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最愛看熱鬧
寂靜。
嘈雜的劇組在瞬間安靜了下來，鴉雀無聲，就連遠處鳴叫的鳥鳴聲都消失不見。所有的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女子，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而牽動著呼吸。
隨著女子的笑容展開后，每一個人都只覺得眼前突然一亮。
世界寂寥，黑白的默片中唯有這個女孩的笑容穿透了黑暗，明艷驚人。
熾熱的光芒從那個女子的身上綻放出來，令她光芒四射，那是她所沒有的光芒。
陳佳妍咬著唇，所以她才討厭這個女孩。
因為沒有人比她有更深刻的印象，這個女人有著她所沒有的才華。
該死！她明明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搶走了對方的機會，現在看來自己根本就是做了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該死的！該死的！
「佳妍。」
陳佳妍感到了肩膀的重量，她抬起了頭望向了楊愷，眸子里還殘留著一抹狠戾。
楊愷第一次嚴肅地看著陳佳妍，「佳妍，我跟你說過的：這個圈子本來就是後浪推前浪，起起伏伏是常態。在這個圈子裡你想要呆下去，就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態。現在的你，還不必過渡注重梁安安。因為她，再怎麼厲害，也只是你的替身！」
半暖的手指插過了她的發梢，「你現在最主要的是恢復你的常態，你今天連自己一半的實力都沒有發揮出來！」
陳佳妍的眸子閃過一抹異色，對上了朝自己笑得溫柔的楊愷，然後點了點頭。
她是太在意了。
你看，明明這個女孩比自己演技厲害，也只能乖乖地在這幕戲結束后回到了自己的替身位置。
她，只是自己的一個替身。
就像陳佳妍所想的那樣，梁安安她只是一個替身，替她拍完了這條片子，接下來的戲就重新歸回了到了陳佳妍手中。
磕磕絆絆，陳佳妍還是將上午的片子過了。
陳佳妍終於鬆了一口氣，趁著午休的時候準備和劇場的男女主角打好關係。
****
許天諭被粉絲簇擁著，但他本人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臉上帶著羞澀的笑容和粉絲們打招呼，一一滿足粉絲的合照簽名的要求，才在經紀人的幫助下重回到了劇組的休息室中。
回到了休息室，許天諭才扯開了自己的衣領，不耐煩地說道：「這是什麼鬼地方，五月居然會這麼人，熱死老子了。」
經濟人扯了扯嘴，「.……你還是注意點形象，我們還在劇組裡。」
許天諭哼了一聲，「老子在自己的休息室中還不准我放鬆一下，你知道每次裝這個靦腆形象都很累啊！老子我真心和這個形象天差地別啊！」
經紀人:「誰讓你長了那張臉。」
許天諭：「.……」所以說怪我咯
經紀人遞給了許天諭一瓶水，「喝點水吧，今天的戲順利嗎？」
「我是很順利，但是」許天諭喝了點水，「女一和女二，實在是.……有點不怎麼樣。反倒是女二的替身和我演對手戲的時候要順手多。」
「嘖，也不知道到底誰是誰的替身了。這個演技完全就是碾壓呀。」
「真的嗎？那個女孩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沒什麼存在感。」
「沒什麼存在感噗，你怎麼會這麼說，那個女孩可是從來都沒有演戲經驗的新人，她在演戲方面是可以說是怪物!老子我真是替那個女二號感到可憐，懂點演技的人都心知肚明。」
「噼里啪啦！」
「誰啊！」
經紀人拉開了門，將四周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空無一人，除了地上散了一地的珍珠。
經紀人重新地將門帶回，皺著眉頭說道：「你還是說話小心點。」
「怕什麼，老子我說得是實話。」許天諭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陳佳妍卻沒有許天諭的輕鬆，她的腦海中一直徘徊著許天諭的話。
真是可惡!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新人，居然居然得到了這麼多人的認可，羅導，許天諭……他們都認可了她!
