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蔣女士猶豫了一下，說：「要不別換了吧，對外就不要說是你親生的了，若不然這六年該怎麼解釋，中間你還結過婚，如果被上面抓住，豈不是影響了你的前途？我們自己家裡清楚就行了，就別對外面說了。」
梁璟然望著蔣女士開合的嘴唇，抿緊唇。
周澤開和周澤寧並沒有做聲，望著周老爺子。
周澤銳看了一眼那一邊的梁茵，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說道：「媽，你別說了，然然就是我的孩子！」
周老爺子瞥了一眼蔣女士，心理明白他這妻子就是把老三的仕途看得太重，抱著小孫女，嚴肅地說：「這種話以後別說，是澤銳的就是澤銳的，影響了也是他應該的。」
周老夫人可不這麼想，當年放棄梁茵娶張悅還不是因為……周老夫人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
周澤開沉聲說道：「要是上面有意見，我替阿銳攔著，當初要不是因為我，阿銳也不會和弟妹分離。」
「大哥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阿茵和然然都是我應當負起的責任，我絕不推脫，媽以後別再說這樣的話了。」周澤銳凝望著自顧自玩著的梁璟然。
周老夫人沒有說話。
梁璟然低著頭看手裡的糖紙。
話題就此打住，周老爺子繼續逗弄小孫女，小孫女卻不給面子地找媽媽去了。
不一會兒吃晚飯了，一大桌圍在一起，梁璟然坐在周澤銳和梁茵中間，周老夫人坐在梁茵的邊上。
「慶祝然然和阿茵回來，干一杯。」周老爺子舉起酒杯。
喝了一杯，大家才開始動筷子。
周澤銳極盡照顧母女倆，怕母女倆剛到新環境，放不開，其他人也是如此。
周老夫人把一個肉圓放入梁璟然的碗里，又夾了個雞翅，「然然愛吃的雞翅。」
梁璟然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梁茵笑著說：「謝謝媽，我們自己夾好了。」
梁璟然沒有動周老夫人夾的菜，盯著碗里的雞翅和肉圓看了一會兒，復又把它們撥到碟子里。
周老夫人想繼續為孫女夾菜的時候回頭瞥見，動作一致，把已經夾出來的菜放進自己的碗里，直到吃完也沒有給梁璟然再夾過菜。
吃過晚飯，周行終於接觸到他的小堂妹，別彆扭扭地牽著梁璟然的手，「那個，我是你的二哥哥，周行。」
梁璟然看著眼前唇紅齒白的小帥哥，周潤的五官只能說端正，而周行將來絕對是藍顏禍水級的，壞心地往他身上一撲，「二哥哥抱抱。」
周行也不過是個六年級的孩子，還沒抱過小孩子，看著嬌嬌小小的梁璟然無所適從，紅了耳根子。
林小玲調侃道：「妹妹叫你抱呢，怎麼不抱？」
周行沒什麼計較，環住梁璟然，直接提了起來，扣得梁璟然手疼，看著白白瘦瘦的，力氣倒挺大的。
林小玲一看這姿勢不行，從背後把梁璟然解救出來，「你這樣抱都把妹妹勒住了。然然，你喜不喜歡二哥哥呀？」
梁璟然笑眯眯地說：「喜歡。」然後又附加一句：「因為二哥哥長得漂亮。」
周行撇了撇嘴，教育小孩子的口吻說道：「然然，誇男人不能用漂亮，誇男人要用帥。」
周潤搭著周行的肩膀，揉了揉他的頭髮：「長毛剪了再說帥。」
周潤是板寸頭，周行的頭髮的確有點長，更襯得他像奶油小生。
周行氣憤地擼下他的手掌。
客廳里的沙發上擠滿了人，梁璟然感覺晚飯飲料喝多了，憋得慌，拒絕梁茵的跟隨，自己找到衛生間，方便好之後出來，隔壁的廚房裡隱約傳來說話聲。
「.……這事情還是最好不要刻意去解釋了，你也是好不容易升到這個級別的，如果被判了個行為作風問題，馬上就會被革職的。」
「媽，我不在意這些。我已經委屈了她們母女六年，不能再委屈她們。」
「這怎麼會委屈她們，家裡人都知道，絕對不會虧待她們的。」
「這不一樣，外人眼裡繼女和親女是完全不一樣的，我是不會讓然然受委屈的。還有，媽，我和大哥二哥即使不是同母的，可是這些年，你對他們好，他們也真心孝順您，您這樣做，反而會破壞我們兄弟三個人的感情。」
「你是我親生的，我比誰都想你過得好！」
「我現在就過得很好，至少比以前好……」
梁璟然沒有再聽下去，回到客廳窩在梁茵懷裡，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然然困了嗎？」梁茵問道。
韓英也發現了，說：「估計坐飛機累了，要不先帶孩子上去睡吧，畢竟還小，熬不住。」
周老爺子也道：「對，先帶然然上去睡吧，辛苦了。」
梁茵也不推辭，帶梁璟然到周澤銳的房間里洗漱睡覺，不一會兒梁璟然就睡著了。梁茵再下來陪他們玩牌。
等大人們玩牌結束已經將近半夜，周澤銳和梁茵回到房裡，周澤銳首先發現然然不對勁，滿臉通紅，用手背碰了碰額頭，滾燙滾燙的。
「阿茵，快過來看看，然然好像發燒了！」周澤銳喊道。
