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尺度

  梁安安《十年》的拍攝很成功,也正如同她所預料到的羅導把她推薦給了其他的導演。


  羅導也大方地給她時間去試戲。


  她的助理還沒有招到,所以她仍然是一個人獨行。


  而她,也習慣了一人獨行。


  千山暮雪,她終將是一人踏上旅途。


  路只走了一般,她就站住了。


  她不得不站住,因為她的背後被一個冰涼的管狀物抵住了。


  「不要動,槍可不長眼。」


  身後傳來了一聲不近人情的冰涼嗓音。


  梁安安站住沒有動。


  她的臉上一片平靜。


  這是鬧市區。


  她的眸子只要轉一轉,就可以發現了行色匆匆的行人。有手拉手著親密無間的年輕情侶,有斑點小狗站在了樹下安靜抖毛,甚至還有沿街叫賣的小攤販。


  這是鬧市區,這個人是如何做到讓人忽視了槍。


  無論如何思考,身後的人都不是善茬。她現在就應該配合。


  「向前走。」


  梁安安乖乖地向前走了,可以說是很安分。


  「再向走拐。」


  梁安安站著不東了。越走越荒蕪,這裡人已經極少了。


  冰涼的管狀物再度在她的背脊上一抵,涼意刺骨。


  梁安安按照了對方的話走了十分鐘左右,看見了一輛渾身漆黑的轎車。


  梁安安被人強推進去,那人也隨即跟了進去。他隨手將那管狀物扔在了一旁,等梁安安看清楚樣子,瞳孔不由縮了縮。


  是一個玩具水槍


  難怪……


  男子用黑色的膠帶封住了梁安安的手和嘴。


  「不好意思,我們老闆要見梁小姐你。我們實在是沒有隻能夠出此下策。」


  話雖然是這樣說得,但他本人卻沒有任何的歉意。


  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色。


  梁安安放心了。


  「你還真奇怪。我可是第一次看見被人綁著還這面平靜的人。連哭都不會哭。」看到梁安安的表情,男子輕笑了一下。


  他摩擦著下巴,笑容便有些輕佻了,但這笑容完全被他眉心橫至臉頰的刀疤給破壞了。


  她被封住了口,自然是不能夠回答。男子也不要梁安安回答,他招呼著司機開車。


  大約開了半個小時,車子開向了一座私人別墅。


  梁安安被人帶到了一個類似辦公室的房間。


  有人背靠著椅子,背對著梁安安,梁安安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老闆,梁小姐來了。」


  男子轉了過來,這時候梁安安才看清楚他的面容。他帶著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看到梁安安的樣子,他嘆了一口氣,「我不是說請梁小姐過來嗎?」他咬在請這個字咬得重重的。


  「還不快鬆綁。」


  「是。」


  很快就有人替梁安安鬆綁。


  「對不起,我的部下似乎理解錯了我的意思。還不快向梁小姐道歉。」


  「對不起。」


  梁安安揉了揉發酸的手腕,沒有追究什麼。現在主動權不再她的手中,他只能乖乖接受這份虛假的道歉。


  很快,有人送上了茶水,彷彿是招待客人一般。


  「你好,我是路行。」


  梁安安微笑著打招呼,就像自己沒有被強行帶來一樣。「你好。」


  笑容沒有一絲的勉強,她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平緩溫和,淡漠如菊,乾淨。


  不是假裝。


  這種才是行大事該有的氣勢。


  路行這個時候才正視了梁安安。他一直覺得楊凱誇大其詞,不過現在他才明白楊凱說得很對。


  她這身的氣質就很卓然。


  還有這臨危不懼的精神也很出色。


  「我想要簽下你,梁小姐意下如何我的手下人楊凱,你應該認識吧?」


  梁安安可沒有想到會鬧這麼一出。鬧了這麼大的動靜,他居然是要和梁安安簽約。


  現在的梁安安,什麼都不說才是最好。


  他將簽約的條件重新和梁安安說了一遍。


  「伺候人會嗎?」路行看到梁安安不說話,改了一個話題。


  梁安安慢悠悠地抬了抬眉。


  這話說得委實不討人喜歡。他已經將梁安安看做了一個玩意,一個討人歡喜的玩意。


  梁安安眯了眯眼,不做回答。


  「我總歸要知道你的尺度,才可以給你定位吧。」


  他招了招手,立刻有穿著黑西裝的兇猛大漢走了過來,凶神惡煞地盯著梁安安。


  梁安安笑了,她反問了一句:「想要看我的尺度,是嗎?」


  路行揮了揮手。大漢立刻退了下去。


  他撐著下巴說道:「當然。」


  「只要你看得下去就可以。」


  她緩緩地解開了上衣的紐扣。


  一粒。


  精緻的鎖骨已經看見。


  她微笑著,神情可謂是放鬆。


  兩粒。


  鎖骨下晶瑩的肌膚,藍色的血管清晰可見。只差一點,就可以看見那柔軟處。


  她仍然是微笑著,雙眼帶著笑望向了路行。


  路行皺著眉頭,很奇怪的感覺。他甚至是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這種感覺。以前他也問過相同的問題。


