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好的，好人
此時，南戊郡已經深夜，除了偶有被風吹動的樹葉在沙沙作響外，寬敞的街道寂靜無聲。?
慕容跟在一個瘦小的身影身後，步履輕巧，沒出一點聲響。
慕容看著這個腳步虛浮，步履闌珊的瘦小身影，不正是之前在紅衣館內的那個小女孩么，她怎麼會在這裡？
看的出來小女孩的神情非常痛苦，似乎正忍受著巨大的痛楚，一隻手死死按著胸口，臉色蒼白如紙，一直都在劇烈的喘息著，而且雙眼無神，好似隨時都會失去意識一般，可是即便這樣，她依舊步履踉蹌地著朝前走去，絲毫沒有停歇。
慕容雙眼微眯，朝小女孩走去的方向凝目一看，一個模糊的黑影在那邊緩緩行駛著……
「馬車？」
看到這裡本打算轉身離去的慕容，似乎想到了什麼，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約莫跟了小半個時辰，一個偏僻的小山坳出現在了慕容眼前，而那輛馬車也已經停在路邊。
這時，從馬車上跳下來兩個穿著黑衣短衫的男人，掀開馬車後面罩著的蓋頭，正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麼。
「劉黑，這些死鬼可真夠沉的，你說這些人是不是犯賤啊，千里迢迢跑來送死，最後跟死狗一樣被丟棄在荒郊野嶺，還要勞煩咱們大半夜沾的一身血腥味。」
說罷，這人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看著馬車後方，滿臉厭惡之色。
另一人聽了，用手在鼻子前，狠狠扇了扇，罵道：「刀疤，你他娘的別抱怨了，趕緊來幫忙，早把這些狗東西扔進屍坑完事，咱們也好早點回家抱著婆娘睡大覺。」
「這一身味道，那老娘們可不會讓老子抱著睡呢。」
刀疤一面說著，一面手腳麻利的從馬車上粗暴的拖出一物體，然後和劉黑二人合抱，三下兩下就這麼被二人扔進了前方那個大坑當中。
看到這裡，慕容便知道自己猜對了，這二人便是紅衣館的棄屍人，這整整一馬車裝著的，都是今夜在紅衣館內，在擂台上被殺死的參賽者，這個地方就是他們所選的拋屍地了。
看來這丫頭強忍病痛，雖然一直追不上這輛馬車，還是一路斷斷續續的跟到了這裡，為的就是想將他兄長的屍體要回去。
正因為慕容看出了這一點，才會跟著這丫頭到這裡來，要不然以他謹慎的性子，現在身上揣著如此巨款，早就轉身離去了。
因為這小丫頭倔強的身影，讓他想到了曾經的自己……
「叔叔，能……能將兄長，還給我么？」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正在搬運屍體的二人一跳。
刀疤將手上的屍體一扔，驚聲道：「艹，詐屍了？」
還是劉黑穩重一些喝道：「別亂說，是個小丫頭！」
順著劉黑指著的方向，刀疤果然見到一個滿臉是汗，瘦弱嬌小的小姑娘，正捂著胸口，怯生生地看著他們。
這刀疤和劉黑雖然做的是搬運屍體的事情，不過卻也是南戊城有名的兇徒，要不然正常人哪敢半夜做這等事情。
被狠狠嚇了一跳的刀疤正想一腳踹過去，不過劉黑卻將他攔下，使了個眼色讓他稍安勿躁。
劉黑將手中的屍體放下，走到小女孩身前，笑了笑，緩緩蹲下說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有什麼事需要叔叔幫忙么？」
小女孩也不顧滿頭的汗水，只是氣喘吁吁的盯著馬車後方，聲音微弱的說道：「叔叔，能將……能將兄長，還給蒹葭么，除了兄長，蒹葭一無所有了。」
一對清亮眸子中的眼神，無助的讓人心疼！
劉黑撇了眼馬車後面，老道如他當然知道這丫頭當是車上某一具屍體的親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碰多了，劉黑抬手想摸一摸蒹葭的腦袋，不過卻被小姑娘惶恐的閃躲開來，劉黑也不尷尬，笑道：「是這樣的，咱們也是為紅衣館辦事，這些人都和紅衣館簽了生死契，就算是死了，也是屬於紅衣館的，按照規矩是不能還給你的。」
聽到劉黑這麼說，蒹葭原本就灰濛濛，沒有什麼生氣的眼神更顯灰暗了。
「不過呢……」
「叔叔們是好人，也不忍心見你們兄妹這樣陰陽兩隔，你身上有什麼錢財么，要是有的話，給叔叔，叔叔就讓你將你兄長的屍身贖回去，這樣就不算壞了規矩了。」
蒹葭聽到這話，抬頭看了看劉黑，眼神之中儘是踟躕，不過最終，她還是將一直緊緊捂著胸口的右手伸了出去……
