣漂亮。」


  九月摸摸自己的臉,低聲嘆道:「都是這張臉惹的禍。」


  見楚漁不解,她又笑道:「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楚漁,福州人,姐姐叫我小魚就好,師父說我是海里的魚,姐姐家鄉在哪?」


  「嶺南韶州人,家住丹霞山腳下,自小在山中長大。」


  「我自小在海邊長大,我最喜歡去海里抓魚了,我鳧水可厲害了,我騎馬也厲害,姐姐你喜歡做啥?」


  「唱歌,在溪邊浣衣時愛跟著村裡的姐姐們一起唱。」


  「我睡不著,那你唱給我聽好不?」


  「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


  在九月的歌聲中,這群可憐的姑娘們陷入美夢,在夢中,她們回到了故鄉,回到了父母身邊,沒有打罵,沒有恐懼,也沒有寒冷……

  她們多希望能永遠留在夢中,明天永遠不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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