自梁安安演出那一場戲，梁安安就被人包圍了，大部分都是一些小角色的演員和一些工作人員。
「安安，你真得是第一次演戲嗎？以前真得沒有演過戲」
梁安安微笑著應答。
她自然是演過其他的戲，十多年的演藝生涯至少將她的演技打磨了一個境界，雖說沒有達到頂尖，但至少應付現在這個角色不成問題。
十多年的積累積澱成為了現在的梁安安。
但原主沒有，她乾乾淨淨的履歷，反而造就了眾人眼中的天才。
所以說，被人嫉妒很正常。
她對上了陳佳妍的眼，那雙眼裡糅雜著陰鷙的神色，洶湧著叫囂著。
陳佳妍鐵青著一張臉，惡狠狠地跑了過來。
只是一眼，眾人一鬨而散，識趣地讓開給兩人留下了單獨的空間。
「梁安安，你很驕傲嗎？你以為你表現得很好嗎？」
這個時候的陳佳妍完全是小孩子嫉妒大人的自由一樣，無理取鬧。
梁安安搖頭笑了一下。
「啊，是啊。再厲害也不過是我的替身。我告訴你，只要我在娛樂圈一天，你就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你這輩子永遠只能夠成為我的替身，盡情地得意吧，你的得意也只有現在了。」
梁安安皺起了眉頭，打量的目光滑過了陳佳妍。
「儘管試試。」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自己，她梁安安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脾氣。「知道我為何從來不怕你，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看在眼裡。」
「你!」
陳佳妍氣得就是要甩出一巴掌。
「咳咳咳，這可不行啊！」一個男子慢悠悠地走來，明明動作很慢，卻輕而易舉地將陳佳妍的手給攔下。
陳佳妍怒瞪著對方，「關你什麼事情!無關人員，湊什麼熱鬧!」
「因為，咳咳咳，有意，咳咳有意思思。」
梁安安有些詫異，這個人直白得令人意外。你可以說是好心，你也可以說是看不慣，但很少有人會說有意思。
她定定地望了過去。
男子穿著一件較為寬鬆的長襯衫，將他的身材完全給籠罩起來，但梁安安知道，這個男人有著一副好身材。剛剛那露出的一手，就足夠讓梁安安明白身手矯健。
他的五官端正，面容也極為英俊，卻被那蠟黃的臉色破壞得一乾二淨。他的臉上還帶著病容，面色很不好，透著濃重的倦意。他說話得時候，總會發出幾聲咳嗽，每一次咳嗽都是撕心裂肺般，扯動著整個靈魂。
他的年紀應該也不小了，從他眼角處的大小不一的皺紋可以看出。每一道溝壑都是風霜的見證，這樣的病秧子按理來說應該是愁雲滿布才對。但他的眼，卻很明亮，甚至可以說是銳利，宛如秋日下幽深的黑潭，深邃而壓迫。
「我，咳咳咳喜歡，咳熱鬧。」他黑眸下彎，嘴角現出了抹譏笑。
「呵，我的熱鬧也是你能夠湊的，無關人員就給我滾!」陳佳妍看也沒有看這個病秧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
「嗤。」一聲嘲諷的輕笑聲清晰無比地落在了兩人的耳朵。
在陳佳妍的扭曲笑容下，男子支起了自己的下巴，逆光下顯得無比慵懶，「我啊，還真是相關人員。」
他唇邊慣有的譏笑又再度浮現出，微微招呼著遠處信步走來的羅日。
「羅導，咳咳咳，我，咳咳咳在這裡。」
羅日看見了，小跑了過來。「謝弈你怎麼過來了」轉而又對梁安安他們兩人說道，「認識一下午，這是我們的投資商。」
陳佳妍頓時臉色煞白了，這個病殃殃的人居然是投資商!
