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歸來

  歐陽纖芊回家后，已將近凌晨，去嬰兒房看了幾位孩子，才回房洗嗽。


  剛沐浴完，就接到權赫峻的來電。


  先過問了今天權婭寧的生日情況，歐陽纖芊大體說了一下，兩夫妻這才開始說起正事。


  權赫峻這次的任務是查探權赫朗的下落，出去一月有餘，才查到點蛛絲馬跡。


  「明天我會潛入那個地方。」


  任務上的事不能明說，但既是能困住權赫朗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驚險萬分。歐陽纖芊沒多問，只叮囑他要小心。


  最後權赫峻才提，他今天打電話最重要的事兒。


  「爸媽這邊，我已經說服他們先行回國。明天我們一道啟程，具體航班消息一會兒我發給你，明兒個記得安排人接機。」


  如此重磅的消息砸過來，差點沒把歐陽纖芊給砸暈，「真……真……真的？」


  權博閆兩夫妻還在世，回京都是遲早的事兒，歐陽纖芊會這麼意外。主要是權赫峻剛去那會兒，就好說歹說勸說兩人回國，當時他們堅持要繼續留新國，說是要那邊的事兒都處理完。這猛然聽到這消息，歐陽纖芊才會意外到結巴。


  權赫峻就知道這消息，會這樣，才放最後說，「大概是楊崢那邊做了什麼事情，叫這裡跟著大變動，他們再留在這邊意義不大，我就讓他們先回國。」


  兩人還說想跟他一起去救權赫朗，權赫峻哪裡能答應，哪怕他們一直堅持鍛煉，就兩人都將近六十歲的年紀，哪裡還能讓他們上前線。


  起初楊崢憑空消失一般，大家都猜測他是不是想不開，去地下找他兒子和父親去了。那楊顯最後會一命嗚呼雖然是對方自作自受的結果，歐陽纖芊擔心對方會對兒子不利，讓妖狼他們查楊崢，大半個月才知道他進了那個組織。


  想來這楊崢定是把他們權家，尤其他們一家子當眼中釘肉中刺，怕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有這麼個死敵在，關鍵對方還加入了那麼個組織，歐陽纖芊心裡懸著呢。


  緩過神的歐陽纖芊，聽說公婆要回國了，自是高興，「明天我親自去接人，一會兒記得把他們現下的照片發一張給我，省得明天認不得人。」


  權博閆兩夫妻已經消失近三十年，她看過的照片，皆是三十幾年前的。三十年下來，哪怕對方容貌沒變化，歷經這麼多事，渾身上下怕也不一樣了。


  「他們走外交渠道回去，好認。」


  這些年權博閆兩夫妻跟華夏國駐新國大使館，暗中有往來。兩夫妻沒讓自己還在世的消息傳回國，如今兩人的身份要回國，還是走外交渠道才好辦。


  「那就太好了。不過，你照片還是先發給我，我明兒個大早也好先給爺爺他們看看。」


  白髮人送黑髮人，當屬世間最悲哀的事兒之一。


  別看老爺子沒提過讓二兒子及二兒媳回來的事兒，心中鐵定是想念得緊。只是他的身份，兒子兒媳的身份，親情都不能放在第一位，只能生生忍著。這要讓老爺子知道，兒子兒媳就要回來，鐵定高興得很。