  有的女藝人氣得直接輪了一巴掌給自己,有的顫顫微微地應了下來,有的是一臉的平靜。


  但是,從來沒有人用著含笑的眼神看著自己。


  彷彿看著一個小丑。


  明明是自己在羞辱對方,但反倒被對方給羞辱了。


  第三粒。


  這粒解開,她的上半身就近乎全裸了。梁安安的手沒有顫抖,心卻是一顫。


  「住手!」


  暴怒的一聲,像是原子彈爆炸般響徹雲霄。


  「李燁!」


  李燁明顯是沖了進來的,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個保鏢,正推攘著李燁離開。


  路行揮了揮手,「下去吧。」


  李燁看到了領口被解開大半的梁安安,那股怒火就再度竄上了心頭。他一把把梁安安護到了身後。


  身後的梁安安卻是一陣恍惚,除了傅鑫以後她還是第一次被別人護在身後。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獨行,也做好了千山獨行的準備,而現在有人站在了自己的前面,為自己導航。


  她唇角不由勾出了一抹笑。


  他真得如同他本人所說那樣——儘管向前沖,我李燁是你梁安安的後盾。


  這個經紀人啊……


  不過,李燁很生氣。


  這種生氣比上次看見楊凱的時候更要氣憤,他的眼睛已經快要噴出了火龍,甚至是整個人都被氣得發顫。


  「哥,你毀了一個余敏還不夠嗎?現在居然把自己的手伸進了我手底下的藝人!你敢碰梁安安試試看。」


  路行揉著眉頭說道:「我只是給這個女孩一個機會,一個紅的機會。」


  「從來都沒有害過什麼人。」


  「沒有害人」李燁冷笑著,「是誰害得余敏此生都不可以再踏進娛樂圈,又是誰害得余敏連女裝都不敢穿。你看看,現在的余敏穿衣打扮都成為什麼風格了,她現在被你害得只敢穿中性風的衣服!」


  「以前的她有一頭又濃又黑的漂亮長發,現在的她只敢留短髮。以前的余敏愛笑愛唱,現在的她不愛笑也不愛唱。是誰害得余敏變成了這幅樣子,是誰!」


  路行嘆了一口氣,「這是余敏自己的選擇。」


  「咚!」李燁砸著桌子,咆哮道:「哥,我和余敏叫你一聲哥呢。我們三個可是十多年的朋友,十多年的朋友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你不攔著余敏也罷了,但是你居然」


  李燁不說話了,他定定地看著路行。


  他握緊了梁安安的手腕,「我的藝人我帶走了。」


  路行長嘆一聲:「你,走吧。」


  出了別墅,李燁突然問道。


  「想喝酒嗎?」


  梁安安微微愣住了一秒,隨即想到了應該是李燁想要喝酒了。


  她點了點頭,今天就應該讓他盡興。


  最後他們坐到了福田大廈的最高層。


  迎著風,兩人靠在欄杆。


  梁安安和李燁手中拎著一瓶罐裝的啤酒,對著風喝起了酒。沒有下酒菜,也喝得很盡興。


  冷風嗖嗖,攜帶著點點冷意。但李燁的興緻很高。


  他們兩人站在了50層,從上往下看,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如螞蟻般渺小。


  萬家燈火,在他們的眼中也不過是朦朧一片。


  李燁咂了一口酒,酒色在他灰色的眸中晃悠,似乎已經醉了。但他的眸色越來越明亮,顯然他並沒有喝醉。


  「說起來,梁安安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明星」


  梁安安抿了一口啤酒,沒有說話。


  想要成為什麼樣的明星


  以前的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成為一個明星。


  她所希望的是自己成為一個演員,一個真正的演員。等她死後能夠被人尊稱為一聲大師或者演藝家。只是可惜,她上輩子終是沒有成功。


  而現在,她只想要將傅鑫給拉下來,讓他追入地獄中。


  「大概是站在最高處的那種。」


  良久,她才吐出了這句話。


  李燁哈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容燦爛明媚。


  不是嘲笑。


  梁安安明白,他的笑只是單純地表示開心。


  他指著前方碩大的屏幕,「知道那個廣田大廈的廣告嗎?」


  那則似是劈開了黑幕的銀色巨大廣告,在她的眼裡閃爍著,現在正在播放著巨星代言的廣告。


  「這個廣告牌,也是有些講究的。」李燁猛灌了一瓶啤酒,「它播放的廣告必須是一流藝人代言的廣告,次數多了,在藝人眼中這就是成為一種象徵。象徵著國內藝人的地位,超一流的地位。」


  「我以前將三個藝人捧上了這個位置,但我並不覺得榮幸也不開心。她們三個,一個走了投資商的路子,一個走導演的路子,還有一個,還有一個不說了,那是個怪胎。沒什麼比較性。我與她們的道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很快就各走各的裝康大道。」


  「而你不同。我相信,你不靠著旁門左道,你也會成為超一流的巨星。」


  「總有一天,你的頭像將出現在此。我相信,無論多久,我都相信。」


  李燁望著梁安安,他灰色的眼眸中反射出了梁安安的臉龐,他直直地撞入了梁安安的眼中。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倒映在他灰色的瞳孔中,為他增添上了一份奇藝的柔和。


  梁安安的心弦為之一顫。


  本是平靜如鏡面的心湖,此刻,被李燁的目光注視下,竟然泛起了層層的漣漪。


  她的心田,被人點上了一座永不熄滅地燭火。這一瓢燭火,可堪日月。


  她的眼裡,隨著李燁的指點江山下,豁然開闊。


  萬家燈火在她的眼前,變得朦朧起來。涼風習習,卻吹不斷她心中的燭火。


  此刻,她生起了萬丈豪情。


  她終將攀於頂峰,一覽眾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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