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時間過得很快，在夏洛克「死後」的幾年時間裡，除了倫敦更加的擁擠，紐約冒出了更多的超能力者以外，所有人都在按著不變的軌跡生活。
喬茜已經在事業上混得風生水起，因為出眾的外貌和工作能力，偶爾能在雜誌上看見她的訪問，同時受雇於兩家公司的她也常年在英國和美國兩地飛來飛去；華生也找到了認定的另一伴，似乎還準備要求婚了，因為這幾天喬茜總能收到一些華生髮來的關於如何才能求婚成功的詢問簡訊；哈德森太太是一個重情義的好房東，夏洛克的房間她一直都留著沒有租出去，喬茜也依舊住在1b的隔壁，周末的時候時常會來陪哈德森太太準備晚餐，華生偶爾會在周末的晚上帶著女朋友瑪麗來一塊吃飯；雷斯垂德也偶爾會來蹭一頓晚餐，他總是會抱怨在沒有了夏洛克的幫助后，蘇格蘭場破案的效率都要低了一些；至於麥克洛夫特……噢，他還是那個老樣子，規規矩矩的西裝三件套、長柄黑傘和黑色轎車，做著一點都不規規矩矩的事情。
夏洛克回來的那天，他誰也沒告訴，甚至沒有提前聯繫已經與他失聯了快兩個月的女朋友，他先是去給了好搭檔華生一個出乎意料的驚喜，結果是挨了一頓打，鼻青臉腫地在大半夜撬開了女朋友的家門后卻發現沒人在家，發了簡訊問麥克洛夫特后才知道喬茜正在美國出差，第二天才回到。
喬茜的衣櫃最下面的抽屜里還存放著夏洛克的換洗衣物，衣服被非常細心地疊整齊放在一個防塵袋裡，夏洛克在喬茜的浴室里洗了一個澡，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睡衣，拿出睡衣的時候夏洛克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他似乎是沒有過這樣的睡衣的，他掃了一眼抽屜里的一些嶄新的沒有拆過包裝的衣物。
看來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喬茜還記得給他買衣服。
睡衣很合身，絲質的觸感輕薄而舒適，夏洛克躺在喬茜的床上，天花板上依舊是那盞與幾年前一樣的暖黃色水晶燈，屋子裡的陳設與他離開時相比幾乎沒有一絲變化。
舒適的環境讓這幾年來一直處在神經緊繃狀態的夏洛克一下子放鬆了下來，眼前的暖黃色燈光漸漸有了隱隱約約的重影，窗外的倫敦早已進入夜色，屋內的夏洛克漸漸進入深度睡眠，喬茜放置在床頭邊的薰衣草香薰如同一劑催眠劑，讓床上的人放下一身的戒備。
喬茜回到家的時候還是凌晨五點，彼時的倫敦天還未亮，照亮空無一人的街道的是街邊的路燈，長途飛機加上顛三倒四的時差讓喬西感到有一絲疲憊，她將車子停在公寓前的街邊，樓下的咖啡廳內黑著燈，咖啡廳的老闆還有兩個小時才會開門，然而喬茜覺得現在的自己正需要一杯熱氣騰騰的美式黑咖啡，她將額頭抵在方向盤上，讓自己的腦袋放空了一陣才解開安全帶下車。
也許是疲憊讓喬茜放下了警戒，直到站在公寓門口她才感覺到不對勁，她用鑰匙打開門鎖，輕輕地將門推開，客廳和廚房裡一切正常，她將手裡的行李放下，關上了身後的門，朝開著燈的房間走去。
在這個世上，有一些直覺是可怕得蠻不講理，喬茜還未走進房間的時候，她認出了床上的人，儘管她沒有看清對方的臉。
暖黃色的燈光溫柔地打在雪白的被褥上，被子中間拱起來的人型一動不動，從喬茜的角度只能看見那一頭熟悉的深色捲髮的後腦勺。
喬茜將無力的身子靠在房門邊，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裡的情緒，她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消失了兩年中間只與她聯繫過幾回的人，現在正躺在她的床上睡得安穩。
她還記得當時見夏洛克的最後一面，因為已經知道背後所有的真相，喬茜一開始並不覺得夏洛克的暫時離開會讓她捨不得，然而即便是自認為足夠堅強的她也沒能抵住思念的侵蝕，隨著夏洛克離開的時間越久，隨著每次失聯的時間越長，想念的感覺越明顯，明明是知道他會相安無事，卻還是成日提心弔膽。
她甚至開始能體諒頭一年的時候華生抑鬱無助的心情了，相比之下，知道夏洛克還活著的她比以為自己失去了摯友的華生要幸運得多。
喬茜脫下自己的鞋子，輕手輕腳地到浴室里洗漱了一番，換上了睡衣后才又回到房間內。
床上的人似乎是真的非常地疲憊了，夏洛克向來是一個警惕性極高的人，即使是在睡著的時候也還是對身邊的一切保持著警惕，然而現在他卻依舊在睡夢中紋絲不動，喬茜躡手躡腳地上了床，她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躺了下來。
多了一個人的重量的床墊有了明顯的震動，原本背對著睡在右邊的夏洛克轉過身來，手臂一伸環上了喬茜的腰，身後突然接近的熱源讓喬茜身體僵住，她感覺到平穩而濕熱的呼吸正打在自己的後頸皮膚上，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如同雨後春筍一般止不住地冒了出來。
喬茜伸手推了推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然而卻被抱得更緊了，同時她還驚訝地發現夏洛克的手臂肌肉比以前更加有力了。
嘖，看來這幾年不整天宅在家裡做實驗的夏洛克也是會鍛煉身體的嘛。
喬茜試圖轉回頭去看身後的人，但是卻發現怎麼轉也轉不回去。