  「你說明天，我要不要帶著星星他們幾個一起去？」


  「都帶上吧。」


  兩位長輩三十年下來，有家歸不得，有親人聯繫不得，這會兒都到這個年紀，最想看到的自是子女兒孫。


  「最好把悅姐和幾個外甥也帶上。」


  權悅是自出生在醫院就被人抱走，權博閆兩夫妻壓根沒見過這個閨女兒。但知道這個閨女回權家前吃過很多的苦，兩人心裡愧疚著。


  要是回國第一時間就能見到閨女，心裡想必多少能好受點。


  權悅的故事歐陽纖芊知道，自能理解公婆的心思，「趕巧你這會兒給我電話，否則悅姐明天就帶著孩子們回去。」


  司哲霆兩兄妹都在上學，今天權婭寧結婚，兩孩子當花童，權悅才給兩孩子請假，帶過來。否則，權悅鮮少讓孩子請假的。


  用她的話說，這無關學業，只關做事的態度。


  別看權悅對孩子一副大咧咧放養的樣子，其實原則上的東西，她從來不會叫孩子失了分寸。不行就是不行，完全沒商量的餘地。


  「要不是我這邊今天才得到確切的消息，提前個一兩天，爸媽還能參加一下寧寧的婚禮，可惜了……」


  「好在還有咱們的婚禮，還有大哥的婚禮。」


  「……」歐陽纖芊本來安慰一句的，結果給人嗆的。


  說起權赫朗，權赫峻立馬想起，自己還有件事沒跟媳婦兒說，「余珺瑤也參與了這次的行動。」


  說起這個年紀還不大的小姑娘，歐陽纖芊就想起司婉莉說的。


  當初權赫朗下落不明，司婉莉把消息告訴余珺瑤，還婉轉提了句，如果她不想再等下去，權家不會讓她有任何閑言閑語。


  結果人姑娘特別霸氣地回應：先別說她相信權赫朗不會有事。哪怕真有事，她就當一輩子老姑娘。


  末了人還特實在地補充了一句：反正她這輩子原先就想過嫁人。所以她說萬一權赫朗有個好歹，她會幹脆直說自己命硬，堵住她父母的嘴。


  這直白的話，說得簡直叫司婉莉，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好。


  其實歐陽纖芊知道，余珺瑤表面上對自家大哥，看著完全一副受逼迫的樣子，其實，心裡喜歡著權赫朗呢。


  按說她現在在航天中心，跟作戰部隊已經相形甚遠，她卻出現在新國，還是為權赫朗出現在那裡的，當中的情義可見一斑。


  就如在遇到權赫峻前，她從沒想過嫁人一樣。她相信權赫朗真有個好歹，余珺瑤絕對不會有另嫁的想法。


  「她的速度驚人，跟著去指不定還真能幫上忙。」


  歐陽纖芊對這個姑娘的印象，除了她大喇喇的性子和她江南水鄉姑娘的長相不匹配外，就是那叫人望塵莫及的速度了。


  「這麼說你同意她跟著我一道去？」


  他原還想叫歐陽纖芊做一下余珺瑤的思想工作，畢竟余珺瑤一直都不是照著戰鬥型軍人培養的。權赫峻擔心有她跟著，回拖累他們的進度。


  「她能說服軍部讓她參與這次任務，就證明她有讓軍部信服的能力。」要知道，軍部絕對不會拿任何一個戰士的性命開玩笑。


  權赫峻一聽有道理，「是我想岔了。」


  「不是你想岔，而是這事看起來的確不靠譜。」


  他們要去的地方用龍潭虎穴形容，估計不為過，讓一個非戰鬥型人員參與，確實顯得累贅。


  權赫峻打電話主要是說交代事情，該交代的交代了，該問的也問了，他還要準備詳細的計劃。說完事情，就掛了電話。


  權悅雖然不在父母身邊長大，但當年對方抱走她的時候，用另外一具死嬰的屍體頂替自己，讓權家這邊誤以為自己出生就夭折。對權家人她從來沒有怨恨過，權家上下擔心她對父母心存芥蒂，經常會在她跟前有意無意提父母年輕時候的事兒。


  所以對這生父生母，權悅還是很有孺慕之情的。早在得知二老還在世時，她就說父母要回來的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她。


