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謝銘瑄手裏原本一盆清澈的水,頓時變得鮮紅,充滿了血腥味。


  “去換盆水來,將血水倒得隱秘一些,別被人發現了。”祁荀抬起頭來,脖子的酸麻令腦袋一眩,繼而朝著謝銘瑄吩咐道。


  簡仲,你撐住,怪我沒有在皇後出手之前及時救出你們母子……


  謝銘瑄點頭,端著血水小心翼翼的朝著外麵走去。


  祁荀來不及歇息半刻,拉起簡仲的手把著脈,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


  皇後所下之毒乃是毒性最烈的斷腸草,此毒沒有任何解藥,隻有以毒攻毒可試一試,並且必須找到與它藥性相當的毒藥才有效果。可是普天之下,能與斷腸草不相上下的毒烈之藥十分罕見。就祁荀所知當中,隻有一味換作傷經草的藥能與之比齊。傷經草之所以這麽命名,是因為吃下它可以使全身經脈循環速度變慢,從而使人呼吸困難,隻需半刻若未及時解毒,就算華佗在世也挽救不了。用它來使簡仲的血液流速減慢,與其體內的斷腸草互相反應,消解毒素,或許有一線生機。


  隻是,草藥難得,祁荀根本不知到何處去尋。


  “你回去為我向策討一位叫做‘傷經草’的藥來,簡仲危在旦夕,沒有此藥怕是就救活了。”祁荀忽然想到長孫策,也許他有辦法弄到此藥,便朝著暗衛吩咐道。


  “是。”暗衛回答的幹脆利落,從窗戶翻出屋外,在風雨飄搖中消失而去。


  天空中愈加電閃雷鳴起來,一道刺眼的白光而過伴隨的必然是“轟隆隆”的雷聲,震的祁荀耳發潰。


  簡仲大概是被雷聲驚到了,一直抽搐著,口齒不清地叫著:“母……母妃……”


  祁荀一邊不停地揉搓著簡仲冰冷的四肢緩解抽搐,一邊安慰著:“乖,別怕,我們安全了,安全了。”


  謝銘旭端著熱水匆匆進來,渾身被雨水打濕,水珠子隨著發絲流下來,眼裏滿是不忍。


  看著床上躺著的簡仲氣息奄奄的模樣,心裏莫名的焦急起來。祁荀在教他醫術之前便時常告誡他生為醫者要把每一條善良的生命都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不可麻木不仁,今日這話倒是在他身體裏起了作用。


  “主子,他還能活嗎?”謝銘瑄咬了咬唇,終是問道。


  “能!”祁荀回答的堅定,容不得人質疑。


  我一定不會讓皇後得逞,也決不能就讓簡仲就這麽死去!


  謝銘瑄的心一瞬間安定了許多,像是在海裏漂泊的船隻終於靠岸了一樣。


  簡仲在床上縮成一團,被紗布蒙上的臉看不清絲毫表情,隻見兩隻眼珠在眼皮緊閉的狀況下不停的轉動,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呼喊之聲。


  聖陽府內。


  長孫策聽完祁荀讓暗衛傳來的話,右手微抬,食指輕輕揉了揉額間處,陷入沉思之中。


  陪伴長孫策十幾年的李偲知道他此刻定是遇上了不好解決的難題,否者不會做出番動作的。


  “傷經草。”長孫策輕輕說著,“李偲,我記得季白此前得到過一株傷經草,你帶著本殿下先前收藏的墨玉冰棋去換回來,就說本殿下有急用。”


  “殿下,那可是你最喜愛的一副棋子啊!”李偲猶豫著。


  “救人要緊!”長孫策知道季白出了對醫術造詣感興趣外,也就隻對自己手裏這副墨玉冰棋頗有興趣了。雖然與季白交情深厚,但傷經草畢竟不是一般的藥材,拿上棋子去換也顯出誠意來。


  李偲不敢耽擱,立即拿上墨玉冰棋去找季白。


  半個時辰左右,李偲拿著傷經草風塵仆仆地回到聖陽府,被雨淋得像極了一隻落湯雞。


  長孫策隨即命令暗衛將傷經草送到祁荀府上。


  祁荀房中。


  簡仲抽搐越來越厲害,牙齒止不住的顫栗,臉上的紗布慢慢被染紅。


  祁荀望著如此痛苦地簡仲,期盼著長孫策早點將藥送來,同時心底不由得恐懼起來,她真怕簡仲堅持不下去。


  就在祁荀焦急的來回踱步之時,暗衛從窗戶跳了進來,濺了祁荀一身的雨水,不過此時祁荀並不介意這些,看見暗衛回來後心底仿佛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些許。


  祁荀接過藥,將其碾碎,混著白水給簡仲一勺一勺地往嘴裏喂去。簡仲或許是因為疼痛的原因,竟張不開嘴,每一芍藥在即將進入口中之時,都無一例外從滿是血跡的嘴角的流了出來。


  祁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眼裏噙滿了淚水。


  “試試這個。”謝銘瑄見狀忙拿起木桌上挖茶葉的小勺子遞給祁荀。


  祁荀換了小勺子喂藥,效果好了很多,至少簡仲能喝下去一些藥汁了。喂完藥,祁荀將黑色鎮痛藥丸給簡仲服下,以免簡仲在藥效發生作用的時候受不了那股激烈的疼痛之感。


  一切做完後,已到了亥時,祁荀累到筋疲力盡,動都不想再動一下,隻想安靜的躺一會兒。


  “今天大家都累了,下去休息吧,我也要去書房睡一會兒。”祁荀扭了扭酸麻的脖子,有氣無力的說著。


  謝銘瑄本想問祁荀是否要吃點東西,卻不等開口祁荀便吵著書房走去。


  罷了,主子累了就先睡會兒吧,明早弄點補湯給她喝喝。


  是夜,風雨加交,雨水打擊瓦片的聲音清晰可聞,祁荀便在一片嘈雜之聲中沉沉睡去。


  次日,天空中一輪淡黃的太陽掛著東邊,祁荀一早醒來吃了點東西便匆匆趕到簡仲房間,踩著地上昨夜的積水,“啪嗒”的腳步聲在走廊裏回響著。


  祁荀緩緩推開房門,走進簡仲身邊,見他已經睜開了眼,心想:總算活過來了。


  “簡仲,我是祁荀,你好些了嗎?”祁荀望著雙眼呆滯的簡仲,輕聲問道。等了半晌,也不見簡仲回應。


  祁荀伸出手來在簡仲眼前晃了晃,也不見他回過神來,心下了然,人是就活了,可心卻是死了。陳氏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了,以至於如今這般行屍走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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