「羅導，沒有咳，發布咳咳，定妝照了吧？」謝弈看見了陳佳妍蒼白的臉，臉上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
「還沒。」
謝弈指著梁安安說道:「讓她來試試這個女人的戲。」
羅日詫異了，「怎麼」
謝弈黑眸中現出了一抹笑，枯槁的臉多了一分亮色，「那是因為，我最愛看熱鬧。而有人說會讓我看到一場有意思的熱鬧。」
梁安安聽到這話瞬間就想到了李燁，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李燁所說的幫手。
許是感受到梁安安的打量，謝弈吊起了沒稍，打量了一下樑安安，微微注視了一番，就索然無味地轉開了視線。「長相也不過如此。」
梁安安:「……」
羅日自然是不會掃了這位投資商的好意，再說他也不是很滿意陳佳妍的表現。
謝弈翻著劇本，隨手指著其中的一幕，「就這幕吧。」
陳佳妍看過去的時候，不要大叫，「這裡面可沒有我的戲，你叫我表演什麼？」
謝弈扔開了劇本，眼梢都沒有動，勾唇一笑，「蠢貨。」
「你不必表演了。你呢？」謝弈看向了梁安安。
現在這個男人說話的時候，居然不再咳嗽。
真奇怪。
但這不是她所應該了解的。
梁安安點了點頭。
她現在無比得慶幸自己有將整個劇本都背下來的習慣。
這一幕戲有些難度，她要在一幕戲中表現出了一個人十年前和十年後的不同。
微微沉澱了一下情緒，她再度睜開了眼。
「瑾修，瑾修，」歡快得如同黃鶯的嗓音，甜甜的。
江容芷笑著，笑容暢快而甜美，帶著少女的芬芳，就像是清晨下花園中盛開的玫瑰花一般，還帶著清晨中的露珠。正在展示著她一生最美的年華，青澀而甜美。
她奔跑著，黑髮如同徐徐盛開的蓮花，層層地展開。她就像是一頭脫了僵的野馬，飛快地大笑著扎入了段瑾修的懷抱中。
她歪著頭，蹭了又蹭。
明明眼前沒有人，但憑著梁安安的動作，羅日彷彿看見了有那麼一個男孩，那個叫做段瑾修的男孩，還有那麼幾分稚嫩，對著這個幼稚的女孩有些無可奈何。
梁安安很聰明，知道自己的演技不足。通過一系列的動作，來疊加效果的真實性。在羅日看來，已經很不錯了。要知道現在很多所謂的演員，連入門的演技都沒有達到，哭的表情永遠是那麼一種，甚至哭和笑都不分清楚。但這樣的演技，在謝弈的眼中還不夠入流。
羅日的目光轉到了謝弈，謝弈沒什麼變化，他低低地咳嗽著，眉梢沒有變，他懶得連眼皮都沒有抬。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要將十年後的江蓉芷表現出來才是重點。可以說這個片子中如果無法將江蓉芷十年前和十年後的不同表現出來那麼這場戲就完了。
「瑾修啊。」
微微拖長的調子，還是那個嗓音，聲音中卻帶上了幾分滄桑。
眼神變了。
如果說剛才梁安安表演出來的十年前的江蓉芷，她的眼神是明亮，宛若明珠般，在她的眼裡看不出什麼陰霾。這是不知憂愁的少女才擁有的眼神，而現在看到了這雙眼，任誰都看出了這個女子的滄桑。這是經歷過時間洗滌后才會擁有的眼神，世故而通透。
這個眼神足夠了，足夠將十年前和十年後的江蓉芷表現出來了。
謝弈這個時候才抬起了頭，他淡淡地掃過了梁安安。目光可謂是平淡而緩和，但他一眼看過來竟然給梁安安一種刺骨的寒意，令梁安安如臨大敵。
糟糕，她這個表情不對。
這個時候應該露出苦笑才對。她僵硬地擠出一抹笑，謝弈臉上立刻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譏笑，梁安安本來以為他會刺上自己幾句話。誰知他馬上垂下了眼，「咳咳，可以了。咳，女二就由你來演好了。」
「羅導沒有意見吧？」
他不等羅日回答，一邊咳嗽一邊離開了。
——我新簽了一個新人，很有天賦。不想看看嗎，謝弈？
「李燁那個小子在開玩笑嗎。」他彈了彈自己的衣服，「不過爾爾。」
「這樣的人豈能入我的眼。」
只有那個人才能夠入我的眼。
一眼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