  歐陽纖芊估摸著她還沒睡，乾脆就起身到她的院子里尋她說這事兒。


  四合院的房子，都是對稱建築，他們這個院子，權博閆兩夫妻雖然不在，但主院沒人住，而權赫峻和權悅住的院子，分在主院兩側。


  歐陽纖芊是穿過抄手游廊，到達權悅的院子。


  權悅果然如她所想，還未睡下，歐陽纖芊便把公婆要回來的事情，跟她說了。


  一聽爸媽要回來，權悅興奮得不得了。竟跟個小姑娘一樣，拉著歐陽纖芊的手，問她明天自己怎麼穿才好，還說明天早上要去買點見面禮之類的。


  每當看到權悅這個樣子，歐陽纖芊還挺羨慕她的。要說打小經歷的事情，權悅經歷的不比她少，她的性格偏沉悶，權悅卻一直很活潑。


  她曾問權悅是如何做到的。


  她說：愛。


  司景灝對她的愛。


  她說最艱難的時候，靠的就是司景灝對她的愛，支撐下去的。待她再回來后，她連最糟糕的情況都撐過來了，沒道理日子會過得比自己一個人帶兩孩子的差。


  因為權悅這種積極向上，心中始終有愛的心思。所以她的日子，過得一直都很好。


  而歐陽纖芊自打母親過後，她心裡愛的世界，轟然倒塌，如野草的日子過得太久，再重逢權赫峻之前，她已然不知愛為何物。是權赫峻的出現，慢慢改變她的。


  哪怕如此，她也始終做不到權悅這般地步。


  不過，個人有個人的活法，用權先生的話說，權悅有權悅的幸福，她也有她的幸福，這樣就夠了。


  對權博閆兩夫妻回來的事，兩姑嫂都很興奮，拉扯著彼此聊了近一個小時的天，歐陽纖芊才回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她先給自己的頂頭boss打電話繼續請了一天的假，才出自己的院子。前院，難得起大早的權悅，早就把父母要回來的事情，告訴大家。


  這昨兒個才辦了一件喜事，今天一大早又聞喜事，一大家子自是高興得不得了。


  吃過早餐，權悅就拉著歐陽纖芊出門，美其名曰買見面禮去。反正沒事兒，歐陽纖芊就跟著去了。


  權博閆兩夫妻的飛機是傍晚三點抵達機場的，兩姑嫂逛過街回家吃了午餐，才帶著大大小小六個孩子前往機場接人。


  由於走的外交渠道，他們接機的地方，並不是普通的出口，而是特殊通道，並沒什麼人。歐陽纖芊推著加大碼的嬰兒車，裡頭放著星星三兄妹。權悅則直接把孩子放到前置背帶上，這孩子有*個月了，長得白白嫩嫩的，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四周的東西。


  司哲霆兩兄妹，則一人抱著一束花，站在嬰兒推車旁逗著三胞胎玩。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在家被權悅奴役照顧弟弟奴役得太厲害，這兩兄妹每次來京城都不大樂意看著自己親弟弟，反倒喜歡圍著三胞胎打轉。


  司少將問過原因，人司哲霆直接給了句：就是媳婦天天看也得膩，何況弟弟。


  差點沒把司哲霆給嗆死。


  一干人沒等多久，就聽到廣播的聲音。


  除了還不諳世事的四個小屁孩，從權悅到歐陽纖芊，再到司哲霆兩兄妹，心都沒有來的緊張起來。權悅和歐陽纖芊是大人自然憋得住，司哲霆不亞於大人的成熟也憋得住，就司哲霏萌萌地開口，「哥，你快幫我看看，我身上的裙子，有沒有不妥的地方。」


  原本端著的司哲霆，聽到司哲霏的話，直接鄙視了一句，「又不是選美，穿得辣么漂亮幹什麼？！」


  「仁奶奶說姥爺姥姥過去很辛苦，好不容易才回來，咱們做孫子的，得以最好的姿態迎接他們。看著咱們穿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他們會很開心，很欣慰的。」


  早上一聽說權博閆兩夫婦今天回來，仁姨躲著偷偷抹鼻子，被去廚房找吃的司哲霏看見。她問仁姨為什麼哭，仁姨就這麼說的。


  當然仁姨的原話不是這樣子的，這是司哲霏自己總結出來的。


  已經有十一歲的她，雖然還有小孩子的童真，但現在的孩子，打小接觸網路，各種智力玩具智力遊戲的開發，智商開化得早。


  是以，十一歲的司哲霏，語言組織能力什麼的，都特別好。


  兩兄妹雖然偶爾還鬥嘴，但也沒小時候那麼頻繁。聽到司哲霏這樣說，司哲霆看著老大不願意的，卻也表示贊同妹妹的話，見她頭髮有些凌亂，還伸手幫他理了理。


  兩個大人見兩孩子這般，心裡的緊張也下了幾分。


  就看到出站口處，有一對穿著橄欖綠軍裝，推著一個軍綠色行李箱走出來的夫妻，兩人並沒帶軍帽，大家只一眼就看到兩夫妻滿是斑白的頭髮。


  兩人的年歲相較權中將兩夫妻都小上好幾歲，權中將和司婉莉的頭髮都還是黑的，就連老爺子頭髮的斑白也差不多就這兩夫妻的程度而已。足見這兩夫妻過去三十年的日子，絕對不好過，才會如此。


