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節外生枝
這趟飛機飛得似乎特別慢，不知煎熬了多久，終於在M市降落。
歐景銘急匆匆奔出機場，坐上出租車，直奔人民醫院。
“先生，你也是去人民醫院嗎？”司機似乎特別熱情好客。
“嗯。你說‘也’是什麽意思？”他警惕地問道。
“噢，沒什麽，不過是因為兩天前的淩晨，有個姑娘也是一下飛機就直奔人民醫院，剛好就是坐我的這輛車子。”
“噢，是嗎？”聽了司機的話，歐景銘更確信了她就在人民醫院！他真恨不得這輛車子能夠插上翅膀，無需等待紅綠燈而直奔醫院！
終於，終於趕到了醫院，歐景銘直奔住院部。
“您好！請問，尚顏在哪個病房？”他不假思索地問道，等話出口，他在意識到說錯了。
果然，醫生很快回應：“‘尚顏’？麻煩先生告知我她是什麽病，否則我們無從查起。”
“……”他張口結舌：“或許，或許是她的家人生病了。”
“那麽請告知家人姓名。”
“姓名？我……不知道。”
“對不起先生，這樣的話我們幫不了你。”護士抱歉地離開。
用這樣的方式肯定是找不到的，怎麽辦？
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自己去找，隻要她在醫院，也就一定能將她找到！
歐景銘按亮了12樓電梯的燈，他準備從最高一層樓搜尋著下來。
出了手術室，尚顏整個人都虛脫了，但她知道，爸爸的傷心也絕對不亞於她。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終於從1慢慢替換成了12，“叮”電梯門打開，尚顏牽著爸爸走進了電梯。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另一部電梯的門也開了，從裏麵奔出一臉焦急的歐景銘，當他的身影略過尚顏他們的電梯門時，電梯的門剛好合上。
兩人就這麽擦肩而過。
殯儀館裏，媽媽的遺體躺在床上，尚顏和爸爸正在向媽媽做最後的告別儀式。
多麽熟悉的臉啊！尚顏看了二十年，她看著這張臉從年輕慢慢變得蒼老，這張臉曾經笑過、哭過、愁過……卻從未像此刻這樣安靜過。
媽媽安靜地仿佛睡著了一樣。
“爸，為什麽不告訴我，媽媽得的是胃癌晚期。”尚顏看著媽媽的遺體，又一滴晶瑩的淚珠滾落。
上官慕楓知道，什麽都瞞不住女兒，此時也沒有了隱瞞的必要。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在您簽字的時候。”
“原來……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您極力用手掩蓋，您那麽不希望我知道，那我就隻好不知道了。”
“嗬，沒想到我的女兒不僅聰明，還如此貼心。我原本想，如果你媽媽注定要走，為什麽不讓你擁有和她相處的幸福時光，為什麽要在這時光上蒙上她即將離去的陰影？小顏，這一切由我來承受就足夠了！”
“爸……”此時的尚顏已經哽咽得什麽都說不出來了，父親的大手緊緊擁住她的肩膀，短短幾天，他的兩鬢已經平添了許多白發。
“爸！”另一個聲音闖了進來，帶著一路奔波的腳步聲。
尚顏和爸爸抬頭看去，當兩人的目光對視的刹那，上官铖瑾驚呆了！
“尚顏！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上官铖瑾做夢也沒有想到，眾裏尋她千百度，她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你知道歐景銘在四處找你嗎？他……已經從K市找到了M市……”
“哥……我現在沒有心情說這些……”她的目光落在了眼前媽媽的身上。
上官铖瑾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躺在那裏的遺體。
他緩步來到遺體前，看到了上官慕楓緊緊牽住她的手。
“剛才你叫我什麽？……哥……？”
所有的信息在他頭腦中衝撞著，難道她……
他終於明白了，眼前這個躺著的女子，便是父親傾半生之力所要找尋的未婚妻子，他終身不娶的原因也正是因為她！而尚顏正是父親和那女子的女兒！所以……
他一切都明了了。他靜靜地站在遺體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
“阿姨……”
“你應該叫‘媽’。”上官慕楓在一旁提醒他。
“媽，您一路走好！”
尚顏紅腫著眼睛，看著這陌生又熟悉的哥哥，悲喜交加。
這是怎樣的一種緣分啊！她來到K市最先認識的人就是他，也正是他一路幫扶自己，讓自己渡過難關，而現在，那人，卻成了自己的哥哥！
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吧！