「夏洛克。」
「嗯？」回答她的是一個帶著沒睡醒的鼻音的聲音，如果不是喬茜現在感覺頭皮上真的很痛她大概會花痴一下這個聲音。
「你壓到我的頭髮了，快挪開。」
「嗯……」身後的人卻不像是醒了的樣子，應了一聲之後沒有了下文，甚至動都沒動一下。
喬茜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只好自己抓住自己的頭髮將它們從夏洛克的腦袋下拯救出來，「夏洛克，你去找了華生了嗎？」
「嗯。」
「哈德森太太和雷斯垂德呢？」
「嗯。」
「你做好回來的準備了嗎？」
「嗯。」
「……」身後那一聲聲低沉磁性的應聲帶著未睡醒的慵懶，擾得喬茜心裡痒痒的，她回頭看著夏洛克似是在睡夢中的臉龐，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又撬了我的門鎖進來的？」
這一次夏洛克直接睜開了眼睛，那雙熟悉的灰藍色眼睛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泛著剛剛睡醒的水波，一向精明鋒利的眼此時卻透著一絲朦朧和迷茫，他直視著喬茜的眼睛，久久不說話，而後才輕笑出了聲來，「嗯。」
「別笑！我說認真的，那門鎖我上個月才剛換，你回來了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喬茜感覺到環在腰上的手臂鬆了一些，她轉過身與夏洛克面對面，「你這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還好我這一層樓沒有其他鄰居，不然被別人看見了還以為你是小偷呢，不對，外面樓道里有麥克洛夫特的監控攝像頭，所以他是知道你撬我家門的對吧，好哇，你們兄弟兩真是有夠惡趣味的……」
「喬茜。」夏洛克突然打斷了喬茜的喋喋不休，時隔幾年後再一次聽到這聲的後者頓時愣住，她獃獃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原先還在抱怨著的嘴微張著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嗯？」
夏洛克直直地看著喬茜那雙天藍色眼睛，金色的碎發散在後者的臉頰上，那張剛剛還在抱怨著他的嘴微微張著，「喬茜，我們今天去結婚吧。」
「……嗯？！」夏洛克的話如同一顆突然爆炸的炸彈，震驚得喬茜大腦一瞬間空白一片，除了瞪大眼睛表示自己真的很驚訝以外，她似乎找不大更好的表情來詮釋自己現在的心情了。
「你只需要人到了好了，剩下的麥克洛夫特會處理好的。」
「……」感覺自己患上了失語症的喬茜。
琢磨不透喬茜的表情的夏洛克挑了挑眉，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看見的華生對瑪麗的那場被他攪亂了的求婚，然後分析得出自己現在的求婚沒啥大毛病的結論，便又再說了一次：「喬茜，我們今天去結婚……」
「嗯。」
喬茜的一聲答得爽快的「嗯」倒讓原本掌握著主動權的夏洛克愣了一下，「我是說我答應你了，但是你這求婚也太……」喬茜掃視了一圈自己的房間，還有現在穿著睡衣面對面躺在床上的兩人，「太不浪漫了吧，也只有你的邏輯才會覺得自己的求婚跟華生的比起來沒有毛病了，夏洛克。」
「我以為你會更喜歡安靜的環境。」
「我喜歡安靜的而不是冷清的，夏洛克。」
「你的房間燈光是暖色調，並不冷清。」
「……那玫瑰花束和求婚戒指呢？」
「花店和珠寶店還沒開門。」
「你這樣的求婚太沒誠意了，完全不像是在詢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你，願不願意把自己的下半生交付給你。」
「難道你會不同意嗎？」
「也是有可能的好嗎？嘖嘖，我後悔了，我要反悔，我沒說我同意嫁給你，夏洛克。」
「……」
最後兩人在拌嘴了十幾分鐘后都抵擋不住困意又睡了過去，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一兩點了。夏洛克在喬茜做飯的時候拿著手機發了幾條簡訊，晚上的時候屋子裡果真多出了好幾捧紅玫瑰和一枚在燈光下閃亮得耀眼的鑽石戒指，指環的大小剛好適合喬茜的左手無名指。
喬茜看著無名指上多出來的鑽石戒指，還有屋子裡的紅玫瑰，揉了揉鼻子，「你才剛回來這麼快和瑪麗熟悉了？」這枚戒指是有一回她跟瑪麗逛街的時候看中的，她只在瑪麗一個人面前表達過對這枚戒指的喜歡。
「我只是發了簡訊問約翰，瑪麗給我回復的簡訊，法律效力的文件證明大概麥克洛夫特明天早上能送過來了。」
喬茜表情有些糾結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夏洛克，彆扭地說道：「我還是覺得太快了，昨天我還是未婚女士，今天成了已婚婦女，感覺有點不太適應……」
夏洛克翻報紙的手頓了頓，他抬頭看向喬茜，「你今年二十七歲了，女性的身體條件最佳的生育年齡雖然爭論很大，但是我認為在二十六歲到三十三歲是最好的。」
「所以這跟我們結婚有什麼關係嗎？」
夏洛克看著喬茜，「你說你想要孩子的。」
對方的話讓喬茜愣了愣，「我以為你不在意結婚生孩子的事情……」
「我是不在意，」夏洛克垂下眼，又翻了一頁報紙，「但是如果你喜歡的話都可以。」
因為你喜歡，所以我願意。