  再走近點，兩人臉上的風霜一臉無疑，從感官上來說，這兩夫妻唯一的亮點，就是那兩雙閱盡千帆的眼睛，裡頭彷彿藏著無盡的智慧。


  再看兩人容貌，哪怕第一次見面，無論歐陽纖芊還是權悅，亦或已經懂事兩孩子，都對他們不陌生。實在是權悅兩兄妹，簡直是這對夫妻的翻版，權悅跟她的母親，權赫峻跟他的父親，哪怕昨晚權赫峻沒給她他們發照片，就憑藉這容貌，她也不會笨到認不出人。


  再說那邊走出來的兩夫妻，早就看著站在不遠處等待他們的閨女兒媳，孫子外孫等人。走到閘口的時候，兩夫妻卻停下來，沒繼續往前走。


  權博閆看著他家閨女，看著她那張跟自家媳婦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臉。不由想起三十幾年前，初跟妻子認識的時候。想不到轉眼間，閨女已是這般大。再想他們聽到的，關於這個閨女回權家前過的日子，權博閆有些沒勇氣繼續邁腳……


  李歡的視線卻是先停留在歐陽纖芊身上，心裡感慨的是真像，當然是跟歐陽纖芊的母親真像了。李歡年輕的時候，跟歐陽纖芊的母親是手帕交，兩人性子頗有些相像，又不全像。李歡也愛詩詞歌卻不似歐陽纖芊母親那般，心裡只有詩詞歌賦。


  可以說李歡既愛紅妝也愛武妝，而歐陽纖芊的母親就只愛紅妝。


  李歡會把注意力第一時間放歐陽纖芊身上，是因為她從自家兒子口中，得知自己歐陽纖芊過去所受的苦。見她身前的大嬰兒車，再看站在她身邊兩個外孫，還有閨女手上抱著的孩子，她偏頭看向身邊的男人，眼眶微熱，「上天待咱們不薄，不僅讓咱們回了過，還兒孫滿堂了。」


  從這一點來說，老天爺的確待他們夫妻挺好的。不僅把打小就以為夭折的閨女送回權家，還給他們生了三個外孫，更是讓他們再次回到這個熟悉的國度，就第一時間見到閨女。再說兒子，不僅找了讓他們滿意的媳婦，這媳婦更是一次性給他們生了四個孫子。


  能看到這些孩子，於他們來說，人生已經圓滿。


  權博閆偏頭看向身邊，頭髮斑白的妻子，看著她眼睛里的流光，「是啊！這輩子能再次回到祖國懷抱，能再次見到家人，的確是老天爺的眷顧。」


  他們兩人一直沒跟家裡聯繫，其實是想秘密調查黑暗組織的事情，可以的話，他們是打算兩夫妻一起把這個組織徹底給轟炸掉。


  他們是抱著真正當烈士的心思，未免家裡人再痛一次，才一直沒跟家裡聯繫。


  可這一待就待了三十年，事情卻未如他們所料那般，直到權赫朗發現他們。


  三十幾年沒見的骨肉血親，一朝得見，彼此心情自然都激動。


  待雙方情緒都平復了一些，權博閆兩人往外走，權悅幾人也朝他們走過去。


  兩方距離並不遠，很快就走到面對面了。


  捧著花的司哲霆兩兄妹，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雙雙走上前，司哲霆將手上的花送到權博閆跟前，抬眼看著他，「歡迎姥爺回家。」


  「你是哲霆吧？」照片都有看過，對司哲霆的長相，權博閆不陌生。


  「是的，姥爺。」


  另一邊不甘落後的司哲霏，把花遞到李歡跟前，「姥姥姥爺辛苦了，歡迎你們回家，我是哲霏，你們可以叫我霏霏。」


  「好好好，霏霏乖，霏霏乖。」小娃兒青青翠翠的聲音，叫李歡激動得聲音都有點抖。


  司哲霏看她的手都有些發抖，懂事地把自己的小手擱在李歡的手背上。


  待祖孫四人寒暄完，權悅才開口，「爸媽，我是悅兒。這是你們的第三外孫，司哲銘。」


  已經快二十年沒叫過爸媽，咋一這麼開口感覺有點不習慣，卻不影響她對自己親生父母的感情。


  要不是看到權赫峻，李歡兩夫妻也是三十幾年沒聽到有人這樣叫自己，權悅這一叫兩夫妻激動得很，「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


  待母子三人情緒穩定點，歐陽纖芊才開口，「爸媽，我是纖芊，赫峻的媳婦。嬰兒車裡的孩子，從左到右分別是煜錚、煜浩、清妍，小名分別是小星星、小宇宙、小月亮。另外辰曦在國際特種兵學校，年歲跟哲霆兩兄妹一樣，大他們幾個月。」