幾乎所有的病房都被他搜尋一遍，都沒有找到她的影子。當他來到特護病房時，剛好看見一位清潔工正在清理房間，而房間裏已經空無一人。
“請問這裏的病人呢？”他不願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哦！聽說剛剛去世，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掃地阿姨一臉呈現一絲悲痛。
“去世了？在這裏陪她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嗎？”他抱著一絲希望問道。
“是啊！女孩多孝順，聽說母親病重，馬上大老遠坐飛機趕來，終於趕上了見母親最後一麵。唉！”
“那他們現在……”
“你是來找他們的嗎？現在估計在殯儀館了吧！”掃地的阿姨挺熱心的，在這裏工作，這樣的生離死別見的多了，都是可憐人，能幫人的她一定會幫的。
“謝謝阿姨。”沒及多想，他便向外奔去。
又是一路車塵。當他趕到殯儀館時，得到的消息是，他要找的人已經於一小時前離開了這裏！
“嗬真是！”要是能早一點趕到就好了！可是現在又有什麽辦法呢？他隻能一路追尋下去。
他們的下一站應該是公墓吧！可是他在百度上搜尋到M市的公墓有兩處，一北一南，他們究竟是去了那一所公墓呢？
他毫無頭緒。
這隻能是運氣了。
他選擇了南墓。
可不巧的是，尚顏去的是北墓。
當親手將骨灰盒放進墓坑的一刻，尚顏淚水再次湧了出來。就要永別了嗎？她有多麽多麽的舍不得啊！為她操勞了一生的媽媽，到生命的最後還在為她考慮，為她找到了爸爸，讓她在這個世上不至於孤苦無依！
母愛，是多麽厚重的感情啊！她用一生都回報不了！
“好了，讓媽媽入土為安吧！”上官慕楓縱有再多的舍不得，也隻能就此永別！
上官慕楓和尚顏輕輕將骨灰盒放進墓坑，然後再由工人蓋上石塊。
“爸，為什麽？為什麽我剛剛擁有了爸爸，老天爺就奪去了我的媽嗎？！這不公平！不公平！”淚水再次決堤。
“我也和你一樣，我以為我擁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人女人，可是沒想到短暫的快樂卻是建立在無盡的痛苦之上！小顏，或許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沒有什麽公平與不公平！”
從墓地一路下來，一行人心情沉重，大家都沉默不語。
當他們來到山路轉彎處時，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喇叭聲並伴隨著大聲呼叫：“快閃開！刹車失靈了！”還沒反應過來，那聲音已經疾馳來到耳畔。由於山路較窄，上官慕楓和尚顏走在前麵，尚顏在裏，左手牽著父親，上官铖瑾和兩個保鏢則魚貫走在後麵。當大家聽到叫喊聲時，車子已行至身旁，後麵三人由於魚貫而行，與貨車擦身而過，但走在公路裏側的上官慕楓就有被撞倒的危險。
“董事長，快躲開！”兩個保鏢飛身一躍，想要將上官慕楓拉至路邊，卻沒想，離他最近的尚顏早已伸手將上官慕楓一拽護在身後。看著貨車的車頭呼嘯而去，大家本以為可以逃過一劫，可不成想車子後兜伸出一截20厘米左右的鐵棒，不偏不倚掛在了尚顏的衣領上，硬生生將她掛倒，並隨車拖拽出去。
“啊——！”本來還護著父親的尚顏隻覺脖頸處一痛，便被車子生生拽走，此時她的腳雖然能夠落地，但她的步伐怎麽追得上失控的貨車呢！隻覺得整個身子被車子拖拽著朝前飛奔，鞋子、褲子馬上就被粗糙的地麵磨破，血肉在地麵擦出道道血痕。下半身已是如此不堪，上半身還不得不努力直起身子，否則頭部就有被車輪擦到的危險。可偏偏不巧的是，她的正前方突然出現一個石頭，尚顏無法避閃，狠狠地撞在了石頭上！
眼看尚顏被拖行在這輛失控的車子後，隨時有被卷進車輪下的危險，上官铖瑾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飛身一躍抓住了尚顏腳，和她一樣被繼續往前拖行。就這樣，兩人被車子拖行了十幾米，最後靠著兩人的重力和與地麵的摩擦力生生將衣服扯破，這才把尚顏從疾馳的車後兜救下。
“小顏！铖瑾！”眾人衝了上去。
铖瑾一身泥土，黑色的西裝已經磨破，衣服破洞處可見被磨去皮膚的血肉，那傷口正火辣辣地發作。尚顏則躺倒在地，她的衣服褲子已大麵積被磨破，破洞處血肉模糊，正咕咕地往外冒著鮮血，最要緊的是臉部，臉部被硬物從鼻梁處穿過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那口子赫然張開著往外流著血！！
“小顏！小顏！你怎麽樣了！”上官慕楓第一個衝上去抱住了她，懷中的她滿臉的鮮血實在把他嚇壞了：“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