見到蒹葭手中被汗水打濕了的三枚金閃閃的錢幣，刀疤原本極為不耐煩的表情變得生動了起來，對劉黑悄聲說道：「我艹，真有你的，死人身上也能讓你榨出三斤油花！」
蒹葭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看著被劉黑接過去的金幣，似乎想說些什麼，不過卻欲言又止……
這金幣是兄長用性命替她換來的，本來是給她治病用的，她本打算即便是死也不會將這金幣用出去，誰知道最終她還是保不住，不過想到能將兄長的屍身要回來，她也就不再迷茫了。
劉黑微微一笑，將蒹葭手中的金幣接過，掂量了下，然後放入懷中，然後眼珠一轉，盯著蒹葭瞧了片刻說道：「這點錢不夠啊，這樣就讓你把屍體領走，叔叔可是要挨罵的啊，要不然，小蒹葭，你再補償下我們吧！」
「誒，劉黑，別墨跡了，這死丫頭身上看來也沒什麼油水了，把屍體給她算了，時間不早了，難不成你今晚還真不打算回家了。」
劉黑斜了眼不耐煩的刀疤，緩緩說道：「你不是說，家裡的婆娘不讓你抱著睡覺么，這裡不正好有一個么，你仔細看看這丫頭？」
「你的意思是？」
刀疤被劉黑說的一愣，不過隨即便上前一步，用手蠻橫的捏住了蒹葭的下巴，細細打量了起來。
蒹葭見這人突然欺身過來，嚇的連忙想躲閃開來，不過她哪能逃過這壯漢的手掌，只得被抓住動彈不得。
隨後刀疤眼睛一亮，笑道：「哎喲，還真是個美人胚子啊。」
劉黑嘿嘿一笑，然後站起身來，朝四周打量了下，說道：「之前夜黑，看不太清，近處一看才現這丫頭真是水靈的緊啊，可惜太瘦弱了，現在四下無人，咱們先爽一爽。完事之後看看是直接殺了了事，一同扔進屍坑中，還是賣到城中青樓里去賺點酒錢，你看如何！」
刀疤看著小丫頭雙眸之中，灰暗、恐懼的目光，看到這種嬌弱的讓人憐惜的神情，想到一會能摧毀破壞這樣美好的事物，激的他獸血沸騰！
他臉上露出一縷殘忍的微笑：「這麼小的雛，也虧你下的了手，不過老子還真沒嘗過這樣的口味，你先還是我先？」
劉黑臉上也露出一絲獰笑：「誰先都無所謂，不過這種小妮子可脆弱的緊，可別一下子就弄死了。」
見劉黑這麼爽快，刀疤滿臉淫笑：「嘿嘿，老子知道，既然這樣，那兄弟就先上了啊！」
說罷，劉黑就掐著蒹葭脆弱的頸脖，朝一邊拖去。
蒹葭年紀雖小，不過卻也知道這人拉著她，是想行禽獸之事，兩行清淚就這麼流了下來，此刻她顧念的並不是自己的安危，她只想回頭看著馬車後方，她的兄長正躺在那個冰冷，骯髒的地方，而她卻沒有能力做任何事情，胸口的疼痛也越的嚴重了，她已經絕望了。
兄長，不是蒹葭不想好好的活下去，而是這個世界，已經容不下蒹葭了，想到這裡，蒹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或許死亡也並不壞呢！
就在蒹葭已經絕望的時候，一個淡淡的聲音從他們身後無盡的黑夜中，悠悠傳了出來：「你先？問過我沒有！」
這兩人本就是欲行禽獸之事，見竟然還有其他人在場，頓時就大驚失色。
劉黑一個激靈，便出聲吼道：「是誰？」
這事被撞破了，看來只有殺人滅口了，他可不想落入周雍那酷吏的手中，好在這是夜半時分，又是這麼偏僻的地方，只要能將對方殺死，神不知鬼不覺往屍坑一扔，便能安然無恙！
就在二人殺氣騰騰，屏神凝氣，準備對來人痛下殺手時。
只聽見黑暗之中，響起了一道重重踢踏土石的聲音，隨後一道漆黑的身影便從黑暗中猛然竄出……
劉黑和刀疤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在電光火石之間，這人身上帶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已經來到了劉黑的身前。
看著這人臉上猙獰恐怖的惡鬼面具，如索命的厲鬼一般，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他身前，刀疤嚇的就想放聲大叫！
可他驚惶無比的尖叫聲還未出口，一隻滿是乾枯血污的拳頭，已經重重擊打在他的臉上，隨後『砰』的一聲悶響之後，刀疤的頭顱就這麼爆裂開來。
劇烈的拳風將對方殘破頭顱中迸出的大量猩紅液體，帶的向後飄去，竟然沒有一絲沾在正被無頭屍體抓住的蒹葭身上！
原本還打算衝上來的劉黑登時被嚇的跌坐在地，雙腿之間瞬間就濕漉一片，全身顫抖地喃喃道：「你……你……是誰？」。
一腳踹開無頭屍體，將蒹葭扶住后，慕容銳利無比的目光，從面具之中穿透而出，盯著已經被嚇傻了的劉黑，淡然道：「一個不好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