  「難為你們把孩子都帶過來，能再踏入這片土地的第一眼，就見著你們這些孩子，我們都很開心，很開心。」


  「爺爺他們在家也等急了，咱們先行回家，到家再慢慢聊。」


  哪怕這邊安靜，畢竟是公眾場合，的確不適合聊天。


  權博閆兩夫妻一人一手牽著一個孩子，走在前頭，歐陽纖芊推著嬰兒車，權悅抱著孩子，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出特殊通道，前往他們的車子走去。


  開車的是陳伯，見到權博閆兩夫妻，激動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跟他們打過招呼，車子慢慢朝老宅的方向行駛。看著窗外完全不同於記憶中的景象，兩夫妻還有點不相信他們真的回國了。


  好在有司哲霏這個話嘮在場，他們沒太多時間去感慨。


  素來自來熟的司哲霏，已經窩到姥爺姥姥身邊，開始跟他們說起了家裡的情況，「曾姥爺早上聽媽咪說，你們今兒個要回來的時候，激動得連雷打不動的報紙都不看了。大姥爺三姥爺四姥爺也一個個激動得不得了，大姥姥三姥姥小姥姥一直在那裡說老天爺長眼，終於讓你們回來。仁奶奶最好玩，一直在那裡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的念叨。我和哥哥聽說你們回來，第一時間想到買花接你們。幾個弟弟妹妹……」


  稚嫩的聲音在車廂內聽著尤為響亮，一句句一字字都是闊別三十年沒見的親人，對他們回家的期盼之情。


  這就是他們的家，這就是他們的親人。


  前頭開車的陳伯，也忍不住插嘴，「你們仁姨還說，過兩天去廟裡拜拜，說要去謝謝菩薩讓二爺二太太回家。」


  陳伯跟這一家子都親厚，講話自是沒什麼顧忌。


  「叫大家都傷心了。」


  「只要你們平安歸來就好，平安歸來就好。」


  老宅在郊區，距機場有四十分鐘的車程，一路上幾乎都是司哲霏嘰嘰咋咋的聲音。說的多是弟弟妹妹的趣事，還有她跟司哲霆在學校的事兒，兼著說一些她知道的家族事情。


  車子到老宅的時候，一家子除了權中將和權博鋒，其他的都等在外面等著，連老爺子都在列。車子一停下，權博閆兩夫妻就急忙下車，朝大家說站的方向走去。


  在離大家三不遠的地方，停下，站住。


  兩夫妻看著最前頭的老爺子，老爺子經常上電視，兩夫妻倒是沒少見。大概是退下來后，肩膀上的重擔沒那麼重了，老爺子的精神頭看著倒是不比電視上的差。但三十年前他們離開時，老爺子還正當壯年，如今頭髮雖還不至於全白，卻也真是白髮老翁。


  彼此都是軍人，兩夫妻沒把場面整得太沉重，而是一起給老爺子敬了一個軍禮，然後異口同聲說，「爸，我們回來了。」


  老爺子看著眼前頭髮比自己還白的兒子兒媳，不用想也知道這兩夫妻，過去這些年過得不容易。否則，斷不會早早就白頭。


  再看他們三十年前的軍服，看著他們肩章上的一杠一星，三十年前兩人就是少校軍銜。倘若沒有三十年前的變故，如今這兩夫妻的地位絕對不低。可惜造化弄人，兩夫妻大好的青春都葬送了。


  好在時隔三十年，他們重新回到祖國，重新回到這個家裡。只要兒子兒媳還在世上，過去的一切都不用再感慨，再多的榮譽也沒性命來得值錢。


  「回來就好！」


  老爺子多年居高位，是個感情內斂的人，也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對兒子兒媳的回來，親自到門口接人，便是他最大的期盼。


