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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行路難,行路難(九)

  五月底, 天氣已然有了幾分的炎熱,雖然城門處人數眾多,想來那些門衛也想早些辦完差事回家休息,排的倒也不算太慢。


  李白眼見著下一個就輪到他們了,便讓墨青將那老者喚來, 那老者倒也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往前面一站。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能幫人一把也不過舉手之勞, 他們兩人到不介意, 反而後面排了許久的人有些不滿。不過見那老者頭髮花白, 腳上的鞋子還磨壞了一些,倒也沒有太過分,只低喃了幾句便作罷了。


  那老者率先進城, 倒不急著走,像是在等人一般。


  李白見他形單影隻, 渾身俱是風塵,有心送他一程, 問道:「不知這位老先生欲往哪裡去, 若是順路也好送你一程。」


  那老者擺了擺手, 笑道:「多謝這位小郎君了,我在這裡自有人接,還不知郎君貴姓?」


  李白忙道:「免貴姓李,舉手之勞罷了,老人家不必放在心上。」


  那老者點點頭,似乎對眼前的後生很是滿意,不過片刻,便有一輛馬車朝他們這邊走來,那車上下來一位與李白年紀相仿的年輕人,相貌清秀,聽說了方才的事情,對李白夫婦很是感謝和客氣。


  雙方一番客套之後,便各自離去了。


  襄陽城內繁華似錦,人群接踵而至,街道十分擁擠,路上行人各異,各族人士混雜於人群內,只看的許萱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李白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面孔,但也只是一閃而逝,並沒有往心裡去。街上行人眾多,他們往裡走了許久才看到一家客棧,光是店內的客人都已爆滿,不知裡面還有沒有空房。


  墨青過去問了,並未出乎意料的被告知客房已滿,一行人只得繼續往裡走去。但凡看到的客棧無不人滿為患,他們只好去尋一些稍微偏僻一些的客棧或酒家。


  好在有當地人好心告知,穿過幾條曲折的小巷,一家不甚起眼的客棧孤零零的立於鬧市中,彷彿不受周圍的塵囂所影響,倒顯出幾分的脫塵來。


  那客棧外觀看起來普普通通,裡面也同樣簡樸素潔,只是貴在安靜,對於趕路人來說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顛簸了一整日,許萱倒也不急著用膳,她一路上偶有下車走走,但大多時候還是坐在馬車裡趕路,身上顯出幾分的僵硬和疲憊來。


  李白跟在許萱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在院內慢慢走動,時而還可聽見遠處喧鬧的街上小販的吆喝聲,許是隔著幾條街,竟有幾分的不真實。


  「一天又要過去了。」許萱看著遠處的夕陽,其實不光李白對於未來迷茫,她亦是如此,不知將來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而現下做的決定也不知道將來是否會後悔,越是接近長安,她越是覺得眼前的迷霧越重。


  李白忽然道:「娘子你看,遠處那抹紅瓦可像是姑蘇台上的吳宮?」


  許萱奇道:「李郎說的是吳王勾踐和美人西施?」


  不過是遠遠的看著有幾分的虛幻,遠處破碎的瓦痕被夕陽染上些許緋色,他竟也能想成是吳宮,許萱哭笑不得,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李白笑道:「不知為何,那點點虛影竟讓我想起了那段故事。


  姑蘇台上烏棲時,吳王宮裡醉西施。


  吳歌楚舞歡未畢,青山欲銜半邊日。


  銀箭金壺漏水多,起看秋月墜江波。


  東方漸高奈樂何!」


  「好詩,好詩啊!」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高聲讚歎,兩人回頭看去,正是那位在城外隨手幫了一把的老者,不禁感嘆緣分如此巧妙。


  「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碰到這位老先生,白真是頗感榮幸。」在外見到稍微熟識一點的面孔,總會覺得有那麼幾分親切,即便兩人都只是一面之緣。


  那老者捋了捋花白的鬍鬚,搖頭晃腦的將李白方才念得那首詩復念了一邊,再次贊道:「如此驚人的詩句,沒想到會從你這麼一位年輕的後生口中吟出,果然這世道已是年輕人的天下了,但不知你這首詩名是?」


  李白隨性笑道:「不過是偶然感想,想到什麼便隨口念了出來,沒有想過取個什麼名字。」


  那老者很是不贊同,忙催促道:「怎麼可以沒有名字,快快想來,回去我要讓我那小孫兒親手寫下來,帶回給我那三五老友一起觀摩,李郎不介意吧?」


  李白哪裡會,忙道:「便隨老先生高興就是。」


  那老者滿意的連連點頭,又道:「你也不必左一個老先生,右一個老先生,我本姓賀,你便叫我一聲賀公也虧不了你。」


  李白忙虛心改了稱呼,想了想,道:「那就便喚作《烏棲曲》罷。」


  那賀公似乎還有些不甚滿意,總覺得李白對待如此一首好詩略顯敷衍了些,不過有總比沒有的強,也就不再繼續糾結,他抬頭重新打量眼前的這位品貌不凡的年輕人,除卻最開始給他的表面印象,現在他卻能證實,這個年輕的後生將來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奈何他看透了所有,就是看不到李白的出身。