梁茵從廁所里出來，也摸了摸，心也慌亂起來：「是發燒了，有沒有溫度計，先給她量一下。可能要送醫院。」
「不用，我讓媽去找個醫生過來。」周澤銳立即去找周老夫人。
周老爺子和周老夫人本來都打算睡下了，被兒子又叫起來，周老夫人趕緊聯繫了一個經常來家裡看診的醫生，請他馬上過來。
梁璟然睡得也不安穩，皺著小眉頭，嘴唇因為發燒都乾裂了，梁茵拿著棉簽沾點水給她潤潤唇。
周澤銳試圖叫醒她，「然然，然然……」
孩子突然嗚咽起來，眼角沁出淚水，嘴巴開合著，嗚嗚一些聲音。
梁茵用手擦掉淚水：「不哭不哭，是不是做噩夢了，媽媽在這裡。」
梁璟然又開始渾身顫抖，「嗚嗚嗚，媽媽.……」
「媽媽在這裡。」梁茵心疼得拍著她的背，試圖給她安全感。
「嗚嗚嗚，我不是野孩子，不是野孩子.……」梁璟然大叫起來。
周澤銳遮住眼睛，抹掉流下來的淚水，他知道，孩子那麼聰明一定是聽懂了。
「嗚嗚嗚，我有爸爸，我不是野種.……」聲音驀然低落。
周老夫人和周老爺子站在門口，聽之也不忍，周老夫人轉身走出去，掩面而泣，心裡鈍鈍地痛著。
周老爺子拍了拍她的背，「兒孫自有兒孫福，澤開和澤寧不會不管澤銳的。」
周老夫人含著淚點點頭，兩個人走開了。
梁璟然腦子很混沌，她就像是在舊時光中旅行穿梭，以前的悲傷痛楚一一翻湧上來。
一群人把鋼琴抬走了，她哭著撲上去阻攔她們，被王蘭拉開了。
「那是我的鋼琴，你們憑什麼賣掉它！」
「你還當你是千金大小姐呢，我們家沒有錢讓你繼續學，有本事就把你爺爺奶奶的遺產全部拿過來！」
梁璟然還要上去阻攔，張琪琪一把推倒她，她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然後張琪琪拿著她的小提琴出現在她的面前，得意地說：「從今天開始我要學小提琴了，爸爸給我新買了。你是野種，爸爸不喜歡你。」
不，我不是野種，我有爸爸。
「你是野種.……」
「你個野孩子……」
「梁璟然的爸爸不是姓張嗎？她怎麼姓梁啊，她媽媽也姓王啊！琪琪，她不是你姐姐嗎？」
「什麼我姐姐，才不是呢！她不是我們家的孩子，就是個野種。」
「然然的親爸爸到底是誰啊？」
「我也不知道，梁茵從來沒和我說過。不過估計也就是拋棄了她們母女吧！」
場面不斷切換著，梁璟然頭痛欲裂，不，我是有爸爸的，我的爸爸叫周澤銳！
最後停留在她死的那一刻，十八周歲那年，梁璟然剛上大學，梁榮軒和江月寧的律師將要把遺產全部給她。當年梁茵留下來的遺產已經被張建國夫妻敗得差不多了，他們又盯上了梁璟然身上的那部分遺產。
最後的爭執中，梁璟然看著自己一點點地滾下樓梯，血在自己的頭上瀰漫開來。張琪琪驚恐的眼神，王蘭的驚叫.……
她聽見了救護車的聲音，他們說，她是不小心摔下了樓。
她被暫時地救了回來，梁辰連夜趕過來了，對於他們的說辭很不滿意。
「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們會害她嗎？」王蘭尖叫道說。
梁辰冷笑：「我外甥女最近剛繼承遺產就出事情，誰知道呢！」
張建國說：「然然真的是樓梯上摔下來的。」
「這件事情你們說了不算，我已經聯繫了警方，相信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
夫妻兩都有些慌亂，張琪琪因為害怕還在家中，現場雖然只有一灘血，但生怕張琪琪到時候沒辦法應付。
夫妻倆一刻也坐不住，就想要回去了。
梁辰攔住他們。
王蘭聲音很尖銳，指著icu裡面的梁璟然：「她又不是我們家的種，我們留下來做什麼，我女兒還在家裡呢，都被她嚇著了！」
「什麼不是你們家的種？什麼意思？」梁辰抓住她話語里的關鍵，更不可能讓他們走了。
張建國瞪了她一眼，王蘭沒有說話。
梁辰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當初他不是很懂，當時也住校，不是很清楚家裡的情況，但姐姐回來的時候似乎家裡的確很低沉，而張建國出現的時候，姐姐的肚子已經大了，說是張建國的孩子，但梁辰卻覺得不盡然。
「然然不是你的孩子？」梁辰盯著張建國問道，一想起這個可能，梁辰就想揍死張建國，他就這麼一個親人了，當初覺得張建國怎麼也是孩子的親爸爸，法律上也不可能把孩子給舅舅。早知道，早知道，怎麼也要把孩子帶在身邊。
梁辰陷入了無限的後悔。
張建國沒有說話。
「然然的親爸爸是誰你知道嗎？」
張建國搖搖頭然後拉著王蘭走了。
站在不遠處的周澤銳看到梁辰的臉后一陣恍惚，這麼像她……
「這是我弟弟，長得和我像吧！」
助理看著上司就站在那裡不動了，主動解說道：「剛才您就是給那個icu病房裡的病人輸血的，那個病人也是ab型，據說是挺嚴重的，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