  「先進門再說。」


  一幫人呼啦進了屋子，在堂屋坐下。


  權博琛才開口叫人，「二哥二嫂。」


  當年權博閆兩夫妻出事，權博琛也才十歲，這轉眼他都快四十歲。當初正當青年的哥哥嫂嫂，再見面對方卻是頭髮斑白，權博琛看著不免心裡一酸。


  調整了一下情緒，權博琛才把倪韻雪介紹給哥嫂，「這是你們的四弟妹，倪韻雪。」


  「二哥二嫂。」問候了一句，倪韻雪補充道，「大嫂三嫂都叫我雪兒，二嫂便也這樣叫我便好。」至於幾個大伯都是直接叫她弟妹，這個不用說男人也知道怎麼叫。


  家裡的大概情況，權赫峻跟他們說過，兩夫妻大概清楚，知道這是個爽利的人，「好的，雪兒。」


  「這一路奔波，累不累？要不要先回房休息一番？」司婉莉關心道。


  反正這人都回來了，敘舊的話什麼時候說都成，別把人累著才對。


  「這會兒就算累也不想睡。」這一天下來感覺跟做夢一樣，李歡都擔心自己夢一醒，眼前的一切就消失，「昨兒個寧寧出嫁，晚回來了一天，著實可惜了。」


  雖然他們現在不方便，跟大伙兒一起熱鬧，但哪怕在家裡看著侄女兒出嫁，他們也高興。


  聽她這麼說，秦微瀾笑著開口，「今兒個女婿那邊的親戚需要招待，明天我把他們叫回來，叫他們認認二伯二伯母。」


  「孩子們忙，儘管讓他們忙，反正我跟你二哥往後閑人一枚，見面的機會對了去。」


  「再忙也沒二伯二伯母回家的事打緊。」


  「明天正好第二天，就當他們回門。反正這兩口子，領的不是公職，自個兒的時間好安排。」


  司婉莉、李歡、秦微瀾三妯娌，本來感情就好，哪怕時隔多年，感情並沒有變淡。倪韻雪也跟司婉莉、秦微瀾處得好，她自己也是交際能手，四妯娌很快就熱絡起來。


  這邊是女人的話題，那邊老爺子三父子說他們的。在這客廳自不會說重要的事，再說權中將還有權博鋒兩人不在，要事要說也得等晚上。


  權博琛便開始問權博閆這些年的生活。


  「我跟你二嫂要不是失憶的時間太長，斷不會想著將錯就錯，待在那邊。」說著摸上自己一頭白髮，「知道這頭髮是怎麼白的嗎？」


  「他們雖留我跟你二嫂在組織里，卻不相信我們是真的失憶，所以每年給我們吃讓人失憶的葯，這頭髮就是那葯的副作用。」


  「要不是恢復記憶后，我跟你二嫂得知了這事兒，真要一直吃，指不定我們現在真成了他們的人。」


  權博閆說得簡單，但這當中的艱辛，沒體驗過的人，定不會知道。


  「這些年過得都跟諜戰生活一樣吧？」


  「比諜戰生活還刺激。」


  其他更詳細的，權博閆暫時沒說，醒得晚上還要重複一遍。


  他轉而感慨了起來，「這麼些年沒在家，還好咱們家兒孫還算多，要不然家族還指不定被我的不負責給折騰得元氣大傷。」


  「像咱們這樣的大宅大院，子弟的確該多點有好處。就拿顧家來說，若不是一根獨苗苗的，最後也不會落得這般的下場。」說著把這些年權顧兩家的恩怨說了一通，「他們家這是自取滅亡，就跟當年紀家一樣，一個不留心，連個繼承人都沒有。」


  「不過，咱們家顯然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二侄媳婦一個人就生了四個，將來赫朗結婚，兩個起碼跑不掉，我這邊姑且不要算，兩個侄女雖是嫁出去的，但也是咱們家的一份子，他們的孩子跟咱們也親。隨便算起來，都有十幾個，這可就不少了。」


  「再等這些個侄孫長大，按就更加不得了。」


  不得不說權家的地理真真不錯，權赫峻和權悅兩人是雙胞胎，權赫峻有三胞胎，權悅雙胎。這才兩代人，就權博閆這一支就有三對多胞胎，縱觀世界，這種好事能有幾家？


  顧家如今一副沒落，權博閆只把他們的事過耳就不再理會，倒是權博琛的話，頗有感觸，「你二嫂也說，老天爺待咱們不薄。」在他們準備赴死的時候，讓他們的大侄子找到他們，叫他們知道孫子們的存在，讓他們捨不得就這樣下走。


