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所過之處林蔭成列,清冷的月光朦朧地灑下,深深淺淺的陰影在石磚上搖曳著,鋪呈出一條蜿蜒神秘的小路,直達一所廢棄的工廠。
無路可走之下,兩個人只好跳進工廠裡面一個地窖。
地窖很破舊,四面封閉,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上面的出口離地很遠,大約三米開外,下得來而上不去。
沈秋成再次按開了手電筒。
身旁的晏權將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細長的線,眼角也彎出很大的弧度——沈秋成知道,對方正在經受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儘管他注射過藥物,也自己消毒包紮過了,但這些還是遠遠不夠的!
沈秋成用手電筒的光束大致將這個不大不小的地窖描繪了出來,除了幾個上銹的鐵桶和機械零件,還有一張滿是灰塵的破舊地毯。
幾圈過後,沈秋成又將光束打到晏權的身上,問道:「你到底為什麼一個人跑到康家公館來啊?還被人家給追殺成這樣?」
「潘多多都失蹤了兩天了,我就懷疑抓了她的人是康元這個狗雜種,果不其然!」晏權說。
沈秋成完全沒料到晏權是為了這個理由,「沒想到你跟康元的深仇大恨都到了這種程度?」
「真搞笑,」晏權不屑一顧地冷哼道:「他那雜種死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
沈秋成挑了下眉。
「我只是想找到潘多多而已。」
沈秋成眯起眼睛,借著手電筒聚焦的光束打量著晏權。
晏權有些時候的所作為為看起來毫無章法,全憑自己的個性與愛好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事實好像也確實如此,但最重要的一點不容忽略——他是一個很成功的商人,絕對不會做任何徒勞的無用功。
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對於晏權來說就是一件徹頭徹尾的無用功,並且是很危險的無用功!
「你完全可以派手下過來排查,通知我也可以,甚至直接叫警察,幹什麼親自跑來?還一個人行動?」
晏權有些艱難地咧了一個笑,「沒辦法,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
「你要套什麼狼?」
晏權抬起眼,密不透風的目光刺向沈秋成的臉頰,若隱若現的光芒背後反而更有朦朧的質感,片刻后慢慢往下,順著喉結、胸膛、手臂、重點部位、大腿、足部——上上下下、完完整整地循環了幾次后,簡單粗暴地如實回答:「你啊!——」
時間就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我說真……」
晏權還想繼續說話,卻突然被沈秋成一把拉扯進懷裡,乾淨利落地將他壓在身下,同時關掉手電筒,拽過旁邊那張破舊的地毯嚴嚴實實地蓋住兩個人。
「秋……」
「別說話。」沈秋成低沉的聲音和呼出的氣體就近在咫尺地縈繞在晏權的聽覺和嗅覺中。
從上方傳來的腳步聲,細碎且凌亂,聽起來人數不多,但也不少。
「他們人呢?」
「最後就消失在周圍了啊——這地窖下面也沒有——」
「……」
「你們確定看到了沈秋成?」
「確定,他的身形太出眾,再配上那□□法,錯不了。」
沉默了幾秒。
「沈秋成是晏權叫來的?他們兩個到底要幹什麼?」
「依屬下看這事簡單的很。以第一公子平日的陣仗,他才不會讓自己跟只過街老鼠似的抱頭亂竄,就算要人也得大搖大擺的與您對桌談判。所以他現在代表的不是『第一公子』,而是『晏權』的個體,分明是他自己的私事,搞不好晏樂北根本就不知道!至於沈秋成,您只要知道一點,沈辰風還屍骨未寒呢,他會讓自己跟晏權攪合到一起?就算他自己樂意,他身邊他身後的那些人會同意?他們之間鬼知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呢。」
「我們不知道晏權都看到了什麼,萬一……」
又一陣沉默。
「可他現在和沈秋成在一起,沈秋成護著他,我們很難拿他怎麼辦啊。」
沒有任何光線絕對黑暗的環境中,因為視覺失去了它的功能,五感中的其他就會變得異常的靈敏。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
「好像……」
「都不要說話!」
晏權的嘴角在黑暗中劃出一個無聲的弧線,他只將頭部微微前傾,就準確無誤地找准了沈秋成的嘴唇,然後輕輕地含住。
理所當然地撬開對方的唇齒,沉醉且貪婪地接吻——晏權在這方面有著強烈的潔癖,他一直很討厭舌吻,兩個人口水交流,總讓他覺得充滿了不潔和噁心。但與沈秋成的兩次接吻,他徹底忘卻了那些念頭,他渴望又主動地索取屬於對方的東西——那些讓他流連忘返的味道,讓他身體里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在大聲咆哮著:不夠,遠遠不夠……他還想要更多、更多的……
「下面有人!」
晏權甚至都感受不到右臂上灼熱的疼痛之感了,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話的意義,古人誠不欺我啊!
沈秋成的舌尖輕輕勾了一下晏權的。
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吹響了晏權更加瘋狂的進攻號角——他要掠奪掉對方口腔中最後一點空氣,慢慢地、越來越慢地……讓對方蒼白的皮膚因為缺氧而被憋致通紅,就像含苞待放的小姑娘、更像剛蒸熟出鍋的蟹殼……他要扒開那層硬殼子,讓對方欲拒還迎、哭哭啼啼地求饒……然後毫不留情地將全部、所有的柔軟物質吃掉……
晏權的腦海中已經大筆揮灑出了一幕幕的畫面——美味動人,渾然天成,令他難以自持且迫不及待……
沈秋成當然不知道晏權那些亂七八糟不合時宜的想法。
他只是正好藉此機會打發晏權,免得對方因為不滿而發出聲響。更多的精力放在地窖上方的人,以及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事實上時間的輪丨盤也只是走過了幾秒鐘而已。
「誰在下面?出來!」幾道光束打進了地窖中,「再不出來我開槍了!」
沈秋成終止了這個親吻,幾乎是同時晏權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低暗的喉音響了起來,閉眼皺眉依依不捨地追著索吻——
沈秋成猛地抱住晏權,飛快地從原地翻滾一下——「砰——」一顆子彈就打在了他們剛剛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