  「李郎若是不介意,可否一起飲酒一番?」賀公伸手指向一處,李白見那方亭上已經擺好了飯菜,賀公的小孫兒正站在一旁面帶微笑的看著這邊,想來是在等這老者。


  李白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許萱。


  出門這幾日李白都未沾過半滴酒,想來他心裡也是想的不行,又怕冷落了她,遂道:「李郎去就是,我這便讓朝青去拿酒,也好讓賀公嘗一嘗。」


  賀公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對小夫妻,聽到酒,頗為自通道:「哦?一般的酒我可是連看都不看一眼的。」


  許萱與李白對視一笑,便讓人去取了酒來,賀公率先入座,他那與李白年紀相仿的孫兒很是客氣,親自為李白斟了杯酒,道:「我家阿公最喜歡到處遊走,先前承蒙這位兄台出手相幫,某先敬你一杯,以表謝意。」


  李白與他幹了,毫不在意道:「賀兄言重了,即便今日不是我,也會有他人出手相助,再者只是舉手之勞,實在當不得如此這番謝禮。」


  賀公呵呵一笑:「好了好了,話說的不少,還不知李郎名字,家在何處啊?」


  李白聞言忙道:「單名一個白字,如今家居安陸,現與娘子一同出門遊玩,走走看看,長些眼界。」


  賀公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就是李白?我可是聽過你的大名的!」


  李白也是滿臉詫異,又聽賀公對他孫兒笑道:「前段時間於長安見到了元道長,他還向我提起過李郎,不料我們這麼快就見了,也怪不得.……那首詩也只能從你口中作出了。」


  李白著實吃驚不小,忙謙虛道:「賀公過譽了,白本一介白身耳,哪裡當得起如此讚譽,但不知賀公竟與元道長還要交情,看來是白有眼不識泰山了。」


  賀公哈哈一笑,不在意的擺擺手:「什麼泰山,不過是個老頭兒罷了,李郎才華過人,可不能藏私,快些把你那些好詩篇拿出來,讓我等也好開開眼界。」


  李白無奈一笑,忽然想起自己前幾日遊玩時胡亂作了一首,被許萱順手寫了下來,如今還在自己懷裡,只得拿出來交給賀公,並道:「前幾日隨手一賦,還請賀公多多指教。」


  賀公接過來,光那一手漂亮的小字就足夠吸引人的眼球,他未看詩句,調侃道:「這是出自你那娘子手筆罷?李郎絕世之才,果然身邊人也非等閑凡人。」


  李白頗為自豪的笑了笑,自家娘子的字他還是很引以為傲的,故而才願意將這首詩拿出來觀賞。


  賀公這才認真的看起了詩句,只是越看越心驚,那字句相扣如此絕妙,將吟詩本人的情感夾雜其中,複雜而又簡易。


  「這首詩可有名字?」來回默念了好幾遍,賀公這才驚疑不定的問向李白。


  李白想了想,道:「《蜀道難》。」


  賀公將那詩名默念了一遍,又朗聲將詩念過幾遍,仍是不肯放手,連連道:「好詩,果然好詩!」


  這時墨青將酒拿了來,李白讓他放在一旁,親自打開為賀公倒了一杯,香氣襲人,瞬間將賀公從詩中拉了回來。


  「咦,這是什麼酒?怎的這般香!」賀公忍不住拿起酒杯放在鼻間嗅了嗅,不敢相通道,「我賀公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未聞過如此香氣繚人的酒,光是這味道都能讓人垂涎三尺了,不知李郎從何得來?」


  李白見他喜歡,很是高興,兩人年紀雖然相差甚大,卻一拍而就,相談甚歡,不論在詩句上,還是喝酒上,能遇到知音總是令人備受欣喜和鼓舞。


  「賀公可先嘗嘗看味道如何?」


  見他還賣關子,賀公笑著點了點他,像是捨不得喝一般,輕輕抿了一小口,而後滿足的閉上了眼睛,品味著口中的清香。


  「李郎詩句不僅絕世過人,就連酒都如此香醇,看來我真是白白活了六十九年啊!不過好在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如此驚人的詩句,喝到如此醇馥的酒水,此行真是太值了!」


  他的小孫兒在一旁打趣道:「那阿公你說,到底是詩更好一些,還是酒更好一些?」


  「這.……」賀公聞言頭疼的糾結了起來,看了看手中的兩樣東西,實在難以抉擇,遂道:「都好,都好,如此得了兩樣好寶貝,當在一起才是最好,一邊品著美酒,一邊欣賞佳作,人生快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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