  所以，他們回來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平日里少做點虧心事，就不用擔心。」


  顧家的事，完全都是他們自己作死，他們這邊安排的都還沒開始，他們就一個個把自己作死了。人要作死，天也攔不住。


  「你的事我已經給你大哥打過電話，上頭會做安排，但得等赫朗平安歸來。過去這些年你們兩夫妻怕是連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在上面的安排下來前，你們兩夫妻自己決定要出去玩一趟，還是在家裡陪星星他們幾個，都隨你們。」


  看盡繁華，權力也不過爾爾，如今年輕的一輩，都在各自的崗位幹得不錯。老爺子倒也不希望權博閆兩夫妻，身上再有公職在。


  當然這還得尊重兩位當事人的打算。於是，老爺子又開口，「日後你們作何打算？」


  「我跟歡歡商量好了，以後就留在家裡陪您老人家，幫著帶星星他們幾個。」還有多少年的活頭都不知道，他們是真的不想繼續，「如今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們老了，不想折騰，也折騰不動了。」


  他跟媳婦昨晚就商量好，要把餘生用來陪這些家人，彌補將近三十年的親情缺失。


  「這樣好。」


  司婉莉那邊四妯娌也正聊這個問題，李歡給的是同樣的回答。


  這個提議歐陽纖芊表示萬分的歡喜，「爸媽能幫著帶歡歡他們幾個，再好不過。」


  馬秀芳肚子慢慢大了，由著年紀比較大的原因，懷得很是辛苦，最近她就算過來，也只是幫著指點指點，沒怎麼動手照顧孩子。


  歐陽纖芊原本想託人找可靠的保姆，幫著看顧孩子。


  李歡這一回來，當真跟及時雨一樣。


  「悅兒要是忙，把小三一併留這裡，我和你爸還有你爺爺幫著照看。」


  「我倒是想，就怕他爸不樂意。」


  聽權悅這麼說，司哲霆司大少表示心情很不美麗，「司少將還不是為了讓弟弟纏住我和霏霏，他好獨佔你？」


  同樣深受荼毒的司哲霏複議，「就是就是，爹地最討厭，每次只要一回來，就霸著你不放，連看都不讓我們看。」


  被一對兒女當眾說這麼三觀不正的話，權悅囧，「媽，你別聽他們瞎說。司少將真的有幫忙帶小三，他說要體驗一下當年我自己帶娃的辛苦，才好更疼我。」


  眾人絕倒。


  好想吐槽，這麼*裸的秀恩愛，真的好嗎？

  不過權悅能完全接受李歡兩夫妻，大家都很樂見。


  畢竟這三口子，雖有父母女兒的關係，卻從未見過面，權悅年輕時又著實吃過不少苦。司婉莉三妯娌擔心，這兩母女開始處起來，估計得有一個過程才會熟稔。


  沒想到這麼快。


  不過想到權悅的性子，大家又覺得沒什麼好奇怪的。


  早聽說過女兒女婿感情好，如今親眼所見，李歡自是更加相信。


  「既然這樣你自己掂量著，有需要只管跟我說，要不然都當『便宜外婆』，媽也會不好意思的。」


  難得見李歡玩笑，司婉莉也跟著促狹，「不僅便宜外婆，你還是便宜奶奶呢。說起這個，簡直把我羨慕到眼紅得不行。」


  「可不就是個便宜外婆，便宜奶奶。」


  「你們倒是高興，最鬱悶的就屬我了。我的年歲明明跟悅兒和纖芊差不多，卻是奶奶姥姥級別的了。每次聽到他們小奶奶，小姥姥的叫我，我就有種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個兒埋了的衝動。」


  「哈哈哈，讓你提前體驗當奶奶和姥姥的感覺，挺好的。」


  晚上人口多，仁姨一人準備晚餐準備不過來，權悅和歐陽纖芊就起身去幫忙。


  司婉莉三妯娌，細細跟李歡說權悅和歐陽纖芊的事兒。三妯娌，一人一句，相互補充，半個小時的時間，李歡就對自個閨女和兒媳有了一個更深入的了解。


  「都是苦命的孩子，也都自強。」


  「所以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權門子弟無論娶回來的，還是嫁出去的，合該都有這樣的品質，方配得上。」


  這就是全家人聰明的地方，他們娶媳婦不看門第，但看品性。好的品性，比金錢更難得可貴，這就是權家人立足之本。


  又半小時，飯菜準備好，一家人高高興興地用過晚餐，繼續坐客廳聊天吃水果，直到權中將兩兄弟回來，一幫男人去了書房，其他幾個女人一起張